小屋外面,有一块因为高高翘起的屋檐而遮住阳光,阴凉的地方,杜行清就坐在这个地方,抱着膝,背靠在墙壁上,看着高墙外的青天白云,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啦。
姓谢的那个狗匹夫到底把兵符藏在哪的!杜行清揉揉肚子,打了个嗝,虽然絮璁面上嫌弃他,可还是把很多菜都留给他吃。想到这,杜行清又眉眼弯弯的,心情好了一点。
他轻轻一笑,扯到嘴角的伤口,有点疼,轻轻的嘶了一声,那是文絮璁刚刚步步逼近他的时候,自己没注意脚下磕了一下,脸直直的朝桌边栽下去,嘴角皮肉磕在桌子上,现在已经紫了。
当时冷冷走过来的文絮璁整个人都愣了,在原地足足呆了三吸的时间,才赶紧把人扶起来,最后么,丞相公子到底也没动成手。
嘴角的伤口又让杜行清咬牙,他这完全都是无妄之灾,都怪那些不懂事的小丫鬟。
唉!小侯爷惆怅的望天,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那个姓谢的狗匹夫到底把兵符藏在哪的?这谢府再待下去,他小侯爷就要成一个废人了。
杜行清的惆怅并没有很久,第二日一大早,管家就找来了。
“今日咱们将军在府上设宴,人手不够,你们俩也跟着去前厅搭把手,帮忙上菜倒酒,有点眼力,这次咱们将军请的可不是一般人。”
虽然二人都没给人上菜倒酒过,这一辈子,恐怕也是别人给自己上菜倒酒,但人在屋檐下,两个小公子心里微妙的跟在管家身后去了。
谢泽的宴设在正厅,放眼望去满目嘈杂,宾客之间你来我往,觥筹交错,正中央还有美艳女子扭着腰肢,正在跳舞。
二人一进门就看见谢泽主位两旁番邦打扮的客人,对视一眼,这人果真是要反,朗朗乾坤便这样毫无顾忌的在家里设宴款待外邦之人。
杜行清和文絮璁站在角落里拿着杯子,人家添茶倒水的下人都是极有眼力见的,客人的杯子一见底,那手脚麻利的就已经添上了,只有他们两这,客人咳嗽不见倒酒,把杯子重重放到桌上也不见添茶,只能不悦的往后望过去:“倒酒。”
这时候,两个少年郎黑着脸,看着比他还要不悦的拿着酒壶,非常敷衍的给空掉的酒杯里倒了半杯酒。
杜行清刚刚给面前这位国字脸,四肢粗大,笑声豪放的外邦打扮的客人倒上酒,拿着酒壶站在柱子后的阴影里。
他拨弄着酒壶上的盖子,百无聊赖的看着这群喧哗的人,小侯爷想让这场宴会快点过去,无聊不说他还要伺候人,有什么意思,这宴会上也不会有人问兵符的事。
“将军,在下尚有一事还需斟酌。”小侯爷抬眼看过去,主位左边那位带着高帽,穿着长袖短卦,外面罩着一件宽肥长袍的男子用他们国家的礼仪举起了酒杯:“将军说自己有十万军马,可是真的。”
杜行清一愣,随即又低下头去玩酒盖子,掀起眼皮懒懒的勾了一下嘴角,问了又怎么样,谢泽还能把兵符拿出来不成。
“我知道,既然你们心里有疑惑,”谢泽是个四十多岁,浓眉大眼长相却并不憨厚的中年男子,闻言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手背揩去脸上的酒渍后,用那闪着油光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物事,高高举起来:“那就把兵符给你们看看,省得以后彼此之间失了信任。”
啪嗒一声,酒壶盖上方便让人拿起的小小凸起被杜行清一个不留神,把它给掰下来了,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他和絮璁千方百计,整日的忍辱负重都找不到踪迹的兵符,就这样毫无预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眼前,杜行清转头去看文絮璁,发现小丞相脸上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惊喜来得太快,小侯爷和小丞相都没有反应过来。
谈笑间,谢泽把兵符收到怀里,杜行清和文絮璁面上同样的沉思,现在无疑是个好机会,但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二人正苦思冥想,那厢给谢泽倒酒的丫鬟手一抖,打翻了酒壶,半壶的就睡撒在谢泽的袍子上。
大抵是今日心情好,谢泽挥挥手,并没有责备匍匐在地,猛烈发抖的丫鬟:“我先去换个衣服,等我回来咱们再接着喝。”
下面的人举着酒杯,抱着美人,一呼百应:“好!”
谢泽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大厅出口走。
文絮璁,杜行清;“……”
何为无巧不成书,何为天意,何为缘分,就是如此。
杜行清的位置是一个拐角,离大厅出口要绕过一些宾客,他又身高腿长,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难免不引人注意,文絮璁的地方虽然离出口也远,但不用绕来绕去,沿着墙根就能悄无声息的离开。
文絮璁抬眼一扫,轻轻的退了两步,避开人隔着屏风和齐腰高的围栏把酒壶交给杜行清,二人衣袖相拂间,他看了杜行清一眼。
杜行清拿过酒壶,他知道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但眼下不是个让他逞强的时机,他借着围栏,悄悄的捏了一把文絮璁的手心。
敛下眼帘,文絮璁镇定的收回微蜷的手,沿着墙角的阴影,不动声色的跟在谢泽身后去,离开了大厅。
杜行清拿着酒壶,眸光微沉。
谢泽走出宴厅,风吹在面上有些凉,冷气一激,酒气就上来了,他走得东倒西歪,几乎快要摔到了。
但他不让人扶,把袖子从下人的手里抽出来,还推了一把那人:“老子还没废呢!离我远点,等老子干完大事,有你们羡慕的。”
就这样,谢泽一路说着他的宏图大业,一路颤颤巍巍的,回到自己院落的卧房。
他醉醺醺的,也不关上门,随意的扯下衣服扔在地上,倒是把兵符好好的放在桌子上,到屏风后换衣服。
文絮璁趁着无人,轻声的来到房内,屏着声息,动作又轻又静的拿起那块兵符。
屏风里谢泽还在哼着不堪入耳的花街柳巷的曲子,
文絮璁无声的把兵符放好,转身就要出门,可身后手腕上的触感让他呼吸猛的一窒,脊椎上窜起一股电流,冷汗从毛孔里唰的一声流出来。
他的身后,谢泽的衣服只穿了一半,他抓着文絮璁的手腕,狎昵:“这手倒是细皮冷肉的,你这小馆儿,要去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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