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向准点准点,决不可能多一刻在夫子之前踏进书院大门的小侯爷,早早的就到了南阁。
他望着窗边的那张桌案,按耐着情绪等,文絮璁来的早,所以他天没亮就出门,等那小公子来了,他得好好问问他,这兵符是怎么回事。
竟然闷不吭声的把兵符塞到他身上就跑了,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杜行清在书案前演练着等会儿要怎样表示自己的怒气又要严肃而不失温和的,免得吓着那位嫩生生的小少爷。
杜行清等啊等,等到学生陆续来齐,都在自己书案前坐下了,杜行清眉心皱起一股阴郁,越来越浓。
期间周策伙同着其他狐朋狗友围过来想问问这几日是怎么回事,杜行清嫌他们聒噪,冷着脸把一群人赶走了。
周策等人走了,杜行清撑了撑身子,换了个身子继续朝文絮璁的位子上盯,等到钟声响了三声,满头白发的夫子抱着一本皱巴巴的书走到了讲台上。
“人齐了,开……”
“夫子,”杜行清皱着眉提高声音:“还有人没到。”
“嗯?”夫子年龄有些大了,他站在高处,自上而下使劲的看了杜行清一眼,抬头纹堆满了额头。
夫子又看了一眼窗边空着的座位:“文絮璁这几日有事,家中已经向我告过假了。”
“什……”
杜行清还想再问,但夫子已经把书用力的拍向台子:“上学!”
学生们齐刷刷的起身,向夫子和他身后的圣人画轴躬身行礼:“夫子好!”
杜行清按耐着情绪直到下学,回到府上,院服也不换,在院里的凉亭里坐下了。
明明昨日送他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杜行清靠在栏杆上,长腿曲起,望着天边云霞沉思,今日突然就有事了?杜行清一边担心文絮璁出了什么事,一边又怨文家丞相,什么样的事让自家孩子学都不上了,是亲爹吗!
凉亭的栏杆像是长了钉子,杜行清在上面怎样也坐不安稳,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文絮璁窗前去,亲眼看着才安心。
但若是光明正大的下拜帖登门拜访,按着两家的关系,文相有可能藏着一把刀来开门,侥幸不死回来后也得被他爹打死,可像去谢家那样□□,谢家到底不如文府,那丞相家也不是说能进去就能进去的。
小侯爷在凉亭里坐着叹气,一缕发丝软塌塌的垂下来,贴在脑门上,整个人看着没精打采的。
杜行清没有想到的是,不止是那一日他没见着文絮璁,此后的一连半个月,他连小丞相的影子都没见着。
就是可怜那段时间王府的下人,小侯爷不言不语沉着脸的神色像是要吃人,在路过小侯爷身边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唯恐招来无妄之灾。
书院里,夫子还没来,南阁里闹哄哄的,杜行清嫌吵,把书盖在头上趴在桌子上睡觉。
头上的书被人拿开,杜行清睁开眼。
周策吓了一跳,悻悻的把书放在桌边:“你这什么眼神,好凶。”
自从谢泽入狱后,周策也不夹着尾巴做人了,整日里招摇的恨不得长出根尾巴翘到天上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嘚瑟。
“做什么?”杜行清把书放好,向后靠在后面那人的书案上,看起来有点疲惫。
“你最近来得挺早啊,晚上喝酒去不去!”周策的娃娃脸脸满是兴奋:“秦淮河又来了一批美人。”
杜行清闭着眼,心道就这点出息:“不去。”
“我都记不清这是你多少次拒绝我了!兄弟看你这两日实在郁闷,想带你去解解闷,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
“不要这样说,”杜行清撇他一眼,又挪开眸子,懒洋洋的替自己辩解:“我是个正经人,被人误会怎么办。”
“你……”
周策想抽他,什么叫一腔真心喂了狗!这就是,尤其是这狗在嫌弃完他后,还摆摆手:“没事你回去多看看书,快考核了,次次垫底尚书大人面上也无光啊。”
深吸口气,心里默念着这是我一起插科打诨,未来还要一起混吃等死的兄弟,默念三遍后,周策睁开眼,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冬南楼最近得了一块半人高的玉石,正在广发请柬,邀人观赏,要开好几坛陈年老酒来招待,石头我们就不说了,东南楼的酒那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不如我们……”
“什么玉石?”杜行清坐起身,总算有了点兴趣。
“玉石,我也不知道,”周策一愣,他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什么玉石玛瑙,不都是长得好看一点的石头嘛:“听说是一块岫岩碧玉,被人在山洞里发现的,翠绿无瑕,通体圆润,很是难得。”
周策把人家夸赞的话一字不落的背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杜行清一点头。
“那你去不去啊!”
杜行清仰头正要答,夫子伴着钟声夹着书进来了,周策立即跑回自己位置上规矩的坐着。
杜行清翻开书,望窗边的空位看了一眼,今天文絮璁还是没来。
摸了摸胸口,说不上失落还是难受的垂下眼,讲台上夫子已经说了上学,杜行清正要站起来。
“夫子,我来迟了。”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有些热了,门口的少年换上了春衫院服,站在绿树浓阴的影子里,抱着书,有些歉意的躬身。
“是学生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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