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下人是什么意思?”
褚峥语气里添了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厉色。
鸣司如实回道,“卑职是跟踪魏世子的书童进了魏世子的院子,趁着那书童去煎药的功夫摸了魏世子脉,从始至终,魏世子的院里没有旁的下人。”
褚峥滞了滞,气笑了,“那好歹是个世子啊。”
诺大的顺义候府,堂堂世子爷院里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看来顺义候想另立世子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你摸了魏钰的脉?”褚铮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鸣司,“他可有习武?”
鸣司顿了顿,才道,“回将军,魏世子的脉象很乱,卑职不敢确定,不过,卑职并未感受到内力。”
他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医者,不过是在军中呆久了的,大约都会点皮毛。
可魏世子的脉象乱的很,他只能摸出确实是因重伤虚弱发热。
其他的,他并不能确定。
褚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魏钰似乎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且霍老将军那是什么样的人,他老人家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怎么会只是一个纨绔。
可昨日魏钰那首诗着实没有什么出彩的,又没有内力,就算他习过武但只会些拳脚功夫,也难当大用。
“将军?”
见褚铮沉默许久不语,鸣司抬眸唤了声。
褚铮回过神来,“知道了,你退下吧。”
鸣司恭声应下后,迟疑道,“将军,魏世子那边…”
“他养在霍老将军身边十年,若这点事都应付不了,便是白费了光阴。”
这意思,便是不打算管了。
鸣司自然不会多言,当即便行了礼退下。
“等等!”
鸣司才走到门口,便被褚铮叫住。
“晚些时候你再去看看。”
鸣司挑眉,唇角轻轻勾起,“是。”
将军向来都是嘴硬心软。
“毕竟他也是因我才遭的罪,且吴郡卫家与广陵霍家交好,霍家外孙来了长安,褚家总得照应一二。”
瞥见鸣司唇角的笑,褚铮拧着眉解释了一句。
鸣司收起笑容抱拳,“将军说的对,将军对魏世子只是照应,并无关怀之意。”
褚铮,“…滚!”
“是,卑职这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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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褚瑜用完晚饭便一直坐在外间,望着月亮门,似在等待什么,
碧菡挽冬一左一右伺候在侧。
“姑娘,夫人真的会答应吗?”挽冬看了眼月亮门,问道。
夫人这般疼爱姑娘,怎会答应叫姑娘亲自去查景大公子所说的那位心上人是谁。
一想到这个,挽冬心里就一阵气闷。
从始至终,都是景大公子先来招惹的姑娘,怎么到头来就成了姑娘横刀夺爱,还说什么褚家以权势压人。
真真是可恶至极!
但这些话挽冬也只是背着褚瑜跟碧涵抱怨,姑娘已经很难受了,她们巴不得姑娘早点将这事忘却,哪还会再在姑娘面前提及。
“会的。”褚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祖母开了口,母亲会应的。”
她相信祖母一定会将她说的那些话说给母亲听的,若放在之前,母亲固然舍不得让她经手这些,可现在有了景时卿这桩事,母亲一定会仔细斟酌的。
她若能留在褚家一辈子,确实能够一生无忧无虑,可她不能。
她早晚是要嫁人的,要去一个新的府邸做当家主母,光学些掌家的本事是远远不够的。
“姑娘!”
挽冬惊喜的声音唤回了褚瑜的思绪,她抬眸看去,便瞧见曹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穿过月亮门,走进院子。
褚瑜眼睛亮了亮,手指紧紧捏着帕子,眉眼中略有些激动。
“老奴给姑娘请安。”
“曹嬷嬷快起来。”褚瑜忙道。
“谢姑娘。”
曹嬷嬷抬起头看向褚瑜,见姑娘略显激动紧张的神情,顿时笑的一片祥和,道明来意,“夫人吩咐老奴同姑娘说一声,姑娘求的那事儿,夫人应了。”
曹嬷嬷的话刚落,褚瑜便莞尔一笑,轻快道,“我就知道,母亲定会应我的。”
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两颊未退的婴儿肥,稍稍鼓起,里头隐约可见两个小酒窝,瞧着很是乖巧可爱。
曹嬷嬷的笑容更深了,“夫人最是疼爱姑娘,自然舍不得驳了姑娘的意思。”
“不过,夫人也说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姑娘想要自己调查并无不可,只是一旦遇着了什么难处,定要同夫人说,万不可将自己牵连进去。”
曹嬷嬷虽是代为传话,但担忧之情也溢于言表。
景大公子能在两处左右逢源,且不露出端倪,心思手段可见一斑,若他狗急跳墙,想对姑娘不利,姑娘恐怕难以应付。
毕竟那些不入流的隐私,姑娘可是从未见过的。
“还请曹嬷嬷告知母亲,我会小心的,若遇到难事,也断然不会逞强。”褚瑜道。
她明白母亲的意思,可母亲不知,她在那场梦里已经见过人心险恶,对于景时卿,她自然会多加防范。
绝对不会让梦中赏花宴上的事重演!
曹嬷嬷知道褚瑜这是听进去了,遂笑道,“姑娘自来聪慧,老奴现在这里祝姑娘得偿所愿。”
褚瑜温和的回之一笑,在曹嬷嬷临走时才试探道,“母亲可有生气?”
曹嬷嬷闻言顿了顿,笑道,“姑娘与夫人母女情深,夫人哪会真生姑娘的气。”
褚瑜抿了抿唇,微微低下头。
这便是生气了的意思。
“夫人昨儿还在念着姑娘院里的梨花酥呢,不知姑娘的小厨房里今儿可备了?”
曹嬷嬷朝里屋望了眼,笑着问道。
褚瑜眨眨眼,很快便明白过来,忙吩咐碧菡,“去取些刚做的梨花酥,随同曹嬷嬷一道给母亲送去,告诉母亲,我明儿一早去给母亲请安。”
碧菡意会过来,笑着称是。
待曹嬷嬷与碧涵离开后,挽冬才小心翼翼道,“姑娘为何不亲自走一趟?”
褚瑜,“母亲现下正在气头上,先等母亲消消气,明儿再去向母亲请罪。”
挽冬点点头,“也是。”
“不过,夫人为何生气,是气姑娘想要自己查这桩事?”
褚瑜垂眸嗯了声。
母亲恐怕真正气的,应是她去求祖母,先斩后奏吧。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
“洗漱吧,明儿一早起来去给母亲请安。”
“是。”
碧菡回到摘星院时,褚瑜刚洗漱完。
“姑娘,夫人说天气冷了,叫姑娘明儿用了早饭再过去。”
褚瑜嗯了声后,便见碧菡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了,母亲可还说了什么?”
碧菡摇摇头,“夫人没说别的。”
“发生了什么事。”褚瑜闻言,直直看向碧菡。
“回姑娘,奴婢刚刚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二公子身边的鸣司。”碧菡几番犹豫后,还是选择如实向褚瑜禀报,“见鸣司步伐匆忙,奴婢便随口问了句,鸣司说,他刚从顺义候府回来。”
褚瑜一怔,“二哥去找魏世子了?”
“二公子确实想约魏世子一见,可没曾想魏世子昨夜受了家法,今日一早便开始发热,鸣司先前去时人还未醒,刚刚便又悄悄去了一趟。”
“如何了!”
褚瑜急急问道。
碧菡看了眼褚瑜急切的神情,低声道,“鸣司说,魏世子已经退了烧,但还未醒。”
褚瑜闻言眉头紧蹙。
竟还未醒么!
“魏世子的书童是个衷心的,有他在,魏世子应当无碍。”碧菡见褚瑜满目忧色,顿了顿后,道。
半晌后,褚瑜才轻轻嗯了声,朝两个丫鬟吩咐道。
“去休息吧。”
说罢便径自上了塌。
碧菡挽冬对视一眼后,恭声应下,“是。”
待二人离去,褚瑜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睁着一双清眸呆呆的盯着帐顶。
她昨夜又做梦了。
只是一早便听说两位哥哥挨了军棍,一时着急就没功夫细想。
此时安静下来,那场梦境又变得无比清晰。
梦里,她下葬后魏钰就在她的坟前,坐了很久,很久。
他不说话,只一直喝酒。
喝了好多好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好似听见了他的低喃,语气隐隐带着哭腔。
“锦瑶这个名字,你喜欢吗,是我同陛下求来的,我觉得很适合你,比婉柔合适。”
“你是金枝玉叶,美玉无瑕,本该一生锦衣玉食,无忧喜乐,活的自由自在。”
“婉柔,呵,去他娘的婉约温柔!”
褚瑜感觉到鼻尖微酸,眼角不由自主的落下一滴泪。
除了那次,她明明和他没有过交集啊。
可为什么他竟待她那样好。
婉柔,是景时卿本该在她的及笄礼上给她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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