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经脉被疏通,灵力恢复,燕兆的气息稳定下来。


    池鱼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了,燕兆进阶为了元婴初期。


    “多谢师姐。”燕兆站了起来,衣衫因为被汗濡湿而紧附在少年矫健的躯体之上,优越流畅的身体线条毕现。


    池鱼赶忙错开眼,给他施了一个清洁术。


    她转过身,“好了就赶紧上路。”


    燕兆抚了抚重新变得干爽的衣衫,看向不远处那道殷红色的身影,眼里多了几分讥讽。


    十几天后,他们现身在沥渊入口处。


    沥渊入口是一处深不见底的裂隙,阴深混沌,连半点天光都渗不进去。


    裂隙內却隐隐传出凄厉的吼叫,伴随着剧烈的罡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明明几里外还是艳阳高照,草木旺盛,走近这里却是乱石嶙峋,一片荒芜,连日头也带着惨淡了几分。


    想进入这裂隙只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跳进去。


    但这对进入者的修为有着一定要求,因为要抵御向上的罡风对方向的干扰。


    普通人跳进去可能不一会儿就被罡风吹偏了方向,直直砸在裂隙的两壁上粉身碎骨。


    但修士也不能掉以轻心,虽说有护身的结界在,但在下落过程中也必须避开罡风的锋芒,见缝插针,顺势而为,才能安全着陆。


    池鱼手指纷飞,口中念念有词,召出护身结界来,界身隐散幽光。


    “我先走一步,你看完我是如何下去的再行动。”


    毕竟她修为比他高,理应打头阵。


    “是,师姐。”


    听他应了,池鱼纵身跃了下去。


    裂隙深不见底,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和时隐时现的阴厉长号之外什么感受不到。


    池鱼紧紧盯着前路,生怕四下里突然出现什么异变。


    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就现在,边下坠着,她小腿肚子还边一颤一颤的呢。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至少在燕兆面前不能露了怯。


    大约两刻时间过去,风力减弱,裂隙外的热浪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取而代之的是渗入骨子里的阴寒。


    池鱼觉着是快要到底了,暗念口诀,祭出了赤流,御剑而行,降低了速度。


    等脚下接触地面,她为求稳,将自己的气息隐蔽得更加彻底。


    崖底昏暗无光,池鱼勉强辨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块巨大、狭长的平地,散落着无数兽骨。


    最大最完整的一处就是她所藏匿的这里。


    除了头骨其他几乎都完好无损,横架于此,体积巨大,与一间屋子差不多大。


    池鱼上手摸了摸,骨面光滑无缝,生前应该是个厉害妖兽。


    没有任何腐味,这些妖兽应该死了很久了。


    大约在西北方再走几百步就是正式进入沥渊的洞口了。


    她刚准备再四处看看,外放的灵识就感受到了燕兆的接近。


    他落地了。


    她寻了过去,看到他正欲出声,大步上前,欺近了他,捂住他的嘴。


    “别出声,这里十分危险,可能会有许多修为在我们之上的妖兽,很容易就暴露,有什么事传音交流。”


    燕兆点点头,露在外头的一双丹凤眼不偏不倚地看着她,眼里熠着微光。


    这样微弱的光线里也能反射出光亮的眼睛昭示着他非人的身份。


    温软的唇瓣柔柔地贴附在她的掌心,鼻息一下下地扫着手心,痒痒的,像是羽毛在刮搔。


    她有所觉,放下了手。


    现在是干正事儿的时候。


    她向他招了招手,随后谨慎地在前面开路。


    现在她倒不是很担心后背留给他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进了这里,若是没有她,他自己也很难出去。


    一进洞口,像是走入了水底,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像是有无形的水在阻碍着动作。


    五感迟钝许多,灵力也难以流转,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孱弱的普通人。


    池鱼暗道不妙,回头要喊燕兆离开,结果发现他并不在她身后,不知去了何处。


    混沌之中传来极富威压的敦沉之声:“长华门什么时候这么狂妄了,让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闯沥渊?


    那半妖还算有点意思,不知经了我这一遭,你们是还能继续装着师门情深,还是刀剑相向。”


    那声音一结束,池鱼就感到一股强烈的威压袭来,意识陷入一片黑沉。


    再睁眼,就置身在了一处密林中。


    圆月高悬,夜风幽凉,偶有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响起。


    突然,远处有了异动,并不断逼近池鱼这里。


    她吓得赶紧钻进一处灌木丛藏匿身形,结果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实体,也就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


    原来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修正飞快地往前走,后头跟着一个雪肤黑发的娃娃。


    仔细一看,那娃娃头上竟长着雪白的狐耳,屁股后面也有一簇毛绒绒的尾巴,乍一看有些诡异的漂亮。


    娃娃一边颤颤巍巍地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眼前女子的衣角,一边赤着圆润的小脚不住地跑动,给地上的乱石磕破了也顾不上疼,嘴里口齿不清地喊着“娘亲”。


    再看看女子那英气飒爽的面容,池鱼想到燕兆与她肖似的眉眼,心下了然。


    这应该是燕兆小时候的记忆。


    “孽障,别跟着我!”


    女人嫌恶地挥袖,一道银光划过,娃娃雪嫩的脸颊上登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呜啊,啊……”孩子受了剧痛,放声大哭,声音歇斯底里。


    那女子终究惊觉回头,看到那孩子脸上鲜红的血痕,顿住了脚步。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回去抱起了孩子。


    那娃娃见她回来,止住了哭声,睁着乌溜溜的还带着晶莹泪珠的眼睛看着女子,幼胖的小手抚上他母亲苍白的面颊。


    “如果他没有骗我,如果你不是妖孽该有多好……”


    女人拿起娃娃的小手,轻轻吻了吻,一行清泪流下,随即又被孩子的小手抹去。


    画面逐渐模糊,光影变幻,刺激得池鱼下意识挡住眼睛。


    等再睁眼时已经换了场景。


    这是一处庭院。


    池鱼一眼就看到了小燕兆。


    他已经长大了些,眉眼已经很像现在的燕兆了,像是定比缩小的版本。


    他与方才那女修坐在秋千上,她正拿着一本古籍读给小燕兆听。


    小燕兆听的很认真,望向母亲的眼里满是孺慕。


    本该是一派平和,却被破门而入的红衣男子全部破坏。


    来人雪白的狐耳和狐尾以及与燕兆有八成相似的面貌让池鱼确定他该是燕兆的生父。


    “你还回来干什么?”女人一见到他,平静的情绪顿消,化为悲怒与控诉。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是我女人,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看着难掩绝色的男人没想到一开口就暴露了他身为渣滓的本性。


    “从你背叛我,背叛这个家开始,就没有回来的资格了。”


    “呵,不要用你们人类那套来框缚我,不过在外流连的这几年,我越发觉得外面的女子没有你的滋味好了。


    持礼周正的长华首徒沉沦在我身下的感觉很妙,我回来与你再重温重温如何?”


    燕兆母亲竟然是出自长华门下的,还是首徒!


    “滚,我真恨当初看走了眼!”女人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淌个不停。


    小燕兆见娘哭的这么伤心,站了出来,幼小的身子拦在她面前,明明怕得都在抖,却虎着脸,大着嗓子喊,“不要欺负我娘。”


    “哟,这是我的种啊,没想到你还挺争气啊,还给我生了个儿子。”


    男人踱步到小燕兆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燕兆抓住他的小腿,亮出小虎牙就要咬上去,结果被男人一把挥开,一头撞在墙上,登时就疼得“嗷呜”一声,汪出一眼的泪。


    好在他咬住了牙,眼泪崩住了,没有流出来,只是趴在那儿起不来。


    女人见状,目眦俱裂,使出一道术法向男人攻去。


    “啧,不自量力。你全盛时期就敌不过我,现在失了元阴,更不会是我的对手。”


    男人轻易就化解她的攻势,足尖轻点,拦腰抱住女修,手指飞快点了她几个穴位。


    女子登时就失了力气,虚弱躺在他怀里,“你一定要当着孩子的面折辱我吗?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力气留着床上使吧。”


    男人抱着她进了院子,除了池鱼,没有人看到小燕兆看向男人的眼里是炽烈燃烧的恨意。


    画面再次模糊、消失。


    再清晰时就是女人怀抱着小燕兆,声音哀悲,“兆儿,娘这辈子做的最不该的错事就是信了你爹。


    娘过怕了这种屈辱的生活了,你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安宁。好孩子,如果娘有一日杀了你爹,你……能原谅娘吗?”


    小燕兆抬眼看她,满是坚定的神色。


    “不,他不是兆儿的爹,他是恶人,娘要杀恶人是对的,只要娘开心,兆儿就开心。”不仅如此,兆儿会帮娘杀了那个人。


    小燕兆最后的心里话女人听不到,池鱼却能感受到。


    她皱了皱眉,燕兆的狐狸爹比她看过所有话本里的渣男还要渣,太恶心了,她真心实意地为燕兆有这样的渣爹表示同情。


    小燕兆早智近妖,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全天下他只有母亲疼他,自己又是半妖这种为世不容的身份。


    她注意到女人和小燕兆住的地方十分偏僻,估计也有这层原因在。


    画面又是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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