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娘子,为夫心悦于你。
沈听檀浑然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只知他一掀开眼帘,便见到了坐于床榻边的宋若素。
他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将宋若素揽入怀中, 继而压下了唇瓣。
宋若素怔了怔,唇瓣一感受到沈听檀的体温,便下意识地阖上了双目。
不该如此,断不该如此。
他尚未问清楚沈听檀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当真是心悦么?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早已被沈听檀迷了心窍, 他这副身体自然已为沈听檀所有了。
一吻罢,沈听檀扯开了宋若素的衣襟细看。
宋若素这心口被刺破了,幸而并不算严重。
而后, 他解开了宋若素的腰带,剥尽了宋若素的衣衫,便于查看宋若素的身体状况。
宋若素并不反抗,微微战栗着, 又颤声唤道:“沈听檀……”
沈听檀闻得宋若素连名带姓地唤自己,望住了宋若素:“娘子为何不唤为夫‘檀郎’?”
宋若素顿生委屈,含着哭腔道:“你不是我的檀郎。”
“对不住, 是为夫太过愚钝了, 以致于每回你问为夫是否心悦于你, 为夫都答不出来。”沈听檀无比认真地道,“娘子, 为夫当真心悦于你。”
宋若素忐忑地发问道:“我不是那个宋若素的替身么?”
沈听檀摇首道:“娘子从来都不是那个宋若素的替身,为夫并不否认收娘子为徒是因为那个宋若素,但为夫不曾将你们搞混过。”
宋若素凝视着沈听檀,思索着是否要相信沈听檀。
沈听檀将宋若素的身体检查了一番,见其并无大碍, 又确认道:“钟桓并未得逞罢?”
“你这一回亦来得很是及时,钟桓差一点便要得逞了。”宋若素心有余悸地道,“由于我不听话,钟桓不耐烦做准备,打算以匕首将那处割开,甚至想要将我阉割了,甚至还想将我做成炉鼎,供天下人取用。”
沈听檀闻言,怒不可遏地道:“为夫该当将其千刀万剐了,只捏碎他的心脏实在是便宜他了。”
宋若素并不确定沈听檀如此震怒,是否因为自己是另一个宋若素的替身。
他方要推开沈听檀,沈听檀的嗓音陡然钻入了他的耳蜗:“由为夫抱娘子,直到娘子相信为夫可好?”
未及回答,他的嗓音已走调了:“沈听……”
他立即被沈听檀咬住了耳廓,又听得沈听檀哄道:“唤为夫‘檀郎’。”
“檀郎。”他用双手抵着沈听檀的胸膛,急欲将沈听檀推开,“檀郎遍体鳞伤,尤其是腰腹处少了一根肋骨,必须好生休养。”
“不妨事。”沈听檀亲吻着宋若素的侧颈,“为夫死不了,为夫想要娘子了。”
宋若素不曾见识过这样的沈听檀,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个对我说已腻味了我,又骂我下贱的檀郎并非檀郎罢?”
沈听檀恍然大悟地道:“你跟着那狮子走,便是因为你错将钟桓所制造的幻象当作了为夫?”
宋若素将当时的情况细细说了,才回道:“我以为檀郎是在做戏,如此檀郎便能知晓钟桓之所在了。”
沈听檀蹙眉道:“纵使是做戏,为夫亦不可能说腻味了娘子,亦不可能骂娘子下贱。”
宋若素眉开眼笑地道:“所以檀郎永不会腻味我?”
“为夫至死都不会腻味娘子。”沈听檀稍稍动了动,“娘子最为清楚罢。”
以防伤着沈听檀,宋若素不敢挣扎得太厉害,只能由着沈听檀。
少顷,沈听檀一手揉按着宋若素的腰身,一手摩挲着宋若素的唇瓣,重重一撞,道:“娘子不愿意么?”
“嗯……”宋若素料想沈听檀肯定是故意的,他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并非不愿意,就算我是替身,我亦并非不愿意。”
“娘子从不是替身。”沈听檀缠绵地亲吻着宋若素的眉眼,坦白道,“为夫十四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往生镜’,不知何故,那‘往生镜’中映出了一名少年……”
宋若素一方面并不想听沈听檀提及那个宋若素,一方面又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遂咬了一口沈听檀的左肩:“檀郎且先出一回,再继续说罢。”
沈听檀心生欢喜,回应了宋若素的要求。
宋若素阖眼感受着沈听檀,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圈住了沈听檀的腰肢,须臾,竟是听见沈听檀道:“那少年唤作‘宋若素’,有一孪生弟弟唤作‘宋若翡’……”
这世间不会有这等巧合罢?
他猛然睁开双目,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听檀。
沈听檀接着道:“宋氏兄弟有一对只想从他们身上获利的父母,那宋若素出类拔萃,而那宋若翡却是好动贪玩,因此,那宋若素被寄予了厚望,每日不是在书院听讲,便是在书房用功,而那宋若翡时常会因为皮毛蒜皮之事被其父母虐待。那宋若素爱逞强,想要光耀门楣,从而报答父母,并将弟弟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宋氏兄弟十四岁那年,被山贼们掳走了。与此同时,为夫持有‘往生镜’一事被天下人所知,以免引起纷争,为夫当着诸人的面,将‘往生镜’摔碎了。是以,为夫不知宋氏兄弟后来如何了。那之后的很多年,一日,为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对于那宋若素的心意,遍寻那宋若素不得,才想出了踏破虚空的法子。
“为夫决定服下雄蛊后,便打算将那宋若素忘记了,不过为夫时不时地会想起他。即便与娘子洞房花烛后,为夫偶尔亦会想起他。但在钟桓挑拨离间之时,为夫却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他的容貌了,为夫满心满眼惟有娘子。娘子,隐瞒此事是为夫的不是,望娘子原谅为夫。为夫当真心悦于娘子,绝不会三心二意,纵然他现下出现于为夫面前,为夫亦不会多看他一眼。”
言罢,他紧张万分地拥住了宋若素,免得自己被宋若素推开了去。
下一息,他竟是听得宋若素道:“檀郎毋庸忘记那宋若素。”
“为夫……”他面色一白,强调道,“娘子,为夫当真心悦于娘子。”
宋若素展颜道:“檀郎,我便是那宋若素。”
沈听檀以为自己听岔了:“娘子便是那宋若素?”
“对,我便是那宋若素,我有个弟弟唤作‘宋若翡’,弟弟与我生得一般无二,只左侧眼尾有一颗泪痣。”宋若素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并非你的徒儿宋若素,我夺了你徒儿的舍,你第一次从钟桓手中救出来的便已是我了。”
那宋若翡确实生得与宋若素一般无二,只左侧眼尾有一颗泪痣。
显然眼前的宋若素便是自己倾心千年的宋若素。
只是他的徒儿,却原来早已死去了么?否则,宋若素区区孤魂野鬼是无法成功夺舍的。
沈听檀叹息一声:“改日为夫得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为小徒儿超度。”
宋若素怯生生地道:“檀郎不怪我夺了他的舍么?”
“你不是故意的罢?”见宋若素颔首,沈听檀轻抚着宋若素的面颊道,“所以为夫为何要责怪你?”
“我一直觉得自己窃取了檀郎对于原身的温柔。”宋若素要求道,“檀郎教我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可好?我想与檀郎一道为他超度。”
“好。”沈听檀愧疚地道,“实际上,为夫对小徒儿并不如何温柔,由于为夫身受重伤,近千年来,差不多一直在闭关,为夫同小徒儿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怪不得檀郎并未发现这副皮囊换了芯子。”说开之后,宋若素愈发觉得自己对不住原身。
尽管按照原话本,原身并非善茬,仗着美貌,害人无数。
尽管原身为他招来了祸端,害得他险些被纪千离、钟桓强/暴。
但在他夺舍前,原身几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原身被同窗们骂“丑八怪”,被排挤,被欺凌,又被亲生母亲虐待。
沈听檀摸了摸宋若素的脑袋:“他这一世并未作过恶,下一世定能投个好胎。”
“檀郎所言甚是,希望若翡亦能投个好胎。”宋若素蹭了蹭沈听檀的掌心,“檀郎能否告诉我为何少了一根肋骨?闻人公子不肯告诉我,要我自己问檀郎。”
“这不打紧。”沈听檀正色道,“娘子能否告诉为夫,娘子上一世是如何死的?”
“岂会不打紧?”宋若素坚持道,“檀郎先告诉我,我再告诉檀郎。”
沈听檀满不在乎地道:“为夫手中没有‘称意’,知晓自己可能敌不过钟桓,于是取出自己的一根肋骨,以五百年的修为将其炼成了骨剑。”
肋骨,五百年的修为,骨剑……
宋若素心如刀割:“檀郎明明可以不管我的,檀郎要独自脱身并不困难罢?”
见沈听檀默认了,他双目盈泪,骂道:“檀郎真是个傻子。”
“为夫从未想过弃你而去,娘子,为夫不是承诺了要与你地久天长么?为夫绝不会食言而肥。”沈听檀亲了亲宋若素的唇瓣,继而抬手覆上了宋若素的心口,惊魂未定地道,“娘子当时口唇染血是因为咬掉了钟桓的左耳罢?为夫还以为娘子企图咬舌自尽。未料到,娘子竟当着为夫的面,欲要捅穿自己的心脏。”
宋若素端详着沈听檀道:“我想救檀郎,我并不想见檀郎为我而拼命。”
“为夫并不需要你用性命来救为夫。”沈听檀严肃地道,“你且记住,为夫心悦于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为夫便殉情。”
宋若素乖巧地道:“我记住了。”
沈听檀的面容旋即柔和了下来:“该轮到娘子告诉为夫,娘子上一世是如何死的了。”
“我与若翡被山贼们掳走后,我被迟迟得不到赎金的山贼们打死了。此后,我的魂魄一直跟着若翡。若翡生怕爹娘太过伤心,假扮成了我。若翡二十一岁那年,因为三块龙井酥,身份暴露了,被爹爹活生生地打死了。若翡一断气,我便来到了这个世界,夺了原身的舍。”宋若素顿了顿,他并不想对沈听檀有所保留,因而,一五一十地道,“檀郎,其实这个世界是一册话本,我想我之所以会夺了原身的舍,除了当时原身业已身故之外,还有两个原因:其一,我与原身同名同姓;其二,我曾看过这一册话本。”
“原来如此。”沈听檀对于宋若素所言全盘相信,并不在意这个世界是一册话本。
难怪宋若素不爱吃龙井酥。
“娘子其实爱吃甜食罢,只不过想将甜食都让给弟弟,才假装不喜欢吃甜食?”
“嗯,被檀郎猜中了。”宋若素追悔莫及地道,“是我间接害死了若翡。”
“并非你的过错,是你爹爹的过错。”沈听檀轻拍着宋若素的背脊道,“娘子何必将弟弟的死揽在身上?”
宋若素吸了吸鼻子:“我每每思及若翡,便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他。”
沈听檀安慰道:“你虽是兄长,但与弟弟一般年纪,勿要太过苛求自己,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我做得远远不够好。”宋若素汲取着沈听檀的气息,不再作声。
待宋若素的情绪平复些,沈听檀感叹道:“师尊曾说过为夫与娘子有缘分,果不其然,为夫从‘往生镜’中见到了上一世的娘子,娘子则从话本中见到了为夫。”
“对,这便是缘分。”宋若素又疑惑地道,“檀郎不好奇话本是个怎样的故事么?”
“无关紧要。”沈听檀战战兢兢地道,“为夫只想知晓娘子曾心悦于何人。”
宋若素不言,将沈听檀纳得更.深了些。
水声乍然响起,他面红耳赤地道:“不管是上一世,抑或是这一世,我都只心悦过檀郎一人。”
沈听檀欣喜若狂:“当真?”
“当真。”宋若素与沈听檀四目相接,“檀郎将我变成了断袖,又将我变成了檀郎的娘子,除却檀郎,不论是男是女,我都不感兴趣。”
沈听檀牵了宋若素的手:“娘子,我们定要地久天长。”
“檀郎,我们定能地久天长。”宋若素尽量一本正经地道,“檀郎该当出去了,不然,伤势恐会加重。”
沈听檀见宋若素眉眼含情,浑身流淌着媚色,如何忍得住?
两个余时辰后,沈听檀伤口崩裂,才不得己松开了宋若素。
宋若素又心疼又满足,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将自己与沈听檀收拾妥当,方才请了闻人羽来。
闻人羽意味深长地瞧瞧宋若素,又瞧瞧沈听檀,末了,断言道:“听檀,你表面冷静自持,拒人于千里之外,骨子里头,却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沈听檀确实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为宋若素疯了两回,幸运地得偿所愿了。
宋若素忧心忡忡地道:“闻人公子,如何?严重么?”
闻人羽无奈地道:“严重得很,恐怕得多休养几日了。”
“并无性命之忧便好。”宋若素望着闻人羽道,“闻人公子,请告诉我有何注意事项,便于我更好地照顾檀郎。”
闻人羽打趣道:“最大的注意事项便是你勿要近听檀的身,以防听檀把.持不住。”
宋若素抿了抿唇瓣:“我知晓了。”
沈听檀急声道:“不准。”
闻人羽失笑道:“我是逗你们的,你们情比金坚,我怎忍心要你们遥遥相对?”
待闻人羽为沈听檀处理好伤口,并出了房门后,宋若素方才坦率地道:“我不喜欢檀郎游刃有余,我喜欢檀郎把.持不住,但在檀郎彻底痊愈前,檀郎必须把.持住。”
沈听檀忆起宋若素先前曾说过的话,承诺道:“待为夫痊愈,定要将娘子弄得坏掉。”
宋若素忍着羞耻道:“我甚是期待。”
沈听檀这才问道:“为夫昏迷了几日?”
宋若素答道:“整整十三个时辰。”
沈听檀歉然地道:“教娘子担心了,对不住。”
“檀郎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闻人公子还吓我檀郎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宋若素上了床榻,埋首于沈听檀心口,“我害怕得想哭,又觉得哭泣不吉利,死命地阻止自己哭。我当时下定了决心,万一檀郎真的醒不过来了,我便为檀郎殉情。”
“闻人大抵是故意的,他想撮合我们。”沈听檀解了宋若素的发带,以指尖梳理着宋若素的发丝,道,“只要娘子尚在等为夫,即便为夫成了鬼,亦会从地府逃出来,与娘子团聚。”
宋若素软声软气地道:“檀郎愈来愈会说情话了。”
沈听檀否认道:“为夫并不认为这是情话,这乃是为夫的肺腑之言。”
“檀郎果真是愈来愈会说情话了。”不待沈听檀否认,宋若素问道,“我将‘称意’给了闻人公子,檀郎是如何寻到我的?”
“是雄蛊寻到了雌蛊。”沈听檀百味杂陈地道,“娘子中了合欢蛊,不知是幸抑或是不幸。”
合欢蛊教宋若素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若是没有合欢蛊,他与沈听檀十之八.九会平白蹉跎不少岁月,方能两情相悦罢?
他吻上了沈听檀的唇瓣:“我认为是幸。”
十日后,沈听檀的伤口长好了,能起身了,但他并没有实践诺言,将宋若素弄得坏掉,而是亲自开始筹备结契大典。
又半个月,玄心宗内热闹非凡,宋若素与沈听檀在一众修仙者的见证下,成了真真正正的道侣。
当夜,宋若素受不住地向沈听檀求饶了,沈听檀却并未放过宋若素,只是吻干了宋若素眼尾的泪水,不断地道:“娘子,为夫心悦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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