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梦欣不知从哪捡来一块小石子丢过去。
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贴着李亮的侧脸擦过,没划破皮只留下一道脏兮兮的黑痕。
李亮被惊着,捂着脸哀嚎两声,没感觉到疼痛,又迅速镇定下来。
他朝小朋友这边睨了眼,龇牙咧嘴地叫唤:“你他妈的敢砸老子!”
那人头发竖起,脸涨红,像是头要吃人的野兽。
舒梦欣心底激起的保护欲和勇气到这刻全被吓没,躲到舒安身后,紧张地揪着她的衣服下摆,瑟瑟发抖。
陈竹青的手臂张开些,将两人护在身后。
另一手钳住李亮的手腕,一点点发力,“是你侮辱人在先。我不是打不过你才沉默,而是觉得没必要。”说着,他单边眉毛挑动下,扫了眼他脸上的伤口,“没破皮吧?”
李亮哼哼两声,似乎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这里是商业街,人流量大。
他们这么一闹,全部人都停下脚步,往这边瞧过来。
陈竹青的力气不小,两指压在李亮的手腕关节凸起那块,扣得很紧,只需稍稍发力,李亮就疼得不行。
他挣扎几次,挣脱不开,终于意识到对方是个硬茬子,讪讪开口:“算扯平吧。”
陈竹青甩手,收手的同时嫌弃地在裤缝那擦了擦。
随后,两人相视一眼,各自转身离开。
闹了这么一出,舒安没心情去吃什么炸糕,买了些舒梦欣喜欢的水果糖就回家了。
回到村里,不知哪家有喜事,在村口放鞭炮,人全围坐在大榕树下仰头望夜空。几柱烟花咻地一声窜上天,噼里啪啦地炸开,照亮整片夜空。
人太多,又有些调皮的男孩拿着摔炮四处丢,舒安怕伤着孩子,强硬地抱着舒梦欣回家了。
舒家的位置靠近村口,在院里也能看见烟花。
陈竹青打来一盆水,蹲在孩子身边,边帮她擦手,边教育道:“知道你是心疼我,看不下去才拿石子砸他的。很勇敢却也很鲁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砸伤他了怎么办?那我们不是白挨骂了,还得赔钱。多倒霉。对不对?”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后果说得很清楚。
舒梦欣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捏着陈竹青的手,忽然哭了,“我就是不喜欢别人欺负你和姑姑。不想要你们不开心。”她的手贴上陈竹青的眼睛,帮他揉开眼角不高兴的细纹。
舒安正在屋里整理买回的菜,听到哭声,连手上的水都没擦干,匆匆跑出来。
她的手在围裙上随意抓了两把,一样蹲到舒梦欣面前,帮她抹眼泪,“姑丈不是批评你,是跟你讲道理呢。”
陈竹青已经很注意分寸,声音温柔到不行,还是把小朋友惹哭了。
他慌乱地拍拍她肩膀,“姑丈没有不开心。那些话是不好听,但我知道姑姑和你都不这么认为。我在意的人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就够了。梦欣,以后不能这样了。”
舒梦欣点点头,长睫上的眼珠随动作掉落,化开沾在脸上的黑灰。
舒安把毛巾拧成小条,捏着毛巾尖尖帮她擦脸,“你看都哭成小花猫了,一点不好看。”
村口那叫喊声四起,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烟花更连贯了,天上那个还未散开,另一个就窜上天空炸开。
舒梦欣好奇,踮着脚在院里往上跳。
陈竹青怕她看不见,将她抱起来,“能看见吗?”
舒梦欣环着他的脖颈,拍掌应了声‘嗯’。
放过几轮烟火,外面的声音渐小。
一直忙着各种事,陈竹青很久没静下心来欣赏过一样东西,他仰头看着浩瀚星空,烟花在他的深色眼眸里散开,拖着红色的长尾,特别漂亮。
舒梦欣受氛围所染,激动之下,忽然发问:“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陈竹青呆住,脖子一节一节地转过去,无措地看了眼舒安。
舒安同样是一脸懵圈。
舒梦欣两手握在一起,食指紧张地互相碰了碰,声如细蚊地嘟囔:“表哥跟我说了,因为爸爸做了很不好的事,大姨他们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想要他了,要姑丈当我爸爸,可不可以?”
难怪这阵子,舒安提到舒平,小朋友一脸的不高兴,嘴快要撅到天上去。
陈竹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句整话,慌乱地向舒安求助。
舒安凑过去,摸摸舒梦欣的脑袋,“爸爸和你的关系从出生就注定的,是没法改变的。你的爸爸虽然做了错事,但他疼你、爱你的心从来没变过。我们给爸爸一个机会,等他回来跟你证明,好不好?”
“不要。不要。爸爸是大骗子。表哥说了,只有犯了严重错误的人才会坐牢的。”舒梦欣拼命摇头,环在陈竹青脖颈的手慢慢收紧,像是怕他丢掉她一样。
陈竹青轻抚孩子后背,认真承诺:“无论以后爸爸回来了,对你好不好,姑姑和姑丈都会疼你,对你永远都不会变。”
舒梦欣怀疑的目光扫过来,“真的?”
“嗯!”陈竹青在她面前勾起小指,“拉钩盖章?”
长了一岁,舒梦欣有点不相信这东西了,迟疑好一会,又问:“那你和姑姑以后有弟弟妹妹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会。”舒安抢在陈竹青之前回答,她倾身过去吻了下孩子的侧脸,“是不是在姑丈家,红梅阿姨说那些话让你不开心了?”
舒梦欣摇头否认,“没有不开心,是害怕。”
她小鼻子微皱,很努力地吸气,像是要把眼泪憋回去,努力半天,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渗出来。
小朋友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妈妈就是有小弟弟才不要我的。”
“我和姑姑不会那样。”陈竹青看她低着头,小嘴一张一合的,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他勾起她的小指,强行和她拉钩定盟,“你不相信姑丈?”
“相信……”舒梦欣声音渐小。
陈竹青笑笑:“没关系。以后看表现吧,我不会让梦欣失望的。”
—
晚上。
舒安现在的房间最初是兄妹俩一起住的,后来从舅舅那回来,舒安还在读书需要书桌,舒平把这个大房间留给她,自己搬到隔壁小房去。
舒爷爷忙着干农活,这个家最开始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连房间墙上的黑手印都保留完整。
舒安摊开手掌贴在舒平的黑手印上。
那时候,舒平还没她现在高,手掌也比她小一圈。
肌肤触到墙面的一刻,心底的记忆被重新触发。
舒安心乱成一团,对未来的日子生出许多不确定来。
距离舒平还有七年,该怎么熬过去。
陈竹青洗完澡,披着毛巾从外面走进来。
他一进屋,就随手落了锁,从身后抱住舒安,细密的吻落在白皙的后颈。或许是有一阵没碰她了,他有点着急,控制不住力道,很快在那嘬出一串浅浅的红印。
舒安一直没给反应,他顿住,哑着声音问:“想什么呢?”
“嗯?”他撞她一下,催她答话。
舒安按住他覆在小腹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细细摩挲,“要不就不生了吧?你不开心,梦欣也不开心的。”
“现在舒平哥有困难,我们才帮一把的。日子是我们在过的,不能什么事都为他做让步。”陈竹青两手握在她腰间,将她的身子板向他,“我说过这件事,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其他的只管交给我,我来摆平。”
陈竹青在说这话时,头埋在她颈部,语调不怎么正经。
但舒安却莫名地安心,她知道他会为她把事情都处理好,从来都是这样。
犹豫被打消,她低头亲了下他侧脸作为奖励,“你怎么这么好……”
陈竹青勾掉肩上的毛巾,丢到一旁的椅子里,稍稍俯身,将舒安打横抱起,“对你这么好,不给点甜头怎么行?”
……
陈竹青两手撑在两边,修长的手指没入舒安散乱的黑发,抓紧枕头,手背青筋爆起,根根分明,从指关节的凸|起走向坚实微肿的小臂。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取那样的绰号?
舒安想不通。
陈竹青皱眉,惩罚似地扣住她的下颔,发狠吻过来:“不专心?”
舒安撇嘴,随口提起白天的事。
陈竹青笑开,节奏又慢下来,“你知道我不是就行了。”
她侧过脸,面颊泛起一片桃红,“你这么厉害,当然不是……”
陈竹青听出言外之意,更细致地亲吻她的眼睛,“这才哪到哪。”
他说这句时,舒安心一紧,有过小小的担心,但很快被他轻柔细吻抚平忧虑。
在这场格外绵长的情|事里,她靠在他肩上,感受到的只有他如春水般的温柔。
二月底,陈竹青结束休假回到西珊岛。
羊角岛的工程已开工一周,各项工作开展顺利,向文杰坐在村办公室翘着二郎腿,边喝茶边听收音机。
陈竹青夹着文件夹走进来,“文杰,我回来了。”
向文杰‘哎哟’一声,手上茶水翻洒,泼了他一裤子,他被烫得哎哎叫。
但看到他走进来,向文杰敛起苦痛,迅速用手帕按住伤口擦干水,站起身把工程文件递给他看,“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陈竹青拿着笔一行行地看,“谁我都不放心。就连我自己,我都要反复核对。”说着,他用笔点点手上的数字公式,“我只信真实的数据。”
向文杰撇嘴,揶他是‘老古董’。
确认工程这边没问题,陈竹青抬头要和向文杰商量后续的工作。
从一进办公室,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现在仔细一瞧,发现两人的办公桌换了个更大、做工更考究的,办公椅也从普通的木头椅换成了可旋转的皮质软椅。
“钱多烧的?”陈竹青以为是向文杰自己掏钱买的,可细一想,他那么抠门的人,给自己买就罢了,怎么可能花钱买他的这份。
陈竹青脑中警铃大作,“谁送的?”
向文杰坐在椅子上转圈玩,“村里买的呀。”
陈竹青面色更沉,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我是不是说过不能收礼?以后上面查下来,谁担责?”
向文杰撇嘴,认为他是小题大做,过于谨慎了,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只是工程师,一没权二没钱,工程能不能批,全凭上面一句话。村里就是看我们工作太辛苦,给换个好点的椅子。你干嘛这么较真?如果这算收礼,那之前他们送来的饺子,我们不是都吃了嘛。”
“饺子跟这能是一回事?”陈竹青拧他嘴一下,“大权是没有,要是建房的时候,村长让你给他多建一个阳台,你建不建?”
向文杰瘪嘴,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坐在那,任他数落。
他搓搓手,“那现在怎么办?”
向文杰像是推卸责任一般,小声嘟囔一句,“他买的时候也没征求我意见阿,就直接给送过来了。”
陈竹青转头扫了眼村委会的其他办公桌,“把这个新的跟他们旧的换。他们买的,就留给他们自己享用吧。”
他把公文包往凳上一丢,边卷袖子边催,“还坐着干嘛?起来帮忙搬啊!”
向文杰连‘哦’几声,傻愣愣地起身跟他一起搬桌子。
“真他妈沉。”陈竹青费劲地把东西搬过去,又转身过来搬椅子。
向文杰裤子湿了一半,贴着肌肤,走路不方便,放下桌子后斜靠在一旁边休息,边捏着裤子抖搂。
东村村长在这时走进来,“陈总工,你干嘛呢?”
陈竹青已经把新桌椅还回去,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我腰不好,这么软的凳子坐不习惯。你们买的就留着自己用吧。”
西村那边送这东西过来时,他就觉得那边要搞小动作,现在看到陈竹青拒收,反而松了口气。
倒是跟着进来的西村办事员有些摸不着头脑,前几天向文杰明明坐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又换回来了。
他以为是买的不符合心意,赶紧凑前去问:“那您喜欢什么样的?我给您买。”
陈竹青忙摆手,指指原先的桌椅,“千万别买!原来的木头椅子就很好!”
他坐回位置上,揉揉后腰,往椅背上一靠,“很舒服的。”
办事员撇嘴,“年纪轻轻的,腰不好怎么行?”
陈竹青沉着脸,声音冷到冰窖里,“我是腰不好,不是肾不好。”
—
卫生所这边新楼修好,比预想的还要大一些。
西珊岛卫生所正式更名为‘仁德医院’。
两个大类的内科、外科重新进行划分,舒安主动选择进入妇产科工作。
之前,卫生所分科不细,生产手术都是由外科负责的,她跟过好几次手术,已经能独立主刀,差的就是在妇科病的诊断上经验甚少。
这两年,西珊岛的照片和文章在各类报纸和杂志上刊登、宣传过,许多人意识到这里不是想象中那样落后的小岛。随着医院建成,军校和筇洲医学院不少学生递交申请。还有一些筇洲医院刚退休的医生,觉得这风景好,生活节奏慢,适合养老,也申请到这来工作。
帮舒安断过病的筇洲市一院妇科的蒋丽红蒋主任就调过来了。
蒋主任还记得她,主动问起,“你现在经期准了吗?”
舒安点头,“都正常了。我后来又吃了半年的中药调,现在连痛经的病症都没了。”
蒋丽红每天都是满号,要诊断三十几个病人。年纪大了,只能记住近期几个经常来复查的病人。之所以对舒安印象那么深,主要还是因为陈竹青。他是第一个听到影响生育一点不着急,仍围着医生问妻子后续治疗的人。
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挺好的。那你爱人应该放心了。”
舒安抿嘴,羞涩地笑着。
樊云良离职了,陈竹青以为很快会派新的工程师来接手,可无论是福城还是筇洲,都没一点消息。
陈竹青先是打电话跟福城那边沟通,谁知那边告知他们,他们几人的编制和关系已经从福城移到筇洲,后续全由筇洲调配。
可他和筇洲工程院沟通时,他们却说筇洲工程院只负责建设项目的验收和审批,工程师的去留问题不归他们负责。
向文杰本就不是福城人,又和梁飞燕在恋爱中,留在西珊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其他两个工程师家都在福城,一听编制改了,拍着桌子叫屈。
“这不是卸磨杀驴吗?说好是临时借调,五年后还回福城的,怎么不认账了?”
“而且筇洲这边只负责工程项目,意思是我们成项目工程师了?所有建设项目结束,他们就不管了,是吗?”
向文杰不以为然,“既来之则安之。”
“你没结婚,你当然到哪都能安。我们不一样……”
“他妈的。陈竹青,你再去问,要是弄不清楚,我们不干了。”
两个工程师抱怨着西珊岛上糟糕的生活、繁杂的工程,越说语气越心酸。
一听到‘不干了’,陈竹青一个头两个大,不停用好话劝着,承诺他会跟进这件事,让他们继续回各自岗位去监督工程进展。
然而,那两人像是铁了心要扛到底,把文件一丢,转身回宿舍去休息了。
为了弄清楚几人的去留问题,陈竹青几次去筇洲工程院开会。
回到这边,还有乘着小渔船在各个岛之间协调建设工作。
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船上度过的,跟着抵不住风浪的小渔船东摇西晃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去往各个办公室。
筇洲工程院不知是搞不清状况,还是故意踢皮球,让他在人事局和劳动中心两头跑。
半月下来,陈竹青消瘦一圈。
忙着处理这些事,没几餐是在正经饭点吃的。
一次,在西珊岛开小会时,刚上台没等讲话,就歪头一栽,直接倒在台上。
讲台边有个小台阶,他脑袋磕在边角,额前划出一道五厘米的伤口,紧急送到医院缝了十针才止住血。
再醒来,是在仁德医院的外科病房。
陈竹青的工作原本只是土建设计,但卫生所项目涉及舒安,从外部构建到室内装潢全是他精心设计过的。
设计时,他特意查了资料,浅色系有助眠效果。其中浅绿色还能传达希望、生长的意象,可以减轻危重病病人的恐惧心理,也代表了生命力的强盛不衰。
现在,躺在亲自设计的浅绿色病房里,陈竹青的心却一点平静不下来,如乱麻似的搅在一起。
舒安看他眼皮动了,赶紧过来调节病床高度,“醒了?我帮你调高一些,好不好?”
陈竹青从被里伸出一只手,虚弱地摆摆,“别告诉别人我醒了。我想多睡一天。”
这段时间,他四处奔波,舒安想见他都找不到人。
再看到就是被担架抬进来的,额前豁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流淌半脸,右边的碎发和鬓角全黏糊糊地粘在脸上。
手术是何主任做的。
经过清创,消瘦、无神的面容隐在斜长的刘海下,冷白色的皮肤在这一刻更显虚弱。
舒安坐在病床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绞了条热毛巾帮他擦手,“你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人打扰你的。”
陈竹青闭着眼,听着她说话,心慢慢定下来。
他的手掌拢合,捏了下舒安,“我有点饿……”
舒安吸气,抹掉眼泪,凑过去问:“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陈竹青眯起眼,从缝里瞧她。
他本想伸手替她擦眼泪,可右手上还插着针,动作幅度不宜太大,刚抬起一点就被线牵绊住。
舒安没领会到他的意思,以为是他要说话,身子又凑近些,“你说。我听着呢。”
陈竹青没打针的那只手按在床板,艰难地支起半个身子。
微凉的嘴唇印上她侧脸,吻却是温热的,他轻笑一声,低哑地说:“安安。别哭。”
只这句,舒安哭得更厉害了。
她边点头说不哭,眼泪比断线的珠子掉得还快,滴滴答答的尽数落在陈竹青手背。
陈竹青知道劝不住,稍稍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温柔地仰头看她。
等了好一会,她似乎是缓过劲了。
他继续说:“我想吃你煮的米线,多放点小咸菜。”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不想着吃点有营养的。”舒安揶他,随即起身收拾东西,赶回家去煮米线。
那个咸菜是冯兰寄过来的,有家里的味道,陈竹青特别喜欢,吃什么都要加一点。
陈竹青在床上病恹恹地歪着身子,眼里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透亮的黑眸隐着不正经的笑意,手指在她掌心扣了下,“你的吻有营养。”
还能开玩笑,看来是真没事了,舒安稍稍安心,拇指压在他唇上按出个小印,“没正行。”
陈竹青噘嘴亲吻拇指,牙齿在上面细细划了一道,“吻我一下嘛。”
舒安笑开,捏着刘海捋到耳后,倾身过去。
陈竹青兴奋地噘嘴等。
就在要碰上的一刻,病房门忽然被撞开,一声洪亮的‘陈总工’刺入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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