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阿姨抱着两个浑身红肿的孩子,慌里慌张地跑进医院时,舒安还在门诊给病人诊疗,她稳下心,照常看完几个挂号的病人,才跑到急诊去看情况。
两个孩子四肢密布排排红疹,是过敏的症状。
医生给他们擦过药,不见好转,扭头问:“对什么过敏?”
舒安顿住,孩子出生时做过一些基础检查,并没有查出对什么东西过敏。
白阿姨背着手站在旁边支支吾吾的,头耷拉着,像做错事的嫌疑犯,几乎要把心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舒安眼眸微促,闪出寒光,厉声问:“阿姨,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会耽误孩子治疗的。”
两个孩子在医疗床上扭来扭去,陈嘉言嗓门亮,哭声在整层楼回响。
白阿姨把手从背手伸出。
舒安这才注意到她抱孩子的手也有小红疹。
白阿姨说:“我看天气不错,就带两个孩子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进屋拿个奶瓶的功夫,他们的手就这样了,我抱起来的时候,看到长椅上有两只毛毛虫。”
急诊科医生详细问了那种毛毛虫的模样,然后下诊断,可能是毛毛虫的毒素残留在皮肤上,才会出现局部红疹瘙痒的。
医生让护士打来一盆清水,给孩子擦洗身子,又重新上药。
陈嘉言好动不老实,被毛毛虫蛰咬的面积更大,且鼓包有存水化脓的迹象。
医生给她做了消炎处理,又开了一些口服药。
白阿姨在旁边一直道歉,舒安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生气之余,更多地是自责。如果她和陈竹青的工作没那么忙,就能自己照顾孩子了,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陈竹青赶到医院时,两个孩子已经稳定下来,手臂的红肿褪去大半。
舒懿行抿唇拧眉地躺在那,陈嘉言看到他来,很自然地朝他伸手,似乎是在向他讨要拥抱。
小朋友不会说话,看到他只会‘啊啊’地,因为刚哭过,嗓子喑哑,像是扯着声带再发声。陈竹青顾不上那么多,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一手扶着后脑,一手环紧她的腰,轻轻晃动哄道:“是爸爸不好,爸爸来晚了。”
舒安在外面跟白阿姨讲话。
白阿姨带孩子两个月,没出过大事,但小事不断。舒安去接孩子时,时常能看到她在厨房里忙活,孩子被单独丢在摇摇床里。那个摇摇床没有围栏,有次陈嘉言差点要翻到地下,还好舒安来得及时,用手接住孩子。陈竹青听说,又给做了一个带围栏的摇摇床送过去。
她如此粗心,舒安不太想让她继续带孩子了,多付给她半个月的钱,说等到她找到下家就会把孩子接走。
白阿姨自知有错在先,不敢接那个钱,一个劲地道歉。
舒安摆摆手,将钱塞到她兜里,“这是你应得的劳务费。”
晚上回家,她想将换阿姨的事跟陈竹青商量。
可身上涂着难闻的药膏,两个小朋友睡不好,闹得很厉害。一向安静的舒懿行都被妹妹感染,跟着一起哭。
舒安坐在摇摇床边,边晃床,边用手压在他身上轻拍哄睡。
陈竹青则抱着陈嘉言在屋子里踱步,他一会唱歌,一会讲故事,一会做鬼脸,用尽浑身解数,小朋友才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好像是闹累了。
陈竹青去浴室打来一盆温水,小心地替两个孩子擦过身子,又盖好被子,才躺到舒安身边。
他以为舒安已经睡了,动作特别轻。
关掉台灯的一刻,舒安转身贴上来,环住他的腰。
睡了这么久,即使是在黑暗中,他也能准确地吻到她的唇。
他安抚似的细啄一会,把人抱到怀里,低头跟她说悄悄话。
“白天那么忙,怎么还不睡?”
“我想换个人照顾孩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的想法一拍即合,但在更换人选上又没了头绪。
西珊岛医院建设得晚,导致很多村民缺乏基础的医疗常识,习惯有病也憋着,不喜欢来看医生。
把孩子交给他们照顾,舒安太不放心了。
思索许久,陈竹青提议:“雯雯考上艺大,九月开学就要离开福城了。爸爸的身体这两年也挺好的。嫂子没工作,在家还算清闲。她上周写信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她帮忙带孩子。要不把孩子送回福城去?”
由自己人照顾孩子当然好,可一想到要把孩子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舒安又舍不得。
难受的时候,她就喜欢缩在他怀里,揪他的衣服纽扣玩。
她捏着纽扣细捻,“送回去,岂不是一年才能见一次了?”
陈竹青没想到这层,顿了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两人沉默许久,仍是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案。
舒安埋进他颈窝,声音发抖,带着些许哭腔,“我真的舍不得他们。要不然辞掉工作算了,等他们上学再回去工作?”
医院的妇产科刚建不久,经过好几次医疗宣讲,才让村民们有了产检和定期来做妇科检查的习惯。舒安一辞职,招不来新医生,就会耽误诊治。
陈竹青明白成为妇产科医生是她的梦想,她为此还去筇洲参加了为期半年的进修,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倒是他,现在几个工程任务都进展稳定,向文杰也能挑大梁,有没有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陈竹青抱紧她,“你的工作无可替代。真的要辞职回家,不该是你来。”
舒安滞了一瞬,“我也不想你放弃工作。”
问题再次回到原点。
两个人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时间静静流逝,每一秒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做决定的还是陈竹青,他在被里的手用力捏住舒安的手腕,“决定了。把孩子送回福城吧。我们每年春节回去看他们一次,等他们到五岁,再接过来让他们在这上小学。”
舒安艰难地点点头。
这个决定刚做,舒安就开始舍不得了。
她掀被下床,走到摇摇床边,用手指戳戳两个孩子的脸蛋。
陈嘉言睡得浅,侧过脸,张嘴含住她的手指吮吸。
舒安被小团子咬着手,心像被狠狠揉捏过,疼到呼吸都困难。
她拧眉失神时,有双手从背后环上来,温暖的胸膛紧贴她后背,耳尖被人啄了下,染起一片红,又有点麻麻的。
陈竹青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走,“别让她养成吃手的坏习惯。”
“嫂子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嗯……”
小朋友觉轻,他们怕吵醒孩子,说话全用的气声。
两人又贴得很近,聊了一会,舒安感受到身后人的身体反应,弓着的身子僵住,嘴唇发抖,“你……”
“嘘。别说。”陈竹青把她的身子板过来,揽着她的腰将人抱起,往隔壁的空屋走,“在这会吵到孩子,我们去隔壁解决完再回来睡觉。”
他说得很直接,走得时候顺带拿走床头的b孕t。
隔壁的空屋没住人,床板上只有一张薄床垫,没有铺床单,还有些脏。
这种时候,两人都没心思去清理。
陈竹青有点洁癖,不愿意把舒安放到那上面,抱着她在屋里环视一周,让她坐到了书桌上。
有了孩子以后,两个人谁要熬夜工作都会到这个空屋来。
所以桌子常洗常清洁,还算干净。
这是自怀孕后,两人的第一次。
舒安的身子好像比原来的敏感些,他的指关节刚蹭到她后颈,她就像没骨头似的倒在他怀里喘,眼神都跟着飘忽。
陈竹青没急着做,先是吻她,手指压在腰间摩挲,似荒原起火。
舒安咬他一下,“你故意的?”
他笑笑,“着急了?”
舒安推他,作出要跳下桌子的动作。
他两臂张开,撑在桌边,锢住她,“哪也别想去。”
得到满意的反应,他发狠地吻过去。
忍得太久,分不清是谁更渴求些。
一个抱着他的后颈索吻,一个揽住腰肢仰头回应。
这场情|事格外漫长。
舒安被晃得眼晕,看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上碎成好几片,朦胧地照出他们交|缠的身影。
她趴在他肩头,微喘,“我有点累了。”
陈竹青哑着声回‘好’。
他平复很久,从旁边抓过毯子将她包好,抱着往浴室方向走,“抱你去冲洗一下?”
舒安和陈竹青都是爱干净的主儿。
西珊岛通自来水管后,陈竹青将洗澡间改造一遍,买来热水器,学着建材杂志上的样板间设计,将洗澡间一分为二,一半作冲淋房,一半安上抽水马桶,中间用玻璃门作分隔。
这样上厕所就不用跑到院子里了。
舒梦欣胆子小,不敢在半夜出去上厕所,又不好意思去叫醒舒安陪着,总是憋尿。
舒安跟她说过好几次憋尿不好,她还是这样。
洗澡间改造后,这个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刚开始,梁国栋听说陈竹青弄了淋浴室,还在揶揄,说他们文化人就是讲究。
结果刘毓敏来参观一次,尤其是用过便捷的抽水马桶后,立马要陈竹青也把自家的洗澡间改成这样的。
梁国栋好一阵无语。
可媳妇发话了,他没办法,只能带着钱来求他。
用过一段时间后,他也觉得淋浴房不错,向上申请,给士兵们单独建了一个澡堂,省得他们拎着热水壶去洗澡。
舒安举着花洒,背着陈竹青冲澡。
陈竹青不听劝,从背后环上来。
“我身上还有肥皂泡,你都冲干净了,别来碰。”
陈竹青借着帮她冲澡,在她身上乱碰,“我帮你洗。要脏一起脏,要干净一起干净。”
“陈竹青!”
“是。”
“好痒。你别闹了。”
她语气有些生气,陈竹青识趣的收手。
他已经冲洗干净,先拉开玻璃门走出去换衣服。
他边擦身子,边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洗澡间挺大的,要不然再弄个浴缸吧?我们可以一起泡。”
听到‘一起’,舒安就腿软,觉得他没按好心,厉声拒绝:“不要!”
“反正都空着……”他还想劝。
舒安随口敷衍道:“位置留着给我放洗衣机。”
陈竹青这才想起家里多了这么多人,院子里还挂着一串孩子的尿布,这些全都靠舒安手洗。
他有些抱歉地应道:“嗯。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下周就去筇洲买洗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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