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岛上的幼儿园建成。
舒安立刻给冯兰打电话,希望她把两个孩子带过来。
福城已是深秋时节,冯兰出门时套了一件风衣。
随着火车行进,温度攀升,她翻遍行李箱,发现带的全是深秋的衣物,只好从里面找出一件不那么厚的毛线单衣穿上。
陈竹青按照预定的时间,早早在码头等候。
跟着一同来的还有应该在帝都艺术大学上课陈雯。
陈竹青看到她先走出来,愣了几秒,才迎上去帮她提行李。
“雯雯,怎么过来了?不用上课的吗?”
陈雯带的东西不多,箱子小巧,不算重。
她把箱子换到另一边,没打算让他接手,边解释,“马上就是国庆假了,我就多请了几天,跟着来玩玩。”边朝身后努努嘴,“小叔,你帮我妈提行李吧。她拿了好多东西来。”
在大学,陈雯的作品拿过几次大赛的金奖,还跟老师一起开了个人画展,用老师的话说,她是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冯兰听了这些夸奖,乐得合不拢嘴。
她欣喜陈雯有这样的才能,也感谢当初舒安极力劝阻自己,让陈雯的天赋有了施展的机会。
冯兰知道西珊岛上东西不好买,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要带过来的东西。
要不是陈红兵拦着,她恨不能把家里的好东西全给寄过来。
她在两个水兵的帮助下,带着好四个超大号行李箱从船舱里走出来。
陈竹青快走几步迎上去,赶紧从水兵手里接过行李箱。
其中有两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特别重,跟着她们这一路颠簸,有一个行李箱的左后轮卡住了,没法滑动。陈竹青深吸一口气,憋住,然后拎起那个箱子,另一手则拖着另一个箱子往前走。
两个孩子自己能走路,不需要人牵。
又到了新环境,显得特别兴奋,被水兵抱着下船后,脚刚沾地就撒开丫子往前跑。
陈竹青在后面喊:“舒懿行!陈嘉言!”
被叫全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尤其是这样严厉的语气。
没回头,两个孩子就能从顺风而来的声音里感受到他的怒气,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陈竹青两手都占着,没法管孩子,让陈雯帮着带一下。
“你们俩跟着姐姐走。”
从码头到家里还得走一段路,尤其是这段时间这条路正在维修,原先的路面被挖开,路边堆了不少石子,不太好走,陈竹青有些抱歉,“嫂子,你早说带这么多东西来。我就去部队借车来接你们了。”
陈雯被惯得有些娇气,一看这路坑坑洼洼的,风一刮还卷着尘灰,朝地上轻呸两口,想把落进嗓子眼的尘灰吐出来,没想到这一张嘴反而吸进更多。
她用袖子捂住口鼻,眉尖一点点拧起,埋怨道:“小叔,你现在不能去找辆车来吗?”
陈竹青顿了下,更抱歉了。
他放下行李箱,“好。那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去部队借车。”
冯兰伸手扯住他,又拍了下陈雯的后腰,“别那么娇气。走两步就到了。你小婶还在家等我们回去呢。”虽然只来过一次,回去的路她还记得,觉得不算远,于是把那两个行李箱往陈竹青面前一推,“咱们快点走回去就好了。”
“路这么难走,她都不来接我们,她才娇气呢。”陈雯在后面嘟囔。
前面的冯兰催她快点,她才拉着箱子跑上去。
舒安在家做饭,听到院外的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开门。
“妈妈!”
两个小朋友挣开陈雯,朝她跑过来。
小朋友抵抗力差,出门前,冯兰给准备的衣服有点厚,又在火车里闷了几天,经历几小时的海上颠簸。两个小朋友面如土色,满脑袋的汗,是咬牙硬挺着走到这里的。
现在像是回到了避风港,卸下全身防备,头一歪就靠着她手臂倒下去。
舒安想像以前一样一手一个将孩子抱起来,试了两次,发现孩子长大,她抱着有些吃力,只得用手揽着两人的腰,将他们勉强扶正站好,“再坚持一下。一会回屋给你们换衣服。”
她伸手把盖在陈嘉言脑门上濡湿的厚刘海掀开,往后一捋。
陈竹青把行李箱暂时放在院里,走过来把两个孩子抱进屋去。
舒安则帮着冯兰提行李进屋。
回到家里,舒安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冯兰,又找出提前为小朋友准备好的薄长袖给他们换上。
折腾一路,冯兰嫌身上有汗还有车厢里的怪味,拿着那些衣服折进卫生间洗澡。
她一开门,喊了声,“娘哎。”
舒安以为是出什么事了,慌张地跑出来看。
冯兰傻愣愣地站在卫生间门口,指着里面的玻璃隔间问:“那是干嘛的?咋还在卫生间里装玻璃门?”
舒安帮她把要换的衣服放到墙上的小筐子,再向她解释,“这是用于干湿分离的。就是洗澡的时候,里面的水不会溅出来。”
冯兰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新奇。
在外面看了一会,又看看挨着玻璃房放的抽水马桶,更好奇了。
这洗澡的水溅出来怎么了?
难道是里面的人一边洗澡,外边的人还一边上厕所吗?
想到这,冯兰忽然红了脸颊。
果然读过书的人,情趣都跟别人与众不同。
舒安以为是空间小,两个人挤在里面会热,赶紧退出去,“嫂子,你洗吧。和家里一样。把玻璃门关上就行。”
陈雯比冯兰有先见之明,来之前问过筇洲的同学,只带了轻薄的衣物来。
她换上短袖和七分裤,戴上遮阳草帽,度假的气息更浓。
陈竹青问:“你这是?”
陈雯朝窗外一指,“小婶说你们常去捡海货,我也想去体验体验。小叔,你带我去呗。”
陈竹青看了眼手表,掐算一下潮汐,“现在是涨潮,滩涂都被海水淹没了,捡不到。”
陈雯后续还得赶着回去学校上课,时间有限,她这次来就是想把舒安在信里说的东西都体验一遍,顺便拍些海岛风情,填充她的素材库。她事先做好了规划,每天要干嘛都计划详细,现在听到去不了,发出一声遗憾的‘哎哟’,表情丧到了极点。
舒安推陈竹青一把,把家里的相机拿出来,“要不让小叔带你去海边走走,拍点照片吧。”
陈竹青想留家帮忙做晚饭,本不想去,但陈雯晃着他的手撒娇,“小叔最好了!”
陈竹青笑笑,无奈地应下。
两人到了海边。
陈雯把取素材的事跟他说了。
陈竹青从兜里掏出西珊岛的地图,用手在上面比划,告诉她哪些是他们不能去的部队区域,哪些是岛上还没完全开发的山林。
陈雯向来胆大,又被陈红兵宠得厉害,听他说话时,一脸地满不在乎,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啰嗦’。
陈竹青把地图一收,“这几天我请假了,你要去哪都得跟我说,我带你去。在岛上,由不得你胡来。”
陈雯撇嘴,嘟嘟囔囔的,“我都二十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我就是军属区长大的,我还不懂部队、军营不能乱拍照的道理?”
陈竹青还是不放心,“不行。你就跟着我。”
陈雯败下阵来,“行吧。”
两人一边走,陈竹青一边和她聊起岛上的生活。
高中时,陈雯选了文科。
她在图书馆找资料时,特意翻过地理杂志,但哪都没看到西珊岛的资料,在地图上,这就是几个零散的小黑点,再加上冯兰总是说这什么都缺。
所以在陈雯的印象里,这应该是个又穷又破的小岛,岛上的人全皮肤黝黑、斑斑点点,房前屋后都晒着小鱼干,海风一吹,哪哪都是海腥味。
走了这么一圈,除了初登岛的那段正在维修的道路有些破旧外,岛上的建筑、设施一点不比福城差,尤其是看到卫生间的干湿分离后,她更震惊了。
那是她在帝都的有钱同学家里才见过的东西,可舒安说,军属区的卫生间全是这样的。
陈雯张开双臂,迎着海风,在路基上转了两圈,用几次深呼吸感受这里的热带气息。
道路两旁一边种了椰子树,一边种着菠萝蜜。
两种水果都在成熟季,风一吹,热带水果特有的浓郁香气钻进鼻腔,陈雯一时没适应过来,被呛得咳嗽一阵,后面拍着胸脯又慢慢恢复过来。
她仰头看着像马蜂窝似的菠萝蜜,好奇地发问:“味道这么奇怪的水果,有人吃吗?”
陈竹青不喜欢那东西,撇着嘴摇头,“反正我不喜欢。但向文杰挺喜欢的。”
陈雯还记得这个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说的全是向文杰的糗事。
陈雯乐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我就记得向叔叔挺有趣的,没想到他这么搞笑。”
而后,她叹了一句,“这比我想的好多了。她跟着你也没怎么吃苦嘛。小叔,你在这跟小婶生活得挺幸福的吧?”
陈竹青点头,“对阿。跟她在一起,无论在哪都开心。”
陈雯‘哎哟’一声,捂着左脸喊牙疼。
聊起爱情,陈雯想到负心汉高远,气得直咬牙,后槽牙咯吱咯吱地响。
在这事上,她确实眼光不行。
以至于,她之后再想找对象,都会下意识地想这人会不会和高远一样烂。
陈竹青安慰道:“这件事上,你没错。不要这么想,遇到喜欢的人,还是要勇敢去爱。发现不对,及时止损就好。永远要记住先爱自己,才能更好地去喜欢别人。”
陈雯歪头,“那你呢?小叔更爱自己,还是小婶?”
陈竹青顿了下,随即又勾起嘴角,以一个浅笑作为回答。
“雯雯,今年大三了?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忽然转换话题,打得陈雯措手不及。
她愣在那,支支吾吾的,“就……我也不知道。”
陈雯在学校的成绩不错,对于未来却很迷茫。
她听说毕业的学长学姐有一半都转行了,剩下的一半有的考进地方文化所,有的去杂志社做美术编辑……
不管哪个,好像都不是她喜欢的。
她喜欢的画画,是没有主题、没有限制,是随心所欲的。
陈竹青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语中的地问:“想单干啊?”
陈雯点头,“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种能力。”
陈竹青建议道:“那就继续深造吧。读个研究生,提高专业水平,也能延缓三年就业。反正家里不缺钱,不需要你这么快出来工作。”
他的提议和陈雯不谋而合。
听到有人支持自己,她长舒一口气,“还是小叔了解我。”
陈竹青笑了,“你爸爸其实也很了解你。要不然他怎么会支持你学艺术?”
陈红兵和冯兰的支持是润物细无声式的,化在生活的一点一滴里,有经济方面的,也有家务上的。过于碎片和日常的‘爱’,让陈雯忽略了它的重要性。
在陈竹青的提醒下,她想起父母的好,停住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无比庆幸生在这样的家庭,也有这样理解她的父母。
“你说得对!”
从高远的事后,父女俩的关系有所疏离。
陈竹青看陈雯似乎是转过弯来了,趁机替陈红兵说了几句好话。
陈雯全听进去了,“我明白了。以后一定多关心爸妈。让他们放心!”
天色渐晚,路灯一盏盏亮起,陈竹青准备带陈雯回家。
陈雯突然想起一件事,揪住陈竹青,把他拉到角落的阴影里。
她压低声音说:“小叔。你还记得田雨薇吗?”
这两个人大概是陈竹青今生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他眉头拧出个‘川’字,十分不情愿地应了声‘嗯’,又问:“怎么了?”
陈雯说:“林家不知道做什么生意,这两年好像赚的很好。今年中秋林建业带着田雨薇回福城了。田雨薇还给军属院的每户人家都送了一盒月饼。外包装是烫金的呢!内馅是奶黄燕窝,爷爷说这样一盒月饼要很多钱……”
大概是那个月饼太过深入人心,陈雯逐渐跑题。
陈竹青着急地戳她,“说重点。那两人回来干嘛的?”
“哦哦哦。”陈雯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林建业上门时,跟爸爸说,他还想做电器市场,要是舒平叔叔出狱了找不到工作,他可以帮忙安排。”
因为舒平卖假货,搞黄了林建业在福城的电器市场,不得已去广州发展。
听舒安说,那件事以后,舒平和林建业就划清关系没有往来了。
舒平入狱的事,在陈家都是个忌讳,没人敢议论,这林建业又是从哪知道的。
而且,以他和舒平的过节,他怎么可能帮忙。
明知他是来恶心人的,却毫无办法。
陈竹青能想象到陈红兵面对他的气愤和尴尬,拉着陈雯继续问:“然后呢?大哥怎么说?”
陈雯撇嘴,两手一摊,“我爸说,不需要,这件事他会管的。然后林建业就走了。不过这件事在院里传开了,几个阿姨、嫂子私下全在议论,我爸这几天在家气得不行,摔摔打打的。”
陈竹青抿唇,牙齿咬着下嘴唇轻磨,心里像搅进一根细针,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可这件事又跟舒安有关,他咬牙忍下所有委屈,小心叮嘱道:“这件事,你不能跟小婶说。”
“我哪能不懂这道理。”本来出门前,冯兰特意交代过,这件事连陈竹青也不能说。在火车上,陈雯闲着无聊,又看不进去书,就捧着脑袋想这些事。她喜欢舒安,更喜欢小叔,一想到舒平,和舒平对陈家的看法,心里就上不来气,似憋着一股火。他自己一堆破事都是陈竹青给处理的,他哪来的脸嫌弃陈家人。
思来想去,陈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陈竹青,末了还十分不平地替他叫屈,“小婶应该知道这些。咱们家因为她哥都弄成什么样了,她哥还那样说你……”
陈竹青严肃地‘嘘’她一声,呵斥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评价。”
陈雯两手拧着衣服下摆,委屈地撇嘴,“行吧。我不说就是了。”
—
冯兰和陈雯在岛上待了一周,到国庆假结束,两人就回福城了。
走的时候,陈雯自作聪明地把舒安拉到屋里说悄悄话。
她说:“小婶,我小叔对你可好了,你也要对他好一点。”
舒安以为是小孩子开玩笑,可陈雯一脸认真,捏着她的手还在隐隐发力,似乎是在提醒她注意她的言外之意。不过,她想了一会,没明白其中含义,干脆直接问:“是小叔跟你说什么了?”
陈雯神秘一笑,不再回答。
送走两人。
陈竹青牵着舒安回家。
舒安把陈雯说的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陈竹青。
陈竹青神色微变。
幸得此刻橘红色晚霞映在侧脸,他垂下的长睫淬着微光,恰好遮掩掉他的慌张。
他牵着舒安的手指发紧,更用力把她往自己身侧带,“没什么意思。就是旁人都看出我对你的好,羡慕你呢。”
本来舒安就没什么怀疑,被他这么一说,忽然红了脸颊,脑袋里咕噜咕噜跟煮粥似的,乱成一团,心砰砰地跳,转而挽上他的手臂,“嗯!你对我最好了!”
陈竹青轻笑,“知道就好。”
家里多了两个小孩,陈竹青把两个房间重新装修了一次。
舒懿行和陈嘉言虽然还小,但男生和女生毕竟有差别,而且再过两年,舒平出狱后大概率是要跟他们一起生活的,干脆趁着这次装修,把他的房间一并整理出来。
他们的房子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储藏间。
原来储藏间被舒安当作洗照片的暗房。
家里人多,东西也多了不少。
加上现在岛上有专门的宣传兵,不需要舒安帮部队写稿拍照。
暗房使用的频次少了,没必要单独弄一个房间备着。
陈竹青把储藏间重新整理出来,给院里的工具棚修了屋顶,又安上厚厚的遮光帘,改出一间两用的暗房。
舒梦欣原本住的卧室较大,能放两张单人床。
陈竹青就在那个房间里摆了两个单人床,又重新做了适合孩子学习的书桌,还贴心地弄了一个帘子做遮挡,以防未来舒懿行要学习到很晚,会吵到在同一间房睡觉的舒平。
另一个客卧,陈竹青则放进一个上下铺,给舒梦欣和陈嘉言使用。
忽然换了房间,陈竹青怕孩子不适应,给新房间也画上了星空顶。
舒梦欣已经上六年级了,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
这次的装修,房里的很多设置、摆放,陈竹青都事先询问过她的喜好。
绘制星空顶的时候,他特意拉着舒梦欣一起。
绘制完成后,他们俩像最开始那样,一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聊天。
“梦欣刚来的时候还很小呢。你看,你现在横躺在这里,床都要容不下你了。”
“那我总是要长大的嘛。”
在这次的设计里,陈竹青特意在顶部装了一排小镭射灯。
现在是白天,为了能更好地展示效果。
他先是走到窗边把帘子拉好,待屋内全部暗下来,才打开镭射灯。
装在四个角落的镭射灯散出星点白光,正好和深蓝色天空中的星星对应。
舒梦欣爱做噩梦,睡觉时喜欢留一盏小夜灯。
现在这个光线柔和,又和星空顶对应,不会打搅孩子的睡眠,还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舒梦欣眼角温润,心里淌过一阵暖意。
她用手背抹掉眼泪,故意揶揄道:“那岛上熄灯之后怎么办嘛。”
陈竹青说:“姑父这也是在提醒你,要你早点上床睡觉。每次八点就写完作业了,还拖到那么晚睡,难怪长不高。”
舒梦欣嘿嘿一笑,点头应声:“嗯!我一定早睡!”
而后,陈竹青折返回床边,慢慢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地凑到床前,盯住她的眼睛,“记不记得姑父在这里,答应过你什么?”
两人的约定太多,舒梦欣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哪一个,茫然地抬眸看他。
陈竹青笑笑,认真保证道:“我说过,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是和懿行、嘉言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舒梦欣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因为两个小朋友的到来失衡。
也许,以前她会害怕。
这么多年的相处,陈竹青对她的好写在眼睛里,刻进心里。
她对他没有怀疑,小手覆在他的手背,甜甜地应道:“嗯!我相信姑父。”
—
晚上。
舒梦欣把原来房间里的东西搬到新房间。
陈嘉言原本是坐在下铺晃腿的,目光不小心扫到角落的一个装满布娃娃的纸箱子后却再也挪不开了。
舒梦欣笑着把那个箱子推到她面前,“你喜欢哪个可以拿去,姐姐送给你。”
“真的吗?”陈嘉言已经伸手去拿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次,“哪个都可以吗?”
奥数课上有很多测试,只要舒梦欣拿了前三,陈竹青就会买一个小布偶奖励她。
慢慢地,她积攒下这么一箱。
舒梦欣想也没想,直接应了,“拿吧。”
陈嘉言在里面翻腾一阵,挑出三四个喜欢的布偶。
舒梦欣专注于整理自己的书籍,等回过神来,发现有个舒平给她买的小猪仔也混在里面,还被陈嘉言拿到床上去了。
她赶忙跑过来。
陈嘉言抱紧怀里的四个布偶,“姐姐说了可以送我的。”
舒梦欣舔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是我的爸爸送的,所以不能给你。你挑其他的?我让你多挑几个,你把这个还给我好吗?”
小猪仔侧脸有两个红团,长得特别可爱,陈嘉言不愿撒手,且越抱越紧,“你说过可以送我的!”
确实是舒梦欣答应在先,但又不想就这么给她……
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僵住。
陈嘉言仰头,哇哇大哭。
陈竹青最先跑进来。
他一眼认出陈嘉言手里拿个小猪仔,没等孩子说话,直接把布偶从她手里拽出来,还给舒梦欣。
继而扭头教育道:“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这样。那是姐姐的东西,人家不愿意给你,你不可以拿的。”
手里的东西就这么没了,还无缘无故地挨了顿骂。
陈嘉言哭得更厉害,“坏爸爸!我不要你了!我要回大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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