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叶从怀里掏出一朵花，递给他。
那朵花有着玫瑰金色的花瓣，是从薇莉安的尸体上盛开的。
这朵花一被摘下，薇莉安的身体就立马变成石像，被风一吹，化成齑粉飘走了。
“这是灵魂之花，”花瓣上有盈盈的微光，“薇莉安本是罗欧国王室的公主，因内乱颠沛流离，沦落成异国的娼妓，被恶魔污染，痛不欲生。”
“那孩子求我给她解脱，”费叶抬头道，“我便用这个方法，让她脱离了肉i体之痛。”
维林接过那朵花：“你想让我做什么？”
“救这世界所有良善的灵魂。”
费叶正色道：“维林，你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许多苦难的人都信伊萨教吗？”
“因为伊萨是创世神？”
“不，”费叶摇头，“因为伊萨教认为，善良的人死后，灵魂会变成花，开在大地上，这时就会有神使降临，把灵魂带走，带他们去一个没有苦难的新世界重生。”
费叶望向窗外，阳光亮的刺眼。
小孩在外面嬉戏奔跑，商人们埋头赶路，小贩在路边吆喝。
一片祥和的景象。
“维林，你相信吗？这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费叶突兀道。
维林摇头：“不信。”
费叶低头笑笑：“是啊，你几千年前也和我这么说。我们都很坚定。”
“但是维林，”费叶握紧拳，“我现在，开始动摇了。”
他打开地图。
这是整个双极大陆的地图，上面详细标有高山、平原、河流、峡谷，以及各个国家、部落、种族的居住地。
其中，从北方开始，地图上陆陆续续出现许多个地点，用黑笔标注大叉，告诫行人不可前往。
“这些是被[永夜]覆盖的地点。”费叶道，“你知道什么是[永夜]吧？”
维林点头：“据说是一种诅咒，陷入诅咒的地方将陷入长达上百年的黑夜，见不到升起的太阳。”
“没错。”费叶点头，“从一百年前，兽人峡谷成为一个永夜地开始，这片大陆已经有一半的地方陷入永夜。”
“仅剩的白昼地逐渐变少，并且日照时间都在逐渐缩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费叶问。
维林摇头：“不记得了。”
“看来你重生后，虽然语言没丢，但变傻了不少啊，”费叶怜悯的点了点脑袋，“真可怜，几千年积攒的知识全忘了，还得重学。”
维林面无表情，朝进来的士兵道：“把这个人丢出去。”
“别别别！”费叶赶紧道：“这其实并不是一种诅咒。这单纯的是因为……”
费叶指了指头顶：“咱们现在这颗太阳，快不行了。”
“它能照亮的地方在一个一个减少，总有一天，瑟兰斯帝国也会陷入永夜。”
“到时候，人们就只有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搬迁，最终被逼到世界尽头，绝望的看着太阳燃烧尽最后一丝光芒，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冰川时代。”
“维林。”
费叶看着他：“这个世界，是个行将就木的废墟。”
“等光明逝去，活在这个废墟里的生命，都是被遗弃的垃圾。”
他指了指维林手里的鲜花：“我们降临世间，就是前来回收那些品行善良的灵魂，带他们离开这里，去往另外一个新世界重生。”
维林感受着手里温热的花，垂下眼眸。
他突然问：“那像索格这样的人呢？”
“索格？是刚才那个小坏蛋的名字？”费叶的脚被热水烫得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费叶挥了挥手，不屑道：“他这种恶魔血脉，灵魂脏透了好吗？你还想回收他？”
“我就这么说吧，被我们回收的前提是，这人必须是灵魂纯洁的、无咎的、信奉伊萨神的。”
“像索格这种恶魔，他根本就不配被神回收！”费叶摊摊手，“只能争取在这片注定毁灭的大陆上多活两年喽？”
维林没有说话。
“反正你只要答应我回收善良的小垃圾们，我就告诉你当年精灵族灭亡的真相，”费叶笑眯眯道，“怎么样？很划算吧？”
维林：“那这和集齐光明之心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它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
费叶拿一支笔，在地图上面画了一个圈：“瞧，这就是出现第一颗碎片的地方。”
那个地方，正是离瑟兰斯帝国最近的罗欧国。
“当初我以为那个携带者就是薇莉安，但发现弄错了，”费叶道，“现在恐怕你得再去一趟。”
维林摇头：“我之前去过，平息争议边界上的动乱。”
“但是在不久前，罗欧国已经陷入永夜，”维林语气遗憾，“恐怕没机会去了。”
但反常的，费叶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道：“亲爱的，你会有机会的。”
“而且机会马上就会来。”
“骑士长！”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忽然着急闯进来。
跑进来的人是罗杰，正大口喘着气：“骑士长……情报员传来消息了。”
罗杰一边喘气，眼神一边暗示旁边微笑的费叶。
维林摇头：“不用顾虑，直接说吧。”
“城堡里那个二星魔法师，暴毙了！”
“暴毙？”维林一惊。
“不仅如此，”罗杰继续道，“昨夜城中离奇死了七个平民，死前都有同一个特征。”
维林问：“是什么？”
罗杰道：“他们都喝了圣河水！”
这话就如同一阵惊雷炸响在耳边。
他从来没怀疑过那批圣河水会有问题！
维林立马转头看向费叶。
费叶却显得毫不意外。
“亲爱的，”他笑眯眯的望着维林，柔声道：“我可从来没说圣河水可以救人哦？”
~
大魔法师暴毙，所有有关的人员都接受调查。
最终调查结果是，这个二星魔法师之前感染了恶魔病，偷偷喝了圣河水，也因此暴毙在昨晚。
很显然，那批圣河水有问题。
接收分配的平民也一晚死了好几个。
当初在御前会议，首辅明确表示，圣河水是旧教堂运给维林的，中途遭大魔法师偷去。
首辅在事后坚称圣河水没有问题，是大魔法师在偷窃之后做了手脚。
但问题就在，这黑乌鸦已经自食其果，死无对证，没办法追究。
这事总得找一个替罪羊。
维林保持沉默，旁观首辅只身在权利场中翻搅风云。
伊兰家族的御前首辅，实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最终，这锅被砸给了停职待审的温西。
只因当初大魔法师喝的那瓶圣河水，是温西随手递给他的。
温西被送上了绞刑架。
当了十几年的法务大臣，亲手判刑绞死了无数人，没想到最终也被吊死在同一个地方。
在温西行刑时，维林前去围观了，索格拗着跟他一起。
男人头上的麻袋被掀开，周围的人群跃起欢呼。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前任法务大臣，是个最喜欢判绞刑的变态。
“就是他！绞死了我无辜的儿子！”有一个妇人落泪道，“伊萨保佑，我终于看见这刽子手不得好死！”
“呸！”忽然，绞刑台上的温西朝这妇人吐了口口水。
“狗屁伊萨！不过是个抛弃世人的孬神！”
他这一话一出，所有人都惊恐的望着他。
就连押送他的守卫都震惊的瞪大眼睛。
温西鄙夷的昂着头颅，抬起系着手铐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他的双手伸出大拇指，指尖相抵，两手交叠，在空中赫然呈现出一个三角形图案。
一道阳光穿过乌云，光芒射i进那个三角形中，宛如刺破天幕的利刃。
“异教徒！他是异教徒！”人群终于反应过来。
所有人怒吼，朝台上扔烂泥：“快绞死他！绞死他！”
“啪嗒”一声，男人脚下的踏板松开。
掉下去的前一瞬，温西还是被死亡的恐怖所征服，尿了裤子。
男人悬在空中痛苦挣扎。
维林捂住了索格的眼睛，把他带了回去。
“维林，”在回去的路上，索格扯了扯维林的衣袖，问他，“为什么那个男的，他要用手比三角形？”
男孩一边说，双手一边就想模拟着比。
维林立马把他的手打掉：“不能做这个手势。”
“为什么？”索格懵懂的看着他。
维林看着周围路过的各色行人，街边还有传教的伊萨信徒。
他低声道：“三角，是神的绞刑架。”
“这个手势，是屠神的意思。”
~
喝了圣河水的人非常多，并且很难统计。
虽然当初派发时是按照名单配送，但很难保证这瓶圣河水没有勾兑给其他人饮用。
每天都有人因圣河水而死，并且都是在深夜。
维林研究着名单，发现这些人的死状，都有一个相同特征。
那就是，他们都是溺死的。
而且浑身都是海水。
这点很奇怪，先不说瑟兰斯帝国地处内陆，最近的海岸也是在罗欧国旁边。
而且很多人其实是第二天在床上发现的，看起来就像死在睡梦中一般。
“这些感觉就像……”
罗杰道：“就像这些人在海边淹死之后，泡涨的尸体又自己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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