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当她是妹妹。◎
清歌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诧异地看向严弈,不明白他突然说出的话是何意。
或者说,她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但她不懂他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严弈看着她惊讶不解的眼睛,愣了下,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冲动,掩饰般地笑了下:“算了, 你当我没问过吧,我知道你现在离不开葵谷。”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落,这让看惯了他意气风发、潇洒不羁一面的清歌些微不习惯。尤其,是他用那种微妙的目光看着她。
清歌并非不谙世事,恰恰相反, 历经一世重活的她在男女情.爱一事上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敏锐。
严弈的目光里有期待,也有强自掩下的失落, 那种想问不敢问的矛盾正是她上一世面对楚煜时的样子。
可是清歌又不敢确定, 严弈……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这一路来他对她确实特别照顾, 但他本就是善良直爽的脾性,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对楚晞有不一样的感情, 若是他喜欢她,她怎么会一点感觉到。
严弈将脑袋靠在清歌肩上,她有些使不上力,只能暂时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加快脚步将人送进屋中。
“清歌, 你再陪我待会儿吧, 明日一早我可就要离开了。”
她刚一把人放到床榻, 正要取被替他盖上, 严弈便伸手握住了她。
清歌有些为难,她只能用空着的那只手大致地比划着:“我得去给你拿解酒汤。”
以他现在醉酒的样子,还是得先喝一些解酒汤,否则明早根本上不了路。
严弈哪里能看懂她的意思,抓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但幸好醉酒的人用的大都是蛮力,清歌花了点时间借着巧劲还是勉强从他手里挣脱开。
她替他将衾被拉上,简单表明自己要做什么后转身离开了寝屋。
清歌一路往厨房走去,幸好之前还特意多准备了一些留下。
来回几乎没怎么花时间,等她再次回到严弈屋中,对方已然沉沉睡去。
清歌无奈地看着手里的汤碗,只好将它先暂时放到床榻边的方凳上。
从严弈屋子里出来,清歌下意识往堂屋方向走去,可谁想不过前后一刻钟的时间,方还热闹的桌席此刻人去空空。
咦,三爷他们已经将方戎等人都送回去了?清歌暗暗想着,有些不放心,转身出了堂屋便准备去各屋外瞧一瞧。
离堂屋最近的当是方戎的屋子,黑不溜秋的,早就熄了烛火。清歌往门扉靠去,里面大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是隐约冒出几个声,听着像是酒后胡言乱语。
清歌无奈摇摇头,继续朝前走,路过玉仪的寝屋来到楚晞门前。
这间屋子并没有完全熄灯,靠近床榻的方向昏暖的光还能从窗扉透出。
“爷,您也该歇了。”
时璋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清歌不知怎么,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清歌将严弈送回到房间了吗?”
是楚晞的声音。
清歌听见自己的名字,原本还犹豫的脚步此刻坚定下来。
“回了,方才小的去严公子寝屋看过了。”
“嗯……那清歌呢?”
“没瞧见清歌姑娘,不过隔壁烛火暗着,不知是去了厨房还是已经歇下。”
时璋竟还去严弈那儿找过她?清歌有些意外,但心底却没有来地生出些欢喜。楚晞对她的关心,或许比她见到的听到的还要多得多。
清歌唇畔微微扬起,这时,屋里的对话声继续响了起来。
“你待会儿回屋歇息时,再去看一眼。”楚晞道。
时璋并没有像往日般答应得飞快,他沉默须臾,还是楚晞主动问道:“怎么了,有问题?”
“不,爷,小的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清歌莫名其妙紧张起来,就听到时璋一副不理解的语气问:“爷明明很关心清歌姑娘,为何在席上要让她单独送严公子,严公子明日就要离开,保不齐今夜会对姑娘说什么话。”
严弈对她说什么话?
清歌陡然想到严弈问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那些代表了不一样心思的话语。时璋这一句话,难道意味着楚晞清楚严弈对她的心思?
她来不及惊讶,里面便又响起楚晞的声音,“清歌应当有权利知道这些,她一心只顾着我的病,再这么下去,何时才能发现旁人对她的心意。”
“清歌姑娘未必需要知道啊……”时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理解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只是希望她不要错过能托付终身的人,若是她也对严弈抱有好感,我宁愿她明日跟着离开,也好过为了治我这看不到尽头的病被留在这谷中。”
“爷这么说,小的愈发不明白了,难道爷心中对清歌姑娘就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吗?”
清歌嗓子忽然一阵干涩,左心口的位置“扑通扑通”狂跳得厉害,她没想到时璋竟会问出这样的话,但比起惊讶,她却也好奇楚晞的回答。
温柔舒缓的字眼,不紧不慢地从屋里传来——
“我,只当她是妹妹罢了。”
“妹妹”二字让清歌整个人僵在原地,霎时间,在京城发生的许多事一幕幕从她脑海中闪过,尤其是除夜那晚,她迷迷糊糊在酒醉下的一吻。
左胸钝钝的,有种说不出的憋闷酸胀,她想要直接推开门去问里头的那个人,可根本没有勇气支撑着她抬起手。
“妹妹?爷真的只当姑娘是妹妹?”
“是啊,除了四弟外,她就是这世上我唯一的牵挂了。”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话,可清歌听在耳中却只觉酸涩。
一抹冰凉从面颊上滑落,她一惊,抬手轻触着面颊,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流出了眼泪。
“好了,你也回去歇息吧,明早还得起来送小奕呢。”
时璋恭敬地应声,脚步声也随之响了起来,清歌听到动静一慌,竟下意识转身往外跑去。
她没有回屋,也没有去堂屋或是后头的小院,而是喘着气一路跑出竹苑,等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站在夜色下,稀薄清冷的月色透过枝丫洒在她肩上。
夜风微凉,尽显孤寂。
清歌已经清醒一些,也知道自己这么突然跑出院子很是荒唐,可莫名地,她突然想就这么安静地待一会儿,独自一个人。
她刚要提步往一棵树下走去,突然间,身后却响起了草丛被踩压的声音。
即便小时候四处流浪,可清歌还是本能地绷紧身子,手也缓缓摸向发间的木簪。只是,没等她将木簪取下,她的肩上便忽然一重,紧接着,一个身影从背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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