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方戎眼睛一直, 忙上前来拉严弈的手:“干嘛呢干嘛呢,男女授受不亲。”
严弈虽被迫松开手,可这一次他难得没有与方戎斗嘴, 反而爽朗地笑看着清歌:“那我走了,你们也要保重。”
“好, 一路顺风。”
清歌目光真诚地比划着。
严弈勾勾唇,抓着马鞍一跃上马, 等坐定在马背上,他才环视了一圈众人,说:“行了,你们都回吧,日后再见。”
“一路保重。”
马儿轻鸣一声, 很快奔驰而去-
回到竹苑,众人正好撞见玉仪神医替楚晞施完针出来, 身后跟着时璋, 认真地听着吩咐。
“你们回来了,严公子已经离开?”玉仪对这些事不怎么过问, 但都一一清楚。
方戎嗯了一声:“姑姑,你施针累了吧, 要不要我去给您做一些吃的?”
“也好,我回屋休息会儿。”
清歌朝她福了福身,目送着她回屋。
这时,时璋走到她跟前, 问道:“姑娘待会儿可有空闲?”
“怎么了吗?”清歌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因此没有明确回答。
“方才神医施针时, 三爷半梦半醒念着姑娘的名字, 小的估计爷是想与姑娘说会儿话, 不知道姑娘待会儿得不得空。”
清歌微怔,楚晞念着她的名字?
她有些不解,却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只是点点头,比划道:“好,等三爷醒来,你过来唤我便好。”
“嗯。”
清歌虽然应了这件事,但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亟需她去处理的事——给阿林做清淡的早膳。
清歌的厨艺虽不似庖厨精致,但胜在味道可口细腻,因着阿林的伤,她便熬了一点青菜粥和一盘清炒竹笋。
清歌手端托案往阿林和傅空青的寝屋走去,刚准备敲门,便听得院子里另一侧时璋朝她喊了两声。
“清歌姑娘,三爷醒了。”
清歌一愣,正在这时,面前半阖的房门被人从里头缓缓打开。
楚煜望着眼前的女人,目光朝她手里的托案瞥了眼,他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这时给我的?”
清歌回过神,一步踏进屋中,一边点头一边往桌边走去。楚煜见状,立刻转身跟上前。
“你尝尝。”清歌将粥和菜端到桌上,示意他先试一试。
楚煜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先夹了一块嫩竹笋放进嘴里,鲜笋的清香瞬间在嘴里化开,他点点头,朝她竖起大拇指。
清歌见他喜欢,稍稍放下心来,比划道:“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楚煜笑意一顿,下意识伸手将她拉住。
清歌感觉到阻力,不由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你就这么走了吗?”楚煜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装作随意地比着手势。
清歌看懂了他的意思,只能回道:“三爷醒了,我要先去看看他。”
楚煜面具的脸一僵,下颌紧紧绷着。
他想将人留住,可不管是楚煜还是阿林,他竟都没有资格阻拦她去找楚晞。
清歌心里还记挂着楚晞,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见他没再拦她,便转身直接朝外走去。
楚煜手心一空,作势欲要再拦,可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他还是无法不顾一切上前。
不,必须要忍耐,如果现在冲出去,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这个时候的清歌根本不可能原谅他!-
清歌来到楚晞屋里,满室的苦涩药味竟让她再一次皱起了眉,她以为她对这些味道已经熟悉到不会有反应,是药又加重了吗……
“不好闻吗?”楚晞从来细心,即便身上疼痛不适,却还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
清歌垂下脸摇摇头。
楚晞笑笑,开口让她坐到床边:“今早送小奕离开,他……可有对你说什么?”
清歌正为他的病难过,陡然听见这话,一瞬间想到了前一夜在他屋外听到的那些话。楚晞他是在将她往严弈那边推。
“……”
清歌心下微沉,摇摇头。
“没说什么吗?”楚晞似乎有些意外。
清歌咬着下唇内里的肉,抬起头看他,比划着:“三爷觉得严弈会同我说什么?”
楚晞被问住,神色微妙地转开视线:“我只是觉得这次分开不知何时能再见,肯定多少会有一些话想说。”
清歌抬手道:“严弈只是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三爷你,别的……没有什么了。”
楚晞看着她的动作,几不可闻地轻叹出一口气:“是吗。”
一声叹息后,他没再说什么,神色也开始渐渐倦怠。
神医说过,施完针后确实会有一段时间这样,这是身体希望好好浅眠一次,恢复体力。
清歌本以为楚晞会就这么睡去,可谁知就在她偷偷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时,他忽然又低低开口:“清歌,你何时能说话呢,真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楚晞说得极慢极轻,仿佛是睡梦间的一番呓语。
清歌心里一震,他这是害怕自己等不及听见的那一日吗,是她太笨了,每次总是差那么一些就能开口。
多年的习惯,让她已经忘了出声说话的感觉,即便有时候本能想张嘴,可喉间就像堵了一层厚重的墙,生生将所有声音压了下去。
楚晞念了几句话后,很快又睡了过去。清歌默默陪了一会儿,又想到前一夜的事,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继续这样,只能起身放轻脚步离开。
既然对方无意,那便留在原来的位置,他是她的恩人,只要能救活他的命,她此生之愿便已经完成。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决定,可当听见楚晞那一番呓语后,她在神医医治她失语症时明显更努力配合了些。
两日后,杭州城来人传信,严弈已经随镖局队伍启程返京,而诸人在竹苑的日子也终于走上正轨。
清歌忙着照顾阿林的伤,阿林身形虽不瘦弱,可不知为何,伤口愈合得十分缓慢,往往前一日看着快要无碍了,第二日却又会渗出一些血点。
为此,清歌一面瞒着众人,一面自己查医书寻找更好的处理伤口的方法。
除了照顾楚晞外,她的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阿林身上。
是夜,清歌照旧在神医那儿医治,而不远处,还有另一间寝屋也灯火通明着。
“爷,你这又是何苦。”傅空青手里拿着一瓶药粉,小心翼翼地将其撒在男人肩头的伤口处,“这么多日,伤口本该早就好了。”
楚煜牙关紧绷着,一阵刺疼过后,他才冷冷道:“她心里记挂我的伤口,一整日大部分时间仍旧都在楚晞那边,若是我的伤痊愈,那我还能找到理由每日与她共处吗?”
“可这么伤自己身子也不是办法,这溃伤散若是用得过多,伤口很可能会再愈合不了。”傅空青每次给他上药,都是极为谨慎小心,生怕一次用量过多,导致之后伤口无法恢复。
楚煜却是一脸无畏:“如果一个伤口能换她几分对我的关心与在意,一辈子无法伤愈也无妨。”
傅空青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他时常觉得这次在越州重新见到的王爷与过去多有不同,可这不同在何处,他似乎又说不上来。
像是换了一个人,却又更像是原来的那个王爷多了一丝人味。
“对了,三哥的情况如何,这段时日看他出来走动得越来越少了。”
楚煜突然问话,让傅空青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愣了愣,回道:“神医的医治办法确实有效,但与此同时也十分消耗三爷的精力,因此在医治结束前,三爷都不得劳累,甚至连长时间走动也不行,否则体力精力支撑不住医治的过程,恐怕……情况会比来葵谷前还糟。”
换一句话说,神医此举几乎是断绝了后路。
“你要时刻注意三哥的病势,有什么需要,便同谷外怀溪与尧山联系。”
“是。”-
接连几日医治,清歌在玉仪面前已经能够断断续续发出一些声音,可或许是她对玉仪声音独有的依赖,一旦离开那个房间,她就又下意识闭上了自己嘴巴。
她的心里障碍渐渐被院子里的人了解,楚晞想要引导,可清歌却因为他的期待,在他面前反而愈发紧张。
楚煜察觉到她的心病,本以为楚晞能帮她克服,可几日后却仍没有见效,他一面庆幸楚晞不是那个特例,一面又心疼她努力却怎么也过不了心关。
傅空青知他烦忧,索性将从神医那儿偷学的引导法子教给他,让他趁着清歌给他上药时,有意无意地帮帮她。
楚煜认真地学着,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可一日他装作伤口被清歌弄疼,她一时紧张,竟下意识喊出了一个“对”字。
她大概是想说对不起,只是一个字说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一脸紧绷地重新合上了嘴。
楚煜见果真有效,于是开始想各种办法引导她利用本能说出简单的字眼。
而就这么一日日过去,清歌也逐渐开始与他熟悉起来,即便伤口不再反复,她也会每日找一些时间与他待在一处。
这天夜里,清歌在神医屋里待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离开,这一晚,她已经能够在玉【公/众/号:寻甜日记】仪面前简单地启唇应声,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字眼,却已经有了不错的进展。
本来今夜她还需要再待一些时间继续尝试说更多的话,但因为玉仪还需要去楚晞屋里一趟,所以她只能提前回屋。
今日林中风有些大,夜风吹拂时明显比前几日要暖和许多,清歌特意将床榻附近的窗子留了个口,这才熄灯就寝。
春夜晚风吹得让人心头舒畅,清歌卷着衾被,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可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之间,她感觉到周围渐渐热了起来,她不耐地将身上的衾被踢下去,正要抬手擦拭额间的汗珠时,隐约的喧闹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她皱着眉睁开眼,原本应该漆黑的夜色里竟闪着一片红光,那是……
清歌望着窗外忽隐忽现的火光,猛地一下瞪大了眼,她从床榻上坐起,正想下床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时,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她转头看去,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张在外头火光映照下青黑发沉的面具。
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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