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苏含玉吓得手抖了抖,可是速度却比以往快了不少。
以至于关远原本都变得低沉的呻——吟都突然拔高。
苏含玉只觉得自己手中的木枝突然凹下去一块,她惊了一下,然后很是惊喜的看着苏凌青,声音颤抖:
“我刚刚,刚刚真的刺穿关远的护体灵气?!”
苏凌青含笑着点了点头,眼含赞:
“对,就是这样。记住这个感觉,护体灵气对于修者来说,只是一层盔甲。破了盔甲的修者连一个凡人都可以伤到他。
不过,今日是因为关远本就气息微弱,所以你才可以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护体灵气。日后你需日日勤加练习,戒骄戒躁。”
“我会的!”
苏含玉清脆的应了一声,整个人都仿佛突然之间有了光彩,一下子“活”了过来。
苏凌青拍了拍苏含玉的头,唇角噙着一丝浅笑:
“好了,今日该学的你都学会了,接下来我们得解决眼下这桩事了。”
说话间,出声之人已经走近。
“曹宗主。”
苏凌青颔首示意,苏含玉也跟在苏凌青之后施了一礼。
曹宗主生的略黑,五官端正,浓眉长眼,体魄魁梧,看着就一身正气,和崔阙的装模作样完全不同。
这会儿,曹宗主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拧紧了眉头。
今日他念的华浓那丫头烦了,以至于到这时候还不见她归家自己只得亲自来寻,却不想看到眼前门内弟子被霸凌的一幕!
是的,霸凌!
在曹宗主眼中,关远往日虽不声不响,可却也是个勤勉修炼的孩子,虽然入门迟,可也不到三年便已筑基,未来可期。
却不想,今日竟被这元婴女修如此欺凌。
这么一想,曹宗主脸色立刻沉凝起来,看着苏凌青毫不客气的说道:
“阁下何人?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含光剑宗欺负我宗门弟子?!”
苏凌青“啧”了一声,看着眼前人语气中莫名带着些挤兑:
“谁给我的胆子?曹宗主这话倒是好笑啊,我既然收拾他,自有我的理由,可曹宗主却不问缘由就要问责于我……还真不愧是五宗之首,倒是护短的紧。”
曹宗主那原本刚正的脸一瞬间涨红起来,方才颇为利落的嘴皮子一下子变得笨拙起来:
“你,你这人,休要,休要平白冤枉,冤枉我!”
曹宗主这会儿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人如此气势,看起来不是个会随意欺凌弱小之辈,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苏凌青对于曹宗主这般模样倒是熟悉,只饶有兴致的看着。
遥记得,自己当初夜闯含光剑宗的那一夜,这位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曹宗主就是用这样笨拙的话语劝慰自己,不该为了崔阙那样的人堕入魔道。
就在此时,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关远挣扎着抬起头,对曹宗主道:
“宗,宗主救我,宗主救我啊!这苏姑娘不愿守我九霄峰的规矩,还恶意打伤我!还请宗主替我做主啊!”
关远一边控诉,一边艰难的朝曹宗主爬去,看起来是怕极了苏凌青,好不可怜。
曹宗主原本偏了的天平瞬间回正,他皱眉看着苏凌青:
“今日之事,阁下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手中的剑绝不答应!”
苏凌青黑袍在秋风中飞卷,听到曹宗主这话只在唇边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既如此,那我们以剑论道!”
曹宗主本就是剑修,更是一个剑痴,在收了首徒后直接交托了宗务,一心都是剑和女儿。
苏凌青这句‘以剑论道’,倒是正中他的下怀。外表可以欺骗人,语言可以欺骗人,可是剑道不会。
剑是剑修的半身,长剑既出,剑随道动!
“好!那么,阁下,请出你的剑吧!”
曹宗主的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神色已然严肃起来。
苏凌青闲闲站着,手中的木枝触地,身姿笔挺如竹,凤眸中是对对手的慎重。
“我剑若出,必以血祭。今日,只与曹宗主比斗,你我点到为止即可,还请曹宗主见谅。”
随后,二人目光相对,曹宗主看着对面女子那平静的眼眸,突觉眼前满是红雾。
这是属于剑修对于血气的敏锐直觉。
这女子所言绝非虚言!
曹宗主看着以木枝为剑的苏凌青,眼神愈发认真,嘴角下抿:
“好。”
不远处,苏含玉自行退去,可是那双晶灿灿的眼眸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凌青那瘦削的背影。
秋风猎猎,吹的苏凌青黑袍不断卷起,仿若必胜旗帜,明明她只是闲散站着,可是却有一种锋利逼人的气势。
如一把利剑。
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苏含玉强自按耐住心头的激动,认真的看着,明明看起来与自己是一样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她怎么就能那么飒?!
明月皎洁,月凉如水。
月下对战的两人之间的气势却仿若点了一把火,烧的熊熊烈烈,令人热血沸腾!
曹宗主按在剑柄上的手忽而一动,引长剑出鞘,月光映着剑光,凝成一点寒光直逼苏凌青,刹那之间已到眼前!
含光,寒光,这寒光若是落在身上哪怕闪避,也会被剑势顺势追踪。毕竟,光,远非寻常速度可比!
曹宗主的含光剑已经修到了第八重,这会儿那如豆的寒光一点点放大,劈头盖脸的笼罩下来。
苏凌青不闪不避,手中普普通通的木枝抬起横挡,普普通通一个动作,却直接勘破了那惊人之势的寒光。
当寒光撞上了木枝,如同撞上了黑洞,霎时间便被吞噬。
曹宗主的剑尖停在了木枝之外,便不得寸进。干枯易折的木枝在这一刻有了无穷的力量,而这一切,都源于它的主人!
随后,那木枝终于动了。
木枝于长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如弯月的长弧,那一瞬,曹宗主觉得自己看到了月亮。
剑势汹汹而来,如月华流泻,铺天盖地,那木枝被苏凌青舞出了残影,曹宗主明明看的分明,可是却不敢擅动。
他终于明白这女子口中的“我剑若出,必以血祭”的根源。她的每一招都举重若轻,可是却步步杀机!
当第四次一片秋叶被苏凌青从曹宗主的发丝旁被削成半截的时候,曹宗主长长一叹:
“是我输了。”
是他输了。
输的很惨,很难堪。
其实方才到最后,他已经无法出手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女子是如何在不伤自己一根汗毛的情况下,让自己一动也不敢动。
他看到了一场关于剑的视觉盛宴,可是这对于五宗之首的剑宗宗主来说,却不外乎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曹宗主抿着唇,等苏凌青放下手中的木枝。
而在苏凌青松手的那一刹那,原本全场最佳的木枝在这一刻完成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后直接化为了一堆齑粉。
它本该被时光侵蚀,腐朽的烂在地里,可是却因为它的持有者,让它达成了属于木枝的高光时刻。
曹宗主等那木枝化为虚无后才愣愣回神,原来刚刚将自己逼的一动不动的,真的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枝。
“我输了。”
曹宗主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一句倒像是自己的低语,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什么。
“阁下的剑道远非常人所能及,实在不该为了一点小事动用。”
曹宗主很是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关远:
“实在是,太浪费了。”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关远:???
这特么真是自己宗门的宗主吗?!
苏凌青吹了吹掌心,唇角的笑意似是永恒不变一般:
“曹宗主只想说这些?”
曹宗主愣了愣,然后一拍脑门:
“对了,我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凌青眼中闪过一丝回忆:
“我若说不当说,宗主便不会说了吗?”
曹宗主有些纠结的看了苏凌青一眼,讪讪道:
“那,那倒是不会……咳,方才与阁下之战令我受益匪浅,只是阁下的剑道血气太过,未免有伤天和,于飞升无益。阁下若是想……”
苏凌青听着曹宗主熟悉的念叨声,心中不由喟叹一声:
原来曹庆先这家伙一直都这么能唠叨啊!
“可是我不在乎,飞升不飞升又有什么所谓?”
苏凌青眼中含着笑,看着曹宗主卡了壳的模样仿若一只嘎嘎大叫时被捏住的鸭子,她眼中的笑更浓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飞升明日愁1啊曹宗主,我这里有一坛五百年的灵酒,可有意同饮一杯?”
曹宗主眼睛顿时亮了。
正在此时,苏凌青觉得自己的袖口紧了紧,她本没有在意,但很快袖口又动了起来。
苏凌青回身一看,才发现苏含玉发现打斗结束后已经哒哒哒的跑过来了。
许是因为自己刚才不理人,小姑娘有些委屈了呢。
苏凌青最熟悉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年少时心里委屈嘴上不说是什么模样。
可苏凌青并不知该怎么和苏含玉解释,只摸了摸苏含玉的头,让她安心。
可是苏含玉如何能安心?
她自见苏凌青以来,从没有见过苏凌青对谁这般熟稔过!对自己就是冷冰冰的要收徒,对别人就是同饮一坛灵酒!
这人怎么能这样?
苏含玉心里泛起酸意,她咬着牙,故作天真懵懂:
“师尊,灵酒是什么酒,我可以来一杯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