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含玉这一声“师尊”,让苏凌青瞬间愣住,而后就看到少女那眼巴巴的眼神,情绪压抑,嘴硬着却什么都不说。
苏凌青揉了一把苏含玉的头:
“我与曹宗主一见如故,才想请曹宗主喝杯酒,你想来便来吧。”
话不多,可却直接消了苏含玉心中的酸意,随后苏含玉便笑着道:
“哪里,我是觉得师尊与曹宗主二人对饮,缺一个添酒之人,这才自告奋勇呢。”
苏凌青“嗯”了一声,不再就此事多说,而苏含玉虽如此说,可是攥着苏凌青袖子的手却没撒开。
曹宗主见着苏凌青认真解释的模样,有些纳罕的看了苏含玉一眼:
“这是阁下门下弟子?”
曹宗主上下打量了苏含玉一番,随后皱起眉:
“你身无灵脉,身体又未经淬炼,岂是修剑的材料?等等,你莫不是华浓口中的苏家女?”
苏含玉上前见礼:
“曹宗主,晚辈碧云山庄苏含玉,见过宗主。”
曹宗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他才喃喃道:
“你,你是小瑜的女儿……苏牧什么时候竟如此无能,连她的女儿都护不住?!”
“不是的!”
苏含玉打断了曹宗主的话,语气缓慢却坚定:
“阿爹就是因为保护我,不愿那人在碧云山庄大开杀戒,所以才留下与那人打斗。可是,可是那人在最后关头入了魔,阿爹来不及躲开,被那人当场击碎元婴。”
“入了魔?你口中所说那人能与苏牧打斗且不落下风,想必也是合体修为。
一个合体修为的修者岂能随意入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苏含玉因为刚刚一番话回想起那可怕的一日,情绪有些低落:
“那人找上阿爹,是因为听说阿爹手中有一株清心草,被阿爹拒绝后恼羞成怒,颇为嚣张,扬言要屠了我碧云山庄。
且那人当时根本不听阿爹解释,执意相斗……”
曹宗主听到这里,眉头越发紧促:
“苏牧手里当然没有清心草了!这件事崔阙,我,还有宋真那家伙都知道!
这清心草难得,当初苏牧得了清心草不久,小瑜就出事了,苏牧便把清心草给小瑜用了,哪里还会有清心草?”
苏凌青眸子一利:
“所以,曹宗主的意思是,是故意有人引那人上碧云山庄的?”
曹宗主听了这话瞬间犹豫起来:
“我不知道。小瑜和苏牧成婚后,我就与小瑜和苏牧断了联络。便是苏牧得了清心草之事,也是崔阙所言。”
苏凌青听了曹宗主这番话,忍不住摩挲着食指的指节——
“崔阙么,说起来,此次我与徒儿前来含光剑宗,也是想于崔阙崔长老处求三滴淬骨液,只是崔长老贵人多忘事……”
苏凌青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这关远既是曹宗主门下,便请曹宗主自行处置吧!曹宗主方才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筑基期弟子动手吗?这留影石会给曹宗主答案!”
苏凌青将一块留影石递给曹宗主,苏含玉缓慢的眨了眨眼,这留影石是个稀罕物,修真界用到的地方并不多,怎么自己这位便宜师尊身上的留影石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曹宗主以神识搜了留影石后,整个人勃然大怒,他强压着怒火用传音玉简发了一条密令,这才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看这事弄的,要是阁下方才早点拿出留影石,我也不会,不会冤屈了你。”
苏凌青唇角含笑:
“不妨事。”
这算是什么冤屈?自自己坠入魔道后,所受的冤屈大了去了。
“况且,方才以剑与曹宗主论道,我亦觉得收获良多!今夜月色极好,我对曹宗主之前说起的碧云山庄庄主的生平有些好奇,不知可否……”
曹宗主一口应下,于是月下三人,杯酒交错,直至夜色深浓。
翌日午时,苏凌青以冥想排解了酒气,明亮的日光从半开的窗边投进,将女子细腻的不见毛孔的皮肤映的宛若白壁,整个人倒仿若一尊玉像。
待那双凤眸睁开之时,那玉像瞬间被赋予了生气。
苏凌青回过神来,便听到外头竟传来了一阵阵裂空之声。
苏凌青赤足走下榻,将窗户推开。
院子里,少女穿着不太合身的白色长袍,背影娇弱,纤臂从广袖中探出大半,不断抬起,手中的木枝不断刺出。
日光盈盈,让那支藕臂白的透亮,与苏凌青如出一辙。
苏凌青原本只是闲闲看着,到后来眼中却不由闪过一丝讶然。
按理来说,苏含玉如今并没有经历初逢巨变后,又被未婚夫变心折辱,再被父亲至交诓骗打压的一系列事,却竟也有如此令人惊心动魄的毅力!
苏凌青不错眼的看着,空中的裂空之声不断,那木枝几欲被舞出了残影。少女纤弱瘦削的背影,如同一只在风雨中展翅腾飞的白鸟,带着坚韧不拔的味道。
“够了,可以了。”
苏凌青终于出声制止:
“第一日只练习挥剑三千下,足够了。凡事过犹不及,仔细伤了身子。”
苏含玉手中的木枝缓缓停住,她终于转过身来,绵密的细汗在少女的额角坠着,宛若一丛丛露珠。
少女凤眸清越,粉嫩的唇瓣微张,时而有粗喘之声吐出,等苏含玉看到苏凌青后,眼睛瞬间一亮:
“姑姑终于起来了!”
苏凌青皱着眉,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方帕,帕子是银白的,上面绣了一株桃花,倒是和苏凌青那清冷的气质不大相配。
“叫什么姑姑?昨日,你可是认了我这个师父的。”
苏含玉垂下凤眸,笑着要接过帕子:
“咦,姑姑也喜欢桃花呀,我也喜欢!我自幼绣技无能,唯独一枝桃花绣的尚可入眼,改日我给姑姑绣一枝瞧瞧!”
苏凌青闻言,将帕子撤回:
“为什么?”
苏凌青的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一丝怒意,可是苏含玉就是知道她生气了。
苏含玉低着头,用手中的木枝在地上戳着,不语。
“若是无意答允我,昨日何故说那样的话?”
苏凌青继续问道,苏含玉忽而抬起头,那双凤眸中的情绪第一次不是那样一眼就看穿的单纯:
“因为,对我来说,这世上只有亲人最可信。我真的希望您是我姑姑,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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