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旖然失眠了一宿,她是紧闭着眼睛在秦泽御深深的凝视下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过去的。
早晨又在一片刀光剑影中醒了过来。
她穿好衣服,打开窗帘,入眼的就是两个快速移动的人影刀剑相对的场景。
一个风流俊俏,鲜衣怒马。
一个冷如冰霜,默然傲立。
一个手持纸扇。
一个挥剑如雨。
两个人皆是身段灵活,仪态大方。
小王爷一身玄色长袍,将一把纸扇玩的游刃有余。
赵青末身穿白衣,剑花翻得飞花一般。
赵旖然站在窗口看得痴痴呆呆,这两个人也太俊俏了一些。
赵青末冷到骨子里,但对人却极其温和。
从没见他发过火。
秦泽御这人,傻起来也是真傻。
但正经起来,小王爷的风流气质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勾的人移不开眼。
赵旖然觉得,赵青末像一本藏在深山里的武功秘籍。
不花上点心思,绝对琢磨不透。
而秦泽御,一喜一怒都表现的很明显。
本王不开心了,你们都给我挂桂花树。
本王开心了,夫人,你是人家的小甜甜。
不过,赵旖然知道这只是秦泽御的表象。
书里的他可是杀伐果断,阴鸷狠辣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啊。
秦泽御怎么看赵青末,怎么不顺眼。
自从四年前,这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身边保护他开始,就觉得这人目的不纯。
他一个傻了的世子,有什么好保护的。
后来查证了这人是母妃前未婚夫的大徒弟,就更没什么感官了。
说白了,他怎么也是父王情敌的人。
虽然父王对不起母妃吧,他也尊重母妃的想法。
可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捋清楚的。
最要紧的,秀儿的身份就没办法处理。
总不能一辈子做侯府的养女吧。
如今又和赵旖然牵连上。
秦泽御更看不惯赵青末了。
“大师兄,师弟感谢你这些年来的关照,如今本王身体已好,以后就不劳师兄操心了。”
赵青末人冷,口吻更冷:“不必,我本来也不是为了你。”
秦泽御一听更生气了:“还请大师兄避嫌。”
赵青末:“处理完手里的事,我自会离去。”
秦泽御:“你能有什么事?”
赵青末:“这就不用你管了。”
秦泽御忽然住了手,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赵青末,开口道:“不如我们师兄弟今天比试一场,如何?”
赵青末一向冷冰冰的,竟也来了兴致:“师弟要怎么比试?”
秦泽御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来,随手一扔便挂到了旁边的梧桐树上。
“就以这枚玉佩为靶子。”
“谁先拿到谁就赢了。”
赵青末:“好啊,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秦泽御:“不管你即将要做的事是什么,如果我赢了,你就退出去,从此以后远离京城,再不许踏进京城半步。”
赵青末挑眉道:“那如果我赢了呢?”
秦泽御:“你想要什么?”
赵青末回头看了一眼赵旖然的卧室,眼里划过一抹失落,半晌,他开口道:“我要那颗海之泪。”
秦泽御好笑道:“那我可做不了主。”
赵青末:“那就你身上那把弩吧。”
秦泽御:“好。”
话音落下,赵青末已经起身,率先向梧桐扑了过去。
秦泽御不甘人后,也紧紧的追了上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都想先一步摘下玉佩,很快便缠斗在了一起。
赵青末轻功高强,先一步跳到梧桐树上,长臂一伸眼看着就要拿到了玉佩。
秦泽御后发先至,一把纸扇挡了过去,便隔绝开了赵青末和玉佩。
赵青末防止秦泽御拿到玉佩,被挡开的瞬间还不忘反掌向秦泽御推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交手了几十个回合。
赵旖然隔着窗子看着有趣,便也出来凑热闹。
秦泽御眼看着赵旖然聘聘婷婷的出来,分了心,再回过神的时候,玉佩已经被赵青末摘下了。
秦泽御等赵旖然走进了,先笑眯眯的抱拳行了个大礼:“夫人睡的可好?”
赵旖然见不得他这么油嘴滑舌的,绷着小脸回道:“还好。”
但她很快就绷不住了,小王爷就凭这张犯规的俊脸,什么人能气的起来。
嗤的一声笑了:“你干什么这么客气。”
秦泽御收了笑容,略显委屈的说道:“刚和大师兄比武,输了呢。”
赵旖然看得清楚,秦泽御分明没有尽心。
“是么,输了什么?”
秦泽御将随身佩戴的公弩解下来,一回身边扔给了赵青末:“给。”
随即又道:“我的玉佩。”
赵青末隔着一座花坛,随手将玉佩扔了过来:“接着。”
眨眼间,两个人便交换了物件。
秦泽御一边将玉佩往腰上挂,一边说道:“呶,你也看见了。”
他挂了两下都没挂上,有些无奈的跟赵旖然求救:“夫人,你看这个,怎么都弄不上呢。”
小王爷笨手笨脚,赵旖然无语的俯下身子,三两下便将玉佩挂好了。
一抬头便看见狗男人满眼含笑的看着她。
恍然明白自己被骗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秦泽御举手投降,笑道:“夫人,你生气的样子好美。”
赵旖然:“……”
秦泽御:“你不生气的样子更美。”
赵旖然:“信不信我打你?”
秦泽御把大手递过去:“下的去手,随便你打。”
赵旖然被他逗得又气又好笑,果然抬手打了下去。
不过她力气太小了,落下去的小手软绵绵的,反手就被人握住了。
小王爷的手指修长,骨节格外匀称,在这冷冰冰的春日里,略微带着几分微凉的气息。
赵旖然眼看着两人的手指握在一起,耳蜗发红,又羞又臊的嗔道:“这是干什么。”
秦泽御:“你不知道,昨晚我握了一晚上,生怕你不肯理我,偷偷的跑了。”
赵旖然嘁了一声:“那早上不也没见你的人影。”
秦泽御:“所以我就在门口,哪里都没去。”
赵旖然:“敢说道观周围没有你的人把手?”
秦泽御:“……说的这么直白就没意思了。”
赵旖然:“就知道哄我。”
秦泽御:“那为了你高兴,我可不得哄着。”
“对了,我们吃完饭得抓紧回去了。”
赵旖然诧异道:“为什么?”
秦泽御:“刚家丁过来禀报,娘要去赵家拜访。”
赵旖然被惊的目瞪口呆:“去我家?”
秦泽御点头:“是啊。”
赵旖然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秦泽御偏不肯告诉她实情:“能是为什么,小王妃失踪了,娘不跟赵家要人给谁要人?”
赵旖然可不觉得李清怡过去要人了:“没准是王府赶着休妻,正好和我父母说明白呢。”
秦泽御:“这你可误会娘了。”
赵旖然:“那前几天娘不还要你休妻的么?”
秦泽御惊讶道:“这话你也听见了?”
赵旖然气呼呼的甩开他的手:“我知道,侍郎家的庶女配不上圣眷正隆的小王爷,可以理解。”
秦泽御无奈道:“你这话说的可就戳我心窝子了。”
赵旖然仰头看着秦泽御的眼睛,忽然问道:“难不成,娘反对我们在一起,你还能不理娘的意愿?”
秦泽御一字一顿极其认真的说道:“别说娘根本不会反对,就算反对,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谁的意愿都没用。”
“只要我认准的事,不管千难万难,我都一定会做到的。”
“把你哄回家,和你一辈子相濡以沫,就是我现在认准的事。”
“谁都不能阻止。”
他看着女子的眼睛,顿了下,忽然变得有几分失落:“除非你自己不愿意。”
“那我……不愿意违背你的意愿。”
这话说的窝心,赵旖然心口被戳了一下。
像是有口气般堵在胸口。
好一会儿才顺过来:“呶,这是你自己说的话,别只顾着哄我一时。”
“能哄一辈子,也不枉我今天选择相信你。”
秦泽御刚开始没明白赵旖然的意思,反应了一会儿,忽然又惊又喜的抱起赵旖然直转圈:“夫人,这可是你说的。”
“别说哄一辈子,一辈子,百辈子,生生世世我都愿意。”
周围不是丫鬟小厮就是王府侍卫,还有许多道观的道姑。
赵旖然被人这么抱着,臊的脸颊通红:“好了,你快放我下来。”
“好多人看着呢。”
夫人的身体香香软软的,秦泽御抱不够,担心夫人生气,还是依依不舍的把人放下了:“听你的。”
赵青末一直没走远,他拿着秦泽御的弩负手站在不远处。
有意无意的将两个人相处的画面掠进眼里。
羡慕小王爷的好福气,想到自己还有重任在身,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到底骑上快马,往京城的方向赶去了。
秦泽御和赵旖然吃完饭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王妃驾临赵家,这可不是小事。
赵旖然担心赵家应付不来,或者惹出什么事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可就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别看王妃回来这么久了,赵旖然仍然摸不准她的性子。
所以她必须尽快赶回去。
一开始赵旖然坐在马车里,秦泽御骑马而行。
眼看着马车行驶缓慢,她到底还是选择了和秦泽御同骑一匹高头大马。
“夫君,我们能尽快赶回去么?”
赵旖然坐到马背上,回头询问秦泽御的意思。
秦泽御擦着她的耳唇,笑道:“你亲我一下,我能飞起来。”
“没个正经,”赵旖然红着脸嗔道,到底还是在他的侧脸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口。
秦泽御:“……”
“抓稳了缰绳,起飞了。”
赵旖然好笑的抿了下嘴。
心里却觉得有股别样的甜蜜。
这样的小王爷风趣幽默,还挺招人喜欢的。
赵旖然和秦泽御赶到京城的时候,李清怡的凤驾刚好到了赵家。
进了京城,秦泽御就不急着走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抱着赵旖然骑在马背上,慢慢悠悠的往赵家赶去。
秦泽御休妻的事情在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看见他和一名极漂亮的女子同乘一匹高头大马,两个人脸上笑意充盈,闲闲的走在大街上,都充满了疑惑。
“这不是御郡王么?”
“对啊,他怀里的女人是谁啊?”
“不会是相府小姐吧?”
“怎么可能,小王爷还没休妻,相府小姐怎么可能和小王爷同乘一匹马?”
“那就是小王妃了?”
“啊,这女子我知道,赈灾大营的时候见过。”
“当时赈灾款被人侵吞,险些发生动乱,就是小王妃带人去安抚住了灾民。”
“真的假的,小王妃还有这手段?”
“当然是真的,当时小王爷还傻着,我邻居家的小伙子就在赈灾大营当值,亲眼所见。”
“那小王妃还真了不起呢。”
“那当然了。”
“那怎么大家都说小王爷要休妻呢?”
“对啊,这么好的小王妃小王爷怎么舍得休呢?”
“不是说要和相府联姻了么?”
“别胡说了,人家小王爷这不是带着小王妃回来了么,你们看小王爷笑得,是要休妻的样子么?”
“两个人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可不是,这也太般配了,小王爷英俊帅气,小王妃美丽善良,真真的一对璧人。”
……
人群里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句,小王妃对我们有恩,不能让恩人受委屈,我们一起来为恩人祈福。
喊话间,就见有人率先跪了下去,山呼千岁。
“小王爷、小王妃赈济灾民功德无量,祝小王爷、小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人带头,很快便有人跟着跪地一起喊了起来:“小王爷、小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王爷、小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整条街都是民众山呼千岁的喊声。
大有风云变色,天地震荡的气势。
赵旖然骑在马背上,有些无措的看着跪在路旁的民众,回头询问秦泽御:“这可怎么好?”
秦泽御笑道:“这是大家真心的祝福,以后有机会多为百姓谋福就好。”
赵旖然还是觉得心虚。
当初赈灾还是碍于张光璐的求救,赶鸭子上架,还真没想过这么多。
现在看见大家山呼千岁,总有几分受之有愧的感觉。
“那就不管了么?”
秦泽御:“稍后我会派人处理。”
他说完这话,忽然催动马匹,直奔赵家而去了。
有了这一幕,想必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他秦泽御非赵旖然不要的心思了。
赵旖然一时间哪里能理解秦泽御的深意。
只觉得这一刻,她好像再也不是那个只能依附男人的附属品了。
她也是有能力为自己,或者为别人做一些事情的。
这种感觉,让她格外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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