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没有钟表,赵旖然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贴身丫头都睡了,她不想把人叫醒,只得靠天色大略的判断一下现在的时间。
窗外有些微微的亮了,想来有三四点钟的样子了。
五点她需要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去尚清阁那边料理事情。
应该还有一会儿时间。
被噩梦惊醒,睡意全无,这些天的经历乱糟糟的都挤进了脑海里。
赵旖然心绪烦乱的想要把这些想法都赶走。
可是这些想法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一般,不光没赶走,有些画面还逐渐清晰起来了。
秦镶被孙瑾烨关起来,又逃走了。
这就是一颗雷。
进不了皇宫便罢了,进了皇宫, 第一个就该追究孙瑾烨阻拦皇子进宫的大罪了。
顺藤摸瓜,秦泽御能逃得了吗?
赵旖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秦泽御不肯送秦镶进宫。
书里他不是辅佐秦镶上位,还当了摄政王吗?
怎么书里的剧情和现实差了这么多!
赵旖然以前想过这事。
书里秦镶立了秀儿为后。
这事秦泽御肯定是同意的。
按理两个人该是堂兄妹,在古代格外注重人伦的时代,秦泽御怎么可能让这种有悖人伦的惨剧发生。
赵旖然怀疑过这个秦镶是假的。
可如果秦镶是假的,那秦泽御直接把人杀掉就行了,何至于冒着被他逃走的危险只关押起来?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不成秦镶真是秦泽御的表弟,却不是皇上亲生的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古代表兄妹可婚,两人成亲的事似乎就可以说的过去了。
而秦泽御因为秦镶是他表弟的身份,下不去手……
似乎越来越合理了。
赵旖然却惊得险些掉了下巴。
那不是说李昭仪……出轨?
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这到底是什么惊天大狗血。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李清怡知道吗?
雍亲王知道吗?
皇上知道吗?
皇上多半还是不知道的,否则李昭仪早就被赐死了。
对了,李昭仪身在皇宫怎么可能出轨?
她记得看过很多古装剧里都有宾妃出轨的剧情。
对方不是侍卫,就是太医。
难道李昭仪……
越想思路越怪,大有收不住的趋势了。
赵旖然使劲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如果李昭仪出轨,按照古代一人犯罪,全家遭殃的情势看,那李清怡肯定也躲不了。
李清怡躲不了,那秦泽御能躲的了吗?
自己能躲了吗?
赵旖然觉得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她不给自己判个死刑都对不起古代的法律了。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还是想想王爷的葬礼吧。
对,王爷的葬礼才是正事。
王爷说服毒就服毒,说薨就薨了。
对外根本不能说实话,只说王爷忽然病逝,已经引来了很多猜忌。
确实一个好端端的,还是武功高强,年富力壮的王爷,说没就没了,这谁能信。
不过他的毒药是哪来的呢?
想到毒药的事,赵旖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李太医给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
赵旖然觉得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李太医怎么可能给王爷毒药,他不想活了?
不过除了李太医,王爷还可能跟谁拿毒药呢?
总不能是自己练出来的吧。
昨晚秀儿神情举止都怪怪的,说的话也都怪怪的。
什么如果自己站在她那个位置上有解药会不会救王爷。
什么如果以后母亲和哥哥知道她有解药却没有救王爷,母亲和哥哥会不会责怪她。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昨晚她太累了,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
难不成秀儿真有解药?
如果真有解药,李太医却没检查出来,只能说明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如果李太医和秀儿合谋……
李太医怎么可能和秀儿合谋呢?
赵旖然越想越乱,但这事,她觉得得想办法查清楚。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好看见碧羽过来伺候,她吩咐道:“让珠儿伺候我好了,你现在去太医院把李太医给我请来,就说我身子不好。”
碧羽仔细观察着赵旖然,没觉得她有什么不适。
可主子吩咐,她也不敢多问,“奴婢这就去。”
赵旖然嘱咐道:“悄悄的,最好别让人知道,你让府里的人把你送出去,在外边再换一顶轿子……”
“算了算了,太麻烦了,既然是我身体不舒服,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别宣扬就好了。”
碧羽答应着:“是,奴婢知道了。”
赵旖然在珠儿和一众丫鬟婢女的伺候下,梳洗更衣,看看时间还早,又吃了早饭。
来到尚清阁的时候,正好有宾客吊唁,这一天忙忙碌碌的日子便正式开始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长公主来了。
身边跟着刘彦承。
身后是一众公主府的侍卫。
各个手持武器,面露凶光,明显来者不善。
秦泽御和秦泽熙都跪在梓棺前。
秦泽御已经一天两夜没睡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透尽了疲惫。
他全神贯注的往火盆里投着纸币,心里一片默然。
秦泽熙早就跪不住了,后半夜还跑去后屋睡了一觉。
今早天亮了才赶过来继续守灵。
此刻见到长公主大张旗鼓的过来吊唁,悄声道:“大哥,怕是来者不善。”
秦泽御低声道:“既是来送父王,自是以礼相待,静观其变吧。”
早有支应的管事,给长公主递上香火。
长公主身披白纱,年近五十仍然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十分柔顺的垂在身后,只在上边系了一条白色的发带。
她没接香火,忽然嚎哭着往雍王的梓棺上扑去:“我可怜的弟弟哎,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啊!”
“这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活啊!”
长公主神情悲切,哭的真情实感,又是雍亲王的亲姐姐,引得周围的人都悲伤起来。
纷纷劝道:“长公主节哀顺变,生老病死乃命中劫数,长公主切莫伤了凤体。”
长公主正找不到出处呢,顺着话茬说道:“要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也就罢了,怕就怕不是寿终正寝。”
长公主说着,又托长了音调哭开了:“我的傻弟弟哎,你怎么走的这么可怜!”
“帮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女,这人才回来,你就去了,说出去谁会信啊!”
“这整个西秦王朝谁不知道我这弟弟身强体壮,曾经亲带十万大军就将藩国三十万贼寇赶了出去!”
“如今却走的不明不白,这让我这个姐姐情何以堪!”
“让我们大秦情何以堪!”
“让天下的亿万百姓情何以堪!”
“我的傻弟弟,你但凡说句话,姐姐一定帮你做主。”
“一定让那些害死你的人恶有恶报,早日得到惩罚!”
……
长公主的话越说越不像样,开始还是模棱两可的怀疑,后边的话可就没法听了。
分明在指责李清怡出轨,否认秦泽御和秀儿的身份。
更是阴谋雍亲王被人害死。
长公主这话一出口,很快便引来周围人充满怀疑的目光。
有人觉得长公主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更何况她是王爷的亲姐姐,怎么可能说谎。
纷纷用那种充满质疑的眼光看向梓棺,看向秦泽御。
而有站在王府这边的人,比如老侯爷,却忍不住替王府说话了。
“长公主,我们都体谅你失去弟弟的心情。”
“可再悲伤,话也不能乱说。”
“来人,快点扶长公主下去休息。”
王府的佣人听了指令,立刻走了上去。
可长公主忽然发起了火:“我看谁敢!”
侯爷无奈,又看向了刘彦承:“彦承,快将你母亲扶走,今天是送雍王的大日子,别凭白惹人笑话。”
刘彦承就是来捣乱的,怎么可能将长公主扶走。
他言辞激烈道:“舅舅死因不明,我这个做晚辈的岂能因为惧怕恶势力就放任不管。”
“今天我刘彦承将话放在这里,一定要将舅舅的死因查清楚。”
“绝不让那些做了坏事的歹人逍遥法外!”
刘彦承这话一出口,老侯爷也就知道他的立场了。
老侯爷是坚决支持王府的,闻言不悦的咳嗽了两声,道:“王爷过世之时,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可是在场的,长公主和刘将军要是不信,自然可以问他们。”
刘彦承只想事情闹大,他义正言辞道:“这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人威胁!”
老侯爷被刘彦承这话气到了。
可现在是雍亲王的丧礼,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息事宁人:“我劝刘将军说话注意分寸。”
“太医院可是隶属于皇家,王爷出事,哪个敢弄虚作假,是不想活了吗?”
“况且雍王和李太医向来交好,就算别人有可能被威胁,被收买,李太医可不会。”
刘彦承只顾着回怼老侯爷,言语极其傲慢道:“这可就难说了。”
“谁不知道他不光和王爷交好,还和小王爷交好,关键时刻谁知道他的心是偏向哪边的?”
“你说我的心是偏向哪边的?”李太医的声音忽然从灵堂外边传进来。
刘彦承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李太医步履稳健的走了过来,有几分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李太医来了啊!”
李太医冷笑道:“我若不来,这谋害王爷的罪名岂不是要在下背上了?”
他懒得看刘彦承那张脸,转身面向外边的宾客说道:“我这里有雍亲王的遗书一封,不信的大人,可以上来亲自验看。”
别人倒是罢了,皇族里两位老王爷,也就是主持秀儿认亲大典的两位王爷,是皇族里身份最高的王爷,此刻都走到了李太医面前,接过了遗书,亲自查验起来。
刘彦承可不相信有什么遗书,他瞪着眼睛盯着两位老王爷。
只等他们说出遗书是假的,立刻命人捉拿秦泽御。
可惜两位老王爷让他失望了。
“这份遗书确实是雍亲王的亲笔。”
老王爷一边说着,一边将遗书有字的一面面向众人。
来的这些王公大臣,朝廷命官,多半是见过雍王笔迹的,纷纷点头承认。
“不错,不错,这就是王爷的笔迹。”
“对,我也认的王爷的笔迹,绝对不会有错。”
“年前王爷还批过我的奏章,就是这个笔迹,绝对不会错的。”
……
眼看着大家都认定了遗书是真的,刘彦承非常失望:“你们都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人看不过眼了,奉劝道:“刘将军,今天是雍亲王安息的日子,闹闹也就行了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弄得走的人不安生么。”
“你这么说,不是成心让王爷生气么!”
刘彦承无法只能向后退了一步。
长公主却不肯相信。
她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指着雍王的梓棺,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恕本公主实在难以相信一向健康的弟弟会这么走了。”
“遗书真假根本不用鉴定,只要打开梓棺,让我们一睹弟弟最后的遗容,一切便不攻自破了。”
长公主怎么闹,秦泽御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可是听说她要打开父王的梓棺之后,心里还是惊了一下。
众人也是一愣。
这普通人走了之后,入棺落定,哪有再打开的道理?
更何况是亲王呢!
长公主是闹的太过分了呢,还是真有什么证据呢?
长公主进就是来找事的。
岂能凭别人三言两语就善罢甘休。
她只想把事情闹大:“谁不知道,我这王妃弟妹失踪了六年,这才回来几天,弟弟就过世了,任谁怕是都要怀疑这里边有问题。”
“况且王妃回来,还不进王府,一直住在南苑,还是雍王过世那天她回来的。”
“这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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