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像那么回事,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眼见着众人也都充满了疑惑,她忽然喝道:“来人,还不给我把棺木打开!”
她这一声令下,身后的公主府侍卫,整齐有素的全都扑了上去。
恨不得眨眼间就把灵堂掀了。
却忽然齐刷刷的全都住了脚。
就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从眼前划过,犹如在梓棺前凭空画了一道天堑般,将扑过来的众人全都隔在了天堑外边。
那寒光极快,极冷,极锋利。
令所有冲上来的侍卫都觉得心头一颤。
生生的住了脚步。
长公主不会武功,就觉得眼前一闪,根本没看清楚那寒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眼见着众人停止不动,她命令道:“彦承,给我打开棺木!”
刘彦承就等着这一刻呢,他应了一声是,便一个纵身跳到了梓棺前边,大手落到了棺木上方,运足了内力,眨眼间就可将棺木掀开。
秦泽熙吓得瑟瑟发抖。
他虽然和刘彦奇交好,可特别害怕这个大表哥。
在他心里,大表哥和大哥同样恐怖。
此刻他一个激灵挪到秦泽御身边,哭道:“大哥,这可怎么好!”
秦泽御还跪在地上,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没听进心里一般。
听了秦泽熙的话,沉声道:“拦着啊!”
“哦,”秦泽熙一边起身,一边扑上棺木,仗着胆子骂道:“刘彦承,你别太过分了。”
刘彦承像看废物一样的看着秦泽熙,讥讽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不争气的。”
“自己父王枉死,连句话都不敢说,你也好意思站出来阻拦?”
秦泽熙被刘彦承的气势吓到,他怯懦的看了一眼秦泽御,见他一副丝毫不把刘彦承放在眼里的样子,这才敢跟刘彦承对话。
“刘彦承,我忍很久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父王母妃光明磊落,岂容你颠倒黑白,胡言乱语?”
“父王生前最爱的就是大哥,大哥不光行事作风,就连长相都是父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岂容你侮辱皇家血脉?”
“今天是父王的丧事,大哥悲伤过度,不与你计较,我可不管是什么公主的儿子,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了。”
“来人,将刘彦承给我请出王府!”
秦泽熙的这片话,可真是他有生以来说的最豪迈的几句话了。
刚才他也产生过几分犹豫,想着自己要不要站在姑母那边,将父王的死因爆出来。
到时候大哥一定难逃怀疑。
可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刘彦承不是秦泽御的对手。
他不能站错队。
否则别说救母亲出来,就连荣华富贵也都是泡影了。
所以他才穷尽平生所学,说了这么一片底气十足的话。
可他说完就看向了秦泽御。
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在不住的祈祷:大哥啊,快点站起来吧,我可真顶不住了。
一会动起来手来,我可什么都不管,只有逃了。
他话音一落,围在灵堂周围的王府侍卫全都冲了上来。
各个手持刀剑,全都指向了刘彦承。
别说,秦泽御还真是对秦泽熙刮目相看了。
关键时刻,也算是没辱王府的威严。
“让开。”刘彦承一心要打开棺木,冲着秦泽熙暗暗运起了内力。
秦泽御就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我看谁敢”他按在棺木上,目视着刘彦承,也运起了内力。
一个要掀,一个阻拦,两个人就在无形之中较量了起来。
秦泽御一天两晚没合眼,也没怎么吃饭,肯定是影响发挥的。
好在他底子好。
刘彦承昨晚也没休息,还和人动过手,此刻也是大有损伤,所以两个人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赵旖然刚才忙着处理各处个管事的报领支取等事,没注意到灵堂发生的事。
直到碧羽听到了风声过来汇报:“小王妃,不好了,长公主带人来闹事了。”
赵旖然这才放下手里的活,火急火燎的赶往尚清阁。
路上她一边走一边听碧羽描述情况,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长公主这人就是个茅坑的搅屎棍,天天盯着王府,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赶紧往上冲。
碧羽说完之后,无比紧张的看着赵旖然:“这可怎么好,我刚听说刘彦承要掀棺木呢。”
这要是没有深仇大恨,什么人能做的出来这种事。
赵旖然担心秦泽御,正巧在这个时候看见了挤在人群里的田宗敬。
从刘彦承对赵旖静的态度看,田宗敬成亲第二天就随大军出征,没几天“战死”的消息就传回了京城,反推当时田宗敬战死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赵旖然心思转了转,对付刘彦承的计策便有了。
她身穿丧服,步步莲花的走到田宗敬面前,先行了礼:“姐夫。”
田宗敬不是来祭奠王爷的。
知道这几天王府肯定事多,他是专门过来照应的。
听了赵旖然这句姐夫,又见她给自己行礼,当下就愣住了。
赵旖然早就起了帮助锦昔的想法,如果不是王爷出事,她也该行动了。
今天正好撕开了两人的真面目。
“姐夫,”赵旖然眼见着田宗敬失神,又唤了一声,“小王爷有麻烦了,还请姐夫帮我。”
赵旖然不说,田宗敬也会帮的。
只是他人微言轻,一时间还没找到办法。
“需要我做什么,小王妃但说无妨。”田宗敬怀着异样的心思说道。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得到赵家的肯定。
赵旖然将自己的想法大略说了一遍,歉意道:“现在来不及解释了,姐夫照我说的办法配合就好了。”
“我们走。”
赵旖然一袭白衣,纤纤身姿,带着丫鬟奴婢从外边走向灵堂。
身边却跟着一位跛脚的男子。
转眼间便引来一众或怀疑、或好奇、或猜忌的目光。
刘彦承还在和秦泽御比拼内力。
赵旖然带着田宗敬落落大方的进了灵堂,不看刘彦承,只对秦泽御说道:“夫君,我娘家来人祭奠父王,还请夫君回礼。”
她顿了一下,道:“我这姐夫险些战死沙场,虽然是个没有官职的小人物,可是夫君千万不要慢待哦!”
秦泽御知道赵旖然这人鬼主意多,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总是向着他的,也就没多想。
刘彦承背对着赵旖然,没看见田宗敬,本来也没放在心上。
忽然听到赵旖然喊姐夫,又是什么战死沙场的,他心里一惊,走神的瞬间就被秦泽御的内力给震退了。
身体偏了偏,一口鲜血吐出来,还险些倒在地上。
幸亏他武功高强,勉强撑住了身体。
否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个狗啃屎,可就丢人了。
赵旖然却偏要这个时候让他出丑:“啧,这不是要教训小姨子的姐夫么?”
“啧啧啧,原来竟然是个只会在人家办丧事的时候上门找茬的小丑。”
“当时吓得我吆,还以为姐夫的武功多高呢,我这夫君啊,傻了六年,都能把你打的口吐鲜血。”
“要我说,姐夫昨晚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这话赵旖然不过随口说说。
可刘彦承昨晚还真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了。
刺杀秦镶,和孙瑾烨缠斗的人就是他。
否则他也不可能和秦泽御比内力输的这么干脆。
不过心里还是震惊的,秦泽御这个傻子竟然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这个时候不是分析秦泽御的时候,他凉飕飕的看向赵旖然,充满恨意的目光慢慢移到她身边的男子身上。
看见田宗敬,让他的血脉翻滚的越发严重了。
赵旖然故意充满恐惧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副寻求保护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刘大人,你这么凶巴巴的看着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干什么?”
“怎么,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来人,当我们王府没人么,父王去了就这么让人欺负到头上?”
“给我拿了这个大闹灵堂的小人。”
赵旖然威严有度,当家主母的范一拿出来,围在周围的王府侍卫,早就跃跃欲试了,听了号令,齐刷刷的扑了上来。
刘彦承还在平息内力。
本来伤的也没多重,可这田宗敬就是个雷,随时都可能让他走火入魔的雷。
这可比被秦泽御打一掌严重多了。
赵旖然气死人不偿命,偏用那种特别讥讽的语调的说道:“刘大人,说起来你不光是我夫君的大表哥,也是我正经八本的娘家嫡姐……夫。”
她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田宗敬,“这位呢,是我前些日子认的义姐的夫君,也是我的一个姐夫。”
“而且我那义姐也姓赵呢。”
“怎么样,你们两个也算是有缘吧?”
前来王府吊唁的人,不是达官贵族就是当朝大臣。
谁不认识长公主。
谁又不认识刘彦承。
可知道刘彦承娶了二婚女人的却是不多。
毕竟都十多年的事了。
此刻听了赵旖然的话,都被转移了视线,绕的五迷三道的。
“怎么回事啊?”
“刘彦承是娶了赵家的女儿这我知道,可小王妃什么意思?”
“听起来,事情好像不太简单啊。”
“这事老夫知道一些,长公主的儿媳妇不是头婚,是嫁过人的。”
“听说老公战死沙场了。”
“那小王妃这位义姐夫怎么回事,听说也险些战死沙场呢?”
……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不断的传进刘彦承的耳朵里。
这让他气的要死,却偏生不知道怎么和这么多人对峙。
他恼怒的看着赵旖然,怒斥道:“你放肆!”
秦泽御在打伤了刘彦承之后,就不动声色的转到了赵旖然身边。
做出保护的姿势,准备着随时出手。
刘彦承自然注意到了。
别说有秦泽御的保护,就算没有,赵旖然一个弱女子,他也不好当众打人。
只能吞了这个口气。
“今天舅舅死因不明,势必要问出……”
孙瑾烨早就看出刘彦承就是昨晚和他动手的人了。
刚才他一直没方便出手。
此刻却忍不住了。
“刘将军,早就听说你武功高强,本少爷早想领教了,今天不如借王府的宝地,试试?”
顿了下,他故意挑衅道,“不会是刘将军看不起侯府,不稀罕赐教吧?”
他话音没落,手里的常枪已经刺了出去。
刘彦承当然不想和孙瑾烨动手。
刚和秦泽御动手都没得到便宜,现在车轮战,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不到便宜,得多丢人。
可孙瑾烨的木仓刺过来,他就算不想出手,也只能被迫接着了。
“当着亡人的面打斗不好,我们出去战。”
孙瑾烨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掠去。
刘彦承紧紧的追了上去。
转眼睑两个人便打斗在了一起。
赵旖然故意气刘彦承,高声喊道:“姐夫啊,千万别给我们赵家的女儿丢脸!”
这话引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恍然意识到这是王府的灵堂,又赶紧憋了回去。
不过想到刚才刘彦承的霸道劲,还要掀人家棺木,这会看他处于弱势,都像出了口恶气般,痛快多了。
只有长公主,怒不可遏的瞪着赵旖然。
“赵旖然,你放肆,竟然敢当着长辈的面,大放厥词!”
“是不想活了吗?”
赵旖然冷笑道:“怎么,姑母又来教唆侄子休妻了?”
“那不如你先休个夫试试。”
赵旖然像连珠炮似得,根本不给长公主说话的机会:“只怕现在小王爷没有理由休妻了呢。”
“侄媳妇可是陪着小王爷守过丧的人了。”
“这七不出,姑母可知道吧?”
“唉,”赵旖然故意叹了口气,“想来长公主这种专会掀人家棺木,丧礼上故意找茬的女人是不懂的,要不侄媳妇给您科普一下?”
这话直指长公主没有教养,气的长公主险些吐血。
她抬手就要打人:“今天就让本宫替过世的弟弟教训教训你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两人距离不远,长公主的手只要落下就能打到赵旖然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赵旖然拿出她的小弩就射了一支箭出去。
她本来只想吓唬吓唬长公主,并没有真想射中她。
可秦泽御生怕赵旖然受伤,下意识的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腕。
还回手拉了一下赵旖然。
这动作一偏,箭也就偏了,却正好射在长公主的肩膀上。
就听“哎吆”一声惨叫,长公主痛苦的捂住了左肩。
那血流像飞溅的瀑布一般,涌了出来。
赵旖然有些被吓傻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动手伤人啊。
竟然还是长公主。
怎么会知道,秦泽御给她做的用来防身的武器,第一个伤的人竟然是长公主。
长公主出生在皇家,从小娇生惯养,就算年近五十,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
虽然她亲自赐死的奴婢无数,自己可没受过一点伤。
眼见着鲜红的血液从体内流出来,她惊叫完之后,只觉眼前的世界都是鲜红的。
人们穿的孝服是红的,棺木是红的,就连灵堂都是红色的。
也不知道是太过害怕,还是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见了弟弟从棺材里坐起来一般。
大脑忽然一片空白,人就昏了过去。
“啊,长公主晕过去了。”
“来人啊,长公主晕过去了。”
“刘将军,别打了,长公主晕过去了。”
……
李太医距离最近,眼看着长公主受伤,心里虽然惬意,但不想事情闹大,赶紧让人扶起她,亲自为她疗伤。
可长公主伤的地方不对,碍于男女大防,他又不好直接动手。
只得吩咐身边的佣人,先准备清水。
刘彦承还在和孙瑾烨缠斗,他只顾着出气,没听见灵堂里发生的事。
倒是孙瑾烨听的清清楚楚,此刻他站在一棵梧桐树上,嘲笑道:“你娘晕了,还不快去!”
刘彦承一听母亲晕了,赶紧纵身往回赶。
“娘——”
长公主不过惊吓过度,很快就醒了。
她眼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痛疼难忍之下,咬牙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娼妇,竟然敢跟我动手!”
“来人,把这个刺杀本宫的贱人给我拿下。”
赵旖然不是故意要伤她,本来还有几分内疚。
听见长公主骂的难听,又举起了小弩:“再敢出言不逊,看我再射你两个血窟窿!”
长公主:“……”
疼是真疼,只能先闭上了嘴。
不过这一箭她是不会白挨的:“各位王公大臣,叔叔伯伯,本宫被御郡王妃射伤,大家可是有目共睹,还请各位大人帮本宫做个见证。”
她眼看着刘彦承走了过来,顿时变得虚弱起来:“彦承,帮我拿了这个反贼!”
刺杀公主,赵旖然不知道什么罪。
但箭已经射出去了,她也不能任人欺负:“长公主,我敬你是小王爷的姑母,不与你计较。”
“今天是为父王送行的大日子,你带人来大闹灵堂想让父王不得安生,我作为父王的子女,就容不得你放肆。”
“今天就是拼着这条小命不要,也要和你分辨清楚,到底是你的不对,还是我为了保护父王的梓棺做错了?”
“你要觉得不服气,咱们就去皇上面前分辨清楚,到时候自有公断。”
赵旖然说的慷慨陈词,大义凛然,让在场的人无不佩服这个勇气可加的小王妃。
毕竟刚才长公主有多嚣张跋扈,所有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赵旖然顿了下又道:“至于刺杀长公主,侄媳妇可不敢背上这么大的罪名。”
“长公主大闹灵堂,又要动手打人,晚辈不过是自卫,说起来,顶多也就算个互殴,是不是姑母?”
长公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伶牙俐齿的女人。
怎么儿媳妇也是赵家人,就没生的这么伶俐。
她气的大发雷霆:“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人给我抓起来。”
“谁敢!”秦泽御一直站在赵旖然面前,他手握新得的工弩,怒视着长公主。
“这里是亲王府,谁想在亲王府拿人,必须有皇上的圣旨!”
“你们一个个的在王府动刀动枪,不想要命了吗?”
秦泽御护妻心切,目露凶光,威风凛凛,手持工弩往那一站,犹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死士一般,哪个不怕死的敢上前。
刚刚剑拔弩张的侍卫,闻言赶紧收了刀枪。
刘彦承眼见着母亲受伤心里着急,可不管这些,他嗖的一声从腰侧拔出一把剑,便指向了秦泽御:“秦泽御,你今天是非要护着这个女人了?”
秦泽御冷笑道:“怎么,你今天是非要在王府大闹不休了?”
刘彦承咬牙道:“今天就是拼着大将军的身份不要,我也要拿了这个女人再说。”
秦泽御厉声回击道:“本王就是豁出这身蟒袍,也要你公主府付出代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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