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的学霸人设不能丢 > 第48章 .对饮
    太会了。

    这小太子,当真是太会了。

    程渺渺给他夹了一筷子糖醋肉,伸手悄悄遮在他耳边,道:“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臣感激不尽。”

    江照翊哼哼咬下:“知道感激就好。”

    “太子殿下在东宫没用午饭吗?”看他吃的手嘴不停,程渺渺干脆提着公筷,多给他夹了几道菜。

    出于感恩,都是他喜欢的肉食。

    江照翊边吃边摇头:“孤赶时间出来看看秦熠,还没来得及吃。”

    “原来是去看秦国公世子了。”程渺渺点头。

    秦熠昨日打马球摔了腿,兰时已经告诉她了,他还告诉她,后来是他弟弟秦淮替他上的场,赢的怀王世子。

    江照翊突发奇想,问她:“秦淮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秦国公二公子?”程渺渺只在萧庸给的册子上看过这个人,具体如何,完全不知,甚至连接触也没接触过,只能将问题合理地抛回去:“他是殿下的表弟,殿下应该比臣更清楚他的为人品貌,怎么还问起臣来了?”

    “孤就问问。”

    “表弟”两个字,叫江照翊觉得有些别扭,因为在他多年的潜意识里,他的表弟,通常专指秦国公世子秦熠一人,甚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所谓的二公子秦淮,那个他既不喜欢,又不在乎的人。

    可他的确,实实在在是他的表弟。

    “孤今日把秦淮送去国子监了。”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跟谁讲,便干脆跟程渺渺说,“昨晚去见父皇母后,他们也都同意了。”

    程渺渺并不意外:“比起秦国公府,那里的确更是他的好去处。”

    江照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这话什么意思?”

    “嗯?”

    “孤问你,秦熠之前干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干的什么事?排挤秦淮的那些事?程渺渺摇头:“臣不是秦国公世子,无法设身处地为他着想,所以,恕臣直言,那不是一个正经的世家公子应该做的事情。”

    “程从衍。”

    程渺渺知道自己这话越界了,放下汤匙正要认错,江照翊便鼓着脸,极其严肃地看着她:“那你觉得,孤之前跟秦熠一起欺负他,孤也不是一个正经的太子吗?”

    她可没说这话,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程渺渺觉得有意思,竖了两指对天发誓:“臣绝无此意!”

    小太子认定了她有罪:“你就是这个意思!”

    行叭,的确有这意思。

    程渺渺闭上嘴,乖乖认罪。

    “你给孤盛一碗汤。”江照翊将面前的青瓷碗盏推了推,碗里空荡荡的汤匙撞的丁零当啷响。

    不知为何,程渺渺想起从前网上常看到过的一句话: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如今她和这位小太子同席而坐,既非炎炎盛夏,也没有碎冰梅子汤,更别谈什么世间情动,不过是朝夕相处了几日的交情,竟叫她体验了一把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失笑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乌鸡红枣汤。

    盛汤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对了,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臣回家了的?”

    之前太师在东宫只说带她去萧家,这太子,是怎么摸到程家来的?

    “孤去萧家,你表姐说你回家了,孤不就过来了。”

    来的时候还刚刚好,正好帮她解了程老夫人的围,程渺渺感动不已,“难为太子殿下出宫一趟,还如此记挂臣。”

    “孤哪里是记挂你?”傲娇太子的嘴硬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程渺渺谐谑地看看他:“那殿下为何不在秦国公府用午饭,而非要跑到萧府和这里找臣?”

    话点到重头上,江照翊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左瞧右瞧,晃了晃自己带来的水壶,俯下身神神叨叨道:“孤有好东西要给你瞧。”

    小东西还挺神秘,程渺渺配合道:“是何东西?”

    他又左右看看,这里是程家偏厅,苍灵带着几个丫鬟正尽职尽责守在他们身后,盯着他们用饭。

    他只得道:“待会儿你带孤去你房里休息,孤再告诉你。”

    “哦。”程渺渺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半下午,男孩子长身体饭量大,江照翊吃了两碗饭,喝了三盏汤,程渺渺不想干坐着等他,便也一直陪着吃,吃到两个人都是满嘴流油,齐齐靠在椅背上休息,暖融融的太阳斜照进来,晒得头发丝都热烘烘的。

    程渺渺曾经有个很不争气的梦想,就是以后冬天得找一个可以天天在外头太阳底下走来走去的工作,每天沐浴在阳光底下,晒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多好。

    后来,她看了无数本霸总小说之后才知道,太阳原来是可以直接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照到身处CBD顶层的总裁们的办公室的。

    她想整日走在外头的想法,无异于农民幻想皇帝吃饭用的是金汤匙。

    虽然,但是……好像江照翊的勺子,的确有一把是金汤匙来着。

    程渺渺胡思乱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无比怀念过去的日子,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回到现代社会做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也不要在金玉琳琅的侯爵府里当什么尊贵无比的大少爷。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的家里还有爸爸妈妈,还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

    兴许是她浑身忧郁的气场太过,同样靠在椅上发了一会儿呆的江照翊被她吸引过去,漫无目的的目光慢慢落到她的脸上,一动不动。

    他猫着腰,极慢极慢地靠过去,全程眼珠子都没转一下,贴近程渺渺的脸颊,趴在她耳边突然大叫一声:“程从衍!”

    小孩子惯用的捉弄人的把戏,但是百试百灵。

    程渺渺被吓得晃了晃椅子,一个大转身面向江照翊,睁大了眼睛,慌到不行。

    江照翊往前倾了倾,扶住她的椅子,水灵灵的眼睛饱含狡黠的笑意,原本想得意起来的眼神,却在撞上她惊慌失措的一刹那,逐渐敛平了尾巴。

    怦怦,怦怦。

    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奇怪,明明是他去吓程从衍,怎么反倒他自己心跳的这样疾速,这样快。

    江照翊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扶住她的椅子,同她只隔一线对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刹那。

    就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土壤里发芽生长,逐渐生根。

    “太子殿下?”程渺渺真想给这小屁孩来上一拳,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只能用这等憋屈的方式提醒他。

    “孤是不小心……”

    明明就说是故意的,也没有什么,但江照翊下意识地心虚了,他直起身子,咳了两下,“孤,孤走路没走稳,都怪你家的地,太滑了。”

    “哦……”

    解释的多么苍白,多么无力,多么欲盖弥彰。

    江照翊知道她不会信,耳根子又冒起了烟,憋了老半晌,抓紧桌上的水壶抱在怀里,道:“孤累了,要休息,你赶紧带孤去你房间,让孤坐坐。”

    嘿,程渺渺真想告诉这小太子,随随便便就想进姑娘家的房间那是万万要不得的,但现在她是个男孩子,只能将就让他去了。

    如果她没猜错,他这是要给她看好东西了。

    “关上门。”小太子负着手,傲慢地命令她。

    苍灵勤学等一众丫鬟小厮被阻隔在门外,江照翊坐在桌边,随便看了看整齐的桌案,将自己宝贝了一中午的东西放到正中。

    “打开看看。”他眉目中不无得志。

    “这是什么?”程渺渺好奇的反应正中他下怀,他只是轻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来了来了,近来越发明显却又越发高级的那股子王霸之气,又来了。

    程渺渺匪夷所思,打开那厚实的木质塞子。

    都不用她凑近闻,熟悉扑鼻的香气就朝她袭来,这味道不消仔细闻,程渺渺便已经知道,正是她昨日刚尝过的君再来的桃花露。

    她吃惊不已:“殿下如何会有这东西?”

    “你果然喝过这酒!”江照翊像是抓到她什么小把柄,立时跳了起来,“程从衍,你居然敢偷喝外头的酒!”

    大启公俗,小孩子虽然可以喝酒,但基本只能喝自己家酿的低度数的酒,而且是浅尝辄止,一些十三四岁少男少女的诗会文会上,大多是以茶代酒,礼数到了,意思到了就成,世家大族,尤其重视这一点。

    因为不知哪个大聪明圣人曾说过,高度数的酒叫小孩儿喝了,容易脑子变笨。

    而桃花露这种远近闻名的酒,不消说也知道,度数不会低。

    “臣没有!”程渺渺第一反应就是否认,随后冷静下来,解释道,“臣没有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臣是记得之前家里有大人喝过这酒,记得它的味道,这才能判断出来。”

    “真的?”

    “真的。”

    江照翊狐疑:“那你也不想去找卢九枝对饮咯?”

    “男女授受不亲,臣没事找卢姑娘做什么?”

    程渺渺全然不知褚汀回在背后对自己的编排,扇了扇小风,将这酒味扇入点到自己鼻子里。

    “光闻做什么,你去拿两个小盏来,既然你不同卢九枝对饮,那孤跟你对饮。”江照翊来了兴致,单眼眯缝往水壶里看了看。

    “哈,殿下方才还在指责臣喝酒呢。”

    程渺渺听话去拿,拿来之后又拦住江照翊的手,自己把水壶夺了过来,倒了一小滴到杯盏里,从袖中摸摸索索,掏出一根银针,探到水滴中试了试。

    这是杜醒时昨日教她的办法。

    银针没有变色,即是无毒。

    程渺渺也不想天天这么提心吊胆,但是萧定琅的事真的是给了她很大的教训,她把酒放到一边,很严峻地同江照翊道:“太子殿下往后在宫外吃的东西,都得记得验毒才行,并非臣危言耸听,但是,臣此番可能拖累了殿下,害的殿下被人盯上了,所以,殿下务必要时刻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能掉以轻心。”

    “你在说什么?什么被盯上了?”江照翊夺回水壶,自己往杯盏里倒,倒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任水声潺潺,浑噩道,“你是说萧定琅的病是因为中毒?”

    程渺渺平静地眨了下眼睛。

    水声戛然而止,江照翊将它封塞盖上,扔到一旁。

    “程从衍,所以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他正襟危坐,大有一听到底的架势。

    程渺渺托腮:“就是上回殿下随我一同将丞相给抓了,后果也许有点严重。”

    “有什么后果?我皇祖父去世,皇叔也跟他撕破脸了,他在上京还有什么人敢护着吗?”江照翊无所畏惧。

    程渺渺迷惘:“上京是没有,但外头就说不准了。”

    太子不是傻子,有些事情点到为止,他就明白。

    江照翊绷紧下颔线,“所以他叛国的罪名是真的?”

    “也不一定。”话不能说的太死,“万一有谁就是想害我家表哥,又想栽赃给别人的,那这不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机会吗?”

    “没有人。”江照翊突然笃定,“程从衍你还记得当初洛半山硬要收你为徒时,于大殿之上,说过什么嘛?”

    这程渺渺哪里会知道……

    她皱紧眉头,故弄玄虚:“难道……”

    而江照翊果然沉不住气:“他就是用你所不及的塞外知识将你打压,当时众人都只顾着惊叹他所谓的学识渊博,确认他足够资格教你,却无人想过,他究竟为何如此通晓外邦本事。”

    “他既从未在鸿胪寺待过,也从未出使过塞外,如何就能对此如数家珍?”

    妙啊。

    程渺渺对这太子当真是一日胜一日的刮目相看。

    “既如此,外祖父今日也已经进宫禀告陛下,想必案子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

    不论好坏,事情有了结果,总归叫人心安。

    只是……程渺渺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忽又开始新一轮的惆怅。

    她本以为,自己好歹是个准大学生,按照她的水平,上个普通一点的211不是问题,回到十一二岁做个东宫伴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她不及原主的知识,她慢慢补回来就是了。

    可现在她迫切需要面对的现实是,她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补了。

    因为这看起来贪玩爱耍脾气的太子,读起书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差劲,他才思敏捷,博览群书,变通古今,他只是有时候不爱读书,有着所有孩子都爱玩的天性,他并非没有天赋。

    这就很可怕了。

    因为她做东宫伴读,原想要的目的是辅佐他,帮助他,督促他成为一位明君,成为治世天下的仁君,可他如果明显已经不需要她的帮助了,甚至在学识和思维上都并不逊色于她了,那她在东宫的意义又在哪里?仅仅是叫自己整日过的提心吊胆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江照翊需要的。

    从前她思考如何在东宫苟活,保住程从衍的名声,如今她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究竟还该不该存在于东宫。

    江照翊与她同样沉默,思索的东西却是大相径庭。

    他是个惯会自我享受与洒脱的,既然事情光凭他们两个小孩坐在这里什么都解决不了,那不如……先把刚刚倒出来的酒喝了。

    “喏。”他撞撞程渺渺胳膊,“程大天才,别整日一副这么严肃的苦瓜脸,孤今日过来,是特地来找你饮酒的,不是来请你在我耳边念叨国事的。”

    程渺渺正了正脸色:“殿下既为储君,勤政爱民就该是本分,不论何时,不论何地,臣子与您讨论国之问题,都该是理所应当的……”

    眼看着她又要开始喋喋不休,江照翊端起她面前的杯盏就塞进她嘴里:“程从衍!”

    程渺渺嘴巴含着杯壁含糊不清:“臣在。”

    “喝酒。”

    两只杯盏轻轻相撞,算是干杯。

    顾忌着年纪,程渺渺一边喝还一边不忘提醒江照翊,“咱们只能喝这么一点点,这么一点点。”

    她两个手指头比了个还没蚂蚁宽的缝隙。

    江照翊应的爽快,喝的却是当仁不让。

    一点点,他差点喝成了亿点点。

    没办法,毕竟是君再来火了几十年的招牌,没怎么喝过酒的太子殿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口入喉,当真就跟褚汀回说的那样,回味无穷。

    甘醇,香甜,初尝有点辛辣,入了喉咙就变甜了,甜中还带着点苦,不多,像是一口咬在了桃花瓣上,接着便被泡入了甜酒酿里。

    两口,三口……程渺渺拿的杯盏本就是喝茶用的圆弧小盏,江照翊基本一口一杯,一连喝了好几杯,程渺渺是真怕他醉在自己房里,赶紧拿走那危险的水壶。

    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十三岁的小屁孩,居然也贪起酒来。

    程渺渺摇头,不许他再喝。

    江照翊还没喝上头,刚起来的兴致戛然而止,有些生气:“程从衍你给我!你把东西还给我!”

    果然是喝多了,又是“孤”“我”不分了。

    程渺渺更加不能给他,“殿下耳朵已经红了,不能再饮了,若是口渴,喏,那里有茶水,多喝两口吧。”

    “程从衍!”江照翊觉得她是在侮辱自己,可又实在好奇,捂了捂耳朵。

    唔,果然热热的。

    他心虚,这耳朵,在关键时刻总是不争气,轻易就能暴露他的心情,可这是天生的,他又改不了,真气人。

    见他没话说了,程渺渺警惕地抱着盛酒的水壶,打算先藏起来,不想一站起身,突然有一股熟悉的暖流从腹部而过,温温热热,恐怖至极——

    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