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的学霸人设不能丢 > 第50章 .北翟
    “程从衍。”

    没人应。

    “程从衍!”

    还是没人应。

    “程从衍你等等孤!”

    江照翊急了,这人自上马车后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下了马车又一路走的飞快,他堂堂太子殿下,是能被人甩在身后的吗?

    天都黑了下来,兰时提着宫灯在自家殿下身后紧赶慢赶,小碎步追的飞起,看自家殿下抓住程世子的手,要与她一起走。

    程世子不太愿意的样子,两个人推推搡搡走了一路,殿下越来越黏人,眼看着就要贴到程世子身上去了,程世子才矜持地拉开距离,平静同殿下说了句话。

    “殿下做出这等不光彩的事情,还想要臣同你说什么话呢?”

    江照翊憋红了脸:“程从衍!谁叫你跟他说话要关房门的?孤找不到你,想听听你的声音,只能出此下策!”

    “结果一听就是小半个时辰?”

    “孤没有!你不许给孤胡编乱造!”

    “哦。”平平淡淡的一个音节,敲击在太子殿下脆弱的心房。

    江照翊郁闷一脸:“程从衍,你不许跟孤生气!”

    程渺渺转头,面容平静:“臣没有生气。”

    有一种平静,比生气更可怕。江照翊甚是心寒:“你还说没有,你都不正常跟孤说话了!”

    “臣是在想事情。”

    “有什么事情是比孤还要重要的?”

    小太子忒不要脸,程渺渺见火候差不多了,见好就收,道:“臣是在想,殿下床底下的那本书,究竟是哪里来的。”

    江照翊心下一咯噔,“孤的床底下哪里有东西?”

    “哦?没有吗?”程渺渺呢喃,“那看来是换了地方呀。”

    江照翊:“……”

    江照翊:“孤说没有就是没有!”

    “哦,那就没有吧。”程渺渺也不寻根问底,与江照翊并排走着,走着走着,又趴到他耳边,悄咪咪道,“那殿下可以告诉臣《金瓶梅》是哪里来的吗?”

    “!!!”

    江照翊觉得不行。

    “你在说什么梅,孤听不懂。”

    “殿下莫要装了,殿下告诉臣实话,臣保证以后都不跟殿下生气了。”

    程渺渺的誓言听起来很诚恳,主要是,对太子殿下吸引力蛮大。

    江照翊苦恼着,对这本书,实在是难以启齿。

    可他又不好叫人知道,他把这本书都看完了……

    “咳咳,就是,地上随便捡的,我看了看名字,觉得没意思,就随便扔在床底下。”

    不是程渺渺要听的实话,她心灰意冷地摇摇头:“本以为臣跟殿下已经可以算是朋友,这么多日下来,原来殿下还是不愿意跟臣说实话。”

    “孤不是……”

    “也罢,反正臣就是不及秦家世子,也不及兰时和槐序的,他们跟随殿下多年,得殿下真心,臣算什么……”

    身后的兰时和槐序突然头皮发麻。

    “程从衍你够了,孤告诉你还不成吗?”江照翊大呼一口气,自顾自坐在自己殿前的台阶上。

    程渺渺听说过,东宫正殿前的汉白玉石阶和长明殿前的云龙石阶是同一用料,是匠人们花了无数的心血从采石场运过来的。

    她如今坐在这等奢侈的玉料石阶上,只觉屁股硌得慌,见江照翊托腮望月,慢慢道出骇人的真相——

    “是在喻太妃那里捡到的。”

    程渺渺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那位年轻太妃的身影。

    “其实这宫中有许多的秘密,你还不知道。”江照翊对月长叹,小小年纪,却仿佛有一腔愁绪可诉,“孤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了没有?”

    程渺渺直觉他还有话要说,“知道了。”

    “孤其实知道,太妃们都不只有我皇祖父一人。我在翠微宫里,见过许多荒唐事,大监,侍卫,妃子,翠微宫虽不算冷宫,但位置基本也同冷宫无异,皇祖父一个月也想不起来要去一次,她们以为瞒的我很好,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那本书,就是在喻太妃屋里的地上捡到的,我当时好奇,不小心看了两眼,结果外头就有人来了,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藏,就干脆带回来了。”

    带回来,并且偷偷摸摸看完了。

    太子殿下省去了后半句话。

    “程从衍,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江照翊自然想不通,她缘何要在意那样一本不入流的东西。

    程渺渺难得有点时候不想骗他,便告诉他:“与臣身世有关,很重要。”

    “你不是侯府的世子吗?还能有何身世?还能是狸猫换太子不成?”江照翊说话不避不让,直叫人有些不好接。

    程渺渺汗颜:“倒也不是这方面的身世。”

    “那还能如何。”

    “臣改日再告诉太子殿下。”

    “程从衍,你总是不对孤说实话。”

    江照翊不无失望,“孤以为,孤同你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结果孤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还是不愿意同孤说许多实话,程从衍,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孤当朋友?”

    嗯?这不是她刚刚用过的台词吗?

    这太子还挺会现学现用。

    “臣如何不敢将殿下做朋友?”她诚恳道。

    “你看,你还在说不敢,你对孤,从来都不是真心的,你都是这个不敢,那个不敢,你是被迫才跟孤做朋友的。”

    被他点破了事实,程渺渺有些无地自容。

    好像小孩子之间的友情,是不应该有那么多隐瞒和欺骗,可她这不是不得已吗?不藏着掖着,她明天就得游戏结束。

    “那殿下,臣也告诉你一个秘密,算作交换,行不行?”

    “哼,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孤可是不听。”太子殿下浑身金贵,耳朵也是只听重要东西。

    程渺渺遗憾离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殿下不想听就算了。”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作势要起身,江照翊却突然摁住她半边肩膀:“不许走,把秘密说完再走。”

    程渺渺皎洁如天上月牙:“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殿下也想听?”

    太子殿下十分勉为其难,降尊纡贵:“听。”

    “殿下,臣的小名,叫渺渺。”程渺渺附在他的耳边,很认真地道。

    江照翊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讲这个,慢腾腾的,耳根子竟不自觉烧了起来。

    “你跟孤说这个做什么?”他欣喜,却又很好地掩藏住欣喜。

    “殿下不是想听秘密吗?这个秘密对臣来说很重要。”

    “渺渺,哪个渺渺?”

    “渺渺兮余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这不是姑娘家才爱用的名字吗?”

    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宁静的湖泊,再不起眼,也会漾起涟漪。

    程渺渺不知这太子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从容不迫道:“是啊,臣小时候跟爹娘在西北住过一阵子,黄沙满地,条件极差,臣那时候身子不好,受不得那样的条件,爹娘便给我起了个类似姑娘家的小名,希望我不管多渺小,多娇弱,都能保护住自己的萤火,好好活下去,好好长大。”

    “渺渺。”江照翊念了念这个名字。

    “嗯。”程渺渺诱导他,“殿下连名带姓再喊一声。”

    “程渺渺。”

    程渺渺乐了。

    她已经很久没听人念过她的名字了,笑着笑着,竟还有点想哭。

    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程渺渺努力想憋回去,却无论如何都不行。

    从前的同学,朋友,家人,一一从她面前闪现而过,她逐渐崩溃,嫩生生的小脸皱成了一张纸,她不断吸着鼻子,不想叫鼻涕眼泪糊在一起太难看,可身体怎么也止不住颤抖,脸颊的肉都颤了起来,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突然,突然好想家,好想好想回去。

    她是爸妈的开心果,她不在爸妈身边,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光想想就好难受。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早就不再约束自己,任涕泪横流,满面荒唐。

    江照翊惊住了,他从未料到程渺渺会哭,是他的错吗?可他明明也没做什么,他不过是念了一次她的名字,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念的啊!

    他眨眨眼,不知该怎么办,从袖中掏來掏去,也只能掏出一方素黑帕子,他递给程渺渺,叫她擦擦眼泪。

    “对不起,臣,臣失态了。”

    程渺渺帕巾擦脸,将委屈都咽回肚子里,冷静下来的那一刻,还是得面对现实,继续去挽回属于程从衍的面子。

    “你是不是想你爹娘了?你今日回家都没见到你爹,应当是想他的吧?”江照翊勉勉强强,似乎也能理解她的情绪,毕竟他听说,姑娘家总是多愁善感些。

    程渺渺折好帕子收起来,鼻音黏黏糊糊,“太子殿下从前不在爹娘身边,也难受吗?”

    “自然难受,孤那时候才多小呀。”他倒也不害臊,坦坦荡荡。

    程渺渺吸吸鼻子,“太子殿下辛苦了。”

    “一般般而已。”太子的傲娇定律,虽迟但到。

    程渺渺破涕为笑,直接伸手擦了擦眼睛,湿漉漉的眼睛有些红肿,在月光底下也不再皎洁,可江照翊瞧着,觉得她就像嫦娥仙子的玉兔一样,红彤彤的惹人怜。

    他送程渺渺回观星殿,在殿外难得仰头看了看夜空,星汉灿烂,浩瀚无穷,算是对得起这个殿名。

    可玉兔是该住月宫的,他想,那边的眠月殿很空,什么时候也可以带程从衍去看看。

    程从衍,程渺渺。

    他在心底里不断反复重复这两个名字,连入梦乡都是甜的。

    ***

    “定琅醒了,你暂时别担心。”晏望山站在书房外的空地上,与程渺渺私说着事。

    杜醒时的医术,果然是可靠的,她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太师,眼下迫在眉睫,我可能有点别的事情需要与外祖父商量,太师能否帮我给外祖父带封信?”

    “好。”晏望山生就一副和蔼样,好说话的紧。

    程渺渺放心将信给他,正要送他出东宫的门,便在门槛处,与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三行撞了个正着。

    “李公公。”她客气道。

    李三行甩着拂尘,满头大汗:“哎哟,晏太师,程世子,太子殿下可在?”

    程渺渺指指里头:“在,还在书房呢。”

    “陛下传您和太子殿下过去,世子赶紧去叫太子一道出来吧。”

    程渺渺留了个心眼,“敢问公公,陛下传唤,所为何事?”

    “哎呀,大事,程世子,了不得的大事,丞相方就在刑部大牢里,没了。”

    果然是大事。

    程渺渺和晏太师对视一眼,太师示意她:“那就赶紧去叫太子殿下出来吧,陛下也许有要事相商。”

    “是。”

    在皇宫这么多天,程渺渺终于要去到传说中所谓皇帝的书房,承德殿。

    江照翊明显熟门熟路,去的一路都很放松,倒是前面的李三行,胖乎乎的身子走的有些发颤,叫程渺渺觉得,事情不容乐观。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承德殿里龙威滔天,地上散着一堆纸,还有一个磕了角的砚台,看起来皇帝刚发过火的样子。

    她和江照翊跟在李三行身后进去,莫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哦不对,是她不敢喘,江照翊还是挺敢的。

    他有模有样,上前一步堵在她面前:“儿臣拜见父皇。”

    程渺渺神情一动,紧跟着道:“臣拜见皇上。”

    江云渡负手背对着他们,活像一个等比例放大版的江照翊,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惯用造型,叫程渺渺品出了点味道。

    原来太子身上的王霸之气,都是遗传他爹的。

    不过同样的姿势造型,叫已经君临天下的江云渡演绎出来,还是很有气场的。

    明明没有说一个字,却叫程渺渺觉得,周遭满是压迫,不怒自威。

    “太子去看看书桌上的折子。”他终于发话道。

    江照翊自信过去,将奏折拿在手中浏览,浏览前和浏览后的神情,完全是两个样。

    李三行不知何时早就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他们三人,江照翊将奏折递给程渺渺,要她也看看。

    看完奏折的刹那,程渺渺露出了和江照翊一样的神情,惊骇。

    “北翟认领了丞相的户籍,说已经查明他是北翟贵族,他们正要找回他,可他却在我们大启遇害,北翟要我们给个说法。”江云渡一身上朝时的明黄龙袍,尚未来得及更换,缓缓转过身,叫程渺渺直面他身前那条逼真天龙。

    “太子,程从衍,你们怎么看?”

    早猜到他会这么问的。

    程渺渺动了动指尖,听江照翊道:“既是北翟人,缘何之前要用着我们大启的身份?死之前是什么人,那就是什么人,死在我们大启的籍册上,就是我们大启的人。”

    江云渡意有不满:“两国邦交,岂容你如此放肆!”

    “咱们不放肆,放肆的就该是他们边陲小国了。”江照翊一看就是个野的,“父皇既然问到儿臣,那儿臣就照自己的心里话说,昔有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开疆扩土,后有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咱们大启定调中原,兵强马壮,如何要怕他一个区区北翟?”

    “如何要怕他一个区区北翟?”江云渡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身处承德殿中,程渺渺可以感受到皇帝任何一点微妙的情绪波动,江云渡这情况,很显然很想将这太子暴打一顿,但又碍于他是自己亲儿子,不好动手。

    程渺渺想,得亏江照翊是皇后亲生的长子,是皇帝唯一一个已经有独立意识的儿子,不然,他能不能做这太子还真是不一定。

    江云渡对自家儿子莽夫一样的思维不再抱有希望,折了折指骨叩着桌响,目光深邃:“程从衍,你来告诉太子殿下,如何要怕他一个区区北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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