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和跟季霆拥吻时,方幼宜和孟君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孟君宁低着头浅笑,随后起身往人群外边走。
一众发小们惊呼喝彩,符迪皱着眉鼓掌,觉得这画面有点怪异。
陶洲和没眼看,按下符迪鼓掌的手,心想为什么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有一个询问台下有没有人反对的环节。如果有,他很想说“我反对”。
小的时候,陶溪和哪怕只是被这个家伙抱一下或者拉一下小手,他都要醋上好几天,他恨不得在陶家大门上写上“季霆禁止入内”的标语。
陶溪和十五岁那年,他发现这家伙看见妹妹的短裙会脸红之后,旁敲侧击地告诉老爷子,说溪和大了,哥哥们得注意分寸了。于是老爷子特地带这帮混小子们去了趟私人马场。少年们策马驰骋时,老爷子宣告陶溪和的少女时代正式来临,让小伙子们有点眼力。言外之言,各位都是异姓哥哥,谁也别想觊觎我们家溪和。
唉,防不胜防,奈何溪和钟情于他。终究还是便宜了这个狗东西。
陈秋阳悄悄地跟老太太握了握手,季天明和老爷子相视一笑。合作愉快。
陶文耀和妻子林云雪面带微笑看着陶溪和,神色跟其他普通宾客无异。林云雪侧头低声说了句什么,陶文耀连声道“她穿婚纱的样子跟你一样,好看。”
婚礼取消了扔捧花这种环节,也没有安排现场表演之类的搞气氛节目。仪式结束后,陶溪和跟季霆没有敬酒,他们坐进观众席,跟全场宾客一起看了一个只有一刻钟时的纪录短片。
纪录片的主人公是陶溪和,内容精简但完整地讲述了,从她到伦敦求学的第一天,到确定回国发展的前一晚,整个期间她的学业总结、生活趣事、创业经历,以及她成年后世界观价值观的形成和蜕变。
她离开的前一晚,平静地坐在出租屋的阳台上,将镜头对准伦敦的街景,依稀有风声,她诚恳的声音飘到城市上空,她说道“这是我八年的旅程,最想给创业中后期借给我钱的好朋友好哥哥们看。我是不擅长表达的人,可能找你们借钱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弄懂我想干什么,后续也不太了解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抱歉,当时我没有多余的钱聘请专业的财务人员,导致很多账的确就那样乱掉了,但是我没有瞎胡闹,更没有忘记你们支援我的每一笔款项,今后我会明确我的事业方向,脚踏实地地走好每一步,努力还钱。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给予的包容和支持。”
台下的宾客们,除了孟君好和孟君宁,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陶溪和这些年心理成长的全貌。十五分钟,无数个瞬间,或迷茫或兴奋或沮丧或喜悦,坚持与尝试,初心与理想,组成了现在二十六岁的陶溪和。关于她的小小事业,很多大家所迷惑和一知半解的东西,几乎都在视频里找到了答案。
宾客们带着跟看接吻全然不同的心情响起掌声,鼓励陶溪和,声音还未落,工作人员又播放了另一个一刻钟的短片。
这一次的主人公是季霆,但不是以真人出境的形式,而是插画和动画。具体内容的时间节点跟上一段视频一模一样,从季霆的二十三岁开始,到他的三十一岁结束。
比起陶溪和丰富的求学生涯,季霆的这段人生要简单很多。陶溪和在参加课外活动时,他在学习,陶溪和去做志愿者时,他在学习,陶溪和长途旅行时,他还在学习,终于他成为一名住院医,开启自己的医学事业,然后,他几乎不再有休息的时间。他的身影穿梭在病房和手术室,他在办公室边研究病例边胡乱啃一个面包,他下班时实在太累,没办法开车,睡着在出租车上,最后被司机师傅叫醒……
陶溪和的伦敦时间和季霆的平京时间重合,他们在不同的时空为各自的梦想奋斗。终于在这一年的年尾,他们牵起对方的手,决定要一起追寻未来美好而热烈的人生。
季医生全程都是懵的。
陶溪和暗暗捏玩他的手指“不能只放新娘的,新郎的也要有。为了公平。”
“你上哪儿找的这些素材?”
“你先说符合不符合吧。”
“百分之八十符合。”
“足够了。”
两人起身,朝所有宾客真诚地鞠躬。
落座后,季医生问“晚上怎么安排?”
陶溪和皱眉“你不觉得惊喜吗?”
“惊喜。”
“惊喜却很平静。”
并不平静。但更不平静的,是在驾驶位,手指颤抖着写新致辞,却怎么都词不达意的那一个小时。
现在可以看起来很平静。因为,他抓住了狐狸尾巴,走进了她藏宝的洞穴。
“可以把你的致辞发给我吗?”陶溪和问。
“只有个梗概,具体内容是我临场发挥的。”
“那梗概给我。”
季霆点开手机备忘录,递过去,陶溪和垂下眼睛,果然,是个由零散词汇组成的潦草梗概。
“你口才真好。”陶溪和由衷赞美。
“你记性真差。”季医生半开玩笑。
“你不好奇我的稿子是什么吗?现场没听见会不会遗憾?”
“好奇,也遗憾……”季霆顿了顿,“溪和,希望你以后跟我之间的表达,可以像你当着全场人吻我那样勇敢。”
“做难道不比说更动人?”陶溪和起身,“季医生总是想谈谈,到头来却谈不出个结果,辜负了你的好口才。”
“以后不会了。”
“拭目以待。”
方幼宜隔着人群看孟家姐弟跟陶溪和一起拍照。她很佩服孟君宁的心理素质,如果她喜欢的人邀请她来参加婚礼,她肯定做不到他这么大气。
有时候先来后到真的很重要。孟君宁在陶溪和那儿迟到了,她在孟君宁这里迟到了。她又想,下一个在她这里迟到的人会是谁。
借着一丢丢醉意,方幼宜打给妈妈。
陶洲和避开人群接一通工作电话,挂断后隐约听见附近有女声在讲南方某座城市的方言。目光寻过去,看到那位他避之不及的方小姐正坐在石阶上打电话。
轻轻的撒娇,微微的怒气,淡淡的惆怅,音色婉转、轻盈。她在抱怨自己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抱怨到一半,姑娘又一改语气,哈哈大笑道“妈妈,他什么都很好,但是不怎么有钱。不如我去找个有钱人给你做女婿吧,打麻将一晚上输给你十万块的那种,第二天一早你就拿着十万块去金店里挑首饰,哈哈哈哈哈怎么样?”
可爱至极的小女儿情态,跟亲人吐露心事时的率性模样,陶洲和有些遗憾,这样的情形他从未在陶溪和身上看见过。
希望那位心思细腻的季医生日后能看见吧。如果他也看不到,那就是他这个丈夫做的太失败。
陶洲和正要转身离开,方幼宜挂了电话,叫住他“学长?”
陶溪和跟季霆拒绝了好友们想闹洞房的“心意”,两个人很早就回了家。洗完澡后,季医生让陶溪和去她从来不敢进去,甚至连门都不敢打开的那个房间帮他拿一个听诊器。
“我才不去。”陶溪和打开电脑写案子,又问“大晚上要听诊器做什么?”
“我帮你检查检查身体。”
“有病吧?”陶溪和笑。她听懂季医生这是在邀请她。
“走。”季医生将她拉起来,往那个房间里拖。
“我不要——”陶溪和用一百分的力气抗拒。
季医生只好将她抱起来。
门打开,勾着季医生脖子的陶溪和傻眼了。人体模型不见了,各种器官模型也不见了,现在的布局,变成了一间书房,一间专属于陶溪和的书房。
“搬过来吧,晚上我在客厅看书,你就在这里办公。”季医生说。
陶溪和从季医生身上跳下来,走到崭新的书桌前,她看见上面放着一件白大褂和一个听诊器。她拿起来,“我的书房,放这些做什么?”
只见季医生走过去,穿上这件白大褂,戴上他的听诊器,说“找自尊心。”
听诊器的听头沿着陶溪和的脖子往下,一路都是战栗。
“心跳好快。”季医生话落,手指掀开衣料。
狐狸的洞穴里藏有很多宝贝,有人在入口处探索,触到水源、沟壑里的珍珠,和一朵盛开的玫瑰。
季医生的指腹游移到听诊器下面的肌肤,听诊器缓缓滑落到能听见水源流动的地方。
耳朵里被塞上听诊器的耳塞,可感觉到饱满的却是另一处。杂音就这样流入耳朵里,陶溪和入了云端。
“说,我到底怎么样?”
在天边游走的愤懑仙女不作声。
“说。”又往里一些。
“你很好。”刚飞升的仙女这就下了神坛。
“具体一点儿。”季医生不费吹灰之力。
“是我最好的经历。”
“最好的?”
“嗯。”
“陶溪和,之后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因为你嘴硬。”季医生冷脸撬开陶溪和的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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