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被夺走,温软在他的掌心,听诊器在沟壑之中窃取玫瑰。
三个领地都被掠夺者占领。
陶溪和的手掌被迫压在季医生坚实的胸膛上,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工牌,上面写着“神经外科主治医师季霆”。细节如此到位。
一个像是被剥了皮的山药报复性地在肌肤上留下粘液,会过敏,需要凶狠一点的力气去止痒。另一个是手术台上未经麻醉的病患,战战兢兢却全神贯注地等待主刀医生替她清除病灶。
两个都是纯白无瑕,却一个体面,一个狼狈。狼狈的衣不蔽体,体面的那个,白大褂始终是他的战袍。
听诊器的听头完成了它的探索,湿漉漉的悬在书桌边缘。
这不是陶溪和对“玩具”的正确理解,也不是她的“玩具”曾带给她的常规体验。气力被抽走一半,她趴在桌面上,再不肯动弹。
“这就怂了?”季医生拨弄她凌乱的发丝,拉开了抽屉。
陶溪和听见小包装被撕开的声音,求饶几乎就挂在嘴边,她开口说的却是“我的书房,以后不许放这些东西。”
“怕影响你工作?”季医生完成准备工作后,靠近她耳边“不光这里有,客厅、客房、厨房、玄关、餐厅,家里每个角落都会存放一盒。这样每一次都可以不慌不忙。”
季医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还来不及思考完全,陶溪和整个人被往前推。
“是最好的,还是唯一的?”
一顿,一个问题。
“这种时候不要说话。”
一顿,一个回答。
“说出来。”这句语气带着逼问。
季医生耳边回荡着她那句“你很行,从第一次开始,我就觉得挺愉快的……跟你实操后我就那些玩具都扔了……”
她的声音从行车记录仪里飘出来的时候,那个瞬间,他醍醐灌话会变得更累,另一方面,陶溪和被激起了叛逆之心。她不愿臣服。
“溪和,我不希望以后我们俩交谈的方式只能靠肢体。那你会说不定会更辛苦。”
“闭嘴。”
季医生俯下身体,以让她的头以别扭的角度跟自己接吻。
又是新一轮的肆虐。
“季霆哥哥,你什么时候再陪我去骑马?”陶溪和实在太累了,出了奇招。
“你现在就可以骑马。”
……
后来季医生冷着脸走了。临走前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下来,盖在陶溪和身上。
陶溪和走出房间时,他刚好洗完澡出来。两人没有对视。
“我想喝牛乳茶。”陶溪和说。
这是台阶。
不下。
季霆宛如没听见,回了房间。
陶溪和洗完澡后敲了敲卧室的门。季霆塞着蓝牙耳机,没听见敲门声。
陶溪和回了她的新书房,想把那个听诊器锁到季医生找不到的地方,却发现这玩意儿消失的无影无踪。桌面和地板也都被清理干净。
她发了条微信给他[我睡客房,明天早上你记得叫我起床。]
季医生回复她[如果你今晚睡客房,那以后你都睡客房。]
陶溪和[好。]
季霆蒙上被子,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
“……因为你是我的初恋,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陶溪和爱季霆,季霆也必须爱陶溪和……”
为什么她不肯当面说?如果她说,他会给她满意的答复。
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只要他的溪和妹妹要,他一定会满足她。
那爱呢?
他也会试着给她。
可她到底,要什么样的爱呢?
符迪醉醺醺地闯进来时,季霆正在半梦半醒之间。
“什么情况?”他眯着眼看正拦腰抱住符迪的陶溪和。
“这家伙喝多了,来闹洞房。”陶溪和无语道。
“我没有闹洞房,我来找季医生给我治病。”符迪扑到床上,抓住季霆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从此以后,只有你季霆是我亲兄弟。”
季霆知会陶溪和去拿醒酒药。
看见陶溪和离开,符迪头埋进被子里,“当初你没有错,因为舒沁也是喜欢你的。两情相悦,就该被祝福。可是方幼宜不喜欢他啊,她喜欢的是那个姓孟的男孩儿,他凭什么要跟我抢?”
季霆问“他是谁?”
符迪不吱声了。他闭上眼,想起陶洲和朝方幼宜伸出手的姿态,又想起两人一起往陶洲和车上走的背影,他觉得白天跟他说让他收心,他最信任最尊敬的大哥,是那么的虚伪。
几个好兄弟私底下偶尔会议论季医生,觉得他端着,他清高,他恃才放旷。可大家一致认同,他当年陷入那段三角恋的姿态是坦坦荡荡的,他只是在舒沁跟他告白后选择了接受,他并没有主动出击。而且当初,他跟陶洲和并无称兄道弟的过往交情,他们俩从小就不亲密。
“符迪哥,吃药。”陶溪和端了水进来,把药喂到符迪嘴边。
符迪挣扎着坐起来,吞下药“对不起啊,耽误你们俩造人了。”
“没耽误。”陶溪和看了季霆一眼。季霆别过脸去。
“没耽误就好。话说你俩以后的小孩儿是该叫我舅舅还是叔叔?”
“叫你大哥怎么样?”陶溪和开着玩笑走了,走到门口,她又看了季霆一眼“你陪他睡吧。”
季霆觉得跟符迪一起睡,比最初跟陶溪和一起睡还要别扭。他下了床,坐在地毯上,背对着符迪说“这是第四回了,你为了方姑娘跑来找我。我没想到你这次是动真心了。”
“不说了,就这样了吧。我符迪从来不缺女人。他要,他尽管追去,追到算他有本事。”符迪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他问季霆“季医生不许骗人啊,你碰溪和时就没有一丁点儿尴尬吗?别说你之前没拿她当亲妹妹看。”
“你有病吧。”季医生被戳中。
“不要介意溪和喜欢别人,她选择你,就会喜欢你。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她本来就喜欢我。”
“靠,这么自信啊。还是她已经忘了她那同学……你给她使什么迷魂计了吗?”
“符迪,你听好了,你也说了,溪和是聪明的姑娘,所以她不会跟不爱的人结婚,懂了吗?那个什么同学,她应该是骗你的。这姑娘很狡猾,她也骗了我许多事儿。”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符迪的倦意来临。
季霆替符迪盖好被子后,去了客房。陶溪和沉沉睡着。
从背后拥住她,季霆轻声说“下次你再叫我哥哥,我会理解成是调情。收起你的玩心,不要模糊我们的关系,给我错误引导。喜欢要说,不然我永远也不会知道。看已经三十二岁的我,像个小男孩儿似的被你玩儿,很有趣吗?如果我反过来玩儿你,你恐怕一招都接不住……”
陶文耀和林云雪一大早赶过来,说想送一送陶溪和。他们坐在客厅里,陶溪和坐在他们对面,垂着眼睛,带着疏离的语气应付着。
“这张卡你拿着,是我们一份心意。”陶文耀说,“溪和,妈妈的身体一直很虚弱,你是知道的。这次回来又不好了,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南边儿。”
“您客气了,我不需要。”陶溪和把卡推回去,看向林云雪“您辛苦了。回去后好好休养,只要我不在,您会好的。”
“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
“听不下去了。”符迪看着这一家三口,对一旁的季霆说“你瞧溪和那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季霆蹙起眉头,又听了几句之后,他走过去,坐在陶溪和身边,仍然叫陶文耀和林云雪“叔叔阿姨”,他说“您二位当然犯不上怪溪和,她也从来没怪过你们。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出发了。”
陶文耀和林云雪起身离开。
他们走到玄关处时,季霆起了别的念头,他鼓励陶溪和说“别憋着,不要怂,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现在想说什么说什么,今儿我跟你符迪哥给你撑腰。”
陶溪和摇摇头“没必要。”
“说。”季霆叫住陶文耀和林云雪“叔叔阿姨留步,溪和有话要说。”
“说吧,溪和。”符迪拍了下陶溪和的后脑勺。
陶溪和抿着唇深呼一口气,激烈地思想斗争之后,她看向陶文耀“您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最差的父亲。”
陶文耀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又对林云雪说“谢谢您让我没有母亲的概念。”
最后她把卡扔过去,大声喊道“这笔钱也拿去养算命先生跟风水先生吧。当初说我克你们的那个人,这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下地狱。再见,陶先生,林女士。”
“不可理喻……”符迪坐在陶溪和的书房里,第n次用这个词形容陶溪和的父母。
陶溪和听见季霆把那二位送走的声音,她耸一下肩膀“好爽哦。”
符迪大笑出声“溪和,你早该这样了。可太逗了。他俩就跟活在电视剧里似的,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现代社会还有这种父母。”
陶溪和也笑,笑完又耸一下肩膀“玄学,她就是一见到我就生病。陶先生宠妻,林女士很幸运。”
“溪和,以后别憋着。几年见一回,每一回你都要像今儿这样硬气。你老公可是神外的医生啊,专门给人脑子开刀的,下回让他给岳父岳母动动刀子,没准儿他们俩就好了。”
“我看行。”陶溪和乐不可支。
季霆回来后,新婚燕尔出发去度蜜月。路上,陶溪和刷到方幼宜的朋友圈,她在海边。
“幼宜好像连夜去看海了。”她说。
季霆其实听懂了符迪的话,方幼宜是跟陶洲和一起去看海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陶溪和又说“幼宜喜欢君宁。”
“是吧,那你们俩这不是成情敌了嘛。”季医生随口接话道。
陶溪和失语了。隔了会儿,她问“你不吃醋?”
季医生但笑不语。
还玩儿呢?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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