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换着开车,傍晚的时候,他们抵达这座少年时期曾一起来过的海滨城市。
那年来是夏天,哥哥们在阳光最热烈的时候争先恐后地扎进大海里,那个画面陶溪和一直记得。
晚上吃饭的时候,陶溪和问季霆还记不记得这段经历。季霆其实记不太清了,因为他那会儿并不受男孩儿们喜欢,他没有跟随他们在海水里嬉闹,而是独自一人在沙滩上堆砌城堡。
“那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我吗?”
季霆仔细想了想,印象中她那会儿应该是十三岁左右,穿一条波点吊带连衣裙,和徐沐冉追着符迪打闹,满脸都是沙子。
“哈哈,竟然还记得裙子是波点的,记忆力不错嘛季医生。”
“那我当时穿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季霆问。
陶溪和“你应该没穿衣服吧。”
“穿了。”
陶溪和当然记得,少年季霆别扭又古怪,从不肯在人前脱掉上衣,那天他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里头是白色短袖,后来衬衫给了裙子湿掉的徐沐冉,白色短袖被符迪的西瓜汁弄脏,一抹红色留在上面,洁癖的他皱了一下午的眉头。
跟他有关的所有细节,她都信手拈来。但她不想作证自己深情。
季霆控制不住地去思考,她说从始至终喜欢他,始于哪一天?又说哪怕中间疏远了这么多年,在她心中,两个人疏远了几年?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季霆又问。
那天晚上,几个已成年的哥哥偷偷去夜店玩儿,徐沐冉好奇,拖着陶溪和尾随。两个姑娘到了灯红酒绿的世界,晕头转向,想折返,误入一条寂静的黑巷子,遇上了两个图谋不轨醉汉。
原本在房间里看书的季霆,发现姑娘们的房间关了灯,人不见了,一路寻出去。找到陶溪和跟徐沐冉时,她们俩正被围堵在僻静的巷尾。
少年季霆彼时一米八三,虽然不是特别壮,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体格,他惯会吓唬人,说话语气又沉着又果断,很快给姑娘们解了围。
脱险后,季霆冷着脸,快步走在前面。
“季霆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下次不会这样了。”徐沐冉在身后说软话。
季霆软硬不吃,想发脾气,又觉得这俩未经世事的小鸡崽儿根本就听不懂,索性沉默。
“哎呀……”陶溪和追的太急,崴了脚。
季霆将她背起来,她伏在他肩头,捏一捏他的耳朵“季霆哥哥,你今儿晚上看的什么书啊,讲给我听好不好?”
“不好。”
“那你骂吧,你自个儿憋着也难受。”
“不骂。”
“那我替你骂吧。”陶溪和故意压低声音学他的语气“沐冉、溪和,你们俩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啊,这种地儿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打住吧,学的一点儿也不像。”季霆失笑。
回了酒店,季霆还是委婉地给两个姑娘上了一课。他说女孩子一定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像夜店这种地方,是完完全全的成年人的世界,不欢迎未成年人造访。在她们俩成年之前,一定会对大人的世界感到好奇,但当她们真的成为大人后,就会发现,这些小时候好奇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比如夜店,不过就是个没那么文明的舞厅。
“季霆哥哥,那等我成年之后你可以带我去吗?”陶溪和问。
“我不是都说了嘛,不值得好奇。”
“可我就是想看看不文明的舞厅到底有多不文明。”
“……”
陶溪和的脚根本就没有扭伤,她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季霆怀疑她是装的,握住她的脚踝查看。
“季霆哥哥,昨天你说,要我们跟异性要保持距离,你也是异性,那你现在是不是越界了啊。”陶溪和笑。
季霆松开陶溪和的脚踝,义正言辞道“这不算。我是你哥哥,你不用拿我跟其他异性比,该保持的距离我心里有数。”
“你又不是我亲哥哥。”陶溪和哼了声。
“我跟洲和待你是一样的,我从小拿你当亲妹妹看。”
“好了知道了。”陶溪和不耐烦道。
……
陶溪和摇头。她怕细节一摊开,某人又要尴尬。
谁知季医生自己来了句“溪和,你从小到大好像没怎么变过。”一样的爱耍小聪明。
“那你变了吗?”
“这得你来评价。”
“没变。”所以她的喜欢也没变。
“真的没变?”
“除了在床上。”陶溪和摊手。
“废话,难不成我那会儿能对你……”这个话题太容易点火,季霆真的就被带偏,他又看见了他的隐藏人格,他竟然真的在脑海里想了想那些禁忌的污秽的场景。
“那你对我的感情变过吗?”陶溪和看着季医生的眼睛。
沉静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季医生摇了摇头,笃定道“溪和,从小到大,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除了在床上。”陶溪和移开目光,再次提示一个重点。她眼角下沉了一瞬,敢情这人割裂的还挺严重。
难道他跟自己做爱时,是怀揣着玩禁忌游戏的心态?那季医生还真是会玩。
现在的季霆不觉得床上床下分开来谈有什么不对。最后一个迷局已经破除,她是爱自己的,那一切就都是附和逻辑和信仰的,因为她的爱跟性达成一致。
何况她不是他亲妹妹,是他的老婆。那么他在床上的所作所为合理也合法。男欢女爱,稀松平常。
“溪和,你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时候?”某人在试探,他想让心里的答案更明确。
这是想聊感情?那可千万不能掉马。陶溪和胡诌道“十八九岁吧。”
唔,她是十八岁那年喜欢上自己的。
季医生问“你喜欢那个人什么?”
陶溪和“不知道。”
“……”季医生引导她“他身上有什么特质?”
“古板、傲慢、认真……”
这不就是他嘛。
“那你觉得我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的?”
问题这么跳跃?陶溪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从你跟舒沁姐开始谈恋爱那会儿吧。”
“不提别的人。”季医生换了个问题“溪和,如果我们俩没有疏远,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会喜欢上我吗?”
他就想当面听。
嗯??
陶溪和装模作样地盘算了一番后,说“也许会吧。”
“你这次回来,我们也在一起挺久了。那你现在喜欢上我了吗?”
“你呢?”反问要用在关键时刻。
季医生理所当然地回到原点,“我说过,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过。小时候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白绕了一大圈。烂问题烂答案。糟糕的一顿晚饭。
陶溪和觉得自己需要透透气,找了个理由离席去给方幼宜打电话,对方已经回到平京。
方幼宜问陶溪和新婚之夜感受如何。
陶溪和“很曲折。”
“洞房了吗?”
“当然。”
“比平时要快乐吗?”
“说不清。”陶溪和问她“海边帮你拍照的是谁?”
方幼宜“一个朋友。”
“异性?”
“嗯。”
“有发生什么美妙的事情吗?”
方幼宜卡壳了。后来在陶洲和的车里,他们俩终究还是对了。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很戏剧化,摸不清源头,找不到凭据,但就那样安静地无声地激烈地撕扯人心般地发生了。
她攀在高地上,身下开满了花。额头抵在车窗上,冰凉的触感与身后是强烈的反差。
这个她开始叫“学长”的男人带着强烈的征服欲,似要毁灭她,再重塑她。致使她短暂地忘记了孟君宁的脸。
平息之后,他们带着各自的骄傲达成一致。当这一次是上一回的完美告别。
陶洲和的话清晰且有力度,他不可能拿妹妹的合伙人当床伴。这对他来说,就是一次脱轨的爱欲。他为自己的返场感到蹊跷。
方幼宜连根源都懒得追溯,她没深思自己把这个男人当成了什么,唾弃自己又一次出格之余,只剩下无尽的迷茫。
学长并不是不可取,只是他迟到了。如果没有早他一步遇见孟君宁,她说不定也会对他沉迷。哪怕他是异常危险的男人。
除了那一句“带你去看海吧”,方幼宜没有在陶洲和这里感受到别样的情感。
对季医生来说,这一晚的体验比昨天在书房里要好,因为陶溪和是主动的,且过分地热情。
她又变成了最初那几次,调皮又灵动的金鱼。她丝毫不畏惧渔夫的网,带着挑衅钻进去,一副“大不了你就把我吃掉”的混不吝。
她不怕,季医生又何所惧,给足耐心,玩够花样,变着法儿的满足她。
直到她提出不用某个东西试一试,季医生迟疑了,问“关于这个问题,需要讨论一下再进行吗?”
“别停……”
季医生记着她的经期,就在这两天了。当下也被冲昏了头。就这样,他们完成了一次新的体验。
结束后他们正经讨论了一下某个问题该如何规避,或者是,他们的人生需不需要新的规划?
陶溪和在有点发虚的语气中交了底“我吃长期避孕药有一段时间了。”
季医生脸色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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