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案子写到黎明时分,陶溪和腰腹酸胀,天亮时,大姨妈如约而至。
户外活动被取消,她蒙头睡了一上午。醒来后跟一个单亲妈妈聊了70分钟,做了一些记录,又把记录传给工作室的小伙伴,之后大家开线上会议。
季霆进门时天已经黑透。陶溪和伏在书桌上打电话,声音很小,语气很淡,她用手指拨弄她的便签本,把其中一张纸叠来叠去。她没开灯,浸在黑暗中,被窗户孤独的海风吹动了额前的发丝。
“想吃点儿东西吗?”季霆走近,那张纸上写着——陶溪和加油。
陶溪和跟电话那头的孟君好互道晚安,挂电话后,她坐直身体,说没什么胃口。
“我做了一些,要不要出来尝尝?”
季霆下午去海鲜市场购买了食材,向酒店工作人员借了一些烹饪器皿。煲了海鲜粥,做了陶溪和爱吃的虾饼,煮了那天晚上陶溪和想喝但没喝到的牛乳茶。
陶溪和的心态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她坐下来,慢慢吃。
季霆安静地陪她吃,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讲。
两个人一起吃晚餐的机会不多,之前几次都是季霆下厨。他煮的东西都很健康,不难吃,但也谈不上惊艳。
陶溪和不挑,她觉得能吃饱就行。她其实是会做饭的人,但还没机会在季医生面前展示。
这一餐,陶溪和吃了还挺多,吃完对季医生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又回卧室里去了。
她靠在床上打开一部电影,看了三遍开头,终于看进去。季霆进门后坐在床边,轻轻地拉了下她的手,“难受吗?”
陶溪和笑一下“跟上次差不多,不怎么疼。”
“那就好。”
季霆躺在陶溪和身侧,看她看的是什么电影。是他不感兴趣的题材,但他取下她一只蓝牙耳机,跟她一起看了起来。
他早上给符迪发的消息,符迪现在才回——[你惹溪和生气了?你个狗!]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手臂揽过陶溪和的肩膀。陶溪和身体一震,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季医生说“今晚不要工作了,早点睡觉。以后只要我在,你都别想熬夜。”
昨夜不还是熬了?
陶溪和接受不了刚摊过牌,就要装作毫无波澜般地同床共枕。所以她熬夜,避免两个人处在同一个空间里。
季医生任由她去。
事实上季霆也没睡,他把陶溪和的那段表白录音翻出来又听了几遍,终于听出点她细腻的心思。他像上回研究她朋友圈那样,找到她的多个社交平台,一个一个研究起来。
陶溪和喜欢发一些自问自答。像在给自己打气。比如——
“陶溪和你可以接受失败吗?”
“可以,但不放弃。”
“君好会好起来的吧。”
“一定会。”
“你能经营好的你的婚姻吗?”
“尽力而为。”
“如果季医生不愿意做个丁克,你该怎么办?”
“祝福他。”
“如果这段婚姻以失败告终,你会一蹶不振吗?”
“我会继续热爱我的人生。”
“你很棒,陶溪和。”
“加油。”
季医生看到后面两个问题时,不禁想,陶溪和对他的感情其实也是充满理智的。他们说不定骨子里是同类。
他或许也有那么一天,会变成患得患失的人。
电影看完,陶溪和提议出门散个步。
两个人并肩走在沙滩上,海风拂面,又湿又凉。
陶溪和低头整理衣服时,脚下绊了一下,季霆搀住她的胳膊,掌心触到她的手指。
他干脆牵住她。
牵着手散步,这是头一回。
他们第一次牵手,是领证那天,陶溪和主动的。季霆此刻回想,那天她的表现的确异常,她紧张、激动,甚至感动的落泪,他在不知情中,错失了跟她共情的机会。
他现在能跟她共情了吗?
季医生问“我们领证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发朋友圈。”
“发了,你被我屏蔽了。”
“……”
陶溪和发了一张两个人小时候的合影,一张结婚证上的合照,说“今夕何夕,如梦一场。”
“我想看看你发了什么。”季医生提要求。
“不行。”
“那后来我发的那条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陶溪和皱起眉头,“你挑的那张我的照片好丑。”
“丑吗?”
“丑。”
“我不觉得。”
陶溪和侧头看着季霆,今夜他越温柔,越虚幻。
两个人就这样往前走,一步一个脚步。陶溪和回头看看来时路,漫长,但平坦。
或许她可以放弃追寻波澜壮阔的爱情。
不,那样没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谈恋爱就嫁人了。不能这么早就没意思。
陶溪和停下脚步,踮起脚跟季霆接吻。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拍好后,松开他,问“照片你要吗?”
要吗?
季霆还有点懵。
“要。”他决定投入进去试试。
照片真发过来后,他却没点开大图看。他耳根有点发烫。
方幼宜的一根手链落在了陶洲和的车上。她没问,但隔天收到快递,陶洲和把东西原封不动地寄了回来,并附赠一条新的手链。
她把新手链按照寄件地址寄了回去。这次,陶洲和没有动静。
三天后,校友群传来消息——褚教授生病入院了。
就是这么巧,方幼宜跟陶洲和在病房外相遇。
两个人平淡地打了个招呼。
一起往病房里走时,方幼宜没忍住侧目,陶洲和正好也侧头看她,视线相接,两人停下脚步。
陶洲和“这几天心情好点儿了吗?”他指她那晚如同失恋一般的状态。
“好多了。”方幼宜又问“学长那位老朋友手术成功了吗?”她指的是舒沁。
这都是那晚在车上脱轨之前,他们诚恳的交心内容。
“很顺利。”陶洲和第一次和一个发生过两次亲密关系的姑娘,用这样客套的方式交流。他很不适应。
“那就好。”
离开病房时,两人又同行,话题放到蜜月归来的陶溪和身上,几句客套话聊完,各自离去。
陶洲和的车停在路边,看见方幼宜的背影融入城市街景,直到看不见后,他驱车离去。
开出几公里远,他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反常,心浮气躁地把手边装手链的那个小盒子扔到了后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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