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锁东宫(双重生) > 17、第17章
    “臣女愚钝,着实不知殿下有何深意。”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殿下若是不信,臣女也没有办法。”


    陆之珩直直凝视她,“我赠你玉簪,意思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


    换做寻常女子听到这话怕是早已面红心跳,又或是惶恐不安。


    然而戚铃兰的反应全然出乎陆之珩的预料。她柳叶似的眉宇只微微凝蹙,眼神淡淡,毫无喜色。


    “自古以来儿女婚事听凭父母之命,臣女与殿下相见不过寥寥三次,岂敢妄言嫁娶?”


    陆之珩道:“那要是父皇下旨册封你为东宫太子妃呢?”


    戚铃兰低着头说:“臣女性情粗野才德浅薄,不配高攀东宫。”


    “戚姑娘……”


    “太子殿下非要臣女把话说明白吗?”


    终于四目相接,两相沉默。


    能当上皇帝的总不是愚钝之人,戚铃兰态度已经如此决绝,陆之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凡她对他有半分好感,就不会是这个态度。


    她不想嫁给他。


    话至此处,陆之珩心下有那么一瞬间萌生了狡黠的念头。


    如果他去求父皇赐婚,强行娶了戚铃兰,结果最坏也不过是被她记恨半辈子。又不是没被这个女人恨过,前世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就在他眼神变化的须臾之间,戚铃兰敏锐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不必细想就能猜到他心里的盘算。


    真要论起来她也是怕的,若是皇帝哪天心情好破天荒地遂了太子的愿,一道圣旨下来命她嫁进东宫……她总不能豁出整个端信伯府去抗旨逃婚。


    两人各怀心事,气氛静默得有些瘆人。


    “已出宫门,殿下不必再送了,臣女自行告退。”戚铃兰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僵局,颔首低眉朝陆之珩福身行跪安礼。


    “过几日,我还会去找你。”陆之珩道。


    回应他的是若有若无的微风,以及初夏时节午后猛烈的阳光。


    端信伯府的马车渐渐远去,陆之珩正要回东宫去,一转身忽而看见远处一个太监的身影匆匆而至,一边小跑赶来一边呼喊着呼喊——


    “太子殿下!殿下,寿安宫出事了!”


    汪富海是从宫中赶来,一路跑到太子面前,单膝跪行一礼,借着行礼的档口缓了口气。


    陆之珩面色一凛,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汪富海回禀道:“太妃娘娘病危了。”


    “哪个太妃?”


    “靖和公主生母,冯太妃。”


    …


    即便是深宫禁院,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夜之间,冯太妃病危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


    前两天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商定靖和公主出嫁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定下章程,这冯太妃忽然传出病重的消息……


    万一太妃有个三长两短,按照靖朝礼制公主要为母妃守孝二十七个月,就算公主不在乎自己年岁渐长将来高龄出嫁,那南阳国能等一个和亲公主两年有余吗?


    这一夜寿安宫冯太妃房中聚集了太医院里医术最拔尖的太医。皇帝和贵妃在前厅坐着,光是安神静气的茶已经喝了十几盏。


    皇帝闭目良久,一股郁气仍是不得消解,听着外表嘈杂的动静,忍不住呵斥:“人是怎么伺候的!太妃一向身子康健,怎么好端端的病危了?”


    天子一怒,满宫奴婢无一能安然站立着,除了尚宝和韶言,寿安宫中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最为年长的老嬷嬷颤着声回话:“陛下有所不知,太妃娘娘生靖和公主时伤了身子,这些年其实一直病痛不断……如今听说公主即将远嫁,怕是忧郁心切,更伤本元。”


    尚宝小声在皇帝耳边说:“陛下,方才太医也说冯太妃这病是因忧思过重。”


    宫里因为“忧思过重”四个字而死的人太多了,哪一个是一夜之间病入膏肓的?皇帝冷声轻嗤,不信这番说辞。


    林贵妃揣摩着皇帝的心意,也对下边的嬷嬷怪声说道:“究竟是思女心切导致心病,还是借病发挥逼迫朕留下靖和公主?太妃娘娘如此自私,不顾两国邦交大事,就不怕先帝泉下有知?”


    奴婢都有护主心切,这寿安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自然是维护着太妃的立场。听着贵妃这番话,人人心中都有怨言。


    人家南阳国想求娶的明明是当今圣上的亲女儿,是平昭公主而非先帝遗孤。为何平昭公主不为朝廷邦交远嫁南蛮,却要一个哑女承受如此重担?


    究竟是谁自私?


    只是这番话终究没有人敢说出口。


    皇帝冷眼睥睨跪在地上的下人,沉声道:“若是太妃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人,全都给她陪葬吧。”


    夜风裹挟着丝丝寒意,让跪在地上的人打了个寒颤。年长的老嬷嬷老太监稍好一些,年轻的宫女便是浑身瘫软就要哭出来了。


    林贵妃挽着皇帝的手,轻声道:“陛下,若是太妃娘娘真不顾这些奴才的死活……和亲一事又该如何?总不能真让平昭嫁去那种地方,她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啊。”


    皇帝眉头紧锁,语气不善:“公主不能嫁,京城中还有那么多宗室之女王公之女,她们也不能嫁吗?不能以兵道取胜,反要以和亲钳制两国政治,本就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过失!”


    得了皇帝这句话,林贵妃心中才算安定。


    平昭公主的生母顺嫔乃是名儒之女,若是能在公主和亲一事卖她个好,将来伏生就能多一个助力。


    这一夜各宫都不得安宁,朝霞不解人间滋味,依旧如期而来。


    巳时一刻,阖宫都听到了寿安宫传出的哭声,或许是为冯太妃而哭,又或许是为他们自己悲鸣。


    彼时朝会刚刚结束,陆之珩还在德政殿协助皇帝整理奏章,听到下人回禀,眉心微沉。


    他很清楚前世最终远嫁和亲的是他的长姐平昭公主,所以昨天听说了寿安宫的事,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局。


    可他也听说了皇帝在寿安宫放下的狠话,太妃若是死了,满宫的下人都得陪葬。


    眼下南阳国使臣还在京中,皇帝就要以靖国之主的身份大肆暴行,这无疑是对本朝国体的一种损伤。


    皇帝也听到了禀报,手中捏着珠串停了半晌,才语气淡淡地说:“传令内廷刑司,太妃身边伺候的那些下人,杖毙。”


    尚宝还未接旨,陆之珩先一步放下手中奏折,退到台阶下朝着皇帝跪了下去。


    “太子这是何意?”皇帝挑眉看他。


    陆之珩道:“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理由呢?”


    “下人有过,然罪不至死。”


    皇帝嗤笑,“伺候太妃不力误了朝廷邦交大事,朕不株连其家人已是开恩,太子何以妄自替他们开罪?”


    “南阳国使臣还未离京,两国建交章程尚在逐步完善,她们伺候太妃不力是真,但“误了邦交大事”这一罪名并未落到实处。刑出无名,非明君所为。再者,若是按父皇的说法,昨夜进了寿安宫的太医也都是医术不精误了大事,难道也该全部杖毙?”


    陆之珩很少这样反驳皇帝,这让皇帝沉默了许久。


    “你是想骂朕暴戾、滥用极刑?”


    陆之珩已经在避免谈及前朝暴君滥用恶刑的前车之鉴,生怕戳中他那颗脆弱的心,只是没想到皇帝这么有自知之明。


    无奈之下说道:“儿臣不敢,只是想为父皇分忧。与其杖毙宫人叫内宫人心惶惶、让南阳国使臣看了笑话,倒不如明他们随和亲公主出嫁,侍奉公主身侧,以求将功折罪。”


    “你倒是会邀买人心。”


    皇帝甩手把珠串扔在案上,起身走上前。陆之珩顷刻感受到身前压迫感,低下去做出恭敬臣服的姿态。


    “靖和公主不能嫁了,谁来做这和亲公主?”


    “儿臣猜想,父皇是想从王公百官家中挑选贵女,封为公主远嫁南阳国。”


    皇帝忽然笑了一下,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随即将他拽了起来,“朕心中有一人选,不知太子听了有什么想法。”


    陆之珩起身太快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刚刚站好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父皇想选谁?”


    皇帝欣然开口:“端信伯嫡出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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