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未燃,一室寂静,黑的深不见底的屋内,沈蔚又开始梦到这几日一直困扰与他很久的梦境。
梦境中的他,看不清脸色,置身于一间看不清场景的屋内。
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好像在等一人,而随着画面一转,他就见自己亲手端起一碗汤药,而对面却赫然站着的是宁愫。
他正诧异时,就见自己亲手喂她喝药,汤汁洒落在他手背上,而宁愫如看一个杀人凶手的模样,浑身颤抖地抽泣。
而那啜泣声声的害怕,连带着他的心在抽动。
直至最后宁愫闭上双眼时,他感觉周遭的心轰然倒塌,有什么消失在他身边。
就在沈蔚越陷越深时,就陡然间,画面却出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一幕。
那是一片黄土坟墓,他见到这一幕是觉得有什么空落落的,也随着画面越来越清晰,当他注意到那坟墓上的字时。
最终被惊吓醒了过来。
沈蔚从榻上起身,揉了揉眉眼间,眉宇间也在此时流露一股郁气。
而也因为那个梦,他也无了再入睡的想法,于是他披着外袍,踱步缓缓走到外头的游廊上。
游廊上布满了经文,却又经历上百年的岁月,不复往日光鲜亮丽,却又多了几分沉浸了悠远浩荡的历史。
沈蔚凝望了这游廊上的经文片刻,最后抬头望月色,心里一时郁结难消。
于是他干脆就来到一处寮房,而这间是清明大师所住之地,他想要一解心中的困惑。
而恰巧他刚在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诉诵经文的声音。
他推门而入,就见一名大师正盘腿而坐在榻上,阖目时手里正敲木鱼,嘴里正诉诵大悲咒的经文。
而清明大师听到动静,也未曾睁开双目,沈蔚也不想打搅大师,就坐在一旁等。
等到清明大师将大悲咒诉诵完毕后,手里正敲着木鱼的动作也停顿了。
他缓缓睁开那双无悲无喜的瞳孔,然后看到深夜来访的沈蔚,便开口问道。
“施主你深夜来访,可有何困惑。”
沈蔚沉吟片刻,便将之前所见所闻,和夜夜梦魇的梦境悉数告知与这位大师。
而这位大师听完后,便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施主你心中应当有数,和不亲自去解。”
清明大师说完这句劝告,便又开始闭目诉诵经文。
沈蔚一直独坐席垫上,感受到屋内只属于佛香的香味,而外头的清风徐来,却让他觉得在这沉重宁静的寺庙内,一直躁动不安。
他沉默很久,最后大师不知何时不在诉诵经文。
只见清明大师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一串佛珠增于沈蔚。
“老衲观施主眉眼煞气横生,想来心静不下来,也许静下来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沈蔚将佛珠放入自己的手心,端详了许久,他也终是幽幽地道:“希望如此。”
他话音落下,也从这间寮房走了出去。
他摩挲着紫檀佛珠,幽幽地看了远方,最后便让沈木准备马车。
也许,见一面心就能静下来。
—
另一边,宁愫将客房收拾出来,就让云衙住了进来。
少年郎心性玩闹的性子大,一进来就趁着刘叔不在,去内院放东西的时机,精致稚嫩的脸蛋流露无辜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宁姐姐你真的不考虑我吗?”
宁愫知晓少年少不经事,也并未当真,只是说道:“屋内收拾妥当,表弟你过去看下。”
云衙也心知肚明,对方是把他当小孩看了,于是也只能泄气地回到自己入住的屋内。
而刘叔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问道:“这一路上也不是有小姑娘追着你,红着脸与你示好,我都不见你给人家好脸色看,怎么一来到这位素不相识的表姐这里,就对人家一见钟情。”
云畔一听,露出少年桀骜不驯的模样,“哼,那群小姑娘一个个的缠在我身边烦死了,可是宁姐姐却不一样。”
他的眼眸顿时亮晶晶起来,看的刘叔直摇头,只不过他也以为少年还小,虽然这位夫人嫁过人,可是姿色容貌也都是上佳,但是他却觉得云衙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看上夫人。
云衙高傲地说:明天我就约宁姐姐去外面郊野踏青。”
然后就风风火火的跑去找宁愫将这个说法告知对方,刘叔摸了摸胡子,一边跟着的人不免担心道:“刘叔你不怕少爷是动真格的吗?”
刘叔乐呵呵地笑了笑,完全一副不担心的模样:“就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再说别看这位夫人性子温和,但是我觉得这位夫人应该心里也有数,肯定不会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你放心就好了。”
厢房内,正让绯玉将之前买好的成品布拿来,她摸了摸布料滑腻,满意地笑了笑。
刚要用剪刀剪开,就见云衙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然后就将明日的安排告诉了她。
宁愫则是苦恼的看了一眼他,因为明日答应了徐老婆子去镇上的市集上,去置办一些快入夏的物品。
这个季节过的很快,她在外晒着日光时,都能感受到风中的一丝丝暖意。
而云衙闻言,则是露出委屈难受的模样,看的她有些于心不忍,而对方见宁愫这样子就趁热打铁道:“外面风景处处好,我初到这里,什么都想着看一眼,宁姐姐你就陪陪我去好嘛。”
云畔说道最后,头也委屈的低下去,最后宁愫拿他没办法,最后同意了。
云衙听到她同意后,立马咧嘴一笑,如春风中最浓烈的暖风,让人不由心软了下来。
次日清晨。
云衙老早就在外面等着她,而后等到她坐到马车上时,云衙就讨好的将瓷盘中的糕点带给她吃。
宁愫尝了几口,甜而不腻,味道很不错,云衙见她满意的神色,当即眉眼露出高兴的模样。
不愧是让他跑了好几家点心铺子里,买的最好的糕点。
去郊外的路陡峭的很,这一路上马车就一直在震着。
她有些难受的靠在马车一边,这一路的陡峭让她有些吃不消。
而云衙注意到这一点,立马出声,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要让她没有那么难受。
“宁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宁愫一听,就下意识地问:“什么事情。”
云衙笑嘻嘻地说起以前的过往:“宁姐姐我告诉你,我从一出生起就身体不好,然后刚好有个道士路过我家门口,就直言想要我活下去,就要给我取个能压得住命中带煞的字。
然后我名字就给我取了一个很凶的字“衙”,是五行中的土,也因为这样我身子居然诡异的慢慢好了一点点。”
宁愫倒是没想到他的名字还有这一出,然后见云衙聊道此处还调皮地问她:“那宁姐姐你的字是“愫”是五行中的木,寓意为真情实意,那宁姐姐的爹娘应该很恩爱。”
很他不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因为云老太太怕她伤心,也只是简单与家中小辈说了一下她的状况,关于其他的也一字未提。
所以云衙并未知情,而宁愫也是知道这点,也只是轻笑道:“嗯。”
恩爱过后,便是争吵。
娘亲日日夜夜为那人流泪,也换不得那人的回头的模样。
而她的字也在后面,成了笑话。
但是她却并未说出来,扰了他的兴趣。
随着这句话落下,云衙又开始聊起了其他话题,而马车也渐渐的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了目的地。
倏然,就在此刻,马车被什么惊扰了一样,马开始乱跑,不受控制,宁愫也是没想到怎么会这样子,于是扶紧了身旁的东西,然后想看下云衙。
却见少年桀骜不驯的将帘子撩开,然后看看怎么了。
就在云衙掀开帘子时,一个一袭天蓝色长袍的男人长身玉立的伫立在这道路中央。
许是察觉有人在看他,他缓缓转身,一身的君子模样,让人心生好感。
“在下若雲,江中人士,特去上京寻亲不知可否能搭一个便车,在下在前方不远四里路就下。”
云衙见这人气质非凡,温柔笑意,看起来就让人很有好感,而他后面还有一辆马车,是刘叔所乘坐的,因为今早不小心崴了脚,又放心不了自己少爷出门,故此她就特意让人哟哟备了一辆马车。
他想到此处,却犹豫了一下就道:“等着,我去问问我们家宁姐姐。”
那人闻言,笑意柔和地道:“那多加叨扰了。”
宁愫听云衙跑进来一说,蹙眉地看了一眼那人,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可是见这人模样,明明她在记忆力,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而云衙则是在一边说:“虽然看着是个好人,文质彬彬的书生,但是世道凶险万变,宁姐姐要不我们别让他一同而去,毕竟人心险恶。”
他游历在外,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
而宁愫望了望外头的人,垂眸道:“我……”
她话音还未落下,外头的书生执扇浅笑,“这位里头的夫人听声音很耳熟,不知是不是熟人。”
他这话一处,云衙疑惑地看向了宁愫,而宁愫也愣了愣,这人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待她还未想清楚什么的时候,那人轻笑道:“绮妹。”
这如此熟稔的语调,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恶意,她立马就知道这人是谁。
宁愫脸瞬间白了下去,而云衙也显然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他轻声询问:“宁姐姐你怎么了。”
而刚刚还在温润如玉的男人,却换了一种口气,一种从容不迫步步紧逼的感觉,让宁愫失手差点打碎她案几上的茶杯。
“是我说对了吗?怎么这位夫人不出声了。”
云衙察觉到这眼前男人非常不对劲,一双清澈如湖水的眸子里此刻闪现警惕。
“若雲”似笑非笑瞥了一眼里头的人,语调懒散地笑道:“看起来这位夫人应该是认识我的,想必能不能解释一下,与外人同游都不邀请“哥哥”是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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