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弈今天的反应真的不对劲。
居然会顺着他的意愿说话。
不过，景弈什么反应都和邵臣无关。
想到昨天晚上景弈朝他眼前吹气，邵臣十分冷静。
反派仍然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反派。
这些亲近，都是故意为之的恶作剧而已。
邵臣垂眼，低声说着，像是只对耳畔的人说话：“这个视频有问题。”
“真的情侣不会有这么刻意的动作，更不会借位。”
景弈一直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问：“是假装被偷拍吗？”
邵臣语气淡淡：“不确定。你说的没错，确实应该试一试。”
说着，他主动走近半步，微微侧着头，对景弈伸出手。
“毕竟……不试怎么知道这个视频的真假。”
景弈的眼神沉了沉，看着细长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肩。
一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在心头。
随即，他就听见邵臣肃着脸：“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景弈：“？”
邵臣一脸认真：“这是乐繁的事情，本来就该报给黎导。现在还没轮到拍海报，你去让黎导找人来试试吧。”
“…………”
又被邵臣演了一道，还是学他的方法。
邵臣说罢，就回身忙起别的事情，没有多在意景弈的举动。
自然也没看见，他背过身后，沉默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想要呼之欲出。
.
剧组进度紧张，晚上还有剧本围读。
黎导和监制坐会议室席首，排演这场戏的演员分列坐两边，一边对台词一边提修改意见，气氛严肃。
“吱呀——”
后门被从外面小小推开一条缝。
邵臣坐在景弈身后，正巧和门口一头闷汗的乐繁对上视线。
乐繁浑身僵硬，拼命使眼色逼他别出声。
邵臣眨了一下眼睛。
他确实没说话，但黎导见他抬头，往这边一看。
然后所有人齐刷刷往这边看来。
监制森然开口：“迟到就别来了。这场戏，乐繁的台词跳过。”
转头让景弈继续。
乐繁抖着双腿关上门，才敢悻悻嘀咕。
“这场戏我也就一句台词，戏份多就能欺负人啊？”
门外别的演员还在待机，见乐繁退出来了，拍了拍肩膀。
乐繁向来讨喜，演技也不错，很快和大家又笑着聊到一块儿。
有人打趣：“你谈恋爱保密做得也太好了，我看你前两天还在找人玩情侣游戏呢……”
乐繁听了这话，笑容微微一变，敷衍了几句。过了一会儿，被吹嘘得忘到脑后，夸夸其谈：“我和她还有一部剧要上呢，是《时光里》……”
“乐繁。”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喊住他。
乐繁神色不耐，碍着众人在场，才回头笑笑：“怎么了。小邵老师，没守着你家艺人读剧本啊？”
邵臣微微一笑，没在意他的言语带刺：“我另外有事求你。”
现在乐繁热度爆棚，所有媒体在约采访。邵臣的媒体朋友想采访，怕排不上，想让邵臣帮忙。
听了缘由，乐繁挑眉。
平常这么被人喜欢，倒是现在还不是要来求他。
心里想着，他笑意洋洋：“可以啊，这事儿你找我公司……”
“不，”乐繁瞥了他平静的表情，心思一转，“媒体的问题，我要亲自过一遍。”
邵臣似乎有所准备：“好，我把采访文件给你。你看完跟我说。”
乐繁拿过文件，正要翻开，突然觉得不对。
不是应该自己主动吗？
什么时候变成邵臣主导话题了？
乐繁立刻把文件推了回去：“既然是你帮忙，那应该你来念给我听。”
邵臣仍然一副修眉敛目的模样，应道：“好。”
见邵臣任欺负，当真问了他几个常规采访问题，乐繁笑容愈发肆意。
原来邵臣也没那么大能耐。
听不见乐繁心思的邵臣还在平稳念着：“对大家的祝福有什么感想？”
“当然是感谢，不过我们不想这么高调，之后也不会天天上新闻烦人。”
“下一个问题。最近忙吗？都在做什么。”
乐繁一脸奇怪：“你怎么这么死板？忙着拍戏啊，我连采访和活动都没接……”
末了强硬道：“《风华》角色还没公布，这问题要删。”
他摸了摸仍然因为心虚而汗湿的鬓角：“怕你们不专业，我提醒一句。不然就是剧透。”
监制太严苛了，合同里写得也很清楚，所以谁都不敢担泄密的责。
邵臣突然轻轻疑惑一声。
“也没有很忙吧？我看不少人说你经常迟到，还调了通告。”
“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是谈恋爱吗？
乐繁一下子噎住：“…………”
反驳迟到，那是事实；反驳恋爱，那就……
“都说了我拍戏很忙——这种问题我不会回答的，我的工作室已经出了声明。”
邵臣无辜又真诚：“抱歉，刚才是我私人提出的问题，资料上没有。”
正好对台词结束，监制、导演和演员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乐繁心虚得紧：“我不接受采访了！”
然而，邵臣仍然慢吞吞开口：“最后一个问题。”
“——被拍视频的时候，你也是在拍戏吗？”
刚走出来的所有人都站住脚步。
那段偷拍视频是在拍戏？？
乐繁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邵臣收了手上那份访谈资料，语气自然：“在问你问题啊。”
“什么拍戏……”
“不是在拍戏吗？”
邵臣调出那段全网疯传的爆料视频。
“这是在没有灯光的冬夜，但视频里穿着单薄的春衣，还更像是脸上打了光。”
乐繁辩驳：“我想穿什么也有错？偷拍质量问题我管得着？”
邵臣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轻巧抛出了最重磅的问题。
“那最后的姿势，为什么像在借位亲吻呢？”
乐繁脸色唰地苍白，满头虚汗。
“你瞎说什么，根本不可能！这么信誓旦旦，难道你试过啊？”
“我试了，”黎导突然插嘴，挠了挠头，“之前找程导试了一下，这个姿势确实亲不到。”
一干人等恍然点头，突然又有些凌乱，等等你找谁试的？？
旁边还有人想说什么，乐繁一口咬定：“关于感情的问题，我不会再回答，我的工作室出过声明。”
“说到声明。为什么女方没有任何表示呢？”邵臣语速很慢，“我想，你们骗女方说是拍戏炒作的宣传手段吧。”
乐繁声音发抖，又气又急：“你——”
邵臣看着他，声音温和：“轧戏拍《时光里》很累吧？”
轧戏。
周围几个演员倒吸一口气。
一切都说得通了。
乐繁频繁迟到，调整通告，就是为了抽空去拍和女方合作的电视剧。
一边撩女孩子，一边突然因为偷.拍视频宣布恋情，就是为了瞒下轧戏的事实！
他和女方甚至是关系生疏的，连偶像剧吻戏都要借位。
监制转向乐繁，脸色铁青：“你轧戏就去拍偶像剧？”
《风华》规矩严格，更是禁止演员轧戏。
乐繁无力的摇头看起来更像是绝望的承认：“我只是在试造型对戏……”
监制怒道：“谁在排练对戏的时候会特意打光？！不准轧戏不仅仅是圈子规矩，还写进你的合同里了。”
“你违反合同，我也有权换人。”
乐繁脸上忽地褪去血色：“程导，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是给你面子。”程监制冷酷无情，“你问问自己，还有脸让我听你解释吗？”
乐繁全身血流倒流，站在原地像是摇摇欲坠。
转过头，看见邵臣和景弈袖手站在一旁，都是看戏的神情，越发愤怒。
“我就知道，是你们故意要把我踢出去。好抢走我所有戏份，让我被所有人讨厌！”
“开什么玩笑，”监制截断他的胡言乱语，“你那点戏份可是从景弈那里抠出来的！”
“怎么可能？他只是个新人……”
景弈也是，邵臣也是，哪里比得上他？
“我选人，从来不看经验多寡，只凭实力。”监制很是坚决，“不是讨人喜欢，就能理所应当得到所有东西的。我倒是要向邵臣道歉，他很有能力。”
乐繁浑身震颤，虚虚张着嘴，没等到回答，却等来了监制的怒吼。
“造谣生事，轧戏拍剧，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了！”
.
邵臣在旁边微笑看完了整场闹剧。
乐繁哭着保证自己再也不犯，但监制一直没有反应，纯当他是空气。
原本和气相对的众人，也都再也不亲近他，甚至没有为他说句话。
轧戏不仅仅是违反合同，更伤艺德。
眼看闹剧结束散场，邵臣慢慢收起那叠资料。
旁边全程的景弈伸手一翻——一叠白纸。
景弈：“演得不错。”
邵臣忽然就想起，景弈当初也是拿着一叠白纸和他相撞。
事后却用“路过，印制新简历”的借口简单揭过。
这理由站不住脚，景弈肯定有别的目的。
邵臣有心试探，抬眼笑道：“学你的。”
景弈比他想的要谨慎很多：“不一样，我是无心之举，你更会演。”
意有所指。
邵臣微微眯起眼睛。
很好。
他们仍然在互相猜谜试探对方。
反派果然还是更在乎他的目的。
先前的那些举动，说不定也是试探他到底知道多少。
邵臣十分冷静：“既然对完戏，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一下。”景弈突然想到什么，微微弯腰向前，“再给我看一下那个视频。”
邵臣避了一下颈侧的气息。
……这也是试探吗？
想到反派只是对他恶作剧，邵臣抬了一下眼皮，毫不留情面。
“都看过这么多次了，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也想拍借位戏，要学习一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默了片刻。
景弈的表情恢复成平常的张扬，看着他开口。
“拍借位有什么。”
“如果是我，就演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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