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寄酒收回视线,边楚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边楚第一眼看到裴寄酒,就觉得她长得漂亮,但是太漂亮了,不像个真人。
边楚说道:“小师妹,你知不知道你很漂亮?”
裴寄酒却专注地盯着一片新叶,边楚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的脸颊藏在阴影里,平静道:“谁会不知道自己长得漂亮。”
边楚“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小师妹,你长得好好看,我早就想感叹一下。”边楚说得坦荡,脸上还带着笑意,漂亮的人谁不爱看,边楚当然不例外。
裴寄酒奇怪地看过来,却被边楚推着往前走,“回去吧。”
裴寄酒说道:“二师姐,我不同意你当一个妖怪的师父。”
边楚道:“什么妖怪,人家有名字,叫桃花枝。”
“名字怪得很,二师姐,你不觉得有蹊跷?”裴寄酒转过头对边楚说,一脸认真。
边楚说道:“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裴寄酒还想要说什么,被边楚截住话题,“好了,我们就不要纠结这些了,治好你的伤,我们再将生死尺和什么禳灾祭送到净慈寺,我们也不需要去什么苦崖山,直接回孤鹜派,万事大吉。”
裴寄酒正看着她,边楚没有移开视线,歪了一下头,说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成为掌门,但是也制定了一个规则,那就是不能滥杀无辜。”
裴寄酒嘴角翘起来,眼睛却没有笑,她回转过头,不再看边楚。
边楚仍旧推着裴寄酒往前走,手指松松软软搭在裴寄酒肩膀上。
月光照在她们身上,落在她们的衣袍上,风从远方吹过来,吹拂叶子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衣袖和头发被吹动时,就连地上的影子也开始摇晃起来,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
边楚松开手,看着裴寄酒回房,道了晚安,边楚便一个人往回走。庙宇的阴影落在边楚的脸上,山间起了风,这股风带着不祥的意味。
边楚出了庙门,一眼就看到桃花枝。
桃花枝站在不远处,衣衫仍旧乱七八糟,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看到边楚出来,笑起来,“师父,你好像拿了别人一个了不起的东西。”
边楚移开视线,就看到另外一位站着的阴影。
这座山间的小庙庙门狭窄,庙前的台阶也是窄的,桃花枝正站在庙门的最后一个台阶处,而另一处有个人正站在台阶几步远的地方。
善悟的地盘,应该不会有人敢抢,但是话虽这么说,保不齐有个比善悟要厉害的人,善悟元神可是被一分为二,看起来不像要长命百岁。
边楚踏下台阶,示意桃花枝站在她身后,桃花枝犹豫片刻,边楚并未笑,也并未望着她,但是看起来却可靠又值得信赖,桃花枝走到了边楚的身后。
边楚未开口,她不知道对面这个人的深浅,不知道对面人的深浅意味着对面的人比她要厉害。
那人穿着黑色的衣袍,用黑色的布帛将脸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看不出男女。
那人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沙哑,“让善悟来。”
桃花枝拉拉边楚的衣摆,“既然这位尊者说让善悟来,我们就去找善悟呗。”说着还咳嗽了几声,血液涌到嘴边,又被桃花枝咽了下去,边楚捕捉到桃花枝眼睛里的恨意,但很快恨意一闪而逝,桃花枝仍旧是笑眯眯的。
边楚说道:“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对面那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边楚,说着手一挥,犹如掀起了浩荡的暴风,边楚直接就被挥了出去,身后的桃花枝也随之而倒,边楚拉住桃花枝,抽出剑,直接将剑扔出去,直接刺向那人,落霞剑犹如劈开黑暗的光刃,但瞬间之后,落霞剑在半空中停住,只听到细小的断裂的声音,断剑上瞬间布满了裂痕。
“何至于此。”善悟苍老的声音从边楚的背后传来。
边楚疾跑几步,收回了剑,侧身看向黑衣人,那人没有分半分注意力在边楚身上,就如边楚不过是蝼蚁。
边楚拿回了剑,这才有余力看善悟,善悟穿着僧袍,身后跟着裴寄酒。
裴寄酒甚至有闲暇对着边楚笑了一下,那笑容又浅又轻,不过看到一旁的桃花枝,笑容立刻就消逝在山风中,
黑衣人道:“我亦将死。”
善悟道:“那又如何。”
黑衣人大笑,满是不甘意味,“我既已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会作困兽斗。善悟,你现在元神受损,赢不了我。”
善悟道:“但是赢你的一个□□倒是不难。只是有一不解之处,还望阁下解疑,阁下到底是何门何派,竟然做出这种有损天下运道的事情?”
黑衣人道:“你们净慈寺自诩名门正派,谁知道私底下会干出什么勾当!”
善悟道:“你不是我们净慈寺的人,又怎会知道我们净慈寺门人堂堂正正,怎么都干不出阁下做出的这种事。”
边楚听着二人的对话,示意桃花枝到善悟身后去,桃花枝却不动,牢牢跟在边楚身旁。
边楚握紧手中的断剑,她的落霞剑不仅断了,现在上面还布满了裂纹。
黑衣人和善悟的对话充满着火药味,但善悟一直都是那种可以马上念阿弥陀佛的慈祥神情,还一脸悲悯,完全可以在哪个讲经台讲上几天,端的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黑衣人道:“善悟,你果然要如此?”
善悟道:“佛祖悲悯世人,我们出家人自然也要怜悯世人。”
黑衣人冷哼,眼神阴鸷,“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打就要打,边楚断剑回鞘,伸手挽住裴寄酒的腰,抓住桃花枝的手,迅速往后退,迅速离开了黑衣人和善悟的战斗圈。
只看两方对立,狂风四起,树动山摇,他们的招式极快,短暂间只能看到灵气在二人之间流动,四周树木尽倒,身后的小庙发出摇摇欲动的破损声。
桃花枝忽然惊呼,“明净还在睡觉。”
此刻小庙轰然倒塌,只见破墟有一人正迷糊地站起来,正是穿着白色里衣的明净。
边楚想要去救,被裴寄酒拉住,瞬间就看到善悟轻推了一把明净,就将明净推到了边楚她们站的这里。
黑衣人笑道:“你要护这个,要护那个,你赢不了的。”
山峰倒塌,底下住着的山民全部都得死。
善悟面色平静,“你不过只是一介□□,没有这个赢我的本事。”
如果黑衣人不戴着黑袍,现在一定能看到黑衣人狰狞的面容,毕竟连声音都变得凶狠起来,“那就看谁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只见善悟取出了一串佛珠,“阁下,我今日便杀了你这一个□□。”
善悟语气平平,出家人也是会杀人的,“念往生咒要心静、沐浴、焚香,不过我要杀了你,为你念往生咒恐怕有些不妥,我便请我徒弟为你持诵。”
黑衣人连忙往后退,直往边楚他们这边来,似乎是想要对着边楚他们下手,但是善悟动作更快,直接在半空中截住了黑衣人。
善悟拨动佛珠,佛珠露出漫天白光,刺眼夺目,那白光中显现出金色的卍字。只见黑衣人甫一触到白光,那白光便像是吞噬人的黑洞,一点点将黑衣人吞噬干净。
片刻之后,一切安静下来。
善悟仍旧是寻常模样,“明净。”
明净道:“弟子在。”
善悟说道:“念往生咒吧。”
明净轻轻颔首,便开始念起咒语。
桃花枝躲在边楚身后,说道:“你们出家人杀人真是利索。”
善悟却不瞧桃花枝,只看着边楚,“施主,你可是捡了大麻烦。”
边楚还能说什么,只能笑笑。
一旁的裴寄酒却说道:“善悟师父,我对你的那个武器很好奇,可否解释一下?”
善悟盯着裴寄酒,摇摇头,“我若死了,这串珠子自然跟着我一起消散,施主何必多问。”
裴寄酒没有再往下问,但仍旧看着善悟手上握着的那串佛珠,佛珠被善悟握住一半,另一半垂落下来,颜色接近黑色,在黑夜中却显露出冷光。
善悟将这串珠子重新收到储物袋去,随后离开。
明净还对着空气在念往生咒。
裴寄酒懒得再等,拉着边楚就走,桃花枝却没走,找了颗树,飞身上去,坐在树枝上,看明净念咒。
等善悟将裴寄酒的伤治好,她们就可以出发去净慈寺了,不过翌日早晨善悟找到了边楚。
僧房简陋,善悟的房间还会熏香,她和裴寄酒住的房间就只有凳子和床,算是有个可以坐的地方。
善悟请边楚到正殿一谈。
边楚很少到寺庙的正殿去,正殿里供奉释迦摩尼,那佛身极大,边楚站着只能刚刚平视佛祖的脚,那莲台前的供奉桌上放着各类的贡品,不过庙小香火不旺盛,只供着些野果香烛之类的简单东西。
善悟正襟危坐,底下是一蒲草坐垫,他请边楚坐在另一边,边楚坐下后,善悟才说道:“你们要去寻瑶草?”
边楚看向供奉桌上香烛的微光,轻声答道:“是。”
善悟感叹道:“苦崖山路远。”
边楚道:“如果师父治好我们家小师妹的伤,我便不用去寻。”
善悟忽然敲了一下木鱼,发出清脆的一响。
边楚不解,“这是何意?”
善悟道:“我自然会治好你家小师妹的伤,只是,恐怕以后她的修为难有进展。”
边楚道:“这是为何?”
善悟道:“这一年来,我曾为她卜了九千道卦,每一道都是凶卦,凶的不是你的小师妹,而是这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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