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申时,祈泠才携姬以期回了东宫。
刚迈过门槛,秦嫣就小跑进来,“殿下!”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可不像秦嫣的作风。
秦嫣站定,看向姬以期,神色复杂,“太子妃……姬家送了些东西过来……”
“送东西?”姬以期满脸困惑。
祈泠也起了好奇心,“什么东西?”
“很多东西。”
秦嫣没多说,直接带路领她们去看。
穿过前殿,后院传来嘈杂的响声夹杂人声。
姬以期竖起耳朵,有点惊讶,“秋姑姑。”
再往前走,姬以期瞧见人影,直接跑了过去,满是喜悦,“秋姑姑,秋榆!”
祈泠也抬步过去,只见原本宽敞的后院此刻挤满了箱子,此外还围了一圈的人。
姬以期张开双臂,搂住了一个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身后站了一排年轻女子,离她最近的看上去二十出头,其他的年纪都差不多。
祈泠走近,看着姬以期。
抱了好一会,姬以期终于想起祈泠,松开手去扯她衣袖,“殿下殿下,这是秋姑姑……”
“民妇秋氏,拜见太子殿下。”
扑通一声,以秋姑姑为首,跪倒一大片。
祈泠脸上挂着笑,“不必多礼。”
“谢太子殿下。”秋姑姑端庄地起身。
祈泠环视一圈,“秋姑姑此行,所为何事?”
“叨扰殿下。”秋姑姑道了声歉,眼角细纹堆着,“奴婢们是奉国公的命给小姐送些平日用的东西过来。”
祈泠瞥了眼没法下脚的宫苑,“嗯,不叨扰。”
送东西……分明是向她示威。
秋姑姑搓了搓手,“国公还说,小姐娇贵,平日里用的人也不能有差池。”
祈泠点头,“秦嫣,给她们安排地方。”
“是。”
祈泠微微偏身,对着姬以期不咸不淡道:“孤还有公务在身,晚上再去看你。”
“可……”姬以期拦住她。
祈泠低头,“什么?”
“骑马。”姬以期小声。
祈泠笑意更淡了,“再说吧。”
“那你晚上记得过来。”姬以期揪着她衣角晃,她可还记得她们没有圆房。
祈泠自然是答应。
后院的混乱被甩到身后,本想送姬以期回去的祈泠回了自己的毓丰殿,秦嫣侍立身旁。
桌案上放着近两日累积的一些折子,祈泠睨一眼厚度,轻嗤出声。
秦嫣给她研墨,“您犯不着为那些事心烦,姬家这样不是一日两日了。”
“人家心疼女儿,孤有什么可烦的。”祈泠翻开一个折子,大致扫了几眼就下笔。
秦嫣帮她翻开剩下的,推到近些的位置。
“说是这么说……您就当多了个妹妹,先忍耐一个月,一个月,您够仁至义尽了。”
连续宠幸一个月,已经给足姬以期面子了。
“再说吧。”
要是能当妹妹就好了。
秦嫣叹气,“您要是不想忍,那就不忍,她姬家势再大,您也是太子,关起门来,谁也奈何不了您。”
“孤没有忍。”祈泠搁下笔。
秦嫣连连点头,“对,您没忍,只是有教养。”
又提起笔,祈泠一言不发地批注。
秦嫣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给她研墨递折子。
近月来,送到东宫的折子越来越少,鸡毛蒜皮的小事比重反倒增多了,祈泠拧着眉落笔。
不过一个时辰,折子就批完了。
秦嫣合上最后一个折子,摞好搁到原处。
已过了酉时,天有些暗。
“您现下要用膳吗?”秦嫣点上灯。
祈泠揉了揉眉心,“不必了,孤歇一会。”
“好。”秦嫣去给她铺床。
毓丰殿满是沁人的冷香,祈泠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步走向床榻。
甫一坐下,外面就传来声响。
“殿下……”
祈泠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秦嫣快步走出去,关上了门,皱眉道:“殿下在歇息,太子妃有何要事?”
“我……本宫找殿下用膳。”姬以期结结巴巴。
秦嫣堵在门口,“殿下要歇息。”
“秦姑娘。”秋姑姑挤过来,笑得慈祥,“太子妃殿下想见太子殿下,你无论何因都该通报一声。”
秦嫣瞥她一眼,“惊扰了太子殿下,你担着?”
“还是算了。”姬以期去扯秋姑姑,“殿下忙了一整天了,难得有休憩的时候。”
秋姑姑眯着眼,“那烦请秦姑娘好好照看殿下,若殿下醒了,劳驾告一声。”
“我会转告。”秦嫣面带微笑。
姬以期越过秋姑姑,“殿下用膳了吗?”
“未曾。”
姬以期眸光微亮,“本宫备了膳食在和宁殿,若殿下醒了,让他去和宁殿用膳就好。”
“婢子会看着办。”秦嫣不卑不亢道。
姬以期不疑有他,恋恋不舍地走了。
旁听了整个过程的祈泠翻了个身,她的太子妃还真是傻得可爱,那个秋姑姑未免太不识抬举。
姬家派的这是什么人。
换作别的皇子,早就没有好脸色了。
不过祈泠还能忍,看在姬以期的面子上。
秦嫣走进来,扯了扯帘子,“您放心睡,等到晚上,婢子会把太子妃那边推掉。”
“不,亥时叫孤起来。”
秦嫣蹙眉,“殿下……”
“下去吧。”祈泠往里面缩。
秦嫣咽下话,告退出去。
珠帘外烛火被调暗,祈泠陷入沉睡。
她一直睡到子时。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只有点点烛光。
祈泠一骨碌坐起来,“秦嫣!”
珠帘被掀开,秦嫣挑亮灯,“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秦嫣垂眸,“子时了。”
祈泠直接一个枕头砸过去,“你可真行!”
半边鬓发被砸歪,秦嫣紧抿着唇。
祈泠匆忙穿衣,看都不看她一眼。
一阵手忙脚乱后,祈泠出了毓丰殿。
冷风刮到脸上,祈泠一个激灵。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祈泠站住不动了。
跟过来的秦嫣把披风搭到她肩上,“很晚了。”
确实,很晚了。
秦嫣假传她的话令,姬以期大概已经睡下了,她现下过去就是打自己的脸。
“回去吧。”秦嫣低声。
祈泠蜷了蜷手,可她答应了姬以期的。
她往前迈步,秦嫣绕过她身前,直接跪了下去。
“太子殿下,您还记得您的身份吗?”
身份……祈泠握紧拳头,若做大启太子就要百般不由心,那还不如不做。
绕过秦嫣,祈泠快步离开。
守在殿外的几个小侍女连忙给她打灯,从毓丰殿到和宁殿,祈泠脑子里闪过无数歉疚的话语,但似乎都无法被谅解。
意料之中,和宁殿灯火稀疏。
祈泠闯进去,被秋姑姑拦下。
“太子殿下……”
祈泠侧身,“孤看她一眼就走。”
“哎……”
秋姑姑没拦住她,祈泠一路进了内殿。
意料之外的是,姬以期还没睡。
殿内只亮了一盏昏暗的灯,姬以期坐在榻上抱着膝盖,盯着里面的烛火发呆。
祈泠放轻脚步,最后停在角落。
她的太子妃看起来很落寞,穿得很薄靠着墙蜷缩,长而卷的睫毛遮着眼,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太子殿下……”秋姑姑终于追上来。
殿内的人长睫微颤,祈泠咳嗽一声正要现身,姬以期直接躺倒,扯了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一根。
祈泠背着手,“眷眷。”
没有反应。
祈泠偏身,“都下去。”
秋姑姑张了张嘴,祈泠绷着脸,“这是命令。”
对面的人不吭声了,但也不挪地,她身后几个年轻姑娘直挺挺地杵着,无声地反抗。
祈泠寒了脸,“这是东宫,不是你们姬家。”
“都下去。”姬以期冒出头。
秋姑姑看过去,姬以期面色平静。
三息后,人撤得干干净净。
祈泠立在原地,秀眉微拧。
姬以期掀开被子,赤足下榻,面朝着她缓缓跪下,俯首贴地,“臣妾管教不严,冒犯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祈泠没动静,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姬以期也不动,就那么跪着。
烛光很暗,祈泠盯着她单薄的身子,半晌,一言不发地俯身抱起她,而后放到榻上。
姬以期透过散落的发丝看她,祈泠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方才秋姑姑和姬家送来的侍女已经严重践踏了东宫之主的尊严。
可她还是……懦弱?畏惧?
似乎都不是。
祈泠冷冰冰的,“孤想召你侍寝,所以来看你睡了没有,既然已睡下了,那就改日。”
“殿下召臣妾侍寝,叫人来说一声就行,臣妾自会前往毓丰殿,何须殿下亲自跑一趟。”姬以期拨开发丝,盘腿坐着,“睡没睡着,臣妾都应履行本分。”
祈泠睨她,“地上滚了一圈,能侍寝?”
“殿下嫌弃?”姬以期掀了掀眼皮,双臂抱到胸前,“那也没办法,臣妾不想沐浴。”
祈泠伸手,把她拽到床边,拍了拍她的衣裳。
姬以期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手拂来拂去。
最后,祈泠擒住她脚踝。
姬以期一个激灵,抬脚就要踹她。
足心贴到她心口处,姬以期及时止力。
祈泠捉着她的脚踝慢慢在自己胸前移动,用皱巴巴的衣襟给她擦拭玉足。
姬以期眼里翻涌起滚滚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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