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祈泠松手。


    姬以期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干净了。”祈泠一条腿跪到床沿处。


    姬以期往后缩。


    祈泠扯开前襟,褪掉外衣和鞋履。


    姬以期缩到角落里有点慌。


    随手把衣裳扔下榻,祈泠单膝半跪,“过来。”


    没动静。


    祈泠盯着她,“侍寝。”


    还是没动静。


    “不愧是大启第一世家的嫡女,真是嚣张。”祈泠轻笑出声,直接躺下,“行吧,你不想侍寝就算了,孤在这待一夜,就当是宠幸过你了。”


    姬以期眨巴着眼,有点困惑。


    祈泠开始跟她抢被子,姬以期拽紧不给她。


    索性,祈泠不盖被子了,就那么枕着双臂躺着。


    姬以期看了她好一会,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烛火的影子在她脸上来回晃动。


    把被子推开,姬以期轻手轻脚地躺倒。


    脑袋挨到她肩膀,姬以期扯着被子往她身上盖,一点一点的,做贼一样。


    “孤不冷。”


    姬以期又缩回原先的角落。


    “你很害怕?”祈泠偏头看她。


    姬以期睁着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


    “怕什么?侍寝吗?”祈泠半坐起来,手枕着脑袋,“昨晚,洞房花烛,你可是一直缠着孤要圆房。”


    姬以期鼓脸,“才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祈泠又躺下,合上双眼,“孤不缺女人,不会奔着跟你圆房迫你。”


    姬以期沉默几息,道:“但我是你的太子妃。”


    “昨晚,你为何不跟我圆房?”


    祈泠淡声,“喝多了。”


    “喝多了?”姬以期皱眉,“你哄小孩呢?”


    祈泠解释道:“小饮酌情,大饮伤身,少喝些酒是会助兴,但喝得太多……是不会有那等兴致的。”


    “那你怎么不少喝点?”姬以期不高兴。


    祈泠睁眼,“你很希望孤少喝些?”


    “不然呢?”姬以期又挨到她身旁,跟她头碰头,“新婚之夜被夫君百般嫌弃,你以为我很好受吗?”


    祈泠哑然,她想过姬以期的面子问题,但没想过她面子以外的心底的感受。


    本来,她以为糊弄过去了的。


    可今晚的姬以期,和白日完全不一样。


    白日的姬以期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的抱怨和不满,甚至处处为她着想。


    可今晚的姬以期像个刺猬,一直在扎她。


    没有糊弄过去,姬以期什么都知道。


    祈泠神色恍惚起来,这样才对,这才是她所思慕的姬以期,白日里如履薄冰的太子妃只是太子妃。


    “我们圆房吧。”姬以期道。


    她说着,就要伸手过来。


    祈泠捉住,“下次吧,今个太晚了。”


    “嗯?”姬以期死死盯着她。


    祈泠闭眼,“很困。”


    下一息,姬以期双手撑到她颈侧,俯视着她。


    祈泠对她压迫性的气息感到有点不适,想推开她反被她控住双手按到头顶。


    “眷眷。”祈泠扬脸,“你逾矩了。”


    姬以期充耳不闻,空出一只手去解她衣带,祈泠反转手腕把她按倒。


    小指扯了扯,衣带散开。


    姬以期笑容可掬,祈泠绷着脸拢紧衣襟。


    “殿下不要这副样子嘛,像是我强迫你一样。”


    祈泠正色,“我们还不能圆房。”


    “这次是什么理由?”姬以期直勾勾地盯着她,“难不成,传言是真的,殿下您身有隐疾?”


    祈泠迎上她的视线,“既闻传言,还敢嫁孤?”


    “我起初觉得殿下您是洁身自好。”姬以期抬手,触及她颊侧,“毕竟您下盘很稳,身子底子也不错,身量高而且匀称,按常理说,那方面是不会有大问题的,最多,就是年少……不过您是太子,大抵早就被教过人事。”


    她一本正经的,祈泠耳朵发烫,她还以为姬以期不管不顾地冲着她这张脸就来了,哪知道人家早就考量过。


    指腹移到她耳垂处捏了捏,姬以期拉长声调,“不过现下嘛,我不确定了。”


    再怎么洁身自好,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一次就罢了,两次一定有问题。


    祈泠拉下她的手,“若真如传言一般呢?”


    “若真如传言……那就寻名医诊治。”姬以期眼珠子转了转,“治不好也没关系,全看殿下肯不肯屈尊。”


    祈泠听得有点迷糊,“治不好屈尊什么?”


    “殿下知道龙阳对食是如何行房的吗?”


    祈泠脑袋嗡嗡的,她简直不敢想象,她的太子妃,姬家的嫡出大小姐,竟然会堂而皇之地把龙阳对食行房之类的字眼说出口。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姬以期模样很认真,继续大放厥词,“我们是夫妻,应该扫平一切会影响我们感情的阻碍。”


    祈泠咽了咽口水,“停。”


    “孤没有问题。”


    姬以期眸光一亮,“我就知道!”


    “但是,孤幼年时,天师有言,孤克母,须维持元阳到孤母后薨逝之年为母后祈福。”


    姬以期垮了脸,明晃晃地写着不信。


    “是真的。”祈泠强调。


    姬以期撇嘴,“骗子,哪有这样的事。”


    “你还不如说你不行。”


    祈泠无视她的冒犯,“孤听闻,你幼年便被送到神医明如月那里学艺,一直混迹江湖。”


    “是啊,我小时候身子骨弱,所以被送到师尊那里调养身子,不过我对药石一窍不通。”姬以期叹气,指节缠弄她的衣带,“可惜师尊不医男子那方面的问题,觉得污秽不入眼,不然我就可以带你去看看了。”


    祈泠微笑,“孤说了,孤没问题。”


    “我明白的,我知道你们男子自尊心强。”姬以期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眉心突了突,祈泠吐字,“悬夜。”


    “嗯?悬天师怎么了?”


    祈泠见她知道,松了口气,“你可以问他。”


    “是他给孤定的克母命。”


    姬以期皱眉,“真的?”


    “千真万确。”


    姬以期这才有点信,她师尊明如月和悬夜天师关系还不错,祈泠若是骗她,一问便知。


    “那……先皇后……”


    祈泠敛眸,“母后薨逝之年才二十有二。”


    二十有二……只比现下的祈泠大两岁。


    姬以期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祈泠刚出生就没了母后,被天师批个克母,而她却仅仅因为圆房一事就对祈泠百般苛刻。


    见她半晌不说话,祈泠退开,平躺在她身侧。


    “再等两年行吗?”


    烛光昏暗,姬以期小声,“对不起。”


    一瞬间,她好像又变回了白日的太子妃。


    “没事。”祈泠扯了被子盖住两人,合上了眼,“此事仅有少数人知道,请你保守秘密。”


    姬以期磨磨蹭蹭地去枕她胳膊,侧卧着轻轻抱她,“我知道轻重的。”


    小臂伸直揽住她的肩,祈泠也往她那边靠,发丝贴着她的,蹭了几下,“睡吧。”


    一只手搭在她腰际,姬以期指尖飘过,时不时在她身上摸一下,对她的话罔若未闻。


    祈泠也侧过身,面对着她。


    姬以期边摸她腰边感叹,“好细。”


    祈泠伸出手,把她整个圈进怀里,又把她不安分的手摆弄到自己颈后,“再不睡,就把你绑起来。”


    “我睡不着。”姬以期无辜地眨眼,但祈泠看不见,她又开始动手动脚,甚至想从上面伸进她衣服里。


    祈泠扯开她衣带,够到上面缚住她双手。


    脑袋抵在她心口处,姬以期拿前额轻撞,调子拉得很长,“我睡不着嘛。”


    “那就说说话,别动来动去的。”祈泠抵开她脑袋,把她往上托了托。


    下巴磕她肩膀,姬以期偏着头,呼吸喷洒在她耳垂处,“你怎么不会骑马,好奇怪。”


    祈泠语气没什么起伏,“幼时从马上摔下去过。”


    “那你岂不是会很害怕?”姬以期蹭她脸,被绑着的手摸索着抚她背,“我该怎么教你好呢。”


    祈泠丢开她的手,“都行。”


    “要是教不好,你可能会更害怕。”姬以期一双黑眸藏在夜里,却意外地发亮,“那样的话,我没法跟陛下交代。”


    祈泠闷声,“不必交代,尽力而为。”


    “可……”


    祈泠按住她的背,“讲讲你以前吧。”


    “我吗?”姬以期回想了一下,皱着眉头,“学了很多东西,很多规矩,很麻烦很麻烦,还要记很多很多人,我不喜欢。”


    祈泠沉默几息,道:“在你回京之前呢?”


    “回京之前……我是个野丫头。”说是这么说,姬以期却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每天都很开心,师尊带我游历四海,大多时候都在看山看水,我们在东海泛舟垂钓,在漠北策马观日,还去爬了西边最高的山,但是没有去南边,师尊说她讨厌苗蛊,说那边的人都很坏……”


    姬以期滔滔不绝地说她做“野丫头”的故事,祈泠认真地一字一句听完,有点落寞,“孤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


    “我们以后可以去啊!”姬以期显得很天真。


    祈泠揉她发顶,“那你为何要回京呢,还待了这么久,据孤所知,你近三年没有踏出过京城一步。”


    怀里的人僵住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三年都没有离京?”


    祈泠沉默。


    静寂无声,姬以期从她怀里挣脱。


    “很晚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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