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之物◎
朝阳初上。
李霄掀开眼帘,感受到怀中的娇软,俊朗的面容浮出一抹浅笑。
许是昨夜饮了酒,又睡得太迟,叶静枫尚未醒来。
他半欠着身托起叶静枫的头慢慢抽回手臂,为她盖上薄被,而后穿上鞋子起身。
打开殿门,葛舟尧与一众随侍已经端着热水盆,捧着朝服候着了,李霄低语道:“皇后还睡着,去外殿盥漱吧。”
葛舟尧怔了怔,屈身应下。
他略感意外,早前几日,叶静枫会与李霄一同起身,伺候他更衣。
李霄前脚跨出殿门,又退了回去,拿起博古架上的木匣,蹲下身,放进下面的柜子里,这才走出内殿。
脚步声远去,李霄口中睡梦中的人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似晨间的露珠。
李霄自以为处理得很好,可叶静枫两次没能打开那个匣子已经起疑了,李霄不在,她不好独自留在龙临宫,特地晚起一探究竟。
察觉到李霄的举动,她好奇心更盛,到底是什么东西要瞒着她?
她坐起身披散着一头长发来到博古架前,打开柜门取出木匣,搬到妆台上查看。
匣子里装着一颗玛瑙,一块玉石,一颗白珍珠,一颗粉珍珠,一只红玉手镯,一只翡翠手镯,几支发簪,当是女子所有。
这是要送她的吗?
真是奇怪,这样搭配有什么意义,手镯质地虽好却不是一对的,发簪做工精致可不是成套的。
匣子是双层的,移开上面一层,入目是一件折叠整齐的小衣。
她拿在手里查看,面料丝滑,白底银边,绣着红色的海棠花,色泽略微暗淡,下过水了。
这并非她所有,也就是说,李霄想隐藏的是另一位女子的私物。
宫里只有她一位后妃,莫不是李霄进宫之前的心上人?
如今想来,她与李霄再次相见时,他已经二十有四,时下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多半早有妻小,李霄如此优秀,自当如此。
李霄将她的东西收在寝殿最显眼的地方定是十分在意,为何没有把人带进宫里?
心口传来细密的刺痛感。
她没想过阻止李霄纳妃,早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她就认命了,是李霄主动许她一双人,许是她太过贪心,得知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位女子,就有些受不住。
她算计着时辰,待李霄上朝后,叫来宫人伺候她梳洗。
常甸道:“皇上说,今日的红豆莲子羹不错,让膳房给娘娘备着呢。”
叶静枫闷声:“让膳房送到府里。”
哼,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就让李霄继续守着他的小秘密吧。
*
用过早膳,叶静枫命人请来温院正,询问道:“太医院可有使人皮肤变白的方子?”
美貌是后宫立足的资本,前朝有位妃子为了邀宠,从坊间淘了一个美肤的方子,肤如凝脂,剔透无暇,手感嫩滑,成功博得她父皇的欢心。
一年后,那妃子一夕之间衰老,犹如老妪,旁人猜测她用了什么邪术媚主,人心惶惶,经太医院查明,是方子有问题,那妃子事前并不知晓,无药可解,下场凄惨。
她母后引以为戒,要求今后宫妃用药之前请太医院查验,太医院许是会保留些好用的方子。
温院正打量叶静枫的面容:“娘娘天生丽质,年纪又小,何物用药,用了也未必会更好。”
叶静枫道:“本宫是想用来送人。”
她想送给瑟舞公主,太医院若有方子定会比百花楼的方子效果好,勾栏院那种地方,图个新鲜长长见识就罢了,总不好让一位姑娘经常进出。
温院正捋了捋胡须:“不知对方的肤色是先天还是后天而成,若是先天的,只能略微改变,若是后天的,用了臣的药,可恢复如初。”
叶静枫想了想道:“是一位姑娘,应是后天的。”
她在书上见过,北丹女子抛头露面,风吹日晒,因而肤色深,肤质糙。
温院正拱手:“微臣明白了。”
叶静枫补充道:“劳烦温院正把药备齐了,命人送过来。”
“微臣遵旨。”温院正应下。
太医院药材齐全,半柱香后,知语和如兰各提着一大包药材来到叶静枫面前。
知语道:“温院正有交代,奴婢手上这包药是内服的,知语手上的用来泡澡,双管齐下,用过之后,皮肤会变得白皙,水嫩,光滑,富有光泽。”
院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彰显太医院的本事。
“温院正考虑周到。”叶静枫默了默道:“让人备车,本宫要微服出宫。”
差人赐药便可,她想借此出去散散心。
低调的拉货车驶到宫门,骄阳长公主紧赶慢赶追上去,扒着车窗道:“皇兄皇嫂骗人,出宫不带上我!”
宫里没有同龄的玩伴,她都要闷死了。
叶静枫挑开帘幔:“今日只有本宫。”
骄阳长公主底气弱了几分:“那皇嫂能带上我吗?”
叶静枫微笑:“可以。”
“谢谢皇嫂。”骄阳长公主提着裙子麻利地爬上车。
瑟舞公主如今住在承安侯府,马车停在府门口。
常甸命人传过话,须臾,瑟舞公主奔出门,要知道,在大商,她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会上门寻她。
见到来人,她欣喜道:“是你,你是来找我打牌的吗?”
“嗯。”叶静枫颔首,道:“我还给你带了美白的药材,今后无需去百花楼。”
瑟舞敛下唇角:“郭大人已经把百花楼的方子买下了,效果不是很好。”
白只是一时的,就像刚洗过脸,过一会儿就变回原状了。
叶静枫安慰道:“我带的方子与百花楼的方子不同,你可以试试。”
“谢谢!”瑟舞公主眉眼舒展,欣然收下,忽地面色一变:“哎呀,我忘了,今日不能打牌,十日之期到了,我还要与郭姑娘比试。”
那就是与男扮女装的郭弘乐比武,叶静枫道:“我能旁观吗?”
“可以啊。”瑟舞公主爽快应下。
“我也要去。”一旁的骄阳长公主道。
叶静枫向瑟舞公主介绍:“这位是皇上的妹妹,骄阳长公主。”
“一起吧。”瑟舞公主带着姑嫂两人入府,径直前往“郭姑娘”清修的偏院。
男扮女装就够糗了,还有两个旁观者,郭弘乐头皮发麻,他掐着嗓子道:“此番比试后,我要去山中清修,不便与公主再见。”
瑟舞公主道:“那我去山中寻你便是。”
真是执着啊,郭弘乐道:“倒也不必如此,我有个师妹身手不错,刚刚回京,我带你去寻她,今后你可与她切磋。”
瑟舞公主对他的假身份充满了好奇,上一次比武时假装摔倒受伤,伺机揭他的面纱,幸而被他及时察觉。
假的真不了,万一哪一日被拆穿就是两国邦交问题,他听闻京郊有一家镖局总镖头的女儿刚从外地返京,身手不俗,若她能打赢瑟舞公主,转移她的视线,他便可脱身。
瑟舞公主不相信大商除了郭姑娘还有旁人能胜过她,但还是想亲身求证一下,她道:“就依你所言。”
镖局在京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叶静枫犹豫不决,骄阳长公主噙着一副恳求的目光:“皇嫂,你都答应我观看比试了。”
郭弘乐见状道:“那镖局的东家是官眷,不会有事的。”
他岂敢让瑟舞公主涉险,一早查了个底朝天。
“好吧。”叶静枫应下,待上了马车,她吩咐常甸:“让侍卫跟紧些。”
此行没有仪仗队,另外安排了侍卫在暗处跟随。
“是。”常甸应下。
同行的还有郭弘乐的五位友人,朱正豪安排给他们的任务是充当瑟舞公主的护卫。
郭弘乐一早派人打过招呼,行至目的地,总镖头闻讯亲自带人相迎,他看向叶静枫姑嫂问道:“这两位是?”
郭弘乐介绍:“她们是侯府的内眷,陪同公主前来。”
女客由女眷照看,镖局一众没有起疑。
总镖头的女儿名为唐兰,年芳十九,柳叶眉,单眼皮,小眼睛,眸子里透着锐芒,琼鼻薄唇,尖下巴,身穿一套暗红色劲装,清爽利落。
比试的地点在校场,好些镖师从旁围观。
唐兰选的武器是一把长剑,瑟舞公主以双短刀迎战。
比试一开始,两人周身的气场骤变,神情严肃,招招凌厉。
骄阳长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又是羡慕又是遗憾:“真厉害,自从离开北地,就没人教我了。”
在北地,她时常去王府的校场,跟着家将学个一招半式。
叶静枫扭头看她:“你皇兄已经在为你物色老师,还会选两位适龄的贵女给你伴读。”
老师和玩伴都会有,骄阳长公主眼神发亮。
“当——”擂台上传出一声脆响。
唐兰的长剑与瑟舞公主左手的短刀同时脱手,瑟舞公主索性将右手的短刀也扔了,与她赤手相搏。
骄阳长公主看出了门道:“瑟舞公主占了上风。”
瑟舞公主占了上风,表明计划失败了。
叶静枫看向郭弘乐,他一脸苦相,瑟舞公主的武功是真好,为防有失,近日他久违地开始习武,强健体魄。
就没见过这么惨的纨绔,他爹都同情他了,一边嗑瓜子,一边给他打气。
瑟舞公主一脚踹在唐兰的腹部,结束比试。
人家是好心作陪,瑟舞公主上前扶人,唐兰向她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向她撒了一把粉末,迷了她的眼。
“啊!”瑟舞公主惊呼一声后退,与唐兰拉开距离,郭弘乐飞身跃上擂台,将她护在怀里:“你怎么样?”
“眼睛……眼睛好疼。”听到熟悉的嗓音,瑟舞公主微微安下心来。
“铮——”
在场所有的镖师将一行人围住,拔刀相向。
“总镖头这是何意?”郭弘乐冷厉质问。
“北丹杀了大商那么多人,理当血债血偿,朝廷却要议和,那些死去的人就白死了吗,就让这北丹公主偿命好了!”总镖头喝道。
“蠢货,杀了北丹公主,挑起两国战争,会死更多人!”骄阳长公主气得跳脚。
总镖头斜了她一眼,叶静枫赶忙将她护在怀里,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
对方胆敢出手定是安排好一切,此时暴露身份会惹祸上身。
随行的宫中侍卫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一端朝上,拉开另一端的线头,只听一声闷响,天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的烟雾。
总镖头不明其意,但不外乎是求援,他当即下令:“动手。”
郭弘乐劝说道:“杀害盟国公主的罪名你们担待不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杀了她我们离开大商便是。”总镖头不以为意。
“镖头!”一名镖师慌慌张张来到校场:“镖头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对方身手不俗,我们的人敌不过!”
总镖头眼珠子瞪得滚圆,他的人已经将瑟舞公主在大商的一举一动调查得一清二楚,身边就只有郭弘乐几个纨绔跟随,在城内不好动手,才设局将人引到京郊。
哪来的人马,还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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