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宛如冰箱里的照明灯一般没什么温度,临近中午,连阳台上厚重的大理石板都在长久地照射下变得发烫,来家里做午饭的夏姨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点还没有动静,想必昨晚累坏了,得做点营养的好好补补。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震动着往边缘移动,宛意在它掉下去的那一刻接住了它,一看是姚宁打来的,连忙坐直身体,


    “宁姐,请问是工作有消息了吗?”


    “阿意,我好困。”


    楼霁初扑过来环住她的腰,重力使她的背部往后一撞,不疼,就是发出了不轻的声响,很容易让人误会,果然对面的姚宁一顿,转而问:


    “你在睡觉?”


    宛意连忙向楼霁初做嘘声的手势,然后对姚宁道:“没事,我现在已经起了,昨晚有点没睡好。”


    说完她又开始后悔,幸好姚宁不是那么八卦的人,继续聊工作上的事,通知她初战告捷,两个试音都过了,过不久就要开始工作。


    挂断前姚宁不忘提醒她别落下练习,维持好状态,宛意越听越尴尬,这个点还在床上确实有些离谱,不可能跟她说昨晚的事,只能干笑两声,连连答应。


    “快起来,该吃饭了。”


    宛意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拿开,起床的时候趔趄了一下,一步步地往卫生间走去,因为昨晚没休息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再加上这奇怪的走路姿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是想起自己昨晚做过的事,楼霁初一言不发地陪在她身侧,怕她摔倒,洗漱完看到她手臂上因为烫伤还没完全消下去的印记,放到嘴边亲了亲,


    “亲亲就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宛意别扭地抽回手,上了几次药,再把水泡挑破,好得很快,就是这疤还得过一阵子。


    她的嘴唇干燥得起了皮,脸色苍白,看起来体虚得仿佛随时会倒下,楼霁初兴许是想补偿她,自以为贴心地问:“阿意还有其他地方疼吗?”


    “怎么,你也要给我亲亲?”


    她讽刺道,气得跺了跺脚,刚好扯到伤处,直接弯下了腰,靠手撑着洗漱台来支撑身体,因为情绪激动面色红润了些许,纯粹是羞出来的。


    “好呀,阿意哪里疼?初初看一看。”


    “你看你自己吧!”


    宛意将他推开,留楼霁初在原地不知所措,傻了以后就是这点不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很容易闹出乌龙。


    今天的饭菜格外丰盛,看来都知道了她和楼霁初的激烈战况,宛意干脆破罐子破摔,专心吃饭,午饭过后夏姨正收拾着碗筷,楼霁初不死心地问:


    “阿意,你还疼不疼?我们去医院吧。”


    他没控制音量,吸引了夏姨的视线,“太太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您别听他胡说。”


    宛意脸上带着小媳妇的娇羞,瞪了楼霁初一眼,互动落在夏姨眼里,就是两夫妻感情好最有力的证明。


    下午他们在家休息,因为宛意身体不适,所以哪都没去,认真看着姚宁发过来的工作资料,放楼霁初一个人在旁边玩,没怎么理会他,她的态度终于让他急切起来,


    “阿意,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这么问着,宛意的视线却没从电脑上移开。


    楼霁初脑瓜子转得很快,阿意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突然不理他了,只可能是因为昨晚他闹得太过,她说疼就是在那时候受了伤。


    认认真真道了歉,宛意看向他恳切的脸,“录音听清楚了吗?”


    “嗯,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阿意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对啊,”因为生理上的疲累,宛意不太想开口说话,对上他亮晶晶的双眼,看透了他的小心思,“我现在喜欢你。”


    楼霁初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鼓起了腮帮子,因为这些小动作显得特别可爱,宛意看着他的笑容,那些不快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那阿意以后还会喜欢我吗?”


    他的眸子真的很漂亮,容易让人沉迷,宛意不忍心让他希望落空,而且她确确实实喜欢他,“会的。”


    “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像他那样,阿意会喜欢上别人吗?”


    “如果是的话,你会怎样?”


    不得不说宛意有自己的坏心思,普通的情侣不会做这么多假设,因为没有必要,哪怕好奇也会憋在心里,感情如果没有好到一定程度,不会有底气去试探,而她也是仗着楼霁初的喜欢才会肆无忌惮。


    以为她是在肯定,楼霁初顿时变得难过起来,神情有难以言喻的悲伤,“阿意不能不喜欢别人吗?只喜欢初初不好吗?我会对阿意很好的。”


    他搂住了她,像是这样就能将人留住,仿佛一个行走的人形挂件。


    “不是,我是说如果,你还会喜欢我吗?”


    “初初会一直喜欢阿意,阿意要是不喜欢我了的话,可以不要赶我走吗?我会很乖,”他眼里有深深的乞求,是真的想好了退路,“我会对阿意好,让阿意喜欢我久一点,可以吗?”


    宛意其实还有好几种情况想假设,到这份上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语气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说,愿意给我当情人?”


    这种话说出去没人会信,以他的权势地位,哪怕同时包养好几个情妇外人也觉得正常,要说他心甘情愿被人包养,估计能上新闻头条。


    像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人,只要关键问题上不犯糊涂,私生活如何不会成为决定性的标签,宛意也见过富家小姐包养男模和男明星,这在圈内见怪不怪。


    楼霁初不太明白情人的含义,只要能和宛意扯上关系,他没什么不可以,


    “初初只想和阿意在一起。”


    “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喜欢你?”


    “阿意对他……有点凶。”


    话里更深的意思他听不懂,只知道宛意从来不会用那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冷漠无情,他一个局外人听着都难以忍受。


    宛意只是想和他表明态度,没想到他会想得这么远,明白他的顾虑,她承诺说:“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


    “只要……”


    “只要什么?”楼霁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附加条件。


    “你能够一直爱我,对我好,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楼霁初眼睛一亮,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喜欢宛意已经是一件和呼吸一般平常的事,疯狂点头,“那我们说好了,要永远相爱,不分开。”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楼霁初主动帮她捏肩捶背,宛意看着电脑上的文件,心思飘到了别处,“初初喜欢姑姑吗?”


    “姑姑?”他停了下来,好一会肯定道:“喜欢的。”


    “姑姑喜欢初初,初初也喜欢姑姑。”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你?”


    楼霁初虽然傻了,但依旧爱憎分明,别人对他好,他同样会回以善意,对于楼湉,两次相处下来宛意也看出了点门道,她不是一个难懂的人,就是性格比较别扭,和楼家其他人不一样。


    但要说她喜不喜欢他们,宛意不能确定,她对一切都是随意的态度,没有牵挂,不悲不喜。


    “姑姑会帮初初赶走坏人。”


    这倒说得没错,万一那天楼湉没有站在他这边,宛意不敢想象他会陷入怎样难堪的境地,若是别人,宛意还会猜测是不是别有用心,可对方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姑姑,他说好那就一定好。


    “我们请姑姑出来玩好不好?上次她帮了你,还没有跟她说谢谢。”


    “去哪里玩?”


    “一个很漂亮的地方,还有很多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楼霁初忙不迭地答应,他每天吃得不少,也没见长肉,得到他的首肯,宛意通过保镖要到了楼湉的联系方式,等她身体恢复一点,次日就将人约了出来。


    最开始楼湉推脱了一下,宛意将姿态放得很低,这次她没再拒绝,答应来喝下午茶,豪门里的小姐太太最喜欢通过这种方式社交,宛意不清楚她的喜好,楼霁初以前也没关注过,于是想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办法。


    宛意来了才知道这边很难约上,唐淮指给她的人总能带来惊喜,餐厅里三三两两没几个人,伴随着一阵高跟鞋声走近,楼湉姗姗来迟,“路上有点堵。”


    他们的位置靠窗,能直接看到下面的路况,前半段出了点事故,造成交通不畅,宛意了然,“没事,姑姑坐。”


    楼霁初跟着她安安分分地叫了一声姑姑,楼湉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果汁已经见了底,嫌弃道:


    “小姑娘才喜欢喝这些,结了婚连性子都变了?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也该注意一下身材管理,小心发福。”


    “姑姑吃。”


    他将自己面前造型精致却分量极少的甜点和果茶往楼湉那边推了推,丝毫没因为她的话受到影响,楼湉看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惦记着她,不好再说什么,嘀咕道:


    “算了,想吃就吃,正好把以前没吃的都补上来。”


    “你笑什么?”


    楼湉的注意力突然转移到宛意身上,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觉得楼湉挺有趣的,怕她恼怒,否认道:“我没有,姑姑您看错了。”


    “是吗?”楼湉半信半疑,没有追究。


    楼霁初扯了扯宛意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那几块小蛋糕,宛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楼湉,随后笑着对他说:


    “姑姑说可以吃,不够的话再要。”


    “谢谢姑姑。”


    会来这里的都十分注意形象,吃得很克制,楼霁初是最特别那位,楼湉一言难尽地看着对甜食两眼放光的他,“你还是别太惯着他了。”


    “我会注意的,他在家里一日三餐都吃得很健康。”宛意曲起手指帮他擦去嘴角的巧克力酱,两人相视一笑,楼湉看不下去了,酸得牙疼,“说吧,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宛意对楼霁初眨了眨眼睛,他也眨眨眼,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直到宛意提醒他:“来之前我们说好了,要跟姑姑说什么?”


    “谢谢姑姑。”


    “真棒,”宛意看向楼湉,“上次在楼家,谢谢您帮忙。”


    楼湉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语气带着遗憾,“噢,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那好歹是我家,再说他是我侄子,怎么都不会被欺负了去。”


    “不过这小子傻了以后倒是热情了很多……”楼湉碎碎念着,话锋一转:“你真的喜欢他?”


    “喜欢的,”宛意态度坚决,楼霁初听见她这句回答,笑得乐开了花,“我也喜欢阿意。”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楼湉心梗了一下,她说话比较直,又是长辈,没什么顾忌,“结婚那天我看你的表情,还以为你不愿意。”


    宛意的思绪一下被拉回一个多月以前,“不是,您误会了,我是因为跟爸妈闹了点矛盾。”


    当然也有刚刚穿到这里、一时无法适应的缘故,心情自然说不上好,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楼湉看出来了。


    楼湉理解地点点头,“其实你就算不愿意也正常,人都要为自己考虑,谁肯将未来和一个傻子绑在一起?”


    她不是在试探宛意的态度,纯粹是就事论事,哪怕说的是自己的亲侄子,嘴上也没留情,她今天穿了个黑金色的套装,很显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富养出来的小姐,和傅娴的温软完全不同,她身上带着刺,又有十足的底气,无形之中竖起一面屏障,和旁人隔离开来。


    楼湉美得很大气,她读书时成绩很好,也毕业于名校,兴许就是因为太过优秀,暂时没找到能和她相匹配的男人。


    “我能不能问问,你看上他什么了?不会是家里让你嫁,你就顺从了吧?”


    “当然不是,”宛意和她对视一眼,就知道她们在某些方面很相似,若是自己不点头,没人能逼她做不想做的事,“他很纯粹,这对我来说很可贵。”


    楼湉眼里划过意外,觉得她这个侄媳妇是越来越有趣了,冷不丁泼下一盆冷水,“他以前可不是这样。”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不怎么说话,像个小老头似的板板正正,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他有什么心理上的疾病。”


    “等到长大以后话就更少了,要读书又要学着打理公司,操心的事更多,每天要见的人形形色色,他的情绪隐藏得更好,这样爸才能安心的把公司交给他。”


    “对长辈倒是一如既往地恭敬,不过和&039;&039;纯粹&039;&039;这两个字沾不上边,你自己也是这么长大的,应该知道我们一般说人单纯可不是夸人的话。”


    楼湉这话是在提醒她保持理智,也许他哪天就会恢复,陷得太深不是一件好事,“我明白,他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能看得开的话也不错,他重感情,兴许不会辜负你。”


    她今天的话有点太多了,憋了这么久不吐不快,干脆一次性全说了出来,“说实话我真的对傅娴喜欢不起来,摊上这么个婆婆也是你倒霉,帮不上忙不说,尽会添麻烦。”


    “我哥刚去世那会也是,我爸年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进了医院,按道理主心骨倒了,总得有个人撑起门面,她作为当时的总裁夫人不光没有主持大局,逢人就哭,连自己儿子都看不好,差点让楼霁初走丢。”


    “他小小年纪没了父亲,正是需要保护和安慰的时候,傅娴只顾着自己,压根不管他的死活,我承认我有偏见,因为傅娴一开始连他也看不惯,后来我也想通了,看他一个人孤零零,也怪可怜的。”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光线充足,明亮而温暖,很容易让人有倾吐欲,楼湉说完以后恶狠狠地说道:“刚刚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不准外传!”


    “嗯,我不会乱说的。”


    “初初也不会。”


    他们配合得极好,宛意抽了张纸巾弯腰擦了擦掉在地上的饼干屑,颈后的吻痕被楼湉看到了,她忍不住多了句嘴,本来不该由她来说:


    “你们还年轻,孩子的事不着急。”


    宛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只是乖顺地听着,楼湉点到为止,“哪怕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想想,眼下这情况,容易有变数。”


    她心领神会,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没想到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是从关系相对没那么亲近的姑姑口中,站在家族利益的立场上,她该期盼她早些生出继承人才是,可见真的有在为她考虑。


    “我明白,不着急,我还想多玩几年。”


    楼霁初插了进来,“孩子?是要生宝宝吗?初初喜欢生宝宝。”


    显然在他这里,“生宝宝”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要“调教”好他还任重道远,宛意捂住了他的嘴,尴尬地笑了笑。


    楼霁初“唔”了几声,说不出话,指了指小腹,宛意将手拿开,听他说道:“阿意,我想尿尿。”


    “行,你去吧,”宛意叫住路过的服务生,问到了卫生间的方位,“用不用我陪你?”


    “阿意和姑姑说话,初初可以自己去。”


    餐厅里人不多,司机和保镖就在楼下等着,楼霁初身上带了联络工具,宛意便让他跟着服务生走了,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他确实可以锻炼一下,提高生活能力。


    “早点回来。”


    “阿意和姑姑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好。”


    “你快去,别整那么啰嗦,婆婆妈妈。”对比宛意,楼湉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楼霁初自动过滤了楼湉那些语气凶狠的话,傻乎乎地笑,来到卫生间门口,楼霁初拘谨地朝服务生道了谢,一个人走了进去。


    解决完要紧事,他将自己的衣服裤子整理好才走了出来,学着宛意的样子,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帽子和口罩扶正,来到洗手池前挤了一泵洗手液,仔细地揉搓着,等搓出绵密的泡泡,才用水冲洗干净,连指甲缝里都没放过。


    在公众场合,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认真的模样就像一个精致的帅哥,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往回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女孩子拦住了去路。


    “请问你有事吗?”


    他认真的眼神和礼貌的语气让对方心花怒放,就差没尖叫,打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了他,他大口吃东西的样子不光不会让她觉得粗俗,反而十分心动,她观察了好久,旁边的女生更像是以姐姐的身份在照顾他,而不是情侣关系,她才大着胆子跟了上来。


    “你好,我叫任念韩,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楼霁初往宛意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被几棵绿植挡住了,他想快点回到她身边,碍于礼貌不好擅自离开,没听清对方的话,重复地问:“你有事吗?”


    他没回答她也没觉得尴尬,距离这么近方便她看清他,绝对是她目前为止见到过的最让她心动的长相,可惜戴了口罩,要是能摘下来就好了。


    “没事,我……”


    感觉一阵风刮过,楼霁初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几步距离,任念韩小跑几步,干脆不再拐弯抹角,“能加个微信吗?”


    “什么是微信?”


    任念韩怀疑他在逗她,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她愿意多花点心思,将自己微信的界面调出来给他看,“就是一个手机软件,添加了以后能互相聊天,你没有吗?”


    “你是不是刚从国外回来之前不用微信?那你用什么?别的我也可以,每个平台我都有账号。”


    楼霁初疑惑地摇摇头,任念韩豁出去了,除非他直接拒绝她,不然她不想放过,“你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吧,我教你怎么用。”


    “手机?我没有手机,我只有这个,”楼霁初将袖子挽上去,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臂,还有宛意给他买的那块配色鲜艳的表,炫耀似的说:“我家阿意给我买的电话手表。”


    “!!!”


    一时间任念韩没绷得住神色,仿佛五雷轰顶,表情精彩纷呈,难道他年纪很小,才十来岁?这话任念韩自己都不信,他这情况更像是心智不正常。


    “阿意是谁?”


    有上次的事情为鉴,宛意让他一个人来上卫生间,说到底没有多放心,一小会见他没回来就亲自出来找,往他面前的那个女生身上看了一眼,朝楼霁初招招手,“初初,过来。”


    “阿意。”


    楼霁初的注意力瞬间转移,除了吃东西的时候,口罩和帽子从没取下来过,剑眉浓密,眼窝深邃,重点是他的眼睛只看得见她一个人,让宛意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


    “我好想你,阿意有想我吗?”


    这么一小会的工夫还真不至于,宛意配合着他这股黏糊劲儿,“想啊,你没看到为了来找你,我都把姑姑一个人留在座位上了吗?”


    “那我们快点去见姑姑吧。”


    “好。”说着宛意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任念韩身上,两人对视,她挑了挑眉,在楼霁初面前换上宠溺的笑,不得不承认刚刚下意识地在心里将自己和对方作比较,放在以前她绝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是楼霁初的偏爱,让她打消了心里的想法,总有人会包容你的缺点,哪怕你看起来没那么完美,更何况她也不差。


    看着两人走远的任念韩后知后觉,短时间内做好了心理建设,管它是手机还是电话手表,只要能要个联系方式就行,他长得那么对她胃口,傻一点也没关系,这样才会更有趣。


    她不管宛意是什么身份,从小在国外长大,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感情就该公平竞争,哪怕结了婚也可以离。


    可惜这次没把握住机会,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宛意想问问楼霁初到底是怎么回事,碍于楼湉在,憋在了心里,楼湉等得有些无聊,“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得问他,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和一小姑娘聊天。”


    话里带上了怨气,宛意向楼湉告状,距离在无形之中拉近,楼霁初不知所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确定她是不是生气了,他愣头愣脑的模样把楼湉逗笑,“你自己不也是小姑娘吗?”


    “女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容易被表象迷惑,我倒是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还这么招人。”


    “还?”


    “是啊,从小学起我经常能看到他包里被人塞了情书,最后都被扔到了垃圾桶里,这都是很正常的事,虽然在我看来毛头小子一个,但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容易成为你们这个年龄段小女孩的幻想对象,更别提有这么好的家世。”


    “也就剩这一副皮相了,要我说性格又冷又闷,换我可受不了。”


    “不过我或许需要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私下里还挺热情。”说罢,楼湉意味深长地看了宛意一眼。


    宛意一脸懵,想到前两天的事在心里默默地表示赞同,楼湉要去美容院做项目,想叫上她一起,宛意考虑到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她带着楼霁初,便没有同意。


    “拖油瓶。”楼湉明显对楼霁初这么碍事不满。


    “姑姑,拖油瓶是什么?可以吃吗?”


    “……”楼湉满脸黑线,“要我说,你别老是围着他转,没事收拾一下自己。”


    “嗯嗯,我会的。”


    司机替楼湉打开车门,她正要坐上去,一脚踩上了车,突然转过身来,表情变得认真,“家里有我,爸年纪大了,难免犯糊涂,我会看着,是他的没人能夺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劝劝他,让他去做治疗,效果虽然不能保证,但有总比没有好。”


    她在人情处事上很果断,认定了就不会反悔,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侄媳妇,才会把这些话告诉她。


    宛意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直到车从面前开走才慢慢读懂楼湉的意思,先前和严秘书的猜测不假,作为楼谷风的女儿,她肯定比旁人更了解自己父亲的想法,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我们也回家。”楼霁初拉着她往自家车的方向走,她很快做了决定,要说服他去医院,不能把他一个人圈养在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这样一来她整个人都轻松很多,到时候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她和楼霁初的感情够好,不会因为外在条件而受到影响,也许她该自信一点。


    又到了独处的时刻,宛意对那个女孩的出现仍旧耿耿于怀,“在卫生间门口和你说话的人是谁?你们认识?”


    楼霁初用了一点时间去回想,“不认识。”


    “那你们在聊什么?”


    “我忘了,”在宛意的死亡注视下,楼霁初不得不认真思考,“她问我要微信,我说我没有,我只有电话手表。”


    宛意正在喝水,听完被呛住了,“咳咳咳……”


    当时的画面她都不忍心去想象,好笑又痛快,难怪她过去的时候对方是那样一副表情。


    “我说是阿意给我买的,她说&039;&039;阿意是谁?&039;&039;”


    “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回答,有阿意在,我只想和阿意说话,”楼霁初心情忐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还好吧,没事。”


    碰上这种事谁都有拒绝的权利,再说他有家室,更要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很难把礼数做全。


    “那如果要说的话,你会怎么回答她?”


    “我就说,阿意是我的妻子,是我老婆,我没说错吧?”


    见宛意笑着点点头,楼霁初从斜后方抱住她,撒娇道:“老婆。”


    那一瞬间宛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他毫无抵抗力,更别提楼霁初故意把语调放软,唇贴着她的耳朵,将她拿捏得死死的,“老婆,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宛意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涩涩的。


    “我叫你老婆,你该叫我什么呀?”


    “我……叫你初初。”“老公”什么的宛意暂时叫不出来,只能想办法唬他。


    “是吗?”


    “对啊,&039;&039;初初&039;&039;不好听吗?我很喜欢。”


    “没有,就是有点怪怪的,”楼霁初很相信她,没怀疑有哪里不对劲,“阿意喜欢就好。”


    楼霁初在她脸上亲了亲,彼此都很享受这种亲吻的感觉,他的每一下十分珍重,又带着缠绵的意味,这也是为什么宛意想把他藏起来的原因,如果可以,她愿意每分每秒和他待在一起。


    理智告诉她,这样的想法过于偏执,是不对的。


    说好要带他去医院做康复治疗,想到他上次抗拒的态度,需要慢慢来,找个合适的时机说服。


    回到家里,闻到熟悉的味道,楼霁初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阿意,我好困,我想睡觉。”


    下午的安排被打乱,他在去的路上眯了一会,现在感觉困也正常,可都快吃晚饭了,容易影响晚上的睡眠。


    “不行,吃完饭我们早点睡好不好?”


    楼霁初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也没说不好,宛意的电话响起,她拍了拍他,“我去接一下,你回房间换衣服。”


    说着她往窗边走去,楼霁初撇了撇嘴走回房间,每一脚仿佛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他将衣柜的柜门打开,在里面翻找着。


    过度的情绪消化之后,身体的疲惫更甚,房间里没开灯,视线很暗,他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找到衣服,起身时用力过猛头撞到了上边的木板,跌坐在地上,手捂着钝痛的头。


    慢慢挪了挪身体,将背靠到墙壁上,那一瞬楼霁初眼前天旋地转,闭上眼缓了一会神,再睁眼时眼里风云变幻,像一团乌云迅速聚集,变得深不可测。


    头上的痛感尚能接受,他一条腿平放着,另一条曲起,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用手背贴了贴额头,感觉手腕上有什么异物,放下来打量了好一会,才看清是个手表的样式。


    塑料外壳显得有些廉价,手感也比较粗糙,他按了按一旁的键,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分辨率并不高的界面,像一下回到了十年前,他嫌弃地想摘下,相处的画面涌入脑海,他动作一顿,这好像是宛意给他买的,而她是他的新婚妻子。


    宛意接完电话,眉目间充满燥意,唐淮替唐菱传话,让她每个月回家一趟,还要带上楼霁初,她不觉得这是想她的表现,但毕竟是爸妈,不到迫不得已不想闹得太僵。


    这个月的指标没有完成,宛意打算出去工作前回一次宛家,好安心去做其他事,夏姨叫她吃饭,楼霁初没从房间里出来,她上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走了进去。


    房间里更暗了,安静得让人心慌,怕吓到他她没有随意开灯,夜视很不清楚,走了几步才适应光线。


    楼霁初坐在地上无聊地把玩着电话手表,听到动静抬头望去,灯打在他的下巴上,配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有些阴森,宛意倒没觉得有什么,更担心地上坐久了容易感冒,


    “初初,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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