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汤煮了一会晏彻还是没有动静,许子凌觉得很奇怪,就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没动静。
许子凌心一横,直接把卫生间门破开。
水汽氤氲着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到处都被蒸汽充斥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难以呼吸。
晏彻站在旁边,伸手由着水淋洗,崭新的居家服被水溅得湿透了。他的手臂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仔细看还有热气冒出。
他应该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了,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还站在花洒旁。
仔细一看,晏彻的神态非常不正常,他紧闭着眼睛,就好像在听着什么再感受着什么。
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
许子凌走过去,试探的手碰到水后很快就缩了回来。
水温出奇地高,很烫。
他马上把水关了,观察晏彻的伤口。他的手臂红得发肿,本人却还毫无所觉,像是一潭死水一般。
“跟我出来。”许子凌卯着劲把晏彻拽去洗手池,烫伤的第一步就是马上用冷水冲洗伤口。
“疼吗?”
晏彻摇摇头,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狼狗。
他接了盆冷水,让晏彻把手放在里面泡着。虽然他说不疼,但是他的话不能相信。
许子凌督促他喝了退烧药,跟他说:“厨房里有姜汤,你想喝可以喝,我下去买医用纱布……”
晏彻伸手拉着了他,许子凌无奈地把他的手扒开,但是根本奈不住他的固执,只能让着只大狗跟着他一起下楼。
许子凌多少有点理解,毕竟晏彻是没有安全感的。
很快买好了东西,回了出租屋后,许子凌小心地给他的伤口缠上纱布。晏彻的手上红肿的地方有些不仅只有烫伤的伤痕,还有其他的伤口,许子凌只能一并给他处理了。
为了以防万一,一会还要再去医院挂个号。
许子凌怒其不争,“你为什么要用这么烫的水?”
晏彻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目光片刻不离,就像是怕他丢了一样。
被他这样看着,许子凌忍不住移开目光。
几年过去,晏彻的长相并没有改变太多,只是轮廓更深邃了。但是他的气质变了很多,整个人愈发地沉稳阴鸷。
他的眼睛有些内双,撩起眼皮来看人时显得很不可一世,事实上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大概是五官的缘故,他不笑时看起来很凌厉。
很熟悉。
又很陌生。
他长得更加俊美了,眼里的生气却更少了。
许子凌不知道他的形容对不对,总之他觉得现在的晏彻像是一潭死水一样,向谭里投下石头不会听到一丝回响。
很寂寥。
许子凌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视角看过晏彻,原来作为空气时他看得最多的是晏彻的脑袋和后背。
正面这样一看他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小孩长得这么高,这么有压迫感。
软磨硬泡把晏彻拖去医院,挂了烧伤整形科。医生说还好发现地早不是很严重,只是表层烫伤,开了个单子让他们去拿药。
雨还在不停地下,这雨强势凶猛的姿态好像要下到天昏地暗。豆大的雨滴砸在窗上,霹雳啪哒地比放鞭炮还要响。
天色阴沉沉的总是让人心情不好。
许子凌去拿药缴费,心情却很沉重。
原主顾星时不满父亲顾沣朗资助晏彻,经常给他下绊子,两人还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按理来说晏彻是认识他的。
但现在晏彻却对他很陌生,应该说是他对什么都很抗拒。
许子凌叹了口气,“251,你能不能告诉晏彻是怎么了?”
“对不起宿主,他的戒备心很强,我没法探测到他的情况。”
许子凌直觉晏彻应该是病了,是指精神上的病,现在这点好像比小说中的那个晏彻还要严重。
251补充:“但有一种办法可以看出他的精神状态,你可以看看他的后背。”
‘晏彻褪去衬衣,后背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有的是鲜红的还冒着血丝,有的已经成了会铭刻一生的疤痕。
为什么这么做?没人知道,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吧。’(节选自《绝世富豪》)
从小说里可以看出,这个人自虐都喜欢拿背出手。
许子凌郁闷地“嗯”了一声,251继续说:“等他的防备没有这么深的时候,我去探探任务目标的精神状况。”
许子凌决定先不想这么多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他从抽屉里找到棉签,取来外敷的药膏,小心地为晏彻上药。晏彻乖乖伸手让他上药,目光却一直定定地落在他身上,对于盯着他这事晏彻有种诡异的执着。
上完药后,许子凌去从厨房端了姜汤给他。第二次来回,虽然有伞也不免会淋湿,回家马上喝一碗姜汤能够有效预防病情加重。
晏彻大口喝完后向他讨了第二碗。
许子凌有些奇怪,晏彻怎么喜欢喝姜汤了,他以前可是很讨厌吃姜的。
晏彻身高腿长,圆领里露出一节漂亮精致的锁骨,纤细白皙的手指一直勾着他的衣摆,眼里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喝了姜汤后达到顶峰。
退烧药含有助眠成分,不一会他就懒懒地耷拉起眼皮,把许子凌圈在怀里靠在他的肩上。
晏彻的脖子非常漂亮,用天鹅颈来形容完全不过分。
他虔诚地亲吻着许子凌心脏的位置,“是你,你来了。”
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神那样。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摩梭粝石碰撞出来的那般,低哑而沉闷。
许子凌心尖发颤,轻声对他说:“你能告诉我哪里难受吗?”
晏彻闭上眼,蹭着许子凌闷声道:“平时,很吵。”
现在耳边没有那些吵闹的声音了,很安静,他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安静了。
“吵?”
许子凌很疑惑,四处看了看,周围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声音。
晏彻点头,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各种各样的声音,吵死了,睡不着觉。”
巨大的惶恐笼罩住许子凌,能听见不存在的声音可不是好兆头,多数时候意味着精神类疾病的存在。到“睡不着觉”的地步就代表已经很严重,严重到影响日常作息了。
许子凌放缓声音,问:“你能描述一下是什么声音吗?”
晏彻回想起来就忍不住皱起眉,大手从后面抱住许子凌,却始终是虚搂,他不敢用力地抱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圈住他。
仔细一看便能明白这是一种非常克制而谨慎的动作。
“有时候是风声,有时候是流水的声音,还有一种……就像溺水了一样,能听到海底的声音。”
光听描述许子凌就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种折磨。
世界上有一种刑罚和逼供手段,叫做睡眠剥夺,就是在这个人准备入眠时叫醒他,一直不让他睡觉,很快这人就会精神崩溃,这种方法比其他任何的血//腥手段都要奏效。
许子凌心尖发颤,觉察到他耷拉起眼皮,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困了就睡吧。”
对于晏彻而言,睡个好觉应该不容易吧。
晏彻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这个梦做的很真实,是他这么多年做的最像祂的梦。
连让他睡觉的话都说得出。
他明明,早就沉迷于梦中了。
好在是个美梦。
许子凌抿了抿唇,声音轻得像没有一样,“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其实不需要回答,他也知道肯定不好。
晏彻含糊地应了一声,放松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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