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时慕都没有再见过那个第一眼就惊艳到她的男孩。
他好像真的就这样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大概是像暗恋里卑微的那方一样,时慕开始一味地麻痹自己,将自己重新锁了起来。
孟霜见她又开始不说话了,就努力地跟她扯这话题,就连李向笛也频繁地找她聊天。
在那个微信还没有普及的年代,他们就一条条短信地来回发送。
那天下课铃声一响,孟霜就拉着时慕去外面的走廊上吹风:“时慕,你最近又是怎么了,看上去萎靡不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时慕这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他在无意之间已经可以影响她的所有。
时慕摇头:“前几个星期去陪我妈不是落了好多课嘛,我压力有点大而已。”
孟霜似有些不相信地点头:“这样啊。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题,我陪你聊聊天,你也刚好可以放松一下。”
今天的风很大,吹过教学楼楼下的那颗银杏树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蝉鸣不知不觉地停了,空旷的校园里静得不像话。
时慕没什么要说,朝她摇头就想回教室。
“时慕!”孟霜喊住她。
时慕回过头看向她。
“回来,别自己憋着,既然你不愿意说你的事,那我们就继续聊聊其他的。今天就从你有没有喜欢的体育运动开始聊起好不好?”
时慕知道她想帮自己放松,点头应下。
“那你喜欢什么体育运动?”
时慕偏头思考了片刻,脑子里突然蹦出很多以前的画面。那时候爸爸还在,也经常会回家来看看他们。
爸爸喜欢看各种各样的球赛,时慕无聊的时候也会坐在他旁边抱着零食一起看。
但是现在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回忆了。
她垂下脑袋:“像乒乓,篮球和足球这些我都有看过几年的比赛了。”
“真假,没想到我们时慕还是个热血青年呢,那你怎么会关注这些的?”
时慕将脑袋偏开,兀自红了眼眶:“我爸爸喜欢看球赛,我跟着看觉得挺有意思。”
孟霜将她的头转了回来:“那你爸爸打球一定也很厉害吧,不像我爸爸啥也不会。”
时慕的指尖狠狠一顿,猛地划过走廊的矮墙,发出“刺啦——”一声。
“也不厉害,就是个半吊子。”
今天的坏情绪太多,就连风也吹不走。
李向笛不知从哪里走出来,递给她了一杯熟悉的冰美式,时慕的视线微微一顿,抬眸朝他看了过去。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李向笛别捏地捏着鼻尖开口:“宴哥让我给你带得赔罪礼物,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那天临时有事也没有去学校。”
就像是甘露在她心里晕开来一朵鲜艳的花,原先风也吹不走的忧伤,瞬间在这杯冰美式握入手中时,很轻易地就被驱散。
苏迟宴来向她解释了。
那是不是说明她在他的心中是重要的。
她不敢奢望太多,至少算是朋友了吧。
时慕接过那杯冰美式紧紧地握在手心,紧皱起的眉头在那一刻终于舒展开来。
李向笛还在继续说着:“对了时慕,听说你喜欢听歌,你喜欢jaychou吗?”
一旁孟霜听不下去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要你管,一边呆着去。”
两个人轻易地就吵了起来。
时慕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时慕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两个人拦开:“好了,你们别吵了,都是同班同学,吵来吵去既伤文雅,又伤感情。”
她安慰了一下孟霜,而后雨露均沾地回答了李向笛的问题:“我还挺喜欢的。”
“9月30日周杰伦有一场演唱会,我已经拖别人买到了四张票,你要不要去?”
时慕的眼睛亮了亮,但是一想到倒时候在家里等着的奶奶和弟弟,她又有些纠结。
“还在纠结什么,时慕?”
时慕垂眸想就任性这一回应该没事的吧。
她咬牙答应下来。
“那还有两张票,”李向笛将视线投到了孟霜身上,“那个,你去不去?”
孟霜别过脑袋:“不去!”
“哦,那我再去找个女的过来。至于这个最后一张,到时候问问咱宴哥去不去吧。”
他将剩下的三张票重新塞回兜里,而后和时慕打了声招呼就走远了。
时慕看着他走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右手边已经有个人影飞快地冲了出去,而后将已经半只脚踏进教室的李向笛拦下。
“等等。”
李向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干嘛?”
孟霜瞥开视线不看他:“票给我看一下。”
李向笛似乎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开口调笑她:“怎么,又想去了?”
“我就看看。”
李向笛垂眸轻嗤了声,从兜里摸出一张票递给她,在她手快要碰上时忽地举到了头顶。
孟霜踮起脚尖想要去抢,谁知他越举越高,她整个人就以树袋熊的姿势挂在他身上。
“就给我看看嘛。”
许是没想到她会朝自己撒娇,李向笛整个人就松懈了下来,孟霜猛地抢过他手里的票跑到时慕面前:“有票了,又可以一起去啦!”
时慕的视线在李向笛愣在原地的背影上扫了回来,眼前的女孩杏眼弯弯,笑得开心。
/
那天晚上,时慕回到家后就收到了一条没有备注的短信,但是这个号码看着眼熟。
短信的内容是: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就简单的四个字,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正好奶奶在门口叫她,时慕穿上薄外套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怎么了,奶奶?”
奶奶拉正了她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外套,拍了拍她的肩膀:“外面有孩子找你。”
时慕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条短信,明明是很熟悉的号码,她却没有想起是谁。
她疑惑地往窗外看了看,这一看她的视线就顿住了,变得难以收回。
是苏迟宴。
隔了两个星期再次见到他,时慕只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些,依旧是懒散的姿态。
他逆光站在路灯下,昏暗灯光与朦胧月色交织缠绕,在他身上落下彩色光圈,就像是加了层似有若无的滤镜,为他平添了一丝柔和。
“前几天你和同学去图书馆的时候,阿宴这孩子就有来找过你,见你没在就回去了。”奶奶揉了揉她的脑袋,“应该是找你有要事。”
时慕点头走了出去。
现在每迈出一步,她就像是踩在软绵的云层上,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深陷进去。
心脏忽地一下停顿,而后开始猛烈搏动。
时慕在他面前停下,开口就是明知故问:“苏迟宴,刚刚短信你发的?”
他闷闷地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嗯”。
“看来我要存一下你的号码了,不然都不知道这是你,还以为是诈……”
他忽然喊住她:“时慕。”
“嗯?”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极具压迫性地覆盖下来,而后微微颤了颤:“不好意思,那天我没有把你的话带到,对你造成困扰。”
“没关系,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不也是解决了嘛,你不用放在心上。”
停顿了片刻后,他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谢谢。”
时慕没有反应过来,又问了遍:“什么?”
“谢谢你没有怪我。”
时慕愣了愣,轻笑出了声:“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要是怪你那股劲也该过去了。”
苏迟宴抬起眸直直地撞上了她的视线,兀自偏头轻哂了声:“也是。”
清风徐来,吹散了她的头发。
时慕将散发重新别回耳后,沉默了良久后开口问他:“那你那天是突然有什么事?”
“一点家事,你不需要知道。”
他说得清冷,似是带冰的箭扎进她的心脏,霎那间寒气逃出,她的心脏被冻成一块。
时慕的眸子在黑夜里不可察觉地暗了暗,就像是初秋的晚风刮来一片寒凉。
“哦,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今晚的风怪冷的,外套都挡不住的冷。”
时慕装模作样地缩了缩脖子,双手环在胸前搓了搓两侧的手臂。
“听李向笛说你要去周杰伦的演唱会?”
时慕点头,将身上的外套拢紧。
“行,那天我来接你,刚好我也要过去。”
时慕不是个扭捏的人,点头:“好呀。”
“那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时慕被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那一瞬间,苏迟宴刚刚在她心底筑起的温柔滤镜“哗啦”一下就碎了。
怎么就说走就走了。
什么嘛,明明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时慕转身往屋里走。
小巷子口的转角处等着一个女人,她斜靠在墙角,见苏迟宴走进突然叫了声:“阿肆。”
时慕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就看见苏迟宴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扬起,他慢慢地朝那个女人靠近,眼里皆是笑意。
这是时慕从没有见过的温柔。
他笑着揉了揉女人的脑袋,勾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而后两个人相视笑了。
他的动作随意,一点也不想在时慕面前的疏远。心就像是被揪起,沉重得不能呼吸。
眼角猝不及防地有湿意滑出,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啪嗒——”
带着她温度的泪,在手背上散开成朵花。
原来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孩,所有没有来找过李向笛,没有在出现过在他们班门口。
原来一切都是有前因的。
时慕独自一人站在屋外缓解自己的情绪,最后她擦干眼角的泪水,摇头将烦恼甩出去。
人活在世上,又不是必须要有谁。
对,又不是一定要有他。
时慕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将自己关进房间,试图用学习麻痹自己。可越是这样,脑子就越不受控制地想他。
她索性收起书钻进被窝里。
枕边的日记本露出一角,引出了她更多的情绪,她忍不住还是打开了。
她拿起旁边的那只笔,打开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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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27日
期待周杰伦演唱会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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