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阴咏已经能够勉强行走,司晨把她安排在马车的后座上。


    虽然她一直龇牙咧嘴说不用她们多管闲事,但谁也看得出来,现在的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肥羊,她的意见被三人当做仅供参考。


    她们准备要去的地方,是安瑶昨晚苦思冥想出来的——夏阳崖,夏阳喻家。


    如同每一个大反派身边都有一个妖艳jian货一样,在原作里,施大小姐也有一个几乎称得上是铁杆闺蜜的跟班,喻悦。


    这喻悦是夏阳崖家主喻曲海的亲生女儿,跟施安瑶算是身份相当,长得也颇美貌。


    两人一开始本是酒肉朋友塑料闺蜜,处到后来还真有了点感情,就连最后对施安瑶的诛杀计划,喻悦都拒绝参加,也算是原身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那点真情了。


    所以,她是安瑶第一个就要拉拢的同伴。


    自从安瑶准备好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之后,她就发现,其实她需要修正的事件点并不多,只要拉拢好四大世家,不一再陷害女主,平时多行善积德,想要落个家破人亡还真挺难的。


    这四大世家,分别是月华山施家,夏阳崖喻家,水居天洞阙家,清石岛独孤家。皆是修真届执牛耳者,结局对施安瑶的诛杀计划,他们绝对是出力最多的。


    要说月华施家怎么也参与了诛杀,实在是施安瑶作恶多端,到了月华山嫡系弟子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最终由大弟子发起,几乎所有弟子都叛出师门,自称新施家,联合四大世家并十几个中小世家组成了义盟。


    想了这么一大通,安瑶叹了口气,希望自己这次拉拢盟友能顺利点吧。


    但安瑶的担心是多余的,接到她的传书,喻悦早就把夏阳崖装扮一新,就等着她大驾光临。


    “你们会不会布置啊,这种颜色怎么拿得出手!”喻悦把家仆刚挂到山底石门上的绸带扯了下来,嫌弃地踩了两脚。“给我用最贵的纱!”


    她把满山的弟子使唤地团团转,众人大呼苦也,这位施大小姐刚祸害了宴羽仙子,马上就要来祸害自家仙府了!


    安瑶在马车上连打三个喷嚏,大感稀奇:“天气这么好都能得风寒?”


    阴咏冷着一张脸拍手笑道:“谁叫你品行不端,不知多少天下人在背后骂你!”


    嘿,安瑶心想,还真有可能。


    原书中,这时候施安瑶抢亲不成,贼心不死,还是暗地里跟踪宴羽。她对宴羽是一片真心,所以对贺倾恨之入骨,人家妻妻双双出门度蜜月,她就在屋顶和树端气鼓鼓。


    就这么急火攻心,夜不能寐,终于得了风寒,也没吃药,拼着一腔孤勇去刺杀贺倾,结果贺倾没杀成,倒被赶来的宴羽击退,外伤加上内疾,足足休养了七日,才缓解过来。


    这期间,她的卑劣行径传到天下人耳中,一时间声讨她的声音甚喧尘上。亏得她躲在某个小村里养病,对此毫不知情,不然非得气得再多休养几日才行。


    合着,安瑶没去干坏事,感冒也隔空安在了她头上么?


    风寒算什么主线剧情,笑死。


    不论喻家的家仆他们心中如何腹诽,喻悦作为嫡系弟子,同时也是家主唯一的女儿,都不会把他们的不满当回事。


    反而还因绸带颜色这种小事,跑到自己娘亲面前告状。


    喻家主不在,一切事宜由喻夫人代理,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的喻夫人揉着额头,左手示意自家女儿不要那么高声,吵得她头痛:“祖宗,那紫色又怎么了,不喜欢换了就是,一切都依你!”


    “娘,你不知道,那个喻青摆明了就是跟我作对!”喻悦跺跺脚。“我说了我要粉色,他一定要买紫色,岂知他不是收了老板的好处,故意拣别人剩下的给我!”


    她说的喻青,是府里负责买办的管事,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份差使,平时看人下菜飞扬跋扈,要按平时,谁敢挑他的错?


    喻夫人招呼身边的侍女照水:“你去把喻青叫过来。”


    喻青听别人说大小姐发了火,心知自己踢到了铁板,这时候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就算想逃,也没个逃的去处。


    五年前,家主喻曲海把他接到身边,夏阳崖就成了他唯一的家。


    一开始,他总隐隐有种高人一等的自傲——家主是我亲爹,我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同的。


    可在这呆了三年,他仍旧没有显出任何天资仙骨,父亲对他的期待到无奈到冷落,喻青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恨自己,恨父亲,恨老天没有给他一副骨骼惊奇的好底子。


    再加上,他慢慢发现,父亲不止对自己,对很多孩子都与众不同。


    他看得出父亲那种虚假的慈爱,正是一直在自己身上倾注的那种,这让他血液倒流浑身冰凉——他竟不是父亲唯一的私生子。


    怀抱着这种全世界都欠他的怨恨,喻青在管事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中饱私囊,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但是他好歹还知道自己的斤两,在夫人小姐面前恭恭敬敬,从不渔利。


    可不知这次他是不是瞎了眼,大小姐的货他也要抽成,换了便宜的纱。所以喻悦歪打正着,还真说对了——喻青虽然不是故意,但他还真收了好处。


    夫人早就对他们这些私生子恨之入骨,那个跋扈的大小姐如果一定要揪住自己的错处不放,说不定,他可就真得卷铺盖走人了。


    但是想象中的讯问竟没到来,侍女照水走到一半,山门下有人传话——施安瑶到了。


    照水立时原路返回回话。


    喻悦听了消息,薄纱的事也抛到了脑后,燕子一样跑下山了。


    喻夫人也振作精神,吩咐照水扶风两人去准备酒菜。


    安瑶揭开马车的帘子,看着隐隐笼罩着紫气的夏阳崖,目瞪口呆。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夏阳崖风景秀美,竹林摇曳,实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这次一来,居然到处都蒙着轻纱,就连门口那两座象征喻家的瑞兽——白虎,都被罩成了紫虎,十分滑稽。


    她对司夜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司夜显然没有说相声的天赋,只是照实答:“大小姐,这是夏阳崖,你小时候还来过呢。”


    “轻纱曼舞,不知道的以为是进了教坊勾栏呢。”安瑶摇头笑道。


    司晨司夜从不开这种玩笑,只是默默地用谴责的目光盯着她,倒是阴咏嫌恶地翻了个白眼:“低俗。”


    安瑶毫不在意,阴咏对她的讨厌根深蒂固,她倒也不急着澄清。


    自从被掳走一次之后,阴咏还是戴上了面纱。她的美貌是会招来祸端的,不像施安瑶。施安瑶天生就是一副妖艳恶女长相,走在路上不去打劫别人就不错了,谁敢动她。


    正在这时,喻悦下山来迎,一见面就亲热地抱住她的胳膊:“你去抢亲啦?”


    施安瑶纠缠宴羽这事全天下都知道,喻悦自然不例外。要不是因为夏阳崖远居国土西边,她还想去助助阵,帮施安瑶搅一搅浑水呢。


    安瑶不着痕迹地把胳膊从她臂弯里抽出来,捏着栏杆上的轻纱问:“你爹不是去了吗,你怎么没跟着?”


    “他?”喻悦吐吐舌头。“我爹必是去那儿寻艳遇去了,不然何至于你这个主角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


    夏阳崖地处蜀地,多山多崖,几人拾级而上,光是上山就花了安瑶半条命。


    也幸好山门前的禁桎会封锁所有人的法力,安瑶不会御剑的事才没败露。


    施安瑶的母亲生前和喻悦的母亲是手帕交,这次听说安瑶要来,早就提前给她布置好了住所仆从,安瑶看着这一顿排场,不禁热泪盈眶:“谢谢姨母厚爱,我这哪是作客,我这是回到了家!”


    她这一声情真意切的巴结,把喻夫人感动得不知所以,拉起她的手絮絮叨叨说起来:“你娘死得早,你又没有个姐姐,我知道,你是把你宴羽大师姐当成娘了!不怪你!瑶瑶啊,找个女人也好,不像我,每天就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怎么样呢?这次来了可要多住两天,酒菜都是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


    喻夫人成婚后只过了几天举案齐眉的舒坦日子,之后夫君整日拈花惹草,这也就算了,到了后来,私生子也塞到她跟前碍眼,再然后,干脆整日云游不回来了。


    留下她一个人执掌这么大的喻家,每到遇到些许烦累,总要絮叨自己所托非人。喻悦跟着娘亲跑偏,整日里看着那些便宜弟弟就心生厌烦,倒是时常记挂施安瑶,让她没事就来玩。


    “我这不就来了嘛。”舟车劳顿,安瑶也没客气,喻夫人说有饭,那就吃呗!


    “具体说说,你不是去抢亲吗,怎么最后还给她送了只灵兽?”喻悦在饭桌上就忍不住问。


    施安瑶和喻悦喻夫人坐在一席,司晨司夜阴咏坐另一席上。安瑶清了清嗓子:“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打算抢亲。”


    喻悦摆了摆袖子:“你别狡辩,天下谁不知道你爱慕大师姐,这又不是可耻之事。”


    因夏阳崖与月华山距离算近,两家关系又好。这些世家弟子,从小就在一处厮混。宴羽正是这一众女孩子里年纪最大的,所以喻悦也就跟着施安瑶大师姐大师姐地乱叫。


    安瑶放下筷子:“世人皆看错我施安瑶!”


    接着,安瑶好一顿哭诉,道自己如何期待着去贺喜那天,又是如何被人半路阻拦,如何好不容易把礼物送出去,还被人当众羞辱下不来台。


    喻悦被她唬得一愣一愣:“这么说,你还真是一片赤诚?”


    “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今后不会再往宴羽身边凑一步!”安瑶指天为誓。


    整个桌上的人鸦雀无声,只有阴咏被汤呛住剧烈咳嗽的巨大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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