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垂消肿后,项小羽便迫不及待地戴上宋书记送给她的新耳钉,家里家外到处显摆。
为了能露出耳朵,她还把新烫的大波浪用手绢扎了起来,即便耳边没有碎发,也要时常作出捋头发的动作,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发现她的新首饰!
宋恂着实没想到,一对耳钉居然能让他媳妇高兴成这样。
这让他不禁开始反思,是否在之前的家庭生活中忽略了项小毛同志在金银首饰方面的喜好。
项小毛从前是个乡下土妞,结婚的时候,除了婆婆送的金戒指和陪嫁的一盒珍珠,并没有其他饰品。
过去那些年,大环境相对保守,她本人又从未表现出对金银首饰的兴趣,以至于宋恂也理所当然了忽视了漂亮首饰对女同志的吸引力。
“你喜欢戴这些?”
“喜欢呀!”项小羽按照化妆师的叮嘱,每天都转动几下耳钉,“你选的这个款式好看,比那些老派的款式时髦多了!大家看了都说好!”
宋恂点点头。
他媳妇一直都是直球选手,乐于向他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么多年下来,不论他送什么,都能被项小毛大夸特夸。
只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有点久,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项小羽瞟一眼他的表情,又赶紧补充说:“买一次就够了啊,这玩意挺贵的,不当吃不当喝,还是别在这方面花太多钱了。”
宋恂尚未给出什么反应,刚练完琴的延安便跑过来卖乖道:“妈妈,我存折里有好多钱呢,你想要啥样的,我给你买呀!”
老母亲对儿子的表态非常满意,捧起他的脸蛋捏捏,“那你努力攒钱吧,帮妈妈把项链手镯戒指之类的都凑齐了!”
吉安也从钢琴前起身,接话说:“我跟弟弟的钱可以加起来,一起给妈妈买首饰戴!”
宋恂:“……”
他有时真的觉得,这俩孩子的存在就是专门跟他作对的。
前两天,明明是他用自己那微薄的零花钱给媳妇买了一副耳钉,却被吉安这个妈宝马屁精抢了风头。
今天这种情况也是一样,不等他表示什么呢,马屁精又成对出现了。
更让他无语的是,项小毛就像个昏君似的,居然十分吃他们这一套……
昏君项小毛并不知道宋恂的腹诽,拉着两个崽说起了正事。
“你俩录的《少儿电视英语》要在省台播出了,你们不是说想让省城的小朋友也看看嘛,这回可以了。”
延安立马从沙发上窜起来说:“那我要给爷爷奶奶小姑,还有张云凯、王青青、郝思佳打电话!让他们看我跟我哥上电视!”
吉安接茬说:“还得给姥姥打个电话,她之前都没时间看我们的节目,这次可不能忘了!”
他们的节目试播的时候,苗玉兰女士在码头夜市干得风生水起,一直没时间看晚上的电视节目。
直到前段时间项前进结婚,她在村里帮侄子筹备婚礼,才算彻底从夜市的烧烤摊子上解脱出来。
宋恂夫妻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工作,上次回村还是年底参加项前进婚礼的时候,于是索性带着两个崽回村过周末了。
车子刚停稳,两个孩子就跳了下去,一边喊着姥姥,一边往院子里跑。
然而,苗玉兰女士此时正帮忙组织社员们排队,并没空招待大外孙们。
“呦,小明星来姥姥家串门啦?”社员们见到双胞胎便熟稔地打趣,“小明星啥时候再拍个电影呀?”
“我们现在不拍电影了,正在拍电视英语讲座节目。”吉安自然地转换到南湾话频道,一本正经地跟奶奶们解释,“在省电视台和海浦电视台播出,教小朋友学英语的。”
项小羽提着东西跟进来,任由孩子跟社员们聊了一会儿,就看向从屋里排到院外的长龙问:“大家排队是要干嘛啊?村里发年货啦?”
田婶捂着嘴笑道:“比发年货还好呐!要发电视机啦!”
项小羽:“……”
她娘虽然有钱,但也不至于这么豪吧?居然给村里人发电视机?
日子不过啦?
苗玉兰组织大家挨个排好队,便凑过来加入聊天的队伍。
“不是发电视机,是帮大家买电视机的!”
“这么多人都要买电视机?”项小羽咋舌,看来村里的日子确实好过了。
“这事也是说来话长。”苗玉兰让女婿和外孙进屋歇着去,搬过几个板凳来,跟妇女们一起拉呱,“咱们大队去年人均收入六百多,大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反正稀里糊涂就变成全县人均收入第三高的生产队了。”
田婶接话说:“我觉得他们算的收入一点都不准,咱们队里干副业的人家多,除了咱们这些去夜市摆摊的,还有跑长途客运的、养鹌鹑的、包鱼塘的、养紫菜的、开作坊的,要是把这些都算上,咱们就是第一了!”
“咱们生产队人多,两千来人平均下来也差不多了。”苗玉兰重新转回正题,对闺女说,“咱们不是人均收入高了嘛,县里和公社的领导就想让瑶水村申请卫生村和文明村的荣誉称号!”
项小羽笑问:“卫生村还得买电视机啊?”
“哈哈,卫生村不用,把卫生搞一搞就行。但是文明村的要求可高了,除了窗明桌净,还得看起来特别富裕,那个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苗玉兰停顿了好几秒,才隐约想起来,“咱们得提高村民素质和生活质量,环境。”田婶随手在村里点了点,对项小羽介绍,“前几天,县里的干部带了大城市里的什么建筑所的专家来,要给咱们统一设计房子……”
项小羽心里一突,赶忙问:“婶,咱们村里的房子要重盖了?”
为了一个文明村,不至于吧?
“有些几十年的老房子可能要重新盖一下了,人家专家可以给村里提供图纸,到时候谁家想盖新房,照着图纸盖就行。听说还能盖小二楼呢!”苗玉兰笑道,“不过,专家说咱们村原本的石砌房子冬暖夏凉,有咱村自己的特色,建议县里最好不要强制拆除重建。”
一婶刚做好登记从屋里出来,闻言便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祖祖辈辈都住这种房子,冷不丁换成小二楼,我还挺不习惯呢。实在没必要为了申请文明村就重建房子,咱们买点电视冰箱洗衣机,充充门面也是一样的。”
项小羽好奇地问:“婶子,你家要买这么多东西呀?”
城里人都未必能置办得这么齐全,比如她家,至今没买电冰箱。
“我家已经有电视机了,我这次过来报名买了电冰箱和洗衣机。”
去年的工分刚核算完,这会儿正是大家手里最有钱的时候,而且临近过年,不少人家都想给家里置办一两个大件家电。
所以,前两天大队干部们在村里一号召,社员们就立刻响应了。
队长这边挨家挨户做好登记以后,就会派人到广东的工厂采购。
正好他们村有一艘集资购买的万吨货轮,到时候可以用自己的轮船把这批货从广东运回来。
争取让大家都能在过年的时候用上新家电。
项小羽望向兴致勃勃的社员们,心里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瑶水村的社员们虽然有钱了,但是消费观念还比较保守,怎么可能被大队干部动员几次,就有这么多人拿出钱来买家用电器?
苗玉兰低声对闺女解释:“咱们队里这两年赚了钱,总是被人惦记,去年公社领导来派款,让咱们帮忙出资参与修建福利院,咱们村当时赞助了一部分钱。听说今年公社要修一个影剧院,又想让咱们生产队支援一下。你爹就跟大家说,与其将钱拿出去盖剧院,还不如花在自己身上呢。到时候就跟领导说,村里为了申请文明村,把钱都花在家用电器上了!”
项小羽佩服地竖起大拇指,项老头还是很有智慧的!
各家妇女们在院子里聊得欢,宋恂进屋以后,也从老丈人这里听到了瑶水村要申报文明村的消息。
“县长说咱们村申请成为县级文明村是没问题的,”项英雄一边盯着出纳登记收款,一边跟女婿显摆,“但是县长给咱们定下的目标是省级文明村和全国文明村。”
宋恂瞟一眼布口袋里满满一袋子的钞票,提醒道:“想要成为省级文明村,只买些家用电器恐怕还不行。”
“那当然不行了,”项英雄提高声音,让屋里的人都能听清,“咱们村必须要做到‘七无’,知道啥是‘七无’不?”
“不知道呢,队长你给大家讲讲。”
“第一,无人斗殴;第二,无人赌博;第三,无人偷盗……”
“队长,李保田和杜卫红走私被抓以后,斗殴赌博偷盗就没人碰了,你说说别的吧。”
“第四,无人侵占集体土地;第五,无人砍伐林木,”项英雄说到最后,不由加快语速说,“第六,无超计划生育户;第七,无人搞鬼神迷信活动。”
众人:“……”
虽然你语速很快,但大家还是听清了。
最后两条对他们村来说,好像有点难啊?
别的不说,光是不搞鬼神迷信活动这一点就有点悬。
他们队长就是搞这个的行家……
项英雄黑着脸问:“都瞅我干啥?”
“队长,咱村真能申请上那个什么文明村么?我怎么觉得好像不太符合条件呢?”
“哪点不符合?咱村也就计划生育这方面还差点意思,其他几点都很完美。”项英雄吧嗒着烟袋说,“沿海渔民举办新船下水仪式和开海仪式,都算在风俗习惯里,不算封建迷信!”
社员们嘻嘻哈哈地笑道:“那还行,咱各家多买点家电,这文明村肯定是咱的!”
“光买家电可不行,”项英雄叮嘱道,“你们回去以后都把各家的厕所、灶台、猪圈鸡窝啥的好好打扫一下,按照之前发下去的要求整改,改善环境卫生!”
宋恂在屋里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出去找媳妇问,要不要趁着村里搞团购的机会,给家里添置一台电冰箱。
“不要不要。”项小羽摇头,“花那个钱干嘛?电冰箱在咱家没什么用。”
苗玉兰问:“怎么没用呢?天热的时候放点剩菜剩饭多好!”
“我们家三个男的,连菜汤都剩不下,根本就没有剩菜剩饭!”项小羽骄傲道,“他们爷仨都贼能吃!”
贼能吃的爷仨:“……”
这好像不是什么光荣事,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队里的统计工作做好以后,最常去广东出差的项远洋陪着几个大队干部南下去采购家电了。
社员们都盼着能在过年前看上新电视。
渔业公司这边,不知是谁听说了瑶水村的土豪操作,也想效仿这个办法搞团购。
孙翊将这事报上来的时候,宋恂摇头说:“如果有人想买,就让他们自己组织人手去买。公司不会出面进行集体采购。”
“不少同志都盼着公司能帮忙低价拿到电视机呢。”孙翊也希望单位能搞一次集体采购,家用电器也是有批发价的。
宋恂态度坚决,“家用电器不比粮油肉菜,这是贵重物品,万一出现质量问题,退换货很麻烦。而且这么大一笔款项放在公司容易产生隐患。”
孙翊暗道遗憾,但也知道他所言有理,便将此事放下,转而乐呵呵道:“宋书记,有位记者同志打电话来说想采访您!”
闻言,宋恂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媳妇又来搞幺蛾子了。
毕竟去年春节前就搞过突然袭击。
然而,孙翊接下来的话却是:“这位记者是新华社的驻站记者。”
“你让记者同志去采访邬经理吧。”
“记者同志点名想采访您,他说已经看过您发表在报纸上的好几篇文章了,最近咱们公司又得了全国思想政治工作优秀企业,他就想面对面跟您谈谈。”孙翊怂恿道,“宋书记,您考虑一下吧,这对咱们公司也是一次宣传啊!”
宋恂在台历上翻了翻,思考片刻后,将采访时间定在了腊月二十五。
……
正式采访这天,宋恂并没有特意打扮,穿着平日里的衬衫毛衣就在办公室接待了记者同志。
这位童记者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他针对宋恂的几篇文章谈了几点自己的看法以后,就问起了渔业公司各项改革的进度。
“我们公司实行的是领导体制,人事劳动制度与分配制度的配套改革,目前这套改革基本已经全部完成了,只需要在日常工作中根据具体问题,对一些细节进行调整。”宋恂见他感兴趣,便简单介绍了各项改革的特点以及改革中遇到各种问题时的解决办法。
“宋书记,听说省委那边,针对你个人的举报信已经可以装满一个箱子了?”童记者问。
“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有一些的吧。”宋恂笑了,“没想到我这点事都传到新华社记者的耳朵里了。”
“我也是无意中听说的,”童记者继续问,“宋书记,这么多的举报信你就不担心么?”
“与其说这些举报信是针对我个人的,不如说他们是在对新的制度表达不满。某些同志的思想还停留在过去,对新事物和新制度的接受能力比较差,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宋恂玩笑道,“听说去年关于我的举报信已经比前年少了,这就说明一些同志已经渐渐认清现实,开始主动适应新制度了。”
童记者轻笑两声又抛出一个问题,“我刚才在楼下听人说,渔业公司给工人们发了两千块的奖金,有这回事么?”
“确实有奖金,但是发给一线技术人员的。今年船厂的一位工程师攻克了一个很关键的技术难题,厂里按照承诺的奖励办法,在年终总结大会上,奖励了他的科研团队两千块。”宋恂向他介绍了公司党委对知识分子的使用办法,又补充道,“工人也有奖金,只不过没有那么高,今年有三个非常优秀的质量控制小组得到了奖金,每个小组八百块。”
童记者对渔业公司的改革细节非常感兴趣,与宋恂谈了一个多小时,所有话题都是围绕改革展开的。
宋恂送对方离开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去年的政策持续紧缩,很多企业都放缓了步子,关于改革的报道也比之前少了,童记者可真是个少有的对国企改革感兴趣的记者。
接受完采访,宋恂便将这件事放下了。
今年春节,他跟项小羽都要在单位加班,所以他们一家人又没能回省城过年,只好先把两个儿子送去了瑶水村的姥姥家。
虽然爹妈都没能回家吃年夜饭,但这并不影响双胞胎过年的快乐心情。
“姥姥,我妈说八点钟中央台有春节联欢晚会。”吉安嘴里叼着一只大虾,手上熟练地拆着螃蟹。
“那是干啥的?”苗玉兰吃完了年夜饭便组织大家一起包饺子。
“就是看唱歌跳舞的,”延安极力推荐,“听说有好多名人呐,《南海长城》的女主角,还有唱《乡恋》的那个阿姨都会参加。”
听到熟悉的名字,苗玉兰赶紧放下擀面杖问:“唱《乡恋》的那个真的能参加?你二舅天天在家放这首歌,我还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呢!”
“应该能参加吧,我妈妈说的。”
项远洋对此并不期待,摇头说:“《乡恋》那是靡靡之音,咋可能放到中央台演唱?你还是继续看唱戏的吧。”
苗玉兰不听儿子的,白了他一眼便让外孙帮自己调台。
延安得到姥姥的指示,凑上前将电视频道从省台的戏曲节目转到中央台。
实况转播的晚会正好在此时开始,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在说拜年的吉利话。
大家并没怎么将这个晚会放在心上,继续一起包饺子说说笑笑。
没过多久却听主持人说,为了让观众欣赏到自己喜欢的文艺节目,电视台在现场安装了四部电话。
供首都的观众点播节目使用。
“哎呦,可以点节目呀?”项大嫂撺掇道,“娘,这个晚会可以点节目,咱们点个《乡恋》呀?”
“人家说的是供首都的观众点播节目。”项远航提醒。
“姥姥,大舅妈,我已经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了,”吉安小嘴吧嗒吧嗒嘬着螃蟹钳子,“你们要是想点歌,我可以帮你们打电话!”
“对呀,咱们村的电话可以打长途!”延安也按捺不住了,他想点个少林功夫,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这个节目。
苗玉兰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起身挥手说:“走,一年就这一回,反正点节目也不花钱,咱们去试试。”
她端上一碗刚煮好的饺子,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跑去了大队部。
今天是张会计值班,苗玉兰将那碗肉饺子塞给他说:“我给电视台打个电话,你先尝尝我家的饺子!”
“大晚上的,往电视台打啥电话啊?小羽还没回来啊?”张会计吃着饺子随口问。
苗玉兰嘴上含糊答应着,将吉安拉过来,让他赶紧给晚会节目组打电话,点一首《乡恋》!
“现在肯定好多人在打电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打通的!”项远洋对老娘的异想天开也是挺服气的,“还不如回去看电视呢,人家表演什么,咱们就看什么呗!”
苗玉兰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吉安凭着记忆拨通了节目组的电话,可惜前两个号码都占线。
搓了搓手上的细汗,播下第三串数字时,经过一阵漫长的等待,吉安终于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姥姥,拨通了!给你!”他急忙将话筒递给姥姥。
电话确实被打通了,奈何苗玉兰女士的塑料普通话实在不怎么样,双方沟通得很不顺畅。
延安急得抓耳挠腮,抢过话筒便跟对面说:“阿姨,过年好!我要帮我姥姥点一首《乡恋》,再给我跟哥哥点一个少林功夫,你们有功夫表演吗?”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
延安嗯嗯几声,便一脸欣喜地放下了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点上了嘛?”所有人都凑过来问。
“点上了!有武术表演!”延安咧嘴乐。
“哎呀,我是说《乡恋》,”项远洋拉过外甥问,“《乡恋》点上了嘛?”
延安挠挠头说:“好像点上了吧,那个阿姨说,得问问导演。”
第一次打电话在电视上点节目的一家人,各个心情激动,甭管节目点没点上,都小跑着回家看电视去了。
……
宋恂在单位跟值班的职工们一起吃完年夜饭,回到老丈人家的时候,堂屋里格外热闹。
他家的人来疯宋延安正随着电视里的音乐尽情摇摆,丫丫和圆圆也跟着凑热闹,跳着一种不太好形容的古怪舞步。
苗玉兰发现女婿回来了,正想去灶间帮他把饭菜热一热,然而还没起身,她就被吉安一把拉住了胳膊。
“姥姥,姥姥!”吉安指着电视机大喊,“《乡恋》!《乡恋》出来啦!咱们真的点歌成功啦!”
全家人都将注意力放到小小的屏幕上,延安凑近了听,发现果然是自己点的那首歌。
他不由蹦跶到爸爸跟前,对唯一还在状况外的宋书记描述了他们今晚点播节目的全过程。
延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说:“这首歌可是我亲自点的!因为我!全国人民都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听到这首《乡恋》啦!”
宋恂其实并不想在大过年给儿子泼冷水,但是宋延安今晚实在太能嘚瑟了,于是他语气平静地问:“有没有可能是点播这首歌的人实在太多了,人家电视台才不得不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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