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努力保养的小可怜手控上线

    他的头抵在她的锁骨窝处,像脱力似的虚靠在她的怀里,柔软顺滑的青丝蹭着她的脖颈,毛绒绒的有些痒。

    程松儿握住他的手臂,微微低头,轻声问:“撞到哪里了?”她问。

    程青枝浓密的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手撑在她的腰间:“好像是后脑,头有些晕。”

    “我看看。”程松儿有些担忧。

    后脑很脆弱,经不起撞,而且程青枝说他现在头被撞得有些晕,说明撞击的力度应该不轻。

    “嗯。”程青枝低应了一声,微微垂眸,温顺的伏下身子。

    她面朝下,半个身子几乎枕在她的腿上,柔软的青丝一泻而下,露出纤弱白皙的后颈。

    程松儿有些惊,她只是想让程青枝勾下身子给她看看撞出包没有,谁知他竟然这样主动,像一只极度依赖她的小奶狗,奶乎乎的蜷缩着身子窝在她的腿上。

    而且他他的脸枕着她的左手啊。

    程松儿内心乱成一团,为了避免再次陷入尴尬不得不佯装镇定着继续。

    她伸出空余的右手,轻揉了一下他后脑下方靠近发根的位置:“是这里吗?”

    “不是。”躺在她手心的脸微微动了动,弧度精巧的下巴在她掌心里微微摩挲,他声音低浅的有些暧昧:“再往下一点。”

    “哦,好。”程松儿干咳了一下。

    右手手指缓缓下移,冬季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线条优美的温暖后颈,冷得他身子轻轻一颤,将脸彻底埋在她的掌心里汲取温暖,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指尖。

    程松儿无声倒吸一口气,脑子顿时空白一片

    这个样子会不会、太亲密了亿点点?

    被压着的手动了动,准备抽回来,但手指的活动却像在刻意挑逗似的勾起他的下巴,而程青枝

    不知是程松儿的错觉还是怎么,她竟然觉得他有几分享受。

    奶声奶气的小狗,疯狂摇晃着尾巴,你一朝它勾勾手指,它马上迈着肉呼呼的身子,屁颠屁颠的来到你面前,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你,主动将脑袋放进你的手心里,任由你如何揉搓,甚至还会心满意足的哼唧两声。

    ‘天呐,程松儿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程松儿脑内尖叫。

    然而不管她内心如何吐槽,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手指停留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揉了揉:“是这里吗?”

    “嗯、”程青枝的呼吸声微微加重,明明身子单薄的像一张纸,但压在她腿上的重量仿佛一瞬间加重了一倍,他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上了她的腰,紧紧的,格外依赖又格外不安。

    程松儿轻轻抚摸了几下他垂落的长发,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没事了,没有撞红也没有撞伤,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撞击的短暂疼痛,他那双丹凤眼里泛起了水涔涔的光泽,嘴唇却格外鲜红,就像熟到流出汁液的浆果,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他点点头,水澹澹的丹凤眼里笑意荡漾着,像是极为开心。

    虽然程松儿也不知道他忽然开心的理由是什么,明明刚才他还因为疼痛而嘴唇失血着哆嗦,但只要看到他开心的笑,程松儿就放心了。

    很快牛车驶进了程家村,因为天气渐晚,所以在外头的人不多。

    这正好遂了程松儿的心意,村子里人多嘴杂,谁家买了点什么东西,不出一天整个村子里都知道。

    她为了应对明年可能出现的饥荒提前买了这么多粮食,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原因很简单,如果明年没有粮食大减产还好说,如果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别人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就你们家还顿顿有余粮,别人很难不眼红。

    而且古代社会远不如现代社会治安,强抢都有可能。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她给车主人付了车钱,然后迅速的把这些粮食都搬进了地窖里,地窖里很干燥,里面空空如也有很大的储存空间,足以将千斤粮食都放在里面。

    她搬东西的时候故意将声音弄得很轻,就连隔壁的徐叔也没有听到。

    等她把粮食都搬完,她来到厨房,对正在做饭的程青枝小声说道:“咱们买粮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我明白。”程青枝点头。

    大锅里的油热开了,他将已经焯好水的排骨倒进锅里。

    “今天晚上吃排骨吗?”她望着房梁上挂着的肉。

    古代人都喜欢把肉挂在房梁上便于储存,也方便随时切一块用。她记得在她刚刚穿来的时候,厨房里空荡荡的,柴米油盐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厨房里玲琅堆积的米肉菜还有各式各样的调料,让她有了一丝成就感,这些都是她奋斗来的。

    “嗯,今晚吃糖醋排骨。”他拿出一包冰糖也倒进了进去,很快将排骨炒出了焦糖色。

    “我第一次做糖醋排骨,你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轻轻吹了一下再递到程松儿嘴边。

    薄薄的糖衣包裹着排骨,上面的油光让人食欲大振。

    她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程青枝眼眸切切,期盼着看着她。

    “好好吃啊。”她笑着夸赞:“焦糖熬的恰到好处,排骨吃起来也不油腻,哥,你真的是第一次做糖醋排骨吗?”

    程青枝垂眸低笑:“嗯,以前只看父亲做过。”

    “只看别人做就能把火候掌握的这么好,哥你的厨艺真的太好了,以后谁娶了你一定很享福。”她笑着说。

    程青枝嘴角的笑容顿时紧绷起来,低垂的眼眸露出几分苦涩。

    “快吃饭吧。”他说道。

    “好。”

    程青枝静静的吃着饭,比起平日他今天显得格外的沉默。

    程松儿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明白他的心情了,怎么有时候看见他会对自己莫名其妙笑得格外甜,有时却又像灵魂被抽走一样失落。

    或许女尊世界的男子情绪波动都比较大吧难道是来大姨夫了?也不知道女尊男子有没有月事,程松儿被自己无脑的想法逗笑。

    吃完饭后,程青枝收拾碗筷准备去厨房。

    她的视线落在旁边买来的一大堆东西上。

    今天去县城除了买了基础的粮食外,还有添补了许多东西,程青枝到底是生活在这里的人,知道最需要的事什么,她就跟在他身后等着付钱就行。

    但是他挑了一天,挑来挑去家里的东西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却唯独没有给自己买一件东西,所以她才主动买了那盒蛇油膏给他。

    说道蛇油膏

    “哥,我给你的买的那盒蛇油膏,你用了没有?感觉怎么样?”她叫住他问道。

    程青枝放下碗筷,从怀里拿出蛇油膏,短暂的摇头:“还没有,其实我也不需要用这些,村里没几个男子会用,我用了倒显得太矫情。”

    程松儿接过,打开盖子,原本在寒冷天里已经被冻硬的膏体,因为被他珍惜的揣在心窝里而软化。

    “什么叫矫情?”她剜了一指蛇油膏涂在他的手背上,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言论:“抹点蛇油膏护手就算矫情了?这些人怎么这么三八!我给你买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而且要大大方方的用。”

    “而且我可是花了20文钱呢,你不用不就浪费了吗?”她用指腹在他的手背上画着小圈,蛇油膏被缓缓的晕开:““你涂上试试吧。”

    程青枝眼眸一怔,指腹与手背的触碰在黏腻的蛇油膏下宛若丝丝凉凉的绸缎铺散开,甜腻的香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四散,熏得他耳根异样的红。

    “好。”他声线颤抖,将手上的蛇油膏涂抹均匀,但脑海中全然已经陷进她刚才亲密的近乎暧昧黏腻的举动中无法自拔,以至于声音都显得孱弱无力。

    可当他仔细看程松儿的眼神,澄澈明亮就像桃花潭里倒映着布满星星的夜空,没有一丝半点的杂念。

    有杂念的是他。

    他紧咬着牙根,为刚才魔障似的绮念而羞愧难当。

    “怎么样?涂上去后手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她撑着下巴,抬眸看着他。

    “嗯、”他点头,乖顺的近乎温驯。

    “我就说嘛,蛇油膏买回来就是用的,你呀,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其实他们说什么都不如我们自己过得好。”她的视线缓缓移到他交叠的手上。

    她低声笑:“你这双手多美啊,又细又长又白,像一件上好的细颈白瓷,如果被冻伤了多可惜。”

    程青枝的手倏地一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双手。

    平平无奇的手,干过那么多脏活累活的手,粗糙无比,掌心还有茧子竟然能得到松儿的夸赞

    真好!

    一股前所未有的庆幸在他的胸腔中震荡,他原以为自己这副平凡丑陋的躯体没有任何一处入得了她的眼。

    “我我一定会保养好的不会让它变丑”程青枝磕绊的说,因为过于激动而生起水汽的丹凤眼潜藏着隐秘的虔诚。

    这是松儿喜欢的物件,是他全身上下松儿唯一看得上的物件,他要竭尽一切将这份喜爱的时间延长、无限延长。

    第19章 .初雪下雪啦

    程松儿眼眸定了半晌,随后笑道:“嗯。”

    吃完饭后,程松儿换下厚实的冬衣,铺开被子准备睡觉。

    “松儿、”程青枝站在门外喊小声她。

    他瘦削的肩膀靠在门框上,探出半张薄红的面容。

    “怎么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转过头。

    “我能给你量量体吗?”他手里拿着软尺,被浓密睫毛遮住的丹凤眼里亮晶晶的,羞赧又闪着期冀的光:“新买了那么多布匹,我想给你做件新衣裳。”

    程松儿愣了一下:“给我做衣裳?”

    “嗯。”他点点头,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期冀的眼神里露出失落的试探:“你不喜欢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不喜欢。”她摇着头解释:“我以为那些布料都是给你买的,况且我是女人,有两件能穿的衣服就行了,不必这么麻烦。”

    程松儿的欲望很低,在超前消费流行的现代她也没有任何的购物欲,衣服能穿就行,吃的东西健康的就行,并不追求新鲜,比起花钱她更喜欢挣钱存钱所带来的快感。

    “不麻烦的,能为你做衣裳我已经很开心了。”程青枝眸光殷切切,炙热的像一抹初生的太阳。

    “更可况,快过年了不是吗?家家户户都要穿新衣,我怎么能让你穿着旧衣过年,这是我作为哥、哥哥的失职若是松儿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会勉强的。”

    他低着头,语气难掩的落寞,尤其是那声‘哥哥’,就像一块在他喉咙里生根发芽的肉瘤,每一次吞咽都会溢出满嘴的苦涩。

    “怎么会勉强。”程松儿连连摇头,生怕伤了他的一片好心:“我只是怕你累着并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

    “来吧。”她张开手,对着他说。

    这种像要拥人入怀的动作,终于让失落的程青枝一展笑颜。

    他拿起手里的软尺,先量了量她的身高、腿长和臂长。

    程松儿以前也被裁缝这样量过,但裁缝的动作老练娴熟,好像那条软尺才刚刚比这她的身材拉直就飞快的受了回来,她都怀疑裁缝到底看清没有,甚至怀疑对方敷衍,想糊弄她。

    但程青枝量体时,动作从容不迫,甚至有些慢条斯理,光是量一个臂长就仔细的像在打磨一件艺术品,好像每一处细微处都要被他收入眼睑才肯罢休。

    “该量肩宽了,松儿,转过去一下。”他说。

    程松儿听话的转了过去,感觉到后背有他的手抵在她的肩膀,正一尺一尺的计算着她的尺码。

    身后跟着里衣的小动作弄得她背上有些痒痒的,但又不好发作,她只能挺了挺胸,动了动肩膀。

    “不舒服吗?”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耳后传来,已经停了无数次的声音,竟第一次觉得魅力无限。

    程松儿笑了笑,面对着屋子里空荡荡的墙壁说:“有些痒。”

    他看着对方单薄的里衣随着肩膀的动作露出蝴蝶骨漂亮精致的轮廓,骨感美隐隐绰绰。

    “再量量腰,很快就好了。”程青枝眼神薄暗,指尖在她的肩头眷恋的停留。

    “哦,好。”

    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程青枝的胸膛和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一瞬间,程松儿脸呼吸都忘记了。

    程青枝的心脏瑟瑟乱颤着,当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身,袅袅楚楚一线,体温透过单薄的里衣传出来,就像温暖的洋流嵌入了他的胸膛,随着他的血管向四肢百骸流淌。

    骨头变成了被融化的红烛,淋淋漓漓软化成一滩红泥,酥软地连量尺都拿不稳。

    幸好、幸好他站在松儿身后。

    程青枝激动的指骨颤抖,幸好她没有看到自己此刻狼狈又怪异兴奋的表情。

    “好了吗?”等得有些久了,程松儿开口问道。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腰间缠绕着的软尺被一点点抽离。

    程松儿终于松了口气,对他笑道:“哥,我的衣服其实并不着急的,反倒是你,就两件换洗的衣裳,早点把自己的衣服做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程青枝微微点头,笑意不减。

    “行了,早点睡吧。”她说道。

    程青枝拿着软尺回了自己的房间,但那房间里的灯始终亮着,也不知道他在屋里捣鼓什么。

    程松儿也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兴趣爱好,钻进被子就睡了——

    夜里,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格外的冷,蜷缩着身子将被子过成了毛毛虫的形状才勉强入睡,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

    她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穿好衣服走出门,看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愣了两秒。

    下雪了?

    她下了台阶,脚踩在松松软软的雪地上,露出一块清晰的脚印,周围家家户户的房顶上也都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雪,空中鹅毛般的大雪纷纷飘零,一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

    她伸出手,雪花无声的落在她的指尖,精巧无比的形状在片刻后在她指尖融化。

    真的下雪了!还是这么大的雪!

    南方人·程松儿第一次在北国看到大雪,兴奋的无以复加。

    “哥,外头下雪啦,快出来看。”她准备回屋去喊程青枝出来看雪。

    谁知他的声音从她背后的厨房里传来:“我知道。”他手里端着一碗汤面走了出来。

    “好大的雪呀。”程松儿望着天,明明冷得打哆嗦还睁大了眼睛新奇地望着雪。

    她只在电视里看见过这么大的雪,每每都羡慕不已,一直都想在冬天去一趟北方玩雪,想去哈尔滨看冰雪大世界,想在冻住的河上滑冰,想打雪仗,但每次都因为一些事情而耽搁。

    “哥,我们一会儿堆个雪人吧?堆两个,堆在院门口,一边一个,就当是给我们看门的。”程松儿语气轻快兴奋。

    “好。”程青枝低声笑着,眉眼温柔。

    他看着此刻的程松儿,就像人间初生的幼鹿,黝黑湿漉的黑眸新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不对,应该是初到人间的妖,觉得一切都是新鲜奇妙的,连见到雪都欢喜的像个孩童,也只有她才会玩十岁以上小孩儿都不玩的堆雪人。

    “先把汤面吃了。”他说道。

    程松儿接过面汤大口的喝了起来,因为着急堆雪人,她喝得有些急。

    “慢点慢点,小心烫着。”他无奈的笑着说。

    “我喝完了。”她放下碗筷,拉着程青枝的手往院子外走。

    北方的降雪量很大,跟南方跟玩似的头皮雪不同,堆积的厚雪足以漫到她的膝盖。

    她弯下腰,团了一个大雪球当做雪人的下半身,手被凉雪冻得通红也不介意。

    “这个是雪人的身子,一会儿再团一个小球做雪人的脑袋。”她满意的拍了拍自己团出来的完美球形,喃喃自语:“可以用煤炭做眼睛算了,用煤炭太浪费了,一会儿去捡两块小石头凑合凑合就行。”

    空中飘零的鹅毛大雪落在她浓密的鸦睫上,就像她的睫毛上长出了一片精致无暇的雪花,雪花融化,化成一点晶莹的雪水,打湿压弯了她的睫毛,又滚到她弯弯的眼角,在冰天雪地中展露出樱花一样的薄粉色。

    “哥,你怎么不堆啊?”她偏过头来看他。

    清澈的眼珠在冬日艳阳下像一对浸泡过春水的琥珀色的琉璃珠子,杏眸汪莹透亮,无声的滚到了他的心坎上。

    程青枝咳了一声,掩饰着绯红的两颊:“嗯,好。”

    他开始跟她一起堆雪人,动作生涩的就像第一次堆一样,但是为了不让程松儿觉得扫兴,他尽量装出熟悉的样子。

    其实程青枝从未堆过雪人,冬天对他来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煎熬,是人间地狱,随时都有可能被冻死饿死掉,又怎会有这样幼稚有奢侈的时间与精力来堆雪人。

    为了果腹,他在大雪里找吃的,吃过雪饮过冰,透骨渗凉的冰雪从他的食道里划过的感觉,就像一块锋利冰刃划开他的胃囊,漫天风雪从胃囊的裂缝里灌了进去,将他因为饥饿而剧烈抽痛的胃冻成了一块冰。

    又冷又疼,疼的他倒在地上抽搐昏死过去,又在即将大雪掩埋冻死的前一刻被冷锐的寒意浇醒。

    多少个寒冷无助的漆黑夜晚里,他都绝望的想为什么他还不死掉?为什么他还要活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受人折磨侮辱?死了所有的痛苦就都结束了,活着才是生不如死。

    如今他明白了,他前半生受的所有的苦,都是为了等她的到来。

    这是得到幸福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一想到她是为自己而来,以前所受的那些苦便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甚至因为她的到来,以前受的苦变成为了迎接她而举行的一场神圣庄重的仪式。

    神明在降临人间前,总要考验一下信徒是否虔诚,是否愿意将肉身和灵魂都献给她不是吗?

    他做到了,所以她来了。

    第20章 .说媒说媒

    林玉秀一大早起来,看见那院子字的雪就觉得一阵心烦,年年都下这么厚的雪,清除起来累得够呛。

    “玉秀,过来帮爹除雪。”院子里的徐叔说道,他已经用腿趟出了一条狭窄的小道用来连接堂屋和厨房之间的距离。

    林玉秀皱了皱眉,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了铲子准备除雪。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欢笑声,林玉秀眼珠子往旁边一瞥,只见程松儿家的院子门前高高的堆着两个雪人,程松儿和程青枝站在雪人前,她不知在程青枝耳边说了些什么,表情一向苦大仇深的程青枝竟然笑了起来。

    接着程青枝弯下腰身从地上捧了一把雪高高的扬起,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程青枝的头上,相互打闹着。

    她笑声连连,自己的头上也落了不少雪,似乎是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她的发,亦或是欢笑打闹让她大汗淋漓,额前鬓边的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侧。

    林玉秀呼吸一滞,随后勾起嘴角讥嘲:“那两个人是没见过雪吗?多大的人了,还堆雪人打雪仗。”

    正在弯腰除雪的徐叔抬起头,笑道:“可不嘛,早上起来程松儿就在叫嚷下雪了下雪了,拉着青枝跟她玩,跟第一次看到雪一样像个小孩子。”

    林玉秀撇撇嘴,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自从程松儿突然转性之后,她几乎就不再理他了。以前的她没事就喜欢来跟自己搭讪两句话,眼里满是殷勤。

    有时候他的话里稍微流露出一丝对程青枝的不满,她立马回去教训程青枝。

    可现在呢?前天他故意放下架子,借口感谢她送来的里脊肉主动跟她搭话,她也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给他。

    反而对那个狐狸精程青枝好的一塌糊涂,就好像把以前她对自己的好也一起倾注在了程青枝身上似的。

    他倒没有多喜欢原先的程松儿,因为原来的程松儿暴力,好色还喜欢打架闹事,也并不只对他一个人殷勤,无论村子里还是城里,但凡有姿色的男子都被她骚扰过。

    但是这段时间她的改变与温柔,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在生活中处处都留意着她。

    也因为她这段时间的冷落,到让他突然怀念起从前了。

    “玉秀,别愣着了,快点把雪除了院子打扫干净,一会儿换上那件玉兰绣样的衣裳,一会儿马上要有客人来。”徐叔说。

    “谁呀?”林玉秀问。

    徐叔笑:“给你说媒的媒人。”

    林玉秀心一惊,忙问道:“爹爹你知道对方是谁吗?若是太穷的我可不嫁。”

    林玉秀的婚事一直拖到了现在就是因为他心高气傲,仗着一张脸在村子里也算横行无阻,巴望着这张脸可以让他嫁个有钱人家,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不是连除雪这样的活儿都要他亲自来做。

    徐叔笑着说:“知道了,我是你爹,我还能故意给你说个穷人家吗?”

    “那你跟我说说,这次来说亲的人是谁?”他问。

    “是隔壁刘家村刘大地主的女儿。”徐叔小声说:“她家里有钱的很,光是那大宅院里的房子就有几十间,还有几百亩地,还有数不清的佃农帮佣,所以我才让你好好把自己收拾漂亮了。”

    “真的?”林玉秀又惊又喜:“那我现在就回去换衣裳。”

    林玉秀转身回屋,连院子里除雪的活也不愿意做了,满心期盼着媒人的到来——

    程松儿拉着程青枝在院子里好一通玩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

    “程松儿?”身后的声音透出一丝惊奇。

    程松儿回头看到来人也感觉微微惊讶:“管家?你怎么来程家村了?”

    来人是她之前在刘家村刘地主家里做帮工的管家,在她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位是?”

    中年男子看起来极为和善,他的注意力倒没在程松儿身上,反而越过她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程青枝。

    “哎呦喂,这个小郎君长得可真是标致啊!”中年男人一笑,脸上的褶子就成了菊花状,他直接走进院子,强行拉着程青枝的手对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小郎君你今年多大了?生辰八字是多少?可有婚配啊?”

    “松儿、”程青枝挣脱开中年男人的手,躲在她的身后。至于中年男人的问题,他一个字也没有回答,更没有看他一眼。

    程松儿也挡在他面前,向着管家问:“管家这位是?”

    管家看到程青枝过分俊俏的脸也明显的愣了愣,在程松儿第二次质问下她才开始回答:“这是给刘地主家的女儿说媒的媒人。”

    “刘地主家的女儿不是已经娶夫了吗?”她客气的问。

    “婚事出了点波折,这不才想着重新说一门亲事。”管家含糊的说着。

    “那你们这次来程家村是为什么?”

    “刘地主听人说程家村有个模样标致的小郎君,准备找个媒人相看一下,叫什么林、”管家一时想不起来。

    “林玉秀?”程松儿问。

    “对,就是他。”

    程松儿指了指旁边院子:“那才是林家的院子,管家你们找错人了。”

    中年媒人乐乐呵呵的说:“没事没事,找错了也不打紧,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小郎君我跟你说,刘地主家里那是阔绰的很,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是能嫁进去,以后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而且”

    中年男人暧昧的扫了程松儿一眼,意味深长的说:“而且呀,刘地主家给的彩礼可不少呢,足够你们这种家庭挥霍的。”

    程松儿面无表情。

    中年媒人的态度显然是看中了程青枝,在她身后,程青枝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像受了惊的小兽,十指紧紧相扣,死死的没有一丝缝隙。

    “管家,我还没有给我哥哥还没有说亲的想法,你们既然是找林玉秀的就别在我的院子里耽搁了,不然林家该等急了。”她握紧了程青枝的手,语气有一丝下沉。

    管家听明白就准备带着中年媒人走,但那媒人始终对程青枝依依不舍,那架势大有不把他的亲事定下来就转行的意思。

    “徐叔、徐叔!”程松儿干脆在院子里大喊,直接把在屋子里准备迎接的徐叔叫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叔,刘大地主家的媒人走错门了,你还不快过来把人带走。”她干脆利落的说。

    “来了来了。”徐叔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虽然徐叔平时对程青枝不错,但念及上次秀才垂涎程青枝美貌的事情,徐叔可不想这次的亲事再次因为他而吹了。

    他连忙把管家和中年媒人往自己请。

    徐叔都亲自出来迎接了,这下中年男人也不好意思再待在她家,跟着徐叔一起走了,但那眼神还是恋恋不舍。

    程松儿这一喊,不光是徐叔,就连一直待在家里害羞等着媒人上门的林玉秀也喊了出来。

    林玉秀撑着窗户,看见中年媒人一直试图跟程青枝搭话,心中又嫉妒又愤怒。

    “程青枝,又是你,又是你这个贱人!如果你再敢坏了我的亲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在心里恶狠狠的咒骂。

    林玉秀嫉妒的眼神全被程松儿看进眼里,她一早就知道他看程青枝不顺眼。

    不过这样也好,以林玉秀的性子,他肯定会在媒人面前把程青枝说的一无是处,让媒人对程青枝的好印象急速下滑,彻底断了要跟地主家说亲的心思。

    “松儿,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待在外面了。”程青枝拉着她的手,浓密的睫毛低垂着,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很害怕。

    “好。”她将院子的门锁上,带着他进了屋,连堂屋里的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一丝风都刮不进来。

    回到屋子里,程青枝一句话也不说,或许是因为跟之前的秀才事件如出一辙,让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的他如今瘦削的肩膀都在打颤。

    “松儿”良久,他颤巍巍的抬起晕红的眼眸,嘴唇的血色好像在一瞬间被抽离,哆嗦的打颤:“不要把我卖掉好不好?”

    “是因为彩礼的事情吗?”她轻抚着他的后背:“别怕,我怎么会因为钱而卖掉你。”

    “你怎么知道?”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望着她,上挑的眼尾因为激动而泛红,仿佛她是他唯一的希望。

    媒人那句意味深长的‘彩礼’言论让他吓得从头凉到尾,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她,而是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身体本能做出的应激反应。

    当年父亲就是因为彩礼想把他卖给一户人家做陪侍,程松儿也是因为钱想把他卖到怡红楼,一切都是因为钱。

    “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温声笑着,怜爱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发:“别怕,我不会把你嫁给刘地主家的。”

    “松儿、”他低语喃喃。

    她不会把他嫁给别人。

    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被占有感,就像带着电击般的酥麻情愫在他的胸腔内奇异的膨胀着,将他的心脏撑的软烂。

    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的就表示她不会把他嫁给其他女人。

    这说明在她心里,她是认可他的,对吗?

    她是把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她的私人物品的,对吗?

    软烂的心脏掉进了浓度超高的蜜糖罐里,黏糊糊的,甜腻的冒泡。

    “松儿、”他痴恋般唤着她,眸光中呈现出一种潋滟的艳色,紧扣的手紧到了极致,恨不得把血管都陷进她的掌心。

    “嗯,怎么了?”她摸着他的脑袋,手指陷入他柔软的发丝中。

    “没什么。”他低着头,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我好开心。”

    程松儿无奈的笑了笑,怎么这么孩子气,欢喜和恐惧都来的这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不过话说回来,程松儿不把程青枝嫁给刘地主家也有自己的考虑。

    程青枝能找到一个愿意疼他宠他的妻主固然好,但绝对不能是刘地主家的女儿。

    她还记得自己在刘地主家里打零工时无意间听到其他人说刘地主的女儿是个十足的病秧子,有今天没明天的主。

    这样的人即使家里有钱也不能嫁,因为这个社会对待死了妻主的鳏夫极为苛刻,甚至还会为了所谓的贞节牌坊把鳏夫关在一个小房间然后把门死死的风上就这么关一辈子,就连一日三餐就有仆人从专门留的一个小洞里送进去。

    这才算好的,有些残忍一点的人家甚至连饭也给,就这么活活的饿死。

    简直丧心病狂。

    想要摆脱这样的命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娘家够硬,家里姊妹多可以给他撑腰,将他接回娘家。

    但是这样的鳏夫接回家免不了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娘家也要受连累,而且在娘家还要受姐夫、妹夫的嫌弃,日子也不好过。

    总之这样的火坑,她才不会让程青枝去趟。

    这也是她故意站在院子里面大喊把林玉秀引出来的原因,想必媒人经过林玉秀的添油加醋也不会再有说亲的念头了。

    她本来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程青枝,但是看到他光是听到‘彩礼’两个字就吓成那样,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

    反正她也不打算把程青枝嫁给刘小姐,他不知道也好。

    但是林玉秀

    当她看到徐叔急匆匆的跑过来迎接媒人和管家时,她隐约觉得他可能对刘家小姐的病情并不了解。

    毕竟林家虽然不是地主,但家里也有地,还有两个能干活的女儿,徐叔又那么疼爱林玉秀,不至于冒着成为鳏夫的风险把儿子嫁过去。

    再想想管家那时的含糊其辞,程松儿心中一沉。

    林家估计是被说媒的人骗了,以为是高嫁,实际却是火坑。

    她站在门口,看着林家的方向,心中思考,要不要找个机会告诉林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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