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需要陪伴的小可怜需要陪伴的小可怜……

    媒人一直在林玉秀家里呆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当他和管家一起走出的时候,徐叔和林玉秀跟在后头送他们,程松儿就站在院子里,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石臼。

    下雪了,她想吃烤糯米糍粑,程青枝就去厨房给她做,她只需要等着他把糯米蒸好,然后用木锤子打成黏糊糊的形状就行。

    和他们来时不同,媒人和管家这次路过他们家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程松儿心中笑,看来林玉秀的嘴巴挺毒的嘛,这么快就把他们二人说服了。

    不过她倒也不怕林玉秀没有再背后诋毁程青枝,毕竟程青枝的爹跟奸妇跑了的事情传出去确实不雅,地主家虽然着急娶女婿传宗接代,但也是要面子的,家世清白必然是排在首位。

    送走了媒人和管家两个后,徐叔和林玉秀都朝她的院子里看了一眼。

    徐叔的眼神明显支支吾吾,但林玉秀不同,他的眼神得意,明显是在找程青枝准备向他炫耀来着,在没看见他的踪影后,甚至显得有些失望。

    当他看到程松儿在看着自己,林玉秀眼神忽然像害羞似的躲避,不肯看她,转身回了屋。

    程松儿想要不要现在打听一下林玉秀和媒人说的如何了,顺便再委婉的提醒他们一下。

    但这时程青枝刚好把已经蒸好的糯米端了出来,这种想法就暂时耽搁了。

    打糍粑是个力气活,程松儿拿着一个大木槌砸了20多分钟糍粑才刚刚有点成型的样子,但她已经累得浑身是汗,汗珠顺着额头一路流到她下巴尖。

    程青枝从袖子里掏出干净的帕子在她额头上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并用指尖将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前发丝绾到耳后。手指无意间总会碰到她的额头,这么冷的天气下,她热的像一团火。

    “累了就歇息会儿吧。”他的眼底满是柔情,触碰过她肌肤的手指指腹摩挲着,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的温热触感。

    “不用,已经快好了。”程松儿摇头,目光坚定的落在糍粑上。

    她的脾气是有些倔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尤其是想要吃的,一定要吃到,不就是区区糍粑嘛。

    “好吧,那我去给你熬红糖。”程青枝温柔的笑着,语气有些宠溺。

    大约又花了十多分钟,糍粑终于打好,程青枝将这些裹上粉用油炸了一些,炸到外表金黄内里软糯之后将它们一个个装盘,再浇上一勺刚熬好的红糖水,一盘红糖糍粑就做好了。

    程松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外表酥脆内里软糯,虽然刚要下去有点烫嘴,但是满满的糯米香,配上甜滋滋的红糖,简直不要太好吃。

    “哥,太好吃了,你也尝尝。”她夹了一块送到程青枝的嘴边。

    程青枝本来不想吃的,但是看着程松儿主动夹给他,满眼殷切,他心中顿时软了。

    以前的程松儿在他眼里是高贵不可攀望的,她降临到他的世界里,将他从深渊地狱中拉出来。

    无声的将他荒芜的人生改变,但他却始终觉得,她和自己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永远相隔万水千山。

    这种隐忧令他惶恐,令他患得患失,时常在梦中惊醒,担心有一天他睁开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如今一场雪,让她的身上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而他跟她之间的距离也比之前进了一些,这一点令程青枝欣喜万分。

    “还吃吗?”她又夹了一块给他。

    “不吃了,刚吃过午饭,我现在还饱着呢,你留着当零食吃吧。”他笑着说,他光是看着程松儿吃自己做出来的食物露出开心的表情,他就满足了。

    他将那一盘糍粑端进了堂屋。

    北方的堂屋挺大的,平时被子叠起来,有客人的时候就在堂屋里招待对方,客人和主人家都坐在炕上,并在炕上摆一个小矮桌,零嘴小吃就放在小矮桌上,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下午没什么事,程松儿就坐在小矮桌旁边吃糍粑。

    程青枝就把昨天买来的布料拿出来开始做衣服。

    他昨晚已经量好了程松儿的尺寸,又熬夜将布料剪裁好,如今只需要在布料里装填棉花缝制上即可。

    但这些在程松儿眼里就是一堆看不清形状大小的布料,还以为他是在给自己做衣裳。

    “这件荼白色的衣料还挺好看的。”她说道。

    正低头穿针引线的程青枝听闻微微一笑,他就知道,松儿会喜欢这个颜色。

    “松儿,你喜欢什么花?”他忽然抬头问。

    程松儿放下筷子,想了想:“我没有特别喜欢的花,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花你呢?”

    程青枝笑了笑,说道:“我也是”

    他原本是想试探着一点点了解她的喜好,然后将这些喜好妆点进他的灵魂里,结果,算了

    松儿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

    随后他继续低头缝制衣裳,青丝像瀑布一样从他的肩头滑落,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光芒照在他柔和的侧脸,低垂的眉眼娴静温和。

    程松儿看的呆了一会儿。

    不得不承认,即使和程青枝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会被他惊艳到。

    他如果在现代,轻轻松松顶流巨星吧?

    不想成为只会偷偷摸摸的痴汉,程松儿放下筷子,准备出门。

    她刚一动,程青枝立马像应激反应一样弹了起来,后背绷得笔直:“你要去哪儿?”

    “我去砍点柏树叶回来,过几天熏腊肉香肠要用。”

    “那我跟你去。”程青枝放下手里的衣服。

    “不用。”程松儿摁住他的手,掌心的暖意一点点渗入他的肌肤,弄得他耳根红红的。

    “只是去砍几根树枝而已,你在屋里做衣服,我很快就回来。”她说道。

    “好吧。”即使急切的想要跟着程松儿一切,但他的骨子里还是卑微的。

    强硬的男子会让女人讨厌,过分黏人的男子会让女人厌恶。

    他就像在钢丝上行走的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左边是万丈深渊,右边是粉身碎骨,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绝对,绝对不能让松儿对他有一丝的厌恶。这是程青枝心中唯一的想法。

    所以即使内心极度的渴望时刻跟随在她身边,程青枝也不敢违逆她。

    “那你早点回来。”程青枝的声音有些哑,像离开水的鱼,离开树的藤蔓,快要枯死渴死。

    “放心吧。”她笑着从墙上取下刀出了门——

    因为下了一场大雪的关系,柏树上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稍微瞧一瞧树干大雪就扑簌簌的往下面落,白雪落满了她的头。

    她甩了甩头,结果却把头上的簪子甩掉了。

    簪子掉进了深雪里,就跟掉进了海里似的,怎么找也找不到。

    程松儿暗骂了一声倒霉,只好披着头发,拖着柏树叶往家里走。

    因为柏树生长在山后头,她拖着柏树叶回家时,是从院子后面绕回来的。

    当她从院子旁边经过时,看见程青枝正坐在屋子外头,屋檐帮他挡住了大部分雪,但还是有一些细雪飘落在他身上,他的衣服上、腿上、手上、头上、细雪沾衣即融化,肩头已经被薄雪打湿了。

    看得出来他这样呆呆的坐了很久。

    这并不是程青枝第一次这样坐在屋前发呆了,程松儿记得她第一次进山打猎,猎到一只小兔子回来时,他也是这样呆呆的坐在屋前。

    但那时他老远就看到她回来,所以收起了表情,立马上前迎接她。

    她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只是以为他有心事。

    今天她终于看清了。

    他注视着远方,目光却漫无目的,没有任何聚焦也没有任何神采,落寞又黯淡的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又像是在隐隐的期待着什么的出现,周围的任何事物都被他自动屏蔽,没有办法进入他的视线,就连寒冬大雪也无法侵扰他。

    冬天黑的早,天越来越暗,程青枝脸上低落的神情就越明显,甚至眉头也拧了起来,手指更是焦躁烦闷的互相扣在一起。

    天越黑,时间越晚,他烦躁的情绪就变得越发强烈明显,他甚至站了起来,不安焦虑的来回踱步,视线焦躁着不断看向远处。

    下午时分他脸上岁月静好的娴静已经不见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壶即将烧开的水,一旦超过临界值,一旦沸腾起来,水壶就会发出刺耳的尖叫。

    程松儿感到有些不安,观察了这么久,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不是身体方面,而是精神、

    因为程青枝此刻的神态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病态,考虑到他原先受到的虐待,留下心理创伤也不是没可能。

    “哥,我回来了。”她从屋后面站了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程青枝的眼神几乎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焦虑和烦躁仿佛在一瞬间被褪去。

    他向她跑来,就像许久没有见到主人的小狗,激动的从笼子里冲出来,扑在她的身上,用身体蹭着她的手,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疯狂摇晃着尾巴,无比渴求着她的抚摸。

    第22章 .偷吃的小可怜偷吃的小可怜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你的发簪呢?怎么不见了?”他来到她身边,上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柏树枝上都是雪,我耽搁了点时间,至于发簪我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反正没找到。”她回答。

    此时的程青枝看起来已经与平时的状态没有任何区别,很健康、很积极向上,仿佛她刚才看见的都是假象一样。

    可他越是这样,程松儿的心里的忧虑也就越重。

    可惜古代社会没有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她也对医学一窍不懂,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不知道他的病情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助到他。

    她还不敢点破,直接去问他,生怕如果平静的假象被戳破反而会近一步刺激他的病情。

    “丢了也没关系,我给你重新做一个你回来就好。”程青枝轻轻的将她发上和肩头上堆积的雪抚掉,声线比雪落下的声音还要轻:“松儿,我等了你好久、好久、感觉就像一辈子那么长,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她温柔的笑着回应:“才一个下午呢,怎么会是一辈子。走吧,我们回去。”

    她将柏树叶拖进了柴房放着,打算等雪停下来的那一天开始熏腊肉香肠。

    程青枝的情绪恢复后开始准备做饭,但程松儿下午才吃了一盘红糖糍粑,糯米做的东西很抗饿,她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于是她跟程青枝说不用做她那一份了,他自己吃就好。

    程青枝答应了,一个人去了厨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端着一碗面汤回来了,面汤里一点油腥也没有,就几片薄薄的面片漂浮着,光是看着就觉得清淡没有胃口。

    “哥,你怎么就吃这个?”她皱了皱眉。

    以前她们两个人一起吃饭,程青枝恨不得每天都整出一个新花样,明明北方的冬天菜品种类都少得可怜,但他硬是每天炒出来的都不一样。

    可想而知他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像今天这样简单随便还是第一次。

    “一个人吃饭没胃口,凑合一下就可以了。”丹凤眼里的光黯淡的像被乌云遮住。

    程松儿沉默了一会儿,问:“还有吗?”

    “什么?”程青枝抬起头问她。

    程松儿腼腆一笑:“面汤还有剩下的吗?我突然有点饿了。”

    乌云遮蔽的眼眸里恍惚间亮起了微弱的莹草之光,却在为程青枝黯淡的眼底增添了一抹亮意:“有,还有,我去给你盛来。”他连忙往屋外走。

    走到门边,他忽然回头,丹凤眼亮晶晶的一片:“松儿,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起给你做了。”他扶着门框问她。

    “嗯再随便炒个白菜吧。”她说。

    “好。”程青枝眼里枯萎的光彩像突然活了过来一样。

    看着厨房的灯再次亮起,程松儿脸上的笑意收敛。

    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她是故意试探的,而试探出来的结果让她觉得有些揪心。

    果然是原主家庭长期虐待程青枝造成的后果。

    原主长年累月的pua,加上父亲跟奸妇偷跑的□□丑闻,整个村子轻蔑歧视一起将程青枝的人格打压到了极点。

    他就像掉入泥泞沼泽里的人,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不断的下坠。

    即使她后来穿越到这具身体,对原主的错误行为做了纠正。

    但在长期的打压之下,程青枝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好,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对‘程松儿’这具身体的长期侍奉。

    所以当她说没胃口不想吃饭时,程青枝对自己的态度是敷衍了事的。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不爱自己的,自己的身体是可以随便应付的。

    而当‘程松儿’这具身体提出她也想吃饭,程青枝这具身体就像已经被调-教好了的机器,本能的做出反应,包括把最好的饭菜都给她。

    “唉——”程松儿仰面叹息。

    她想拉程青枝一把,将他拖出泥潭。但是面对程青枝这样棘手的情况,她真的手足无措。

    就在她惋惜的时候,厨房里的程青枝已经开始重新生火做饭了。

    他沉浸在松儿愿意吃他做的饭的喜悦中。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让虔诚的信徒侍奉他所崇拜仰望的神明更令人兴奋到灵魂颤栗的事情呢?

    松儿已经不止一次夸赞他做饭好吃了,这种被心爱之人夸赞的喜悦令程青枝如在云端。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除了这双手,也只有厨艺会让松儿露出这样满意的表情。

    为了不让松儿吃腻,他每天都会研究不同的新菜式。

    当他看着松儿吃下他做的饭菜露出满足的表情时,程青枝心中的幸福程度暴涨到了一种无法匹敌的高度。

    他切了一块五花肉,用猪肉煸炒的两面微黄后倒入白菜开始清炒。

    不一会儿的功夫,程青枝端着一碗面汤和一盘炒白菜进来。

    只是她那碗面汤跟程青枝的那一碗明显不一样,里面的面片比他碗里的多了不少,而且里面还有肉片和青菜,满满当当的一碗,根本就不是他口中‘剩下’的。

    那份‘随便炒炒’的白菜看起来也不是很随便的样子。

    程松儿心中的无力感更深,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程青枝从这种奴隶般的迫害中解救出来。

    “松儿,尝尝吧。”他语气轻快的说。

    “好吃。”程松儿不动声色的尝了一口,味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听到她的夸奖,程青枝脸上的笑意更深。

    程松儿其实一点也不饿,她光是尝了几口白菜炒肉肚子就已经很饱了。

    可看着对方狗狗一样的眼神,她又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一份心意,只能强忍着又喝了半碗面汤。

    “太饱了。”程松儿实在吃不下,靠在椅子上打了一个饱嗝。

    她也不想浪费粮食的,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被撑爆了。

    “吃不完也没关系。”程青枝撑着下巴温柔的笑着。

    “真的?”

    “嗯。”

    “可是好有罪恶啊,浪费粮食。”她低声道。

    刚刚穿来的时候,穷的连饭都吃不起,饥一顿饱一顿的。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呀,她就浪费了。

    “不会浪费的。”程青枝勾唇一笑。

    程松儿点点头:“也对,反正明天热一下还能吃。”

    他低头,笑得意味不明,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碗了,松儿你早点休息吧。”

    “不用,反而我现在也没事干,我去柴房把柏树枝劈一下,等雪停了就可以直接用了,顺便也消消食。”她说道。

    程青枝看着她圆鼓鼓的肚子,淡笑着点头。

    他这一笑,倒让程松儿纳闷了。

    按照她刚才的推论,那么程青枝骨子里应该是恐惧‘程松儿’这具身体的。

    但是程青枝和她相处时,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恐惧的味道,反而对方有时候还挺依赖她的。

    可程青枝焦虑的情绪不是因为原主的虐待,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程松儿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不想了。

    她还是去劈柴吧,不用动脑子。

    所谓柴房,其实就是在院子边上搭起来的一个简易的小棚子,小棚子就在厨房的对面。

    程青枝进去洗碗却把厨房的门关上了,只有微弱的亮光从门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奇怪。

    以前程青枝无论做饭还是洗碗都不会把门关上的,为什么今天关的这么严实?

    她心中有些疑惑

    光线昏暗的厨房里,程青枝呼吸急促,手指紧张的颤抖着,视线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诱着,无法克制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那是程松儿吃剩下的半碗面汤。

    他咬着唇,丹凤眼眼尾因为激动而显得微微泛红,眸光颤动在灯火中摇摇欲坠,里面滋生着无数阴暗湿漉的荒诞放肆的妄念。

    他尝试用理智克制,下唇被咬得血滴滴。

    眼前的物件带着松儿的气息,散发着缥缈又蓬勃的暧昧丝线,无声的蛊惑着他。

    那种蛊惑是无法名状的,就像海底的暗流,看不见摸不着,触之,则被拉扯到无尽的欲-望深渊里。

    他缓缓伸出手,端起程松儿用过的碗,拿起她用过的筷子,薄唇缓缓贴近她刚才贴过的碗沿。

    刹那间一股酥麻的电流席卷了全身,还残留着温度的汤滑入了他的口腔,流入了他的喉咙,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异又湿润的感觉在他的胃里交汇。

    “松儿、”程青枝紧咬着碗沿,双眸激动殷红,如同饮下让人上瘾的鸩毒。

    一种让人喟叹的满足感在他的胃里膨胀发热,他的身体顿时沸腾起来,无声剧烈的在他的胃里燃烧着、发出畅快满足的尖啸。

    他捧着碗,就像捧着神明恩赐的圣药。

    胃里翻涌的滚烫温度,令他灵魂激荡。

    他无声的笑了笑,明艳的唇色在摇晃的灯影中显得更加鲜艳,仿佛嘴上盛开了一朵浓烈的花。

    他释放出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贪婪的蛊虫。

    像即将渴死的人,渴望着松儿的爱。

    可是他得不到。

    他得不到她的爱,也无法将卑劣的爱意宣泄,只能用这种恶心的见不得人的脏脏手段,将他被蛊虫啃噬一空的心稍微填补。

    “你在干什么?”门被打开,一道声音传来。

    第23章 .躲过一劫的小可怜躲过一劫的小可怜……

    程青枝的心像是一下子坠入了冰窟,无边寒冷的冰水灌入他的身体,他全身被冻成了一块冰。

    那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甚至连梦中也不例外。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程松儿声音会在这一瞬间出现。

    没有往日的一丝柔情,只有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质问。

    “我问你,你在做什么?”她沉声问道,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他一下子慌了神,手里的碗应声落地,满地碎片。

    此刻他满脑子嗡嗡的声音,耳朵里是刺耳的尖鸣。

    他没有回答,就像罪大恶极的犯人被判了死刑,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无力回答她的话。

    回答又能回答什么呢?

    这样狼狈不堪的他,这样不知廉耻的行为,卑贱的就连勾栏里最下贱的小倌也做不出来的举动,被她抓了现行。

    她发现了他最肮脏的一面,她发现这样恶心的他竟然在亵渎她,她会怎样想他?

    她是否回后悔来到他身边拯救他?

    她会离开吗?

    “对不起。”他声线哽咽颤抖,泪水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巨大的恐惧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打着颤,膝盖好像被一点一点敲碎,牵连着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神经,每一寸血肉骨骼,脱力的跪了下去,跪在破碎的瓷片上,发出沉重又脆弱的声响。

    “你——”程松儿脸色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不就是偷吃东西吗?怎么弄得这么大阵仗?把她都吓了一跳。

    她连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但几乎被恐惧撕裂的他已经无力站起来,他拉着她的手,嗓音嘶哑的乞求:“松儿,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

    不要走

    “好好好,我原谅你。”程松儿拉着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瘦削的脊背安抚着:“别哭,别哭,快起来。”

    程松儿无比尴尬,又无比莫名其妙的安慰着。

    她原谅什么呢?

    原谅他偷吃剩饭?她又不是周扒皮,只是吃个剩饭而已,多大点事啊。

    她刚刚是有些生气,但她生气的是程青枝太不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了,宁可吃她的剩饭,也不给自己弄点好吃的。

    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

    等她好不容易将在崩溃边缘的程青枝安抚好后,她将他扶着坐到小凳上。

    刚刚哭过的程青枝眼眶红红的,眸光颤颤巍巍,若仔细看,里面还泛些不安的红血丝,发丝被泪水打湿粘黏在脸侧。

    锋利的瓷片刺破了他的衣摆,扎进了他的膝盖里,她将它们一个一个拔出,整个过程,程青枝都温顺的一声不吭。

    她本想查看一下他膝盖上的伤势,但想想男德平时连脚都不让人看,膝盖自然就更不会了。

    她叹了一声,怜惜的将湿发拨到他耳后:“怪不得,你刚刚跟我说不会浪费,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话一出,程青枝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瞬间变得不收控制起来,呼吸瞬间变得沉重而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别害怕,我不是在责怪你。”她连忙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几乎没有一点温度,就像一块冰。

    她忍不住将手握紧了些,继续说道:“吃个剩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害怕,我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有点生气,家里不像以前吃不起饭的时候,如今这么多粮食,你想吃什么做就行了,不必吃我的剩饭呀。”

    “你、”程青枝红肿的眼眸愣愣的看着她,良久发不出声来。

    “而且剩饭的味道也不好啊,都凉了,油也都凝固了,说不定还会吃坏肚子,哪比得上刚出锅的饭菜。”

    剩饭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她这个现代人反正是不明白。

    程松儿试图把他的坏习惯纠正过来。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觉’程青枝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大胆的想法。

    她只看到了他在吃她的剩饭,并没有发觉这个举动之前潜藏着如何疯狂暗涌的痴妄。

    或许她不是没有发觉,她是不懂。

    对,从不涉人间的妖,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哪里懂得人间那些脏脏龌龊的弯弯绕绕。

    他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掐着他心脏的那股令人恐惧的力量也骤然消失,他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

    “而且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她又说道。

    “我我知道了。”他低声道。

    “真的?”她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光线晦暗笼络,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不得不靠他近些。

    “真的。”程青枝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脏因为她的靠近而激动的狂跳着,撞得他胸腔发疼。

    “那就好,下次如果再让我看见的话,我就真的生气了。”她故意把话说得重了些,看到程青枝郑重的点头,她才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对了,膝盖上的伤严重吗?”她问。

    程青枝摇头,手捂着膝盖处的血渍:“没事,不严重的。”

    他甚至开始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准备收拾这满地的狼藉。

    “怎么会没事,都流血了。”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别干活了,走,跟我进屋。”

    程青枝被她拉着站了起来,但到底是伤到了膝盖,走路时的走姿十分不自然。

    “不会伤到骨头了吧?”程松儿看着他走路的样子有些担心,但又不好掀开他的衣服直接查看。

    她将他带到房间里,自己则站在屋外头说:“你看看伤势,伤口深不深?有没有伤到骨头?”

    屋里慢慢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良久,他说道:“没事的,只是伤到了一点皮肉。”

    “真的?不许骗我。”程松儿声音微微一压。

    “是真的。”程青枝着急的说,除了他自己那些卑劣下贱的心思,其他的他从来都不敢对她隐瞒:“真的只伤到了一点皮肉。”

    皮肉伤也不能不重视,在古代一点小病都能要人命,可惜家里没有药。

    “我去徐叔家里借点药,你就在家里等我知道吗?”

    “好。”窸窸窣窣的声音继续传来,好像是程青枝在穿衣服的声音——

    这是程松儿第一次主动站在徐叔家门前,她现在屋外头喊了几声,屋内很快有人应答。

    她看到屋子里的窗户被推开,林玉秀半张脸露了出来,看到是她时,脸上明显掠过一丝笑意。

    很快徐叔走了出来,林玉秀也紧跟在他身后。

    “松儿妹子,怎么了?”徐叔问道。

    “我哥他受伤了,家里又没有药,想向你们借点,等我过几天去城里买了药,再还给你。”她说道。

    “嗐,什么还不还的,大家都是邻居这么客气干什么。倒是青枝那孩子,他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啊?”说这话的时候,徐叔的眼神明显在她身上看了一下。

    好像是在怀疑,是不是她打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又虐待程青枝了。

    “他不小心被摔碎的碗扎伤了,倒是不严重。”她解释道。

    “不严重就好。”徐叔笑着说:“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徐叔回了屋,但林玉秀却没有跟着徐叔回去,他们就隔着一道矮小的篱笆墙对视。

    没有被发簪挽起的头发柔顺垂落在肩头,身后是漫天飞雪,比起平时,此刻的程松儿多了一丝柔和温雅的读书人气质。

    林玉秀脸颊微红,爹爹说的果然不错。

    论模样程松儿确实是十里八乡排第一的俊俏,没人比她更好看了。

    “那个、你和今天来的媒人谈的怎么样了?”程松儿问道。

    程松儿平时对林玉秀敬而远之,但还是不想他跳入火坑,便打开话匣开口问道。

    听到这阵子对自己冷淡不已的程松儿忽然问起了自己的婚事,林玉秀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得意。

    他就知道,即便程松儿突然转性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聊得不错,对方挺看重我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眼尾轻扬,明丽动人。

    “没什么,就是问问。”程松儿语气停顿了一下:“我之前在刘地主家里做过帮工、”

    “嗯,怎么了?”

    “听说她女儿已经病入膏肓了,娶夫郎只是为了冲喜,你嫁过去很有可能”

    “你胡说八道!”

    程松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玉秀激烈训斥的打断。

    “是程青枝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他看到我即将嫁给地主的女儿,即将过上好日子,他心里不平衡,嫉妒我过得比他好,所以故意让你说这种想再一次毁了我的姻缘是不是!”林玉秀激动的抓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这跟我哥没有半点关系,而且我哥从来都没有嫉妒过你。”程松儿冷冷的说。

    “哼——”林玉秀冷笑:“我才不信!”

    “不信就算了。”程松儿言尽于此,该做的她已经做了,要是林玉秀继续往火坑里跳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24章 .吃醋的小可怜吃醋的小可怜

    “实话告诉你吧,媒人和管家已经跟我爹谈好了,这门亲事已经定下,明天刘地主家就会把彩礼给送来。”林玉秀的眼睛里透着冷静又锋利的得意:“你回去告诉程青枝,他想毁了我,门都没有。”

    程松儿看着他因为嫉妒而分不清是非黑白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就恭喜你了。”

    “你不生气?”林玉秀看着她。

    程松儿淡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不是喜、”他欲言又止。

    “什么?”

    “算了。”林玉秀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玉秀不得不承认,他对程松儿是有好感的。

    那种好感从最开始为了折磨程青枝的刻意,随着程松儿性格的转变而转变,他开始不受控的关注了她的一举一动。

    但他始终像一个旁观者,无法融入到她的生活中去。

    况且,程松儿的家境不如他。

    这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在即将到来的富裕生活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大雪纷纷,落在她的肩头,落在她的睫毛上。

    她眼眸轻颤了颤,睫毛尖上的薄雪被抖落下来,被打湿的鸦睫,就像水里的黑鱼鱼尾漆黑透亮,她就这样无声的看着他,比天上的月光还明亮还温柔。

    林玉秀眨了眨眼睛,一种无法形容的遗憾感在心中惆怅凝结:“我会在年前嫁过去”

    “祝你幸福。”她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我知道你不高兴。”他伸手轻轻地拂去了她肩上的雪花,滑落的青丝勾住他的手指,他的手顿了顿,堪堪收回。

    “”程松儿哑然,她怎么会不高兴?

    说实话,一想到以后少了一个人针对程青枝,她就打心眼里高兴。

    至于林玉秀,他铁了心要往火坑里跳,她劝不动也就算了,没必要上赶着当烂好人。

    “家里的药不多了,只有这些,松儿妹子你拿去给青枝用,要是不够我在去别家借借。”徐叔拿着药出来。

    程松儿谢过:“够了够了,多谢徐叔。”

    “客气什么。”徐叔笑道:“快回去给青枝上药吧。”

    程松儿又道了一声谢离开了。

    她刚走进自己家的院子,就看见一道纤细修长的影子靠在门框上,他的半张脸隐匿在光线阴影中,露出一双眼睛颤颤的看着她。指尖扣着门框边沿,门框边落下一些残留的刮痕,他的指缝里蹦出一丝浅淡的鲜红色。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待着吗?”

    “松儿,我没有出门,我就在屋子里。”他的手紧张的扣着门框,连影子都是瘦削孱弱的。

    她临走时嘱咐他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门,他就站在门边,甚至连脚下的影子都听话的没有逾越半步。

    好家伙,还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下床,你的膝盖有伤。”她说道,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回房间床上。

    “这是我去徐叔那里借来的药,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先试一下。”她将药瓶塞在他的手里,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松儿、”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微凉的指尖扣着她的虎口软绵绵的肉:“你要离开吗?”

    “我总不能看着你上药吧?”她说道。

    程青枝抬起头,刚刚才哭过的丹凤眼像一汪流淌的泉水,他握着她的手始终不肯放下,说道:“那你就坐在门边可以吗?”

    程松儿点点头。

    她背靠着门边,因为房间时用帘子遮挡的,帘子只有门框一半的高度,所以即使她坐在门边,门帘也阻挡不了程青枝从里面看她。

    程松儿能听到里面他挽起裤腿上药时发出的一丝隐忍吃痛的声音。

    “很疼吗?”

    程青枝摇头:“不疼的,只是刚抹上药有点刺疼松儿、”

    “嗯?”

    程青枝沉默了半晌,忽然小声对她问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林玉秀?”

    “啊?”程松儿无比诧异。

    她想回头问问程青枝,他奇葩的脑回路是怎么会认为自己喜欢那种男人的,但是想到他还在涂药,转了一半的脑袋又生生给拧了回去。

    “我都看见了”程青枝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咬着唇,视线不甘的落在她的肩头。

    程松儿不明所以:“你看到什么了?”

    忽然,一双手轻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一朵云、一团带着湿气的雾,柔软的在她的肩头扫过。

    “他刚才就是这样碰你的你没有拒绝。”程青枝死死咬着下唇,鲜红如血的唇色近乎糜烂。

    刚才林玉秀那双手,就那样亲密自然的抚上了她的肩头,体贴温柔的将她肩上的雪拂去,她散落的长发勾住了他的手指,像海藻一样缠绕着他。

    从前的程松儿就对林玉秀有好感,可那时林玉秀看不上她。

    如今她来了,附着在了‘程松儿’这具身体里,她的灵魂在发光发热,除了他,也吸引了其他男子。

    程青枝紧攥着手,指甲嵌入膝盖肉里,丹凤眼里露出肆无忌惮的嫉妒和暗恨。

    他唯一的太阳,唯一的暖,就要被林玉秀抢走了。

    “原来是这个事啊。”程松儿终于明白过来,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对林玉秀没有想法”

    程松儿忽然想起原主以前确实经常骚扰林玉秀,又补了一句:“或许以前是对他有些意思,但是现在这种想法已经完全没有了,他已经快嫁人了。”

    “嫁人?”程青枝穿好衣服,拉着她进了房间,在他的床边坐下。

    第一次坐在程青枝的床上,程松儿还一些不自在,尤其她坐下的地方一片暖意,好像是刚才程青枝坐着的地方,那暖意是他身上残留的体温。

    “他要嫁给谁?”他问道,两人并排坐在床边,他的身子微微向她靠近,贴着她的手臂,程松儿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火热的心跳。

    “就是今天来的提亲的那家,刘家村的地主。”她肢体僵硬的坐在床边。

    “他同意了?”程青枝的语气里是遮也遮不住的惊喜。

    “嗯。”程松儿点头。

    “那松儿你、”程青枝脸上的惊喜不过一瞬,转而又被隐忧替代,他看着程松儿,眼神里满怀心事。

    程松儿一瞬间就明白他眼里的隐忧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根本就不喜欢林玉秀,他因为嫉妒你长得比他好看,就一直欺负你。”程松儿连忙说道。

    “真的?”程青枝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眸中光芒盈盈一水又暖又亮:“你是因为我才讨厌他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着,就像晨间在花瓣上抖动着的露珠,美丽易碎。

    他的太阳没有被抢走,那份暖地要将他的身体焚烧成一滩艳红血水的光和热依然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她淡淡的一句话,瞬间就像无数的热流顺着他的血管流淌,将他之前因为嫉妒而变得揉烂褶皱的心脏温柔的熨烫平整,刹那间又重新活了过来。

    程松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嗯,不过他这个人我也不喜欢。我不喜欢这种善妒又小肚鸡肠的男人。”

    刚刚才活过来的心脏仿佛在一瞬间濒死枯萎,他的脸色陡然白了一度。

    善妒、

    小肚鸡肠、

    那不就是他吗?

    意识到神明降临在他的身边之后,他就一直患得患失,像怀里揣着绝世珍宝的乞丐,警惕的看着四周,恨不得将她散发的所有光芒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光亮也不许泄露出去。

    不许她照亮别人,不许她温暖别人。

    她的一切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许抢走。

    林玉秀对她做出的一个小动作,都让他的心脏嫉妒的发疯,在心中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咒骂他快点去死。

    “那松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程青枝紧攥的指节泛白。

    只要是松儿喜欢的,他都会竭尽一切的去迎合她。

    哪怕她喜欢的是一条狗,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趴在地上,对她摇尾乞怜。

    程松儿想了想:“我喜欢男人没什么特别的,很平常,温柔、体贴、不善妒、不乱吃醋就行了。”

    不善妒、不乱吃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眼,瞬间化成了一把冒着寒气的刀子,在他的眼球上猛烈戳刺,割痛了他的眼。

    他吃痛的低下了头,羞愧感和罪恶感无限的攀升。

    他竟然连松儿眼里最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他做不到无法嫉妒和她亲近的任何男人,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心脏就剧烈的绞动,痛得他无法呼吸。

    “这样的男子,应该不好找吧。”程青枝违背本性,艰难的说出。

    “是吗?”

    女尊国的男子不都恪守男德的吗?那她刚才说的那些不都是男德的基本操作吗?

    “我还以为正常的男子都这样呢,像哥你这样的就很好啊,不像林玉秀那样嫉妒心强。”

    程青枝的脸色瞬间凉到了底,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只是善于伪装,他就像一颗成熟到已经腐烂的果子,落进腐叶堆里,内脏已经被欲-望的虫子全部啃食,只有表面还是光鲜的。

    第25章 .绾发绾发

    可他不敢告诉程松儿,他也是她最讨厌的那种男人。

    他阴狠善妒,满腹怨气,就像一条从潮湿阴沟里爬出来的毒蛇,腐烂的湿冷贴着他的骨头生长。

    不敢想象,这样卑贱丑陋不堪入目的他,如果被程松儿发现,她该用何种冷漠又厌恶的看待他。

    她或许会皱起好看的眉,露出嫌恶的表情,抬起她高贵的足踩在他的脸上,像碾死一只恶心的虫子一样碾碎他的心

    不或许她连碰他一下都会觉得恶心,嫌弃他脏污了她的衣裳。

    她会头也不回的离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程青枝绝望的想着,精神近乎崩溃。

    “哥,你怎么了?”程松儿看他的脸色突然发白,紧张道:“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程青枝摇摇头,可心口巨大撕裂的绞动让他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害怕他一张口,就会忍不住颤抖的哀求她的垂怜。

    “我就说让你不要乱动,你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的,伤口肯定是裂开了。”程松儿强硬的摁在床上,摊开被子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下可别动了,好好休息,等第二天伤口结痂应该就好了。”

    程青枝颤巍巍的点头,眼里泪花闪烁——

    第二天,刘地主就派人来送彩礼了。

    一长排穿着喜庆大红衣的彩礼队伍吹吹打打的提着大包小包的在程家村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林玉秀的家门口。

    冬季不用农作,不少人都闲赋在家,刘地主这样的大场面吸引了程家村里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林玉秀的母亲和两个姐姐也从县城里赶了回来。

    一家人看着快要堆成山的彩礼脸都快要笑烂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铺张的场面,简单计算这些彩礼都有三四十两。

    三四十两是什么概念?

    程家村的女人娶夫彩礼不过几钱而已。

    林家母女三人在城里做帮工辛辛苦苦一年,不吃不喝,也才只能挣十两银子。

    别的不说,把林玉秀嫁出去,林家两个女儿娶夫郎简直轻轻松松。

    “徐叔、林婶儿,你们夫妻俩好福气呀!”

    “就是就是!玉秀那孩子打小就俊美,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有福气的人。”

    “恭喜恭喜!”

    围观的程家村村民们心里羡慕的不得了,尤其是家里有儿子的,拉着儿子的手指着林玉秀说:“瞧见了没有,多学学你玉秀哥哥,要嫁就要嫁个有钱人,将来彩礼都够你姐姐妹妹娶夫了,可别当个赔钱货,听到了没!”

    “可不是嘛,听说林家大女儿的亲事也已经定下来。就等着玉秀的彩礼一到,分一部分给姐姐出彩礼钱。”

    “瞧瞧,这才是好儿子。”

    此刻的林玉秀站在院子里,看着村民们艳羡的眼神,心里神气极了。

    他得意的绾了绾鬓边的碎发,眼神不经意间瞥见了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程松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他看到程松儿的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堆满了院子的彩礼,只在为首的聘雁上停留了须臾,然后平静的拿起铲子给院子除雪。

    整个过程,平静的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

    正当他心中不是滋味时,程青枝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从厨房里出来拿给她喝。

    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程松儿接过他的那碗汤,笑了起来。

    这样温柔的笑意,她从未没有对他显露过。

    林玉秀心中恼火,收到不菲彩礼的喜悦瞬间被冲淡。

    要不是送彩礼的管家和媒人都在,他的脸几乎立马就要垮下来。

    最后还是林母将管家和媒人请进了屋,林玉秀虽然看着程松儿和程青枝两个人亲亲我我你侬我侬觉得碍眼至极,也不好发作,只能跟着他们进了屋。

    “松儿,你瞧那对大雁,像不像你之前抓的那对?”程青枝无意间看到了林玉秀彩礼上绑着的那对大雁问道。

    程松儿点点头:“应该是。”

    她看到那对大雁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眼熟,但这对大雁当初不是已经被刘地主送给即将进门的女婿了吗?听说原女婿家境也是不错的。

    刘地主家里对女儿的婚事瞒得很紧,谁也不知道,原本已经有一门亲事的地主女儿,为什么要重新谈婚。

    但看到这对大雁,程松儿心里顿时就有数了。

    应该是人家知道了地主女儿命不久矣,不想自己的儿子嫁过去守鳏,所以将彩礼连同这对聘雁已经退了回来。

    而有了退婚的前车之鉴,刘地主将女儿的病情瞒得越来越紧,只想快点找个人结婚冲喜。

    所以他们看上了林家,林玉秀长得漂亮,林家家境也普通并且没什么人脉好糊弄,更重要的事林玉秀一切向钱看,把程松儿的好心提醒当做驴肝肺。

    他们现在还沉浸在即将‘嫁入豪门’的喜悦当中,丝毫没有理智可言,也不想想地主家为什么这么着急娶夫。

    若是没有收下彩礼还好说,一旦收下,将来还有反悔的可能吗?

    程松儿有些惋惜,林玉秀以后的日子,她几乎一眼就能望见头。

    可惜他身为局中人,却半点不清醒。

    因为彩礼的事情,林家显然特别高兴,在管家和媒人走后,林家母女三人便开始大方的花费起了林玉秀的彩礼。

    农村的彩礼并不像她小时候看的古装电视剧那样夸张,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往女方家里抬。

    除了基本的聘雁和银两外,一头羊,一头猪,几十斤好酒,大米,以及地主家请工匠打造的银首饰。

    大约是林家感觉自己家一瞬间阔绰了,暴富了,亦或是被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吹嘘声弄得飘飘然了。

    当天中午林家就把彩礼里的一头猪宰了,宴请全村。

    其他村民看见林家这么大方,夸赞的话就更加不要钱似的往外吐是程松儿看了都要啧啧称奇的程度。

    程松儿低头,继续准备弄熏香肠腊肉的架子。

    因为绾发的发髻丢了,程松儿只能随便拿一根绳子绑着,但绳子系不紧,稍微活动一下头发就松了,垂落在她的胸前,遮挡着她的视线,极为不方便。

    “松儿。”程青枝在她背后喊她。

    “怎么了?”

    程青枝的手背在身后,寒风一吹,露出荼白色的一角。

    他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我看你的簪子丢了,就趁夜给你做了一条发带,可以暂时代替。”

    背后的手缓缓伸到她面前,一条约半指款的荼白色发带安静的躺在他的手掌心,发带尾部还绣着一簇雅致的荼蘼花,寒风一吹,发带飘动,荼蘼花仿佛也活了一般迎风摇曳。

    “你、这是你熬夜做的?”程松儿有些又惊又喜。

    “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随便绣了一朵你喜欢吗?”程青枝点点头,看到她惊喜的眼神,嘴角愉悦的勾起。

    “我可太喜欢了。”程松儿笑着说:“不过熬夜对身体不好,你本来就有伤,下次不要再这么劳累了。”

    “一些手工活儿而已,不累的你喜欢就好。”程青枝面色微红,像一只小狗为今天又讨得主人高兴而沾沾自喜。

    程松儿接过发带,双手绕道脑后准备用发带将头发扎起来,但是没有松紧带的发带怎么扎都松掉。

    程青枝轻笑:“松儿,发带不是这样用的。”

    “那应该怎么用?”程松儿问。

    程青枝对她说道:“你坐下,我给你系。”

    程松儿干脆坐在屋前的门槛上,程青枝则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后。

    他解开被她胡乱缠绕的发带,瀑布一般的青丝瞬间垂落。

    他眼眸微动,将十指插入她的发间,柔顺的触感瞬间如水母柔软的触丝温柔的包裹着他的指尖。

    程青枝满足的轻叹一声,忍着指尖的流连,将她的长发分成三大股,编成一条松松的辫子,黑亮柔顺的辫子里荼白色的发带精致的穿插而过,在发尾系了一个结,又用一条细绳紧紧的匝了几圈,发带顿时就牢固起来,尾端的荼蘼花在她的发梢盛开,任凭她如何动也不会松开。

    “好了。”程青枝忍着眼底的惊艳,低声说道。

    “哥,真的不会松了,你是怎么系的?”程松儿站起来,跳了几下,发带稳如泰山。

    她一动,身后的辫子就跟着一起晃动,荼蘼花在她的发间摇摇欲坠,美得像池水中精致的锦鲤鱼尾。

    “你自己反手绾发自然弄不好,得需要别人帮你才行。”他说。

    “那我不是以后每天早上都需要你帮我绾发了?”她回头来问他。

    程青枝一愣,想到以后的每一天早上他都会为松儿编发,一股奇异又愉悦的满足感从心头涌起。

    他笑道:“怎么,你嫌弃我给你绾发吗?”

    程松儿摇摇头:“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程青枝笑意更浓,浓的有些妩媚:“为松儿绾发,怎么会麻烦。”

    第26章 .点点心机的小可怜一点点心机的小可怜……

    丹凤眼中一瞬间好似万千光华流转,美得如枝头盛放的牡丹花。

    程松儿被他瞧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架熏腊肉香肠的架子,也故意背对着他,不想再读沉迷程青枝的美色里。

    不过看到程青枝大方肆意的展示出自己的美貌,程松儿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

    这朵牡丹花,在她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好像被酷热烫伤了娇嫩的花瓣,又好像被严寒冻伤了花蕊,病恹恹的低垂着,仿佛下一刻就会从枝头枯萎。

    但现在经过她的悉心浇灌呵护,牡丹花又重新恢复成原来国色天香的模样心里还有点小骄傲。

    她将已经用盐腌好的腊肉香肠挂在架子上,底下铺了满满一层柏树叶和橘子皮,点燃火,火势渐渐大了起来,柏树叶被点燃的味道很独特,再配上橘子皮,如此用烟熏上一下午,将腊肉和香肠里面的水分彻底熏干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虽然但是,也真的很呛人。

    这些烟像是有灵性一样往她的嗓子眼里挠,嗓子又干又痒,呛得不行,眼睛也被熏红了眼,流泪不止。

    她用手揉了揉眼睛,玛德,更痛了。

    就在她被烟熏得睁不开眼时,忽然一条温热的帕子捂上了她的眼睛,帕子像是用热水浸泡过,湿漉漉的还冒着热气,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就好像戴上了蒸汽眼罩。

    “舒服点了吗?”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是程青枝的声音。

    “嗯”程青枝缓了好一会儿,才摘下帕子,被烟熏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血丝,她叹了一声:“没想到熏肉这么难。”

    程青枝眼眸微弯:“其实不难的,只是松儿你第一次做不太熟练而已。”

    他坐在她的旁边,用一块破损的凉席从周围将架子裹了起来,烟气有了遮挡物就不会往四面八方跑,浓烟会顺着缝隙往上飘。

    “原来是这样”程松儿恍然大悟。

    熏肉的浓烟飘了起来,带着一丝呛人的味道,吸引了林玉秀的视线。

    林玉秀的父母一起在院子里杀猪,村里不少人也在帮忙,比起冷冷清清的程家院子,他们林家此刻热闹多了。

    可就算是这样,好像对他们两个也没有任何影响。

    林玉秀看着他们贴在一起的一起的样子,心里顿时膈应的不行,于是走上前,隔着篱笆栅栏对她喊道:“松儿姐姐,我们家中午请全村人吃饭,你也来吧。”

    程松儿转过头来看他,而在她旁边,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笑意温柔的程青枝,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这突兀的翻转,让林玉秀楞了一下,仿佛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要是想来也可以。”他咳了一声,对程青枝说道。

    为了邀请程松儿过来一起吃饭,就连对程青枝长久的仇恨,林玉秀也可以暂时放下。

    程青枝收起了对林玉秀冷漠的眼神,当着他的面,手指勾了勾她的衣袖。

    “松儿、”他小声说道,语气又湿又软,明明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仿佛透着十万分的委屈。

    程青枝这突如其来的翻脸举动让林玉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程松儿拍了拍他的手,好像在安慰他。

    林玉秀一直以来是怎么对待程青枝的,她心里有数,她也不愿意带程青枝过去受林玉秀时不时的言语讥讽。

    随后她向林玉秀礼貌回答道:“不用了,多谢你们的好意,我跟我哥已经吃过了。”

    “胡说。”林玉秀气得握紧了拳头,一早上他都看着程松儿在院子里忙活,她根本就没有吃午饭。她用这样拙劣的谎言拒绝他,都是因为程青枝在那里装可怜。

    程青枝瘦弱的身子因为林玉秀陡然拔高的嗓音微微一颤,像是被他粗鲁的举动吓到了一般。

    “松儿”他抓紧了她的袖子,丹凤眼湿润润的:“松儿,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了。”

    “我陪你。”程松儿将一捧土倒在燃烧的柏树枝上,火顿时熄灭。

    她扶着程青枝进了屋。

    “你装什么装!程松儿,他是骗你的。”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林玉秀,气得大喊。

    又是这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这个贱人就是靠着装柔弱装无辜的样子博取女人的怜惜。

    之前村里的那些女人是这样,如今连程松儿也被他迷惑了,林玉秀咬牙切齿的看着故意往程松儿身上靠的程青枝,恨得牙痒痒。

    “我哥哥身体不舒服。”程松儿搂着程青枝的肩膀,直视着林玉秀:“他不是装的。”

    程青枝当然是装的,程松儿明白。

    但站在程青枝的立场上看,

    他一直饱受林玉秀的欺辱打压,好不容易过上了正常生活,一直霸凌自己的人非但没有得到报应,还嫁给了地主,即将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临走之前还在他的隔壁杀猪宰羊,宴请全村,甚至还大言不惭的邀请他一起去,让他沾沾光。

    这对于程青枝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屈辱。

    他不是有意欺骗,他只是在找借口寻求庇护,躲避这场难堪。

    如果他不用这种借口,他应该怎么说?‘松儿我不喜欢这个人,我们别去了,不给他这个面子。’

    在程松儿看来,程青枝愿意说个谎话,不撕破脸,已经很温柔了。

    她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的自尊心,也愿意陪他装下去。

    “你——”林玉秀气得几乎跳脚,眼睁睁看着程松儿扶着程青枝进了屋。

    就在他专门关门的一瞬间,林玉秀看见了那个在他心里咒了千八百遍的贱人,妩媚的眼尾得意的往上挑,挑衅的眼神带着刀子一般的寒厉。

    林玉秀顿时气得吐血,程青枝你这个贱人!——

    在进屋的一瞬间,程青枝就立马向她坦诚。

    “对不起松儿,我其实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泪珠挂在他的睫毛梢,在眼尾湿哒哒的晕开,乖巧对程松儿承认错误。

    “没关系,我明白的。”程松儿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我知道你不喜欢林玉秀,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不去就不去。”

    “你不怪我对你说谎吗?”程青枝睫毛微颤。

    程松儿摇摇头:“这不算说谎。”

    就在这时,屋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吆喝,程松儿好奇的撑开窗户。

    一个女人推着琳琅满目的小推车,扯着嗓子大声招呼。

    竟然是之前的那个卖货娘。

    看着小推车上束着的冰糖葫芦串,程松儿顿时回忆起了刚刚穿越来时,连一串糖葫芦都买不起的日子。

    现在家底殷实了,她想补偿自己。

    “哥,你想吃糖葫芦吗?”她转头问她,杏眸明亮。

    冰糖葫芦是小孩子才会吃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但看着程松儿清澈见底的眼眸,他便忍不住顺着她的想法说下去。

    他点点头:“想。”

    他知道程松儿既然这么问了,定然是她心里是想吃的,他不应该浇灭她的热情。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买。”程松儿欢喜的出了门,叫住了卖货娘。

    “老板等等,冰糖葫芦怎么卖?”

    “是你啊。”卖货娘说:“还是老样子,五文钱一根。”

    “老板你还记得我?”程松儿有些惊喜。

    “当然。”卖货娘说道。

    程松儿的长相很出挑,又格外有气质,更重要的是这样模样出挑的女人连根糖葫芦都买不起,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给我来两根。”程松儿将十文钱递给她,爽快的掏钱动作让卖货娘都有些吃惊。

    这还是不久前连五文钱都要抠抠搜搜的女人吗?

    但卖货娘没多说什么,取下两根冰糖葫芦递给了她。

    “老板,你卖货怎么卖到这里了?”印象中,程家村以为比较穷,所以卖货娘很久才会来一次,冬天基本不会来。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里要来一伙儿戏班子搭台唱戏,我估摸着唱戏的那几天买东西的人多就来了。”

    “戏班子?我怎么不知道,唱什么戏啊?”她一直忙着挣钱,都忘了了解村里的事情。

    “好像是白蛇传、天仙湖和绿拂夜奔的故事。”

    从卖货娘那里打听到消息后,程松儿回去告诉了程青枝。虽然她对戏曲不感兴趣,但是像程青枝这样的古代人听戏可是难得的娱乐方式。

    “我们到时候也去看吧。”程松儿咬了一颗冰糖葫芦,薄薄的糖衣裹着鲜红的山楂,又酸又甜的滋味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程青枝支着下巴,看着她吃冰糖葫芦的样子,笑意不禁流露。

    “哥你怎么不吃啊?可甜了一点都不酸,你快尝尝看,真的特别好吃。”程松儿又咬了一颗下肚,圆滚滚的山楂被她轻轻一咬,糖衣碎成晶莹的碎片,沾在她的下唇。

    程青枝看得痴了,恨不得自己此刻也化为那颗山楂,被她吞入口中,被她的舌尖舔舐。

    第27章 .担忧担忧

    “哥?”见程青枝傻乎乎的看着自己不回答,程松儿又问了一声。

    “嗯?好。”程青枝猛地从幻想中惊醒,脸色不禁一红,也随着她的样子低头吃了一口。

    “好吃吗?”她问道。

    程青枝点点头:“好吃。”

    这时一股扑鼻的肉香从林家的院子里传来,原来是他们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做的是猪肉炖粉条,还有辣炒排骨,徐叔还摊了大饼,村民们围在林家院子敞开了肚皮一口肉饼一口热汤,吃的不亦乐乎。

    还没吃中午饭的程松儿闻着味道也觉得有些饿了。

    程青枝敏感的察觉出程松儿的想法:“松儿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别。”程青枝刚刚找借口称病回屋休息,要是现在出去做饭不就啪啪打脸吗?

    尤其是林玉秀那家伙,那双眼睛时不时的就往他们屋里瞟,要是被他看到厨房的烟囱里冒起了烟,不知道又是怎样一通嘲讽。

    这时,她看着屋里摆着的炭火,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哥,我们吃火锅吧!”

    “火锅?什么是火锅啊?”程青枝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即使精通厨艺的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程松儿有些诧异,难道说这个世界火锅还没有发明出来?

    “那涮羊肉,听说过吗?”她试探着问。

    程青枝摇头:“从未听过,涮羊肉是什么?火锅又是什么?”

    看来因为原著作者写这本书的时候因为时代背景是古代,又是武侠小说,所以并没有太描写市井生活。

    “简单来说就是把所有的食材放到锅里慢慢炖煮。”她说道。

    “是大锅炖吗?”程青枝试图理解。

    “不不不,比大锅炖要复杂一些,口味也是麻辣的,但很好吃,尤其是冬天的时候火锅简直居家必备。”程松儿看着他一脸尝试理解又理解失败的表情,低笑出声:“我去给你做,你尝了就知道了。哥,你先把炭火架起来吧。”

    程青枝听话的按她说的做。

    她买炭火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个小铜锅,把炭火放在炭盆上点燃然后在把铜锅放在上面,不一会儿就铜锅便热了起来。

    程松儿进了厨房,看着里面的调料,踌躇壮志突然犯了难。

    眼前有限的调料,远远达不到现代火锅的标准。

    一般火锅底料的制作需要用到红油、磁粑辣椒、灵魂郫县豆瓣酱,以及大量的辣椒、花椒、桂皮、香果、八角、白酒等作料调味,制作工艺非常麻烦。

    可她面前只有生抽、酱油、香油、料酒这些基础的作料,最多也就够调个油碟的。

    她抿了抿唇,算了,既然调料不够,做火锅不行,那就做个简易版的寿喜锅吧。

    寿喜锅更好,味道不像火锅那样隔老远都能闻到。

    她拿了一堆调料进屋,放在炕头的小矮桌上。

    寿喜锅的做法虽然比传统火锅简单得多,但毕竟是日本那边的东西,需要用到许多日本的调味品。

    比如日式味淋和日式料酒,程松儿不知道日式味淋到底是什么东西,读书时还特意在去吃寿喜锅的时候问了问服务员,服务员告诉她就是类似甜米酒的东西。

    所以程松儿直接用了厨房里的米酒和普通料酒代替。

    等火把料汁烧开之后,再倒入适量的清水和酱油,最后再放入一点白糖提味。

    然后她尝了尝味道嗯,跟她在店里吃的寿喜锅味道果然不一样,但好在味道还是不错的。

    于是古代超级简易版的寿喜锅的灵魂锅底就做好了。

    然后就是蘸料,寿喜锅必备鸡蛋蘸料,但鸡蛋必须是无菌蛋,否则容易感染沙门氏菌。

    古代没有制作无菌蛋的条件,于是程松儿选择放弃。

    南方火锅的油碟蘸料,蒜末葱末香菜这些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大冬天的她上哪儿去找新鲜的小葱和香菜?放弃。

    思来想去,程松儿最后选择了北方的芝麻酱为底,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加入了一点盐,生抽,蒜末和她最喜欢的辛辣剁椒,最后再加一点香油提味。

    一个字,香!

    这时,她把已经切好的薄瘦肉片、白萝卜、白菜以及之前做饭剩下来的半块老豆腐倒入寿喜锅中,不多时,在炭火的助力下,锅里就开始咕嘟咕嘟的开了。

    “这个就是火锅吗?”程青枝好奇的问。

    “不是,正宗的火锅比又麻又辣,吃了浑身出汗,特别好吃,但是因为家里调料不够,所以只能先将就着做这个,你尝尝看好吃吗?”

    程青枝夹了一块瘦肉薄片刚准备放进嘴里,程松儿连忙阻止了他:“不能这样直接吃,要沾着芝麻酱吃。”

    程青枝听了她的话,将薄片在芝麻酱料里裹了一圈,然后放进口中。猪肉煮的都是瘦肉,而且被切成了很薄的一片,被松儿不知道用的什么锅底煮过之后,吃起来口感非但不老反而还有一丝鲜甜,再配上包裹着的芝麻酱,芝麻浓厚的醇香里带着一丝烧灼舌尖的微辣,顿时将两种不同的味道碰撞在一起,这是程青枝从未体会过的好吃。

    “怎么样?好吃吗?”程松儿笑着问他。

    程青枝连连点头:“好吃,松儿你怎么会相出这样特别的做法?”

    程松儿摸了摸鼻尖,羞涩一笑:“突发奇想而已。”

    两人坐在炕沿边上围着火炉吃起了寿喜锅,屋内热气咕嘟咕嘟的冒,她喝了一口甜汤,看着屋外是一望无垠的大雪,一种满足的惬意油然而生。

    “哥,你说我们以后在城里开一间这样的火锅店好不好?”她问到。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火锅,她又刚好知道火锅的熬制方法,为什么不在城里开个火锅店?总比成天打猎靠山吃山强吧?

    上次是她运气好,意外得到了一块猪砂,直接到手五十两。以后估计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家里又没有地,她不得不为以后考虑。

    “好啊。”程青枝说道,松儿想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只是

    “想在城里盘下一间铺面价格不便宜的。”

    “不急,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程松儿说:“对了,下午我还得去一趟城里,你自己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

    “怎么这么突然?我跟你一起去吧。”程青枝放下筷子。

    程松儿摇摇头:“我这次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跟着我不太方便,你在家里等着我就好,我晚上就回来。”

    听了她的话,程青枝低下头,丹凤眼中难掩落寞:“好吧。”

    程松儿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笑着说:“你想要什么?我去城里给你带回来。”

    “你回来就好。”程青枝清滟滟的眉眼凝望着她。

    程松儿突然觉得耳根子一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那你在家好好待着,我走了。”——

    程松儿脚步快,平时需要一个时辰才能步行到县城的路,她半个时辰就到了,达到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半的样子。

    她没有在县城里瞎逛,而是第一时间去了之前买东西的米行看了看粮食的价格。

    一斤米30文,一斤面32文,小米一斤17文,糙米一斤15文,粗面一斤15文,糯米一斤50文。

    程松儿有些心惊,这才过了几天时间,几天前一斤米才10文,一斤面才12文,糙米粗面更是才6文一斤,这价格涨得也太离谱了吧。

    这次她没有进米行问伙计涨价的原因,而是转头去了城东头的另一家米行查看情况。

    果然两家米行的价格都相差无几,但一样的,都比之前的价格至少涨了一倍。

    看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如果说之前的程松儿对明年的粮食大减产还抱有一丝的希望,但在看到米行飙升的米价时,这份希望已经破灭,明年的一定会有饥荒。

    她必须赶快行动,尽快屯粮。

    因为在之前的米行已经大批量购买过一次了,如果再去买肯定会引起伙计的重视。

    所以这次程松儿直接在城东米行内购买,不过这次程松儿放弃了品质较好的米面,只买糙米、粗面。

    饥荒时节人饿得都要啃树皮吃土了,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粮食才是硬道理。

    她花了30文,租了一辆车。花了将近20两买了糙米粗面各600斤,用的还是一样的借口,帮忙给全村人买粮食。

    伙计没有怀疑,因为这几天粮食价格涨得快,所以也有不少人一起来买粮。

    其实程松儿也不想一下子就把20两银子全花出去,但无奈粮价涨得实在太疯狂,同样的20两银子,如果是之前的米价的话,足够她买3300多斤糙米的,现在一共也只能买一千二百斤。

    她实在是怕了,怕下次来的时候米价涨得更疯狂,她连糙米都买不起了。

    但好在她身上还有十多两银子足够应急。

    第28章 .小戏子小戏子

    买米剩下来的钱,程松儿拿去买了很多大白菜。

    北方冬天大白菜也是几百斤几百斤的买,然后就对在屋子外头,因为温度低所以一整个冬天也不会坏掉。

    程松儿只买了一些,然后把这些白菜都铺在米袋子上掩人耳目,这样路上就算是碰见了熟人也可以假装是去买大白菜蒙混过去。

    等这些米面和菜都装完之后,再往程家村里赶已经是晚上了,因为古代娱乐设施少,所以村里人歇息的都比较早,亮灯的人家并不多。这也是程松儿刻意挑的时间,生的村子里人多口杂。

    但是在进村不久后,程松儿看见不远处打起了一个小棚子,里面不时的传出咿咿吖吖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让人觉得面红耳赤,反而像是有人在可以的练嗓子。

    棚子外头挂着一盏小灯,在寒冷的夜风中摇摇晃晃,一张鹅蛋粉面的俊美脸蛋,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戏服,模样也就十七八岁,戏腔如行云流水韵悠扬,眼波流转中的旖旎风情更是媚极。

    就连给她赶车的车主人都看得痴了,眼神巴巴的望着那小戏子。

    “喂,大姐,赶路了。”程松儿戳了她一下,那赶车大姐才堪堪回过神来。

    “呵呵。”小戏子靠着棚子掩唇娇笑,声音如银铃摇晃般清脆,低眉婉转中带着男儿家青涩与妩媚。

    赶车大姐再次陷了进去。

    程松儿无语,干脆自己赶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妹子,你认识这个男的不?他叫啥?多大了?成婚了没有?”打车大姐呆呆地看着那小戏子,忽然转头来问她。

    原来是这大姐看上他了。

    她笑道:“这我倒不清楚,他应该是这两天随戏班子搬来的戏子的,估计唱几天就走了,你要是喜欢人家不如一会儿去问问。”

    “成。”打车大姐乐呵呵的,时不时的还把头伸到后头往回张望。

    终于快到屋前,隔壁林家白天杀猪烹肉应该是累着了所以早早的熄了灯歇息,周围一片屋子,只有她家的灯还亮着,在深夜的细雪中飘飘荡荡。

    单薄瘦削的人影斜倚着门框,不时张望着,橘黄的灯光映出了他半张脸,在雪中明艳清丽。

    “松儿——”他看到了坐在车上的程松儿,开心的笑了起来,跑上前来扑倒她怀里。

    一瞬间,程松儿仿佛觉得他像一座活过来的望妻石。

    程松儿揉了揉他的肩,然后将车上的东西都搬到了地窖里,犹豫之前就囤了几百斤的粮食,这下又来了一千多斤,地窖几乎快放不下了。

    “怎么买这么多啊?”程青枝在她耳边小声的问。

    程松儿往四周看了一眼,将他拉进了屋里,把白天看到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饥荒?”程青枝光是听她描述心就揪了起来。

    当年他的生母就是因为饥荒而被饿急眼的流民打死,家里的粮食都被抢光。

    是姥爷拼死将他和爹爹护着,用从老鼠窝里找到的粮食和观音土给他们糊口,才让他和爹爹没有被饿死,而姥爷却

    因为生母离世,他又没有妹妹,家里的田地和房屋被姑母霸占抢走。

    爹爹带着他辗转到了程家村,嫁给了程松儿的母亲,本以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谁知只是另一个地狱罢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松儿,我们离开这里吧?”程青枝无措的拉着她的手。

    饥荒是埋在程青枝童年最深处的噩梦,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从那场饥荒开始的。

    “能去哪儿呢?闹饥荒不是一个县城的事,那是几个省连成一片,千万人遭殃,况且这个时候大雪封路,我们的银钱又不多,我们能躲到哪里去?”

    更何况在古代,即使是所谓的太平盛世,土匪流寇也从来没有消停过,此时南方还未开发完成,这个时候去很有可能死在路上。

    “可”程青枝喃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提前屯好粮食了吗?只要我们低调,不让别人知道我们已经囤好粮食,我们就不会有事,别害怕,有我在呢。”程松儿安慰道。

    况且说的残忍一些,饥荒对于家里没有多余的钱粮的穷人来说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对于有钱人来说却是一场机遇。

    像隔壁村的刘地主,以地主精明的性格,明知饥荒还舍得那这么多粮食肉做彩礼,就说明她有恃无恐。

    越是饥荒,人饿得快死的时候,为了换取粮食他们任何事情都愿意干,包括卖地。

    不知道有多少地主、富农都是以这种方式崛起的。她们趁火打劫,在饥荒年以极低的价格,甚至几袋子米就可以买下一块地,大搞土地兼并。

    程松儿叹了一声,既然她跑不掉,还不如抓住这场机遇。

    “我不怕我听松儿的。”程青枝抓住她的手,明明手心已经因为害怕而冒出了汗珠,却还是愿意无条件的选择信任她。

    程青枝越是这样,程松儿心里就越发怜惜他。

    “松儿,你忙了一下午,肯定还没吃饭吧?”他说道。

    他一说,程松儿的肚子应声响起。

    “下午我没事,就把腊肉香肠都熏制好了,我这就却给你蒸一段来。”他唇角勾起,笑意温贤,丝毫看不出刚才的慌张无助。

    程松儿点点头:“好。”

    很快,程青枝将一根蒸好并切成小片的香肠端了上来,同时端上来的还有她下午自创的寿喜锅。

    但不同的是,这次锅底的汤是新的。

    “这是、你自己做的?”程松儿惊奇的看着锅底。

    程青枝羞赧点头:“你是女子,不应该总是出入厨房,所以中午你在做锅底的时候,我就在心里记着你放的调料和步骤。这样以后你再想吃的话就不用自己动手,我就可以做给你吃了。”

    呜——

    程松儿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这也太贴心了吧。

    “松儿你尝尝味道如何?我试了一下,味道和你中午做的差不多,要是你觉得差了些味道,我以后再去改进。”程青枝在一旁说道,并体贴的将筷子放在她手里。

    “不用改,已经很好了。”程松儿随便夹了一块肉尝了尝味道,真的跟她中午做的一模一样。

    天知道她当时做的时候有多敷衍,身边有什么材料用用什么材料,至于步骤,她自己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如果现在让她再做一份同样味道的寿喜锅都不一定能做出来,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的将所有的步骤铭记于心。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突然就明白了古代的男人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回到家就有热饭吃,连夜给她做发带、做兔毛领,万事都顺着她,无条件的相信她。像程青枝这样贤惠的男人谁不喜欢啊。

    “你也没吃饭吧?”程松儿看着他问:“一起吃吧,煮了这么多我一下子也吃不完。”

    “好啊。”程青枝眼眸微弯,坐在她旁边,夹了一块老豆腐放进碗里,斯文小口的吃着。

    “以后我回来的晚了,你可以自己先吃,别这样饿着,胃会饿出毛病的。”她说道。

    “可是我想等你呀。”程青枝咬着筷子,水澹澹的眸子望着她:“你不在,我吃不下。”

    突如其来的直白发言,让程松儿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他明白程青枝想要表达的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是这话,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她抓了抓头发,眼神盯着锅不敢抬头:“是这样啊那我以后争取早点回来。”

    “好。”程青枝开心的笑。

    吃过饭后,程青枝擦拭着小桌子,有给她端来了洗漱的热水,水盆边上搭着一条干净的帕子,是给她擦脸用的。

    有时候程松儿都觉得程青枝根本不像她的哥哥,反而像她的贴身仆人,洗衣做饭,她贴身的事情全都包揽了,事无巨细样样都为她做到了极致,并且还毫无怨言。

    他就像一汪温水似的,如果有一天程青枝不在了,她或许还会觉得不习惯。

    “对了,明天下午村子里的戏班子就开始唱戏了,松儿你要去听吗?”他坐在炕沿边说道。

    “这么快?我还以为光搭戏台就要好几天呢。”她一边擦脸一边说。

    “村子里有一个放置很久的旧戏台,他们不用自己搭,修整一夜就可以唱戏了,刚刚他们戏班的班主还挨家挨户的跟我们说,让我们过去捧场呢。”见她擦完脸,程青枝熟练的接过她手里的擦脸布,端起水盆说道。

    一说到戏班,程松儿忽然想起赶车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唱戏的小戏子。

    也不知道那个赶车的大姐有没有折回去跟那漂亮的小戏子搭讪?那小戏子又是否愿意在深夜搭理赶车大姐?

    八卦之魂开始燃烧的她,不由得轻笑。

    程青枝看着她笑的这么开心,还以为她对听戏曲十分感兴趣,不由得问道:“松儿你很喜欢听戏吗?”

    第29章 .小可怜与林玉秀的交锋交锋

    “偶尔听听。”

    程松儿哪里听得懂戏,最多就是在听流行歌的时候哼哼几句戏腔,正儿八经的戏曲她一句都听不懂。

    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去凑热闹,毕竟古代的娱乐实在匮乏,每天除了干活、吃饭就是睡觉。

    穿越之后,她熬夜的坏习惯也没有了,没有手机,每天晚上九点多就睡了,早上六点就起床,无比健康的作息,是医生看了都要点名表扬的程度。

    这样的生活规律是规律了,就是有点无趣。

    所有当听到有人唱戏的时候,她提起了兴趣。

    其次她也想看看女尊世界的戏曲是什么样子的,听今天下午的卖货娘说唱的是《白蛇传》《天仙湖》和《绿拂夜奔》。

    后面两部她没听过,但白蛇传这熟悉的名字不会她想象中的性转版许仙和白娘子吧?好像有点意思。

    “那松儿最喜欢听哪场戏?”程青枝问道。

    “嗯白蛇传吧。”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选这个最保险。

    “白郎君千年等待与许大夫轮回转世相守数年,这段人与妖的相恋,着实令人落泪。”程青枝嘴角笑意淡淡。

    果然!

    她猜的没错,还真是性转版的白娘子。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戏?”她反问。

    程青枝眉目低垂,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欢天仙湖。”

    “天仙湖?讲的什么故事啊?”

    程青枝淡笑着摇头,不肯讲述故事的内容:“明天你去看就知道了,只是,天仙湖还有个别名、”

    “什么别名?”

    程青枝微微一笑,丹凤眼底笑意氤氲:“囚仙。”——

    第二天吃过午饭,村里不少人就开始往旧戏台聚集。

    由于条件有限,戏台下面没有座位,很多村民都是自己搬着板凳去的,谁也不想站着听完一整场戏,程松儿和程青枝自然也不例外。

    程青枝还贴心的为她准备了瓜子花生这类的小零食准备看戏的时候吃。

    她们去的还算早的,抢到了第三排稍微靠前的位置。

    第一排坐着的是村里的村长族长和有威望的长辈,第二排则是村里的老年人,第三排算是除此外最好的看戏平台了。

    她和程青枝并排坐在露天的空地里望着天,又看看还在准备的戏台,感觉跟看露天电影也差不多,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

    唯一不爽的就是林玉秀一家偏偏坐到了她们旁边。

    “喲,程青枝你不是生病不舒服吗?怎么才休息了一天,就能巴巴的跑来看戏了?”林玉秀搬着凳子故意坐在了程青枝旁边,刚坐下就是一阵阴阳怪气。

    程松儿无语了,这人怎么像只苍蝇似的一见到程青枝就不停地嗡嗡嗡,讨人嫌的很。

    她原本幻想着女尊世界的男子,各个都像程青枝一样温和谦卑柔顺,谁知真正穿越了才发现,臭嘴巴又讨厌的男人也不少。

    “我哥修养了一天,稍微觉得舒服了些,就想带他出来透透气。”她说道。

    “透气就应该去外头,去结了冰的河上,那里风大想怎么透气都行。”林玉秀瞥了一声不吭的程青枝一眼:“程青枝,你说是不是啊?”

    林玉秀声音大,周围村民的视线纷纷向她们这里汇聚过来。

    林玉秀看了看周围心中不屑冷笑,昨天程青枝故意挑衅之仇,他都还记着呢。

    当着程松儿的面就做出一副可怜见的样儿,背后头就露出得意丑陋的嘴脸。

    这会子他当着程松儿面讥讽程青枝,这贱人连口气都不敢出。

    呸!什么下贱坯子!他就是要让这贱人当着众人的面难堪。

    程松儿刚想回怼他,手背忽然被程青枝拉住。

    “松儿,外面的河结冰了吗?”他的手拉着她的袖子问,丝毫没有回答林玉秀问题的想法,仿佛林玉秀的话就是一句嘈杂难听的鸟叫,可以直接忽略。

    而程青枝的声音轻柔地有些软媚,和林玉秀咄咄逼人的嗓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直就是乌鸦和黄鹂鸟的差距。

    听程青枝说话,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顿时舒缓了下来,柔声回答道:“河中心可能还没结冰,但是靠近岸边水浅的地方已经结了很厚一层。”

    “你要是不怕掉进水里淹死,也可以往河中心试试。”林玉秀轻蔑的结果话茬。

    “人可以踩在上面吗?”程青枝不理他,继续问。

    程松儿这时也明白了,对于这只讨人厌的苍蝇,搭理它就是给他脸了,反而降低了他们的身价,最好的方法就是忽视它。

    “当然可以,我今天还看见有不少村民在河面上钓鱼呢。”

    “那明天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这些天我一直闲在家里,好无聊啊。”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撒娇,但并不显得油腻做作,反而因为拿捏的恰到好处,让她心中一颤。

    程松儿知道,他这是故意做给林玉秀看,气林玉秀的。

    果然他背后的林玉秀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她忍不住低笑着点头:“一直让你待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干确实挺无聊的,明天带你出去玩。”

    “好。”程青枝忽而笑了起来,笑容明艳灿若朝霞,带着强烈的吸引力,将在场所有女人的目光吸引。

    好一招隔山打牛,一句争执未起,就把林玉秀气得半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无能狂怒。

    “干得漂亮。”程松儿凑到程青枝耳边轻轻说道。

    耳边突然凑近的呼吸,像一片又细又小的黄鹂毛绒在他的耳朵里撩拨着,酥麻的酸软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传进了他的脑中。

    他缩了缩脖子,忍着已经红到几欲滴血的耳垂同样附在程松儿耳边说道:“是松儿教的好。”

    “我教的?”她怎么不记得?

    他红着脸,丹凤眼里朦胧的水光几乎要漫溢出来:“你说过如果刘素、或是其他人,找我的麻烦,让我就骂回去,打回去你还说过,会给我撑腰。”

    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虔诚的刻在心里,片刻都不敢忘。

    只是他不能骂回去,也不能打回去。

    那是泼夫才会做的下劣行径,连凡间的女人都看不上这样的男子,更何况松儿呢?

    他要保护好自己精心伪装的皮囊,不让她看破那皮囊之下包裹着何等肮脏卑污的心。

    “对,你就是要这样怼回去,不能被动承受,不然别人就挥得寸进尺,你做的很好。”程松儿突然想起来了。“呐,奖励你的。”

    她剥了一颗花生仁送到他嘴边。

    “嗯。”程青枝薄唇轻启,咬住那颗花生仁。

    因那颗花生仁很小,用嘴含住时,嘴唇与舌尖会在‘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

    松儿的手被他含在嘴里刹那间浑身颤栗。

    他忍着全身的激动和急促的呼吸靠着她的肩膀。

    若不是周围全是人,他恨不得张开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将整个人埋进她的胸膛里。

    他没有告诉程松儿,以前他受到屈辱而不反抗,是因为他没有在乎的动心。

    他的心是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让他流连的事务,所以即便被人踩在脚底随意折磨他都无所谓,连自己这条贱命都不在乎的人,还怎么有多余的力气反抗呢。

    但自从她出现后,他的世界全部都变了。

    在他惨淡无光的生命里,突然有了在乎珍视的宝物,她是他的光,是他的命,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只要能留住她,他愿意付出全部,更何况区区一个林玉秀呢。

    像林玉秀那种绣花枕头,他愿意骂就骂好了,最好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当着松儿的面骂他。

    林玉秀骂的越凶越狠,松儿就会越怜惜他越疼爱他。

    就连他当着松儿的面耍那些拙劣到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心机,松儿也只会更加心疼的维护他,张开她巨大温暖的神翼将他揽入自己的怀抱中,小心翼翼的将他圈起来,生怕他因为林玉秀恶毒的言语重伤落泪。

    这是暴露在烈日下的明目张胆的偏爱,像一团骄阳烈火,把他曾经那些阴暗秽生的过往,统统焚烧了个干净,化成一缕辛酸的烟爬上他的鼻梁,刺痛他的眼睛。

    他无声的拂去眼尾的泪花,眼神往旁边的林玉秀身上微微一瞥。

    如此想来,他倒还要感谢林玉秀那个蠢货。

    若不是他,松儿也不会这么疼他。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程松儿。

    程松儿手臂僵直,程青枝的视线让她如坐针毡,尤其食指与拇指之间那点温热,让她一口气吊在心坎上,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她只是单纯的想喂他吃一颗花生仁而已啊,正常人应该用手接过吧,为什么他直接就张嘴了?

    还是她刚才说的话、做的举动让他误会了,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梆!梆!梆!

    随着三声梆子响敲起,大戏正是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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