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岁平安 上点私教课。
孟恬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熟睡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闭着眼睛抬手一摸,她发现身旁居然没有人, 偌大的床上除了她之外空空的,而且摸着床单的温度也很低,身边的人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
诶?
想到这里,她一下子从极度的困倦中清醒过来,猛地坐了起来。
江挽川,他人呢?
铃声孜孜不倦地在那儿响着, 要是按照以往,他但凡在她的身边,一定会过来替她接起或者按断, 才不会任由铃声这么持续响下去。
难道,他人已经不在这栋别墅里了?
她撑着疲软的身体,用手够到手机, 一看来电人是葛星宜,抬手便接了起来。
“甜甜。”葛星宜在那头问,“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时候该醒了。”她揉了揉散乱的长发, 应了声, “抱歉, 昨晚睡得晚了些, 我现在马上回来找你和布布。”
之前她就和葛星宜以及言布布说好了今天三姐妹要一块儿去逛个街, 虽说名义上是去逛街, 但她和言布布其实还有隐藏任务——把葛星宜从四合院带走半天, 因为俞也他们要布置她的屋子,为晚上的生日惊喜做准备,不能让寿星本人发现。
“不着急。”葛星宜语带笑意, “你也不用回来找我们了,我和布布这会儿就在你们那个温泉酒店的大堂里,川哥安排了车接送我们,你慢慢来。”
挂下电话,孟恬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她很熟悉,字迹大气,行云流水,纸上写着落字人的留言——
“甜甜,我早上有事要办,走得匆忙,看你睡得香不想叫醒你。等会司机会送你跟宜宜她们去吃饭逛街,我们晚上在四合院见。”
留言表达的意思很清晰,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但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或许是因为昨晚布局周密的求婚,她现在看什么都觉得里面藏着点他的小心机。
撑着还透着疲软的身体起来刷牙的时候,她边刷牙边发呆……虽然这么想可能显得她有点被他宠坏了,但求婚大日子的第二天早上起床看不到她未婚夫的身影,没有那份想象中一定会有的温存,她还真有点难受。
有什么要事,得今天一大早就去办的呢?况且,他昨天也对此只字未提。
但因为那层深厚的信任在,她并不是在怀疑什么,只是觉得格外寂寞。
等她在酒店大堂同葛星宜她们会合后,她发了条消息给江挽川报信,那头的江挽川回得很快,但内容十分简单,就一个“好”字。
既没提自己在做什么,也没像平时那样关心她,感觉似乎正处于繁忙之中。
因为如此,她一路上的心情都有些说不出来的低落和郁闷。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在车上时,葛星宜和言布布一直在努力逗她说话。而且要是她观察得仔细点儿,就会发现,这俩姑娘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竭力隐藏着什么想说的大新闻。
尤其言布布,一直很兴奋地在那边猛夸,说江挽川的世纪大求婚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浪漫最走心的求婚,没有之一,直接封神了。
葛星宜逗她:“你在这说没事,要是在惠医生面前说多了,小心惹祸上身啊!”
不提还好,一提,言布布的脸瞬间就变成了一只番茄。
之前他们给江挽川录完祝福视频、听完江挽川的完整求婚计划后,她确实没忍住,在惠熠耳边叨了好久,说江挽川真的好会好深情好专一等。
她这人脑袋直,向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有想要拿惠熠和江挽川作比较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心情。
第一天没什么,第二天也无事发生。
等到了第三天,她去惠熠的科室找他说话,那时候恰好大家都去吃午饭了,科室里没人。惠熠直接二话不说把门锁了,将她摁在科室的白色墙壁上,亲得她两腿发颤,嘴唇肿了一下午。
亲完,惠熠靠在她耳边,似真似假地威胁她说:“虽然我也觉得江挽川做得很好,但你要是再多夸他几句,我晚上回家可能就得给你上点私教课了。”
她张了张嘴,面红耳赤地问:“什,什么私教课啊?”
惠熠意味深长:“打针、输液……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奉陪的。”
言布布用她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瓜反应了几秒,羞得瞬间落荒而逃。
但惠熠晚上还是擅自开了节私教课,闹到她后面一阵只要看到他那只漂亮的手朝她递过来,就条件反射忍不住想躲。
想到今早出门前,她在微博上看到江挽川的大动作一个没忍住直夸他牛逼,夸完后,又被惠熠拎进了一回浴室,她就欲哭无泪。
因为实在觉得自己太过悲惨,她哀叹了一声,企图在葛星宜这里找些安慰:“宜宜,你有在也哥面前夸过川哥么?”
葛星宜怔了一下,忍俊不禁:“夸过。”
言布布:“那也哥啥反应啊?”
“已经自闭好久了。”葛星宜似乎一想到某人那张棺材脸,就想笑,“在我夸之前就已经开始自闭了,所以夸不夸都不太影响。”
众所周知俞也本来就看江挽川不顺眼,这俩人从来就没对付过,他觉得这姓江的一肚子黑水,坏得很。
就拿和他整天抬杠的大舅子沈叶迦来说,人好坏也是来明的,要打要杀都是从正面来。但江挽川不是,大明星从来都是来阴的,恨得人牙痒痒也不能揍他。
要录求婚祝福视频的那个时间点他原本在补觉,江挽川来后罩房敲门的时候他原本想当自己睡死过去没听到,却不料最后江挽川搬来了葛星宜。
听到她在门外叫他的声音,他是无论如何都会起床去迎人的。
谁会料到,他刚走到门口,把自己一身的起床气给压下去,想看在葛星宜的份上勉强去给江挽川一个面子的时候,就听到这逼在门外跟葛星宜慢条斯理地说着如下这些话——
“没事,要是俞也真的起不来,也不用勉强叫他,有你代表他也不是不行。”
“当然,最好还是由他自己来录比较合适,毕竟听说他现在,姑且只能算是个试用期男朋友,没转正的话,也没法儿全权代表你。”
“宜宜,你千万别因为我的求婚对俞也产生什么想法。因为这世上有些东西,确实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比如浪漫细胞,比如哄自己爱人的情商和说情话的本事。”
“呀,看你的嘴唇,是不是被他给咬破的?对了,钱还买不到男女之事的天赋,哎,跟着他,着实是委屈你了。”
……
俞也听完以上这些话,差点儿没一脚踩进太平间去。
江挽川一刀接着一刀,精准地钉在他胸口最疼的地方,甚至连个缓冲的喘息时间都没给他。
而且,偏偏这每一刀都没点错地儿,眼看这讨人厌的江挽川一路领跑,都已经走到人生赢家的终点了,他特么还在起跑线上苦苦挣扎。
太狠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啊!
就这种人,居然还能娶到漂亮贤惠又温柔的老婆,到底有没有天理了啊??
等他“唰”地拉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光明正大说人闲话的江挽川。就见咱们大明星风度翩翩地冲着他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醒了就过来录吧,毕竟,作为男人,输也要输得有尊严,你说是不是?”
俞也差点没跟他当场同归于尽。
也因此,自录完祝福视频之后,俞也就再没过好脸。只要不是对着葛星宜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天寒地冻的气息。
不仅更不爱说话,更行踪诡秘,也更叫人摸不着头脑。
吴瑞他们几个小跟班后来有天过来找俞也有事,一帮人可怜巴巴地在萧瑟的寒风当中等了大半天,最后就见他们家老板慢吞吞地从屋里出来,给他们扔了一句话:“滚去找资料。”
众人一头雾水:“什么资料?”
他们家老板生平最讨厌看繁复的文字,他们做的那些计划书,哪怕做得再详尽周密,他向来连多一眼都不肯看的,说他们做的都是蠢驴做的东西,怎么突然就说要他们找资料去?
俞大富豪一脸不耐:“恋爱。”
说完,就回了屋,任凭怎么喊都不肯出来了。
吴瑞他们几个快疯了,他们分明是来找俞也谈正事的,结果等了那么久,不仅正事儿没谈到,结果还莫名其妙地被要求去找如何能谈好恋爱的资料。
旁边几个小男孩哆嗦了一会儿,冲着吴瑞哭丧着个脸道:“也哥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我们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也哥在想什么了。”
呵呵。
吴瑞心想。
他什么时候好伺候过?好让你懂过?大白天的,你在做什么千秋大梦呢?
况且,现在的俞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俞也了,是刚谈恋爱的菜鸟俞也,这恐怖系数不就更成倍增长了么?
令人搞不懂的俞也就这么自闭了好一段时间,除了葛星宜以外拿任何人都当空气。就连沈叶迦找上门来和他抬杠,他都直接选择视而不见。
到最后,怼了很久空气的沈叶迦实在受不了了,对着葛星宜说:“我不想每天回到院子里就对着一具僵尸,他本来就已经够阴间的了。”
所以,前几天的晚上,她在家里语重心长地对俞也说:“川哥的求婚计划确实很让人心动,没有一个女孩子会不喜欢那样的求婚,这一点我必须得承认。”
说完这话,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俞也的眉头动了一动,感觉下一秒他人就要彻底垮了。
“但是,哪怕他再浪漫、再会、再好,他也不是我喜欢的人呀。”她用手轻轻地勾了勾他的手指头,“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真的。”
俞也眸光微闪,过了片刻,他反握住了她的手,嗓音很低:“你不用特意安慰我的。”
“我不是在安慰你。”她望着他,“如果你是川哥那样的人,可能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为什么?”
“我喜欢的不是他那种类型。”
“你喜欢哪种类型?”他的语气有些轻,“像我这样既不会哄人,也不会说好听的,甚至连接吻也接不利索的么?”
某人是真的自闭得不轻,居然都开始自黑了。
葛星宜听了这话其实真的很想笑,但对着他那张冻人的脸,她又不能笑出声,只能憋在心里强忍。
“不会哄人不会说好听的又不是件坏事,起码你从不会骗我,句句真心,一直都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也没有一天会觉得心里惶恐不安。”
她耐下性子细声安慰,顿了顿,又有些羞怯地补上了一句,“况且,你现在接吻……已经挺好的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脸颊更红了:“……真的有进步。”
俞也听到这里,原本在灯光下看着有些偏淡的眸子开始不动声色地变深了。
他定定地注视了她几秒,忽然微微低下了头。
“到底有没有进步,我想听你现场最真实的反馈。”
说完这话,他直接偏过头,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因为俞也怕冷,哪怕现在还是秋时,在他每天过来找她之前,她都会习惯性地在屋子里开起暖气等他。
再加上他的唇舌不同于外表地灼热,几番唇齿纠缠之后,她居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上似乎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而这层汗,在他纤长的手指触碰到她睡衣的领口时,直接窜到了头顶。
第43章 岁平安 她一个人的伴侣。
俞也的手在葛星宜的领口稍稍动了动, 有一瞬间因为情动,他都想要去解她的第一颗睡衣扣子了。
但后来,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又转而变成了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颈,动作里居然还带着丝说不出来的谨慎和小心。
就像是……他刚刚确实想要继续往下做些什么,但是犹豫过后又决定不继续往下了。
就在葛星宜脸上的红晕已经一路蔓延到耳根的时候,他忽然退开了一些,在彼此交错的呼吸中, 低声问她:“有进步么?用不着安慰我说假话。”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里透着浅显的探究和疑问。
是真的正儿八经的, 特别想知道答案的那种求证的语气。
葛星宜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纯良的男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萌化了。
这世上居然会有人因为自己是初恋没有经验,吻技烂, 而真的去认真学习应该怎么接吻,想着能让她有更好的体验,并为之如此苦恼又费劲。
这位四合院的神奇宝贝,是真的有他独特的本事啊……
过了片刻, 她心生冲动, 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又抬起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 告诉他:“有, 真的有。”
她看到俞也的眸子一下子亮得如星, 而后他挑了挑眉, 低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吴瑞他们给的资料还算有点用。”
“嗯?什么资料?”
他没答这话,只是意味不明地说:“资料里其实还有后边的步骤,我也学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 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后边的步骤指的是什么。然后她浑身一紧,猝不及防地对上他那幽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那你为什么……”
明明学习了比接吻还要深入的事,为什么动了心思到最后又停了手。
他沉默两秒,从牙缝里冒出来三个字:“试用期。”
“啊?”
“我还在试用期。”
说出这话来后,俞也似乎跟不争气的自己杠上了,一张刚融化片刻的脸又立马给冻回去了。
原本还有些害羞的葛星宜顿时看得忍俊不禁,笑开了颜:“你怎么那么实诚啊,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表扬一下你这样的品行?”
就因为在试用期,他还真就恪守规矩不过界,将她的感受放在一切之前。
没想到听了她的话,俞也的脸色居然再次回暖了,俊逸的眉眼间充满了舒心。
他整张脸此刻从上到下都写着——我是不是很乖很听话?快表扬我。
葛星宜望着他,有一瞬间因为江挽川和孟恬他们之前开玩笑时说过他像隔壁邻居家的大金毛,仿佛都能看到他此刻身后在不断摇晃着的尾巴。
……
糟糕,救命。
她怎么觉得她的试用期男朋友,还真的有点像条纯情大金毛……
想到这里,葛星宜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得坐在她身边的言布布一脸困惑:“宜宜,你突然笑什么呢?”
“没什么。”
葛星宜这时冲言布布使了个眼色,对孟恬说,“甜甜小公主,别发呆了,我们都到啦!”
“走走走。”言布布一把勾住了还处在低气压状态的孟恬,“姐妹血拼节目现在开始,我宣布,本次节目由江姓、惠姓、俞姓三位男士全权买单,数量金额都没有上限!”
孟恬被她俩给逗笑了,暂时将心里对江挽川的挂念抛在了一边,开门下车:“走起!”-
司机将她们三个放在了陆京最繁华的那条商业街上,这条商业街最近新开了好几家大商场,品牌云集,三个姑娘一头扎进商场,满脑子就只剩下买买买。
女人的天性便是如此,所以当初俞也他们制定生日计划的时候,言布布和孟恬一拍即合提出要带葛星宜来逛商场——逛了街的女人都是不要回家的,也肯定不会有心思察觉他们在院子里捣鼓些什么。
三人在第一家商场里逛了一大圈,手里提了好几个袋子后,逛到了内衣区。
葛星宜因为工作忙加之这两年生活节省,还真很久没这样购物过了。她站在一排色彩样式各异的内衣前停住了步子,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挑哪一款。
言布布的手里已经拿了几条,这时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她:“宜宜,你平时穿什么尺码?”
葛星宜一怔,小声说:“36B.”
言布布听完,侧头一看,直接拿了一条带蕾丝花纹的粉紫色内衣下来,递到她的手边:“走,去试试。”
“啊这……”她张了张嘴,“是不是太可爱粉嫩了点啊……”
其实不止是可爱粉嫩了,因为蕾丝花纹部分有些透,穿上去估计还挺性感的。
“配你正合适好不好!”言布布冲着她一阵挤眉弄眼,“相信我,吸血鬼也哥绝对好这一口!”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换一条、或者干脆别买了的葛星宜居然动摇了。
她想了想平时一脸生人勿近的俞也在面对自己时那幅不为人知的粘人模样,忍不住去猜测,他会不会喜欢这种内衣款式。
虽然,她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会用到决胜内衣这一步,但如果是未来的某一天要穿给他看的话……她居然也不是不愿意?
想到这,她咬了咬唇,动作迅速地将那条内衣囫囵塞进了购物袋里:“……那就试试吧。”
言布布心里想着之后必须得去问俞也要个大红包,转身又去旁边一排的货架找孟恬。孟恬手里也已经拿了几条内衣了,她凑过去定睛一看,一阵坏笑:“呀,原来咱们川哥喜欢这种款啊……”
孟恬听得手一紧,差点儿把刚挑的内衣都给捏变了型。
她一把将言布布拉到身侧,面红耳赤地捂住了她的嘴:“布布,你小点声儿……”
言布布继续眉飞色舞:“深紫色蕾丝,嫣红色半透明……”
她俩在这说话的时候,旁边还站着几个也是一块儿过来逛街的女孩子。几个女孩子边挑内衣,边在那儿聊天:“喂你们都看热搜了没有啊?”
“看了看了,卧槽了,简直震惊我全家一百年!我爹妈都破防了家人!”
“息影!我真的做梦都想不到,江……”
没等孟恬把这些姑娘说的话听全,言布布直接一个乾坤大挪移,将她生怼到了更衣室前,对着她连连摆手:“那个,甜甜,赶紧进去试内衣去,等会人多了还得排队!”
孟恬被她推得一懵:“店里有很多人么?”
“有。”言布布直接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这店里就一个试衣间,你试完我和宜宜还得接着试呢!早点试完我们也好去隔壁商场接着逛。”
等言布布合上更衣室的门,她长吁了一口气,冲着一旁的葛星宜抹了抹汗:“吓死我了,差点儿就要露馅了……”
葛星宜摇了摇头:“多亏你机灵。”
江挽川今天早上搞的大动作,毫不夸张的说,举国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但大明星在她们出发前发来消息,要她们俩随便怎么样都得拦着孟恬先不让她知道,留着等他晚点自己亲口告知。
这特么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天知道她们这一路上有多么拼命地阻止孟恬玩手机刷微博,走在商场里,随处都能听见别人在讨论这事儿,她俩近乎把这辈子最大的嗓门都拿出来跟孟恬说话才得以勉强遮掩住那些讨论声。
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逛个街都那么心累。
言布布刚喘一口气,扭头就看到内衣店的柜员放了个手机在桌子上,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江挽川今天早上开新闻发布会时的画面。
“……草。”她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赶紧冲过去将柜员的手机“啪”地一声合在了桌面上。
柜员:“……?”
言布布和柜员大眼瞪小眼几秒,一拍大腿:“我是他的超级黑子!我不想看到他!”
葛星宜举了举手:“我也是。”
柜员:“……行吧。”
外面的言葛二人在用生命布防,更衣室里的孟恬试完了内衣,却又不免想到了江挽川。
拿出手机,她发现他还是没有发来消息,心下起伏不宁的烦躁感再次浮现了起来。
她咬了咬唇,漫无目的地打开了朋友圈。
谁知下一秒,她就傻眼了。
只见她朋友圈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分享了同一条视频链接,这条视频链接的标题是——江挽川宣布息影。
孟恬盯着那个视频链接的标题看了有足足十秒钟,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几个字,分开看她都认得,但组合在一起,她竟然完全看不懂。
一阵令人窒息的心悸过去,她终于抖着手指,不可置信地点开了那个视频链接。
只见画面上的江挽川穿着随意,他坐在镜头前的长桌中央,左手边是经纪人胡亮,右手边是他工作室的执行经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想要催眠自己这会不会只是个搞笑合成视频。
……但千真万确,画面上的,真的是那个今天凌晨时分还将她温柔拥抱入怀的人。
江挽川此刻面对着镜头,笑容温和放松:“虽说是私事儿并不值一提,但入行那么多年,作为一名职业艺人,还是想开诚布公地给所有认识我的朋友一个交待。”
“这个决定绝非草率,我已经计划许久,才选在这个合适的时机告知大家。”
“从今天起,我将开始息影,择日再回归大荧幕。”
听到这句话,孟恬拿着手机的手都差点儿一松。
她抬手捂住了嘴,鼻尖迅速地涨红了起来。
“我从少时起就加入了演艺圈,时至今日的十几年间,已经参演过诸多制作精良的电视剧和电影,也合作过数不清的优秀导演、工作人员与艺人。能认识大家,为观众朋友们演绎这些角色,都是我这一生最珍贵的荣耀。”
“我无比热爱我所演绎的这些角色,也热爱演员这份职业。”
“决定暂时息影,并不是因为我停止了这份热爱,而是我认为身为演员的江挽川是时候开始一段从未有过的假期,也让身为普通人的江挽川有时间和精力继续郑重地走向下一段他自己的旅程。”
“我有一位挚爱的女孩,她从我籍籍无名开始陪伴我至今,陪我走过所有低谷暗潮,见证我获得所有荣誉夸赞,她自始至终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就在昨天,她接受了我的求婚,并愿意与我继续走这一生后半段的路途。我感到非常幸福,也深感荣幸与责任在身,也因此,我想在这段息影的日子里,用当一名好演员的态度,同样去做一位好丈夫的角色。”
“我想全身心地照顾好她和我的家庭,保护好她,让她过得快乐无忧。”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不能言说的事,我和你们每一个人一样,有获得个人幸福的权利,也有想要守护好自己爱人的本能。”
“所以,无论是我的老朋友,还是新朋友,我非常感激你们对我的认同与理解,也希望在这里好好地与你们暂时道别。”
“在息影期间,我会在幕后继续指导与培养我工作室的新人演员,也会参与一些电影和电视剧的投资与制片。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当这段假期来到终点时,我一定还会回到这里继续做你们的演员江挽川,演绎更多的角色让你们看到。但现在,我只想专心做好她一个人的伴侣江挽川。”
“谢谢你们,我们后会有期。”
第44章 岁平安 我愿意永远为你朝向阳光。
当这个视频全部播放完毕的时候, 孟恬的手动了动,感觉自己捂着嘴的手已经全被打湿了。
试衣间里有落地镜, 她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泪痕。
几乎连眼前的东西都已经看不太清了。
难怪昨晚他们睡不着的时候,他会拉着她,将这么多年参演过的电影和电视剧,遇到过零零总总的人和事都说一遍,仿佛在拉着她一起看一场回忆的长电影。
也难怪她今天一早起来, 他就已经不在了,只给她留了一张简单的纸条,后面也一直都没有音讯。或许在她睡着后, 他都没有合眼,便直接动身离开去准备开新闻发布会了。
她昨晚总觉得他的情绪里除了求婚成功后的喜悦外还有些别的东西存在,像是一种决定好要做什么大事后大方放手的释然——原来他早就已经决定好要在今天公布息影的消息。
她的预感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他确实是在做一场道别。
向他过去的所有成就暂作道别。
可能是因为她在试衣间里待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外面的言布布和葛星宜都忍不住跑过来敲门:“甜甜,你试的怎么样了?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她赶紧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渍,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抱歉, 我马上就出来。”
就在她刚穿好衣服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 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到来电显示上江挽川的名字, 她刚刚才好不容易缓和下去的眼泪又要拼命往上涌, 趁着开门的间隙, 她匆忙接起来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上。
“宝贝。”当那道如春风般的嗓音落在耳里, 听得她心尖都发软了,“你们在哪栋商场逛?”
她推开更衣室的门,回答他:“我们在环商呢。”
等在门口的葛星宜和言布布一看到她脸上还未完全擦拭干净的眼泪和眼角的红痕, 俱都一怔,赶忙紧张地抓住她的手:“甜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眼睛那么红?”
那头的江挽川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说话的嗓音里隐隐透着的鼻音,这会儿又听到葛星宜她们的询问。他沉默两秒,低声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孟恬拍了拍言布布她们的手,示意她们自己没事,一边柔声应下:“没有呢,我很好。”
“你现在在哪儿?”没等他开口说话,她便接着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商场里人来人往,其实很是喧闹嘈杂。
但她握着手机,却能很清楚地听到那头江挽川均匀的呼吸声。
就好像,他此时此刻就在她身边那般。
从未有一刻离开过她。
“甜甜。”那头的江挽川顿了顿,声音一下子绷紧了,“你是不是看到……”
“我现在啊,很想见你。”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泪意再次慢慢涌上了眼眶,“特别特别想。”
葛星宜和言布布一见她这个反应,也立时猜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她们对视一眼,悄悄地将孟恬手里拿着的内衣抽了走,替她去柜台结账。
江挽川听到她的话,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我现在就在环商的停车场里,B2-147。你慢慢来,我哪儿都不去,就在下面等你。”
“好。”
等她挂下电话,就见葛星宜和言布布笑吟吟地朝她走过来,将已经结完账包装好的袋子递给她。
她看着这两个姑娘,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宜宜,布布,谢谢你们。”
“跟我们俩客气啥呀?”葛星宜看着她,“我们真的特别为你和川哥开心,一早上憋得太难受了,现在可算不用憋了。”
“快去吧!”言布布冲着她挤眉弄眼,“姐妹血拼啥时候都能再走起,但史上最牛逼的川哥现在值得你最高的礼遇。”
言布布说完,还指了指她手里装着新内衣的购物袋,贼兮兮地说:“用这个礼遇他就很不错哟!”
孟恬笑着吸了吸鼻子,她伸手用力地抱了抱她们俩:“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因为商场里的人多,等待直升电梯的时间有些长。
孟恬排在后面,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字,忽然低下头打开了捏在手里的手机。
她登上了好几天没上过的微博,点开编辑界面,然后认认真真地打下了一行字。
打完这行字后,她将这条微博保存在了草稿箱里,随着人流走进电梯。
到了地下停车库,她起先在走着寻找江挽川停车的位置,到了后来,干脆一路小跑起来。
等她跑到那个停车位附近,她一抬起头,就看到有辆车的车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孟恬的目光动了动,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了那辆熟悉的商务车。
也没管没顾车上是否有其他人,她一脚跨上车,就猛地扑进了已经在车里朝她笑着伸出双臂的江挽川的怀中。
一触及到那无比熟悉的温暖怀抱,她眯了眯眼,眼角残留着的泪就顺势淌进了他脖颈后的衣服里。
瞬息之间,便越淌越多。
江挽川拍了拍她的背,打趣她道:“正好想换身衣服,宝贝有心了。”
孟恬又哭又笑,抓着他的背脊,泪眼朦胧地说:“你怎么突然就搞那么大的事……”
“这其实也是昨天求婚计划的一部分,算是彩蛋中的彩蛋。”他温柔地扶着她的背,“同样作为惊喜,所以也不能提前告诉你。”
“当然,这件事确实也不能算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应当跟你商量后再做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会说让我不要那么做。”
孟恬眸光一动,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
他说的并没有错。
如果知道他向她求婚后就要息影,她一定会拼命阻止他。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他是多么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样的顶峰,突然息影必然会对他的演艺事业造成不可磨灭的打击。
先不提会有一大票的粉丝愤怒伤心甚至脱粉,就算其他的粉丝再专一长情,就这么等到今后他回来继续演戏,但在息影的这几年里,他也一定实打实地会流失观众,流失流量,流失名气。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想到的,我都已经想过了。但是甜甜,你知道么?”
他这时松开她,用手指温柔地抚了抚她含泪的眼角,“我真的觉得,你担心的那些所谓对我事业的影响,在我心里根本就掀不起一点浪花来。”
“有人脱粉,我很能理解。毕竟每个粉丝在心中对我的定位都不一样,如果因此而不喜欢,我绝不强留,无论他们现在是怎么想我的,我都很感激他们曾经喜欢我的那些日子。”
“我息影的这几年里有优秀的新人演员出现,那也再正常不过了。我倒是希望有更多优秀的新人出现,这样我们国家的演艺圈才会进步,我也非常愿意同他们一起演戏,互相学习。他们或许会替代顶流的位置,但绝不会替代我江挽川。”
“你要相信你爱的男人啊!”
他捧住她的脸颊,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能这么走到今天,就说明等我未来回归,我还可以再凭本事让我的粉丝观众驻足,我还能站到甚至比现在更高的地方去。”
车里没有开灯,在地下车库里显得有些暗。
但他漂亮的双眼中却蕴着一道最耀眼的光。
这就是让她深爱了那么多年、并会一直爱下去的光。
孟恬这时终于止了眼泪,她轻动了动唇:“我从来就说不过你,也没想要说过你。”
“但我想告诉你,我永远支持你所有的决定,我也相信等你未来回归,你会是比现在更棒的演员江挽川。”
“另外,在你息影的日子里,我会让你在我的身边,做最快乐的江挽川,我会照顾好你的。”
江挽川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他的眼尾也几不可见地变红了。
“那么,我亲爱的甜甜公主,我息影的日子,就有劳你了。”
半晌,他终于出声,嗓音低沉黯哑,“我有很多之前想做都没时间做的事需要你陪着去做,比如带你去各地旅行,带你去尝遍各种美食……同时,不用拍戏的我会非常粘人,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孟恬“噗嗤”笑出了声:“我可以。”
“还有,最重要的也是我息影后的首等大事。”
他凑过去,在她的唇角轻落一吻,“请先立刻落实你江太太的法律职称,以及,芮疏予和桃心推荐了好几个举办婚礼的场所在等着我们去看。”
孟恬笑意更浓:“立刻是多快?”
江挽川眨了眨眼:“比如明天?”
“还有。”他忽然压低了嗓,“三年抱俩的计划也得紧锣密鼓地实施起来了。不过,有可能昨天已经实施成功了也说不准?”
孟恬听得脸颊瞬间涨红,她忍不住抬起手去轻拍他的肩膀,却听到耳旁传来了稀稀疏疏的憋笑声。
她一回头,看到商务车的后座居然乌压压地挤满了一排人——胡亮、小叶、璐璐……全都在。
孟恬傻眼了。
不会吧!
她刚刚扑进他怀里的火热举动,和他耳鬓厮磨说的那些肉麻话,全都被看跟听了个遍!!
江挽川将她重新抱进怀里,低笑着哄人:“没事儿,他们从今天开始也要放假了,就当是他们放假前的最后福利吧。”
“对了。”孟恬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拿出手机,快速打开微博,“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略有些怔愣,就见她从微博的草稿箱里点开了一条已经编辑好的内容,伸手递给他看。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要向公众公布我的身份,但如果你是担心我会被流言蜚语击倒、想要保护我才不公布的,那么我想告诉你,你不需要担心。”
“我再也不会害怕去面对你身后的那些暗涌,那些已经不能伤害到我了。因为有你一直以来的鼓励和爱护,我不会再自卑退却,我有信心我能让你比谁都过得幸福快乐。”
哪怕依然会有人不理解不认同,甚至怨恨她诋毁她,来发之前那种恐吓消息,她都不会感到惧怕了。
我们确实无法做到被这世上的每一个人认同和喜爱,无论做得有多问心无愧,总有人可以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来击垮你。
但我们不为他们而活。
我们为自己,为爱自己的人而活。
“你已经保护我很久啦!现在,该换我来保护你了。”她笑得眉眼弯弯,“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只属于我孟恬一个人。”
江挽川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红着眼尾,低垂下眸。
然后,他看到了那行让他此后记了一辈子的文字——
“@江挽川:因为你的爱,我愿意永远为你朝向阳光。”-
孟恬离开后,葛星宜和言布布又漫无目的地逛了很久。
等她们从另外一座商场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葛星宜抬手看了眼手表,说:“居然已经到晚饭的点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宜宜,要不再等等吧。”
一整天身兼“瞒着孟恬江挽川息影的消息”和“拖着葛星宜不让回四合院”数职的言布布简直那叫一个焦头烂额,“那个啥,这不还早呢吗?”
她会这么睁眼说瞎话,是因为两分钟前惠熠才给她发来消息,说四合院的布置还差那么一点儿。因为江挽川他们回来得晚,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弄好,大家让她想办法再拖葛星宜一会儿。
“早吗?”葛星宜疑惑地说,“这都七点了,你不饿么?”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言布布强颜欢笑:“还,还行吧,毕竟中午吃的多嘛!宜宜,我还想再去逛个鞋店买双运动鞋,等买完我们再回去吧?”
葛星宜不疑有他:“那行。”
等从鞋店出来,言布布趁着葛星宜在打车的空挡飞速地在群里打字:“你们好了没啊!宜宜在打车了,我实在是拖不住了,而且我快要饿死了啊啊!”
惠熠:“辛苦了,给你准备了面包布丁,等会回来先垫垫饥。”
草莓甜吗:“不好意思啊布布,我和川哥回来晚了,我感觉可能还要半个多小时……”
布布:“半个多小时!?我们马上就要上车了,从这里开回去撑死也就十分钟啊家人!”
川:“你要不你假装肚子疼想去上洗手间?”
布布:“……”
沈叶迦:“给司机转双倍的钱,让他在商场附近绕十圈,俞也报销。”
俞也:“?”
你们特么都是来搞笑的吧!?
第45章 缘相聚 宜宜,生日快乐。
言布布看着群里这帮人离谱的回话, 简直想把他们都从手机屏幕里揪出来狠狠地捶一顿。
他们在院子里说那些风凉话轻松,可在这儿饿着肚子和葛星宜“斗智斗勇”的人可是她啊!
她收起手机, 眼看着葛星宜屏幕上打车软件显示司机距离他们只有三分钟的路程了,情急之下,忽然灵光一动,轻轻叹了口气。
葛星宜被她叹得一愣:“怎么了?”
“宜宜。”她垂着眼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越想越觉得我内衣尺码好像买错了。”
“啊?怎么会?”
葛星宜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 毕竟之前在内衣店里她们都是进更衣室亲自试过内衣尺码,确认没问题才买的单。要是觉得有问题,当场应该就会说了, 不应该拖到现在这个点才想起来。
“就是……”言布布绞尽脑汁在那儿演,“我以前一直都是买的C罩,今天试C罩的时候我其实是觉得有些偏小的, D罩戴着会更舒服点儿。但当时想着应该没太大差,所以最后还是买了C罩……”
“不过问题应该也不大,C罩也不是不能穿,现在要是再回去内衣店换也太麻烦了, 算了算了, 咱们赶紧回去吃饭吧……”
葛星宜本就性格温和宽容, 同理心强心又软, 听言布布这么一说, 立时没再犹豫, 直接取消了手机上的打车订单。
言布布本来也就是拼死一试, 却不料以进为退这一招居然出奇制胜:“诶?宜宜?”
“走,我陪你回去换。”
葛星宜攥住她的手腕就往环商那边走,“内衣尺码不合适不行的, 对女孩子的身体会有危害,不能勉强。”
言布布顿时百感交集,心里想着自己是真的为了四合院那帮鸟人呕心沥血。虽然是善意的谎言,但等事成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向善良的葛星宜好好道个歉。
等回到那家内衣店,言布布拿着店员给的D罩内衣一脸歉意地说要再进去好好试试。一进试衣间,她放下内衣就开始发微信。
言布布:天知道为了帮你们拖时间我到底费了多大的劲儿,我特么真是太难了!
草莓甜吗:布布你就是神,是超人!我们快好了!
言布布心道一声“终于”,又转而去给魏然发微信。
她自己穿的内衣确实是C罩,但是都到了这一步她就肯定得换尺码,不换落入葛星宜和店员的眼里也太奇怪了。
言布布:“我记得你的罩杯是D?”
魏然:“干嘛?你想摸了?”
言布布:“我给你买了几条新内衣。”
魏然:“?”
言布布:“不用谢。”
那头的魏然一头雾水之间就已经多了几条好看的新内衣,而可怜的言布布自己精挑细选了半天却落得一场空,心力交瘁地跟着葛星宜坐上了回四合院的车。
葛星宜今天出门的时候,俞也还在屋子里睡觉,她担心他不好好吃饭,路上还特意发了消息提醒他中午要记得点外卖,晚饭等她回去之后一块儿吃。
却没想到,因为陪言布布买鞋换内衣一耽搁就到了那么晚,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在回忆家里的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可以拿出来做了立刻能给他吃上的。
因为想得入神,她一开始还没察觉到此刻的四合院和她出门前有什么不同。
远远看去,大门外原本一直守着的保安们居然没了踪影,不知悄悄隐在了附近的何处。而整个四合院大门则是紧闭着的,不像以往那样敞开,能够一眼看到里面的灯火通明。
直到走到大门口,葛星宜才蓦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她在紧闭的大门前止了步子,屏息一听,发现内里的院子居然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布布。”她转过身,看向身旁的言布布,“大家难道都出去了么?怎么大门关着里面也没人声啊?”
言布布假装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咱们进去看看呗?”
没有人声的院子让葛星宜心下无端发紧,她没多想,急急伸手一推,大门便在她的面前徐徐打开。
整个四合院里一片漆黑,她在满心的疑惑中往前踏了一步,忽然怔在了原地。
就在她一只脚跨进院门的那一刻,她忽然看到地上亮起了一个暖黄色的小灯泡。
那个小灯泡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牌列里的第一张牌,下一瞬间,整个院子的地上都依次快速地亮起了一个个这样的黄色小灯,没几秒便铺满了整个四合院的地面。
而这只是开始。
她在惊讶中,猝不及防地一抬头,发现整个四合院的屋檐上也挂着类似的小灯。
大门、倒座房、东厢房、西厢房、她所在的主厢房……再到最里面的后罩房,一圈又一圈,小灯落满了屋檐,从外檐到内檐,无一遗落。
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屋檐下又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笼。
灯笼里的光顺着外围的罩子扩散开来,显得格外暖意洋洋。灯笼下方坠着穗状的流苏,在夜晚的秋风中缓缓飘起。
仿佛在招着手,迎接她的归来。
葛星宜站在原地,有一瞬,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古时的灯会。
她张了张嘴,朝前又踏了一步,看到有一束灯光忽然从上方打下来,落在了她面前的地面上。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她发现自己的眼前竟出现了一整片银河。
数不清的星群在那片浩瀚的银河图里,闪烁着璀璨的光华,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但在这片银河之中,她却注意到,有一颗星星看着特别亮眼,比其他的任何一颗都要亮。
她放下了手里拎着的所有袋子,慢慢走到那颗星星前半蹲下来。
“按下去试试。”
听到那道低冷磁性的嗓音时,她立时转过头。
就看到俞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正低垂着眸静静地望着她。
他深邃的眼里,也映照着这一整个院子的灯火和星光。
她看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然后,她依言,用手指轻轻地顺着那颗特别亮眼的小星星按下去。
手指触到冰凉的地面的同时,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首对她而言有些陌生、却也耳熟能详的歌曲。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欢乐雀跃的生日快乐歌在四合院中响起的那一刻,她熟悉的人们忽然从每间屋子里推开门走了出来。
有沈叶迦、惠熠、言布布、江挽川和孟恬。
也有从她身后走到她身前来的俞也。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簇簇仙女棒,随着他们轻轻晃动着手里的仙女棒,金色的烟火流光四溢,在一片灯光星海之中,仿若锦上添花的点缀。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口中都在跟着音乐朗声为她唱生日歌。
包括一向不怎么爱笑的俞也。
他的温柔从他清俊的眉眼里扩散出来,甚至能够通过他看着她的眼睛,直接传递到她的心里。
葛星宜就这么愣愣地半蹲在原地,她身处在这片从未有过一刻那么明亮的院子里,听着他们的声音,看着他们的笑脸,觉得自己仿佛正在梦境之中。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
于她而言,生日这个词,似乎从她八岁时,沈叶迦跟着母亲离开陆京,离开四合院,去到长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八岁之前,其实生日是她最喜欢的日子。因为那一天,爸爸妈妈哪怕再忙碌,都会和哥哥一起,在大院儿里陪着她吃蛋糕,为她唱生日歌,给她送上生日礼物。
她在那一天,一定会得到拥抱、得到温暖、得到祝福、得到爱。
她也曾一度以为,她今后的每一个生日都会这样度过。
八岁时,她父母正式因长期聚少离多、性格不合而离异,她和沈叶迦各跟了一个。沈叶迦和母亲离开后第一年她的生日,父亲就因为工作忙碌忘记了,直到两天后出差回来才想起。
“抱歉,宜宜。”她记得父亲当时抱着她,对她说,“是爸爸不好,出差给忙忘了,但是爸爸给宜宜带了生日礼物。”
她当时接过那个精致的文具礼盒,仰头问父亲:“爸爸,我们现在能吃蛋糕,唱生日歌吗?”
父亲一怔,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等明年再给你补上吧。”
第二年是她的十岁生日,这回父亲并没有忘记。但因为工作忙,父亲让家政阿姨代买了蛋糕,在电话里对她说:“宜宜,晚上让阿姨陪你一块儿吃蛋糕过生日吧。礼物爸爸放在你床头了,爸爸今天有应酬,赶不回来。”
她其实很想任性地问一句,爸爸,你能不去应酬,回家来陪我吗?
我甚至可以不要礼物,我只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吃个蛋糕,为我唱一首生日歌。
我想要的真的就只有那么简单,只需要你在我生日的这一天,给我你一点点的时间就好。
但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那之后的第三年、第四年……父亲的工作变得愈来愈忙,她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能看到父亲,这样的父亲自然也没有心思去记得为她庆祝生日。
最开始的几回,她还默默地难受过,晚上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过。但随着她渐渐长大,她突然有一天就不再那么在意这个日子了。
因为就算在意了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记得。
那么她也忘了便好了。
只要她忘了,她就不会在意别人会不会记得。
自那之后,每当同学室友问起她的生日,她都会一笑了之;进入律所之后,她也从未跟同事提起。
当刻意变成了习惯,便就真的会遗忘。
久而久之,她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一直到今天。
当从半蹲的状态直起身,葛星宜发现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麻了,她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发现自己一手的濡湿。
然后,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的眼前,好像也有些模糊。
越揉,越看不清。
这首生日快乐歌循环播放了好多遍,他们也这么认真大声地唱了好多遍,一直到他们手中的仙女棒尽数燃烧殆尽,音乐才缓缓停止。
孟恬和江挽川对视一眼,率先上前一步,笑着对她说:“宜宜,生日快乐。”
“首先祝愿你平安健康,这是最重要的。其次,祝愿你开心无忧。这是我和川哥一起为你挑的礼物,我觉得很适合善良美丽的你,希望你会喜欢。”
孟恬将手里包装精致的礼物递给她,笑得莹莹动人,“明天我和川哥就要回长川去了,能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和大家一块儿为你庆生,我觉得特别开心。”
“能来到四合院与你和大家相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幸事之一。我会永远记得在这里度过的时光,记得你对我的好。今后,就算不能再像先前那样,每天都在院子里见到,我也会一直想念你。”
“往后每一年你的生日,无论我和川哥在哪儿,我们都会记得为你送上祝福。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来到你的身边,陪着你一起过。”
“宜宜,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世上人与人的离散有缘,有的人相遇之后,会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不再出现;有的人冒然闯入,却无论遭遇多少风雨,都坚持驻足停留,直到这一路的终点。
真正在意你珍惜你的人,一定会排除万难来与你相聚,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告诉你他们对你的在乎。而当他们来了之后,便再也不会离开。
相聚终有时,相伴无绝期。
第46章 缘相聚 你就是那颗小行星。
听完孟恬说的话, 葛星宜一手接过礼物,一手握住了孟恬的手。
她其实想要笑, 但一弯唇,眼角就有泪轻溢了出来。
后面的俞也看得仔细,他轻蹙了蹙眉,低冷的嗓音里透着浅显的不满:“怎么弄哭她了。”
江挽川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人家是被感动哭的,又不是被气哭的,你懂不懂女孩子之间的友情?”
俞也沉默两秒:“不懂, 也不想懂。”
说完,他便转身回屋拿了纸巾,而后折返回葛星宜身边, 轻柔地替她擦拭去眼角的泪。
擦完,他眼眸轻抬,看了孟恬一眼。
那一眼, 虽谈不上有多凶狠,但因为没带丝毫感情,显得满满蕴着“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让她哭的话,你就别说话了”的意味。
孟恬接收到威胁讯号, 撇了撇嘴, 伸出手指就把江挽川往前推。
江挽川自然不能忍他这么瞪自家姑娘, 这时温雅地笑了笑, 对葛星宜说:“宜宜, 原本其实跟你们说的是下周末再回长川, 但因为我和甜甜刚决定明天就去领结婚证, 所以就改了签,明天一大早飞回去。”
江挽川每句话都故意说得很慢,似乎生怕有人听不懂似的:“婚礼应该也会尽快办, 到时候等确定了婚礼的时间和地点,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葛星宜连连点头:“好,太好了,你们的东西来不及带走的就先放着,我可以打包给你们寄到长川去。”
“那就麻烦你了。”江挽川笑了笑,目光似有似无地往俞也身上飘,“先说好了,无论是婚礼还是之后孩子的百日宴,都不要带礼金,人来就好。”
葛星宜眨了眨眼:“孩子的百日宴?”
孟恬听得在旁边红着脸用手肘连怼了江挽川好几下,江挽川却恍若未闻:“虽然还不知道,但应该也不会离得太遥远。我知道这确实挺难让人接受的,毕竟有的人甚至还没从试用期转正,我就可能要当爸爸了。但人与人之间总是有差距的,只能平心接受。”
后面的其他人听了这话已经开始笑了,惠熠和言布布碍于俞也的面子,还算笑得比较收敛小声,沈叶迦笑得就差贴俞也耳朵边上笑了。
俞也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开心么?”
“喂,那边那个还在试用期的。”沈叶迦朝俞也吹了声口哨,“你现在给我个话筒,我能把整个陆京睡着的人都给笑醒。”
江挽川拉着孟恬转身前,还不忘补上最后一刀:“对了,俞也。”
俞也连应都不想应,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
“虽然我知道你跟我不对付。”大明星不徐不缓,“但如果你需要两性关系的建议,或者今后向宜宜求婚时的好点子,我都愿意不计前嫌、倾囊而出。”
“毕竟有我的高度在这里,你要超越我也很难,顶多只能效仿一下。”
俞也二话不说:“……滚。”
言布布拉着惠熠上来给葛星宜递礼物送祝福的时候,人还因为刚才江挽川的话笑得前仰后合在抖。惠熠忍着笑,给她来来回回地拍背,一边还不忘把手里刚热的面包布丁塞给她吃。
言布布吃了两口,把嘴里的东西拼命吞咽下去,望着葛星宜大声地说:“宜宜,生日快乐!祝你年年十八!貌美如花!你永远是咱们大院的院花!”
惠熠将提在手里的礼物递给葛星宜:“生日快乐,媒人。”
一听这个“媒人”,葛星宜乐了:“嗯?”
“……惠熠说。”言布布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根,“你也变相算是我俩的媒人,要不是你把那么好的四合院挂牌出来招租,我和他也就不会机缘巧合住在同一屋檐下。”
“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惠熠在旁笑着补充。
葛星宜接过礼物,笑得眉眼弯弯:“那等你俩修成正果的时候,是不是还得给我捎上十八只蹄膀啊?”
陆京一带有事关嫁娶的民间风俗——当男方女方成亲时,为了答谢说媒成功之人,会用十八只蹄膀作为酬谢之礼。
那个“修成正果”听得言布布耳根一热,她刚想说他们离这事儿还早呢,就听到耳边惠熠已经温声欣然应允:“那是一定的。”
葛星宜将言布布红扑扑的脸颊看进眼里,狡黠地眨了眨眼:“那我可是一定会等这十八只蹄膀的,布布,惠医生,你俩可别赖账。”
能够因为四合院挂牌招租而有幸促成了这么一对般配的情侣,她也是非常高兴的。
这个院子现在对她来说,意义早已经不同于以往。这个地方是她的家,有她的爱人,有她的朋友,也有满满的温暖和爱。
她再次意识到,自己能够一直坚持留在这个院子里,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宜宜,你快看看我们送你的礼物!”言布布这时因为害羞,急着想要扯开话题。
葛星宜打开手里的包装盒,往盒子里认真看了一眼:“杯子?”
“对,是一对情侣杯!”言布布笑眯眯的,“你和也哥,一人一个。”
听到自己的名字,俞也终于耐着性子往包装盒里瞅了一眼。随后,他伸出纤长的手指,从葛星宜捧着的盒子里捞出其中一个杯子。
下一秒,他脸上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表情便彻底凝固住了。
这杯子生得极其精致,无论是杯身还是把手,都雕琢得很细致,肉眼便能看得出价格不菲。
整个杯身的底色是白色的,这也没什么问题……但关键是,杯身上的图案。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个杯子,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这是……神奇宝贝?”
“没错。”惠熠微微笑着向他解释,“这只神奇宝贝名叫卡比兽,特性是很爱睡觉。如果可以,他能在睡梦中度过一生。”
俞也:“……”
在场有耳朵的人都能明白这只卡比兽代表的是谁吧!
葛星宜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一言难尽的脸色,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她伸出手触了触他手里那只杯子上的卡比兽图案:“好可爱。”
俞也动了动唇,冰封般的声音里透着丝几不可见的委屈:“……你真的觉得可爱吗?”
葛星宜点了点头:“你不觉得吗?”
俞也沉默两秒,无比嫌弃地将那只杯子放回到了葛星宜手中的盒子里。
言布布看俞也的脸看得差点儿笑抽过去,她捏着已经笑得打飘的嗓子,对葛星宜说:“宜宜,你那只杯子的图案和也哥的一样,不过为了区分开,你的杯身底色是粉色的。”
葛星宜笑着说:“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惠熠看着满脸写着“打死我都不会用”的俞也:“希望你们平时能用得上。”
俞也刚想说“谁爱用谁用”,就见葛星宜朝他看过来:“我正好想换家里喝水用的杯子,以后我们就用这一对怎么样?”
纯情大金毛哽住了。
在女朋友征询的目光中,他动了动唇,最后在所有人的捧腹大笑中,不甘不愿地扔了个“嗯”。
沈叶迦这时走上前来,他手里没拿东西,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主厢房:“哥给你的礼物已经在你屋子里摆着了。”
“你知道我不会弄那些花里胡哨的,所以还是给你整了最实用的。”沈叶迦语气干脆,“思来想去你也什么都不缺,给你买了台空气净化器。”
这个礼物就很沈叶迦,葛星宜刚想道谢,就听到沈叶迦语带戏谑地补充道:“再说你现在养着宠物,也算是刚需了。”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我哪里养着宠物了?”
沈叶迦冲她旁边的人努了下嘴,连避讳一下都懒得:“这不就地杵着一只大金毛么?”
大金毛:“……”
俞也刚想一脚朝他踹过去,就听到沈叶迦说:“宜宜,道歉的话我就不再说了。你知道哥这人平时在生活方面比较粗,节日啊生日什么的都一概不记的,所以离开陆京之后一直都没能为你好好庆祝过。”
葛星宜自然不会因为这事儿怪罪她哥,别说是为她了,沈叶迦连自己的生日都从来不过。平时满脑子只惦记着他的案子和犯人,哪有闲心管这些。
“哥,没事的啦!”她笑了笑,“现在你回来陆京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沈叶迦抬起手,轻揉了下她的头:“往后每年慢慢给你补回来。”
葛星宜用力点了下头:“好。”
兄妹二人的温情时刻还未持续多会儿,就被一旁不满已久的大金毛打断了:“你揉够了没?”
沈叶迦扫了他一眼,收回手对葛星宜说:“宜宜,听哥一句,永远让他停留在试用期。”
俞也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往后指了指,意思让他赶紧滚。
最后一个要送祝福的人是俞也,其他人都识趣地帮葛星宜把礼物和购物袋拎回了主厢房,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俩。
沈叶迦反手合上正厢房的门,整个院落重新归于寂静无声。
葛星宜深呼吸了一口气,侧目看向身边的男人时,目光有一瞬的怔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院落里溢满的烛光和星光点缀的缘故,她从未见过他的眼神如此刻这般柔和。
一片安静中,她动了动唇,忽然伸出手,轻勾了下他垂落在身边的手指:“谢谢你。”
其实从踏进院门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今晚这场生日惊喜的布局出自于谁之手。
她从未告诉过孟恬他们自己的生日是哪天,沈叶迦也不记得,那么自然只有一个人会提出要为她庆生。
这个人从不喜好多言语,也并不擅长言语,但他永远只会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她,他在想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还有他对她的珍惜和爱护有多么强烈。
俞也一开始没说话,却迅速地反手扣住了她的手,牢牢地与她十指紧扣。
她看了他一会儿,温声问:“关于这些布置,愿意告诉我你这么设计的初衷吗?”
他低垂下眸,示意她去看地上的银河图:“你就是那颗小行星。”
设计银河图的投影,灵感来源于她的微信名“小行星”。
在一整片浩瀚的宇宙银河中,于他而言,她就是那颗最亮眼又独一无二的小行星。
在群星里,也能散发出不为其他星星所掩盖的夺目的光芒。
他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低声道:“地面和屋檐上的灯,是为了照亮你回家的路。”
无论你身在何处,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你都要记得,有人永远在这里等你回家。
葛星宜的鼻尖一酸,她轻抿了抿唇,握着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下一秒,她便发现,俞也用更大的力气朝自己回握了过来。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让她感到有一丁点的患得患失。
他没有所谓的恋爱技巧,没有花样百出的手段,他只会用最直接了当的方式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偏爱,也永远不需要她再向他确认、请求些什么。
他有的,他只会尽数塞在她手里。
让她看到,让她听到,让她感觉到。
“……至于灯笼。”他看了眼屋檐下挂着的那些灯笼,“他们都不想让我挂,觉得和整体氛围格格不入,是我坚持要挂的。”
虽说她刚进来时一眼看到那些灯笼,确实有一种一秒回到古代灯会的感觉。但看得久了,却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抬手摸了下灯笼上的流苏:“那你为什么坚持要挂灯笼?”
“过年会挂灯笼。”他说,“因为有年味。”
葛星宜听愣了。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忽然想起那回与他谈心时,无意中与他提起自己过年时都是一个人的事。
“他们说,现在离过年还有三个月,没人会在过生日的时候挂灯笼。”他的语气还是冷飕飕的,“沈叶迦摘下来三回,我最后又给挂回去。”
“我总觉得,你看到这些灯笼,会觉得热闹。”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随风轻轻打着飘的灯笼上,“会觉得,有很多人在陪着你。”
新年伊始和庆祝生辰,其实都意味着新一年、新一岁的新开始。
我想让你觉得,从此以后,你的周围都是人声、都是温暖、都是灯火、都是热闹。
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第47章 缘相聚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俞也虽然说这话时看着很镇定, 但其实他心里也很没有底。
因为在整个生日布置的方案之中,这个灯笼确实是他一个人强烈要求加上的, 其他人都并不怎么赞同。
在一个非常浪漫的环境里,突然挂上几排大红灯笼,怎么看都有些说不上来的违和。
他当然很担心葛星宜会不喜欢。
尤其是,当和江挽川昨晚那场世纪大求婚做直接对比。他这个生日布置,可能和浪漫根本搭不上边,从头到尾都很“俞也”, 完全不是对女孩子胃口的那条路子。
想到此处,俞也从灯笼上收回视线,心里发紧地朝葛星宜看过去。
然后, 他便怔住了。
只见葛星宜定定地望着他,两只眼睛的眼角全是湿的。
晚风轻轻拂面,那几颗原本还凝在她眼角的泪珠, 便直接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融化在了她的风衣领口里。
俞也沉默几秒,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生出了一种无名的慌张。
他近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抬起手, 去擦她的脸颊和眼角。然后他看着她, 使劲儿动了动唇, 想说些什么, 最后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真就……那么讨厌么?”
讨厌这个生日布置, 讨厌到要落泪的程度么?
他一边擦, 葛星宜的眼泪还是在不断地往下掉, 他越擦,发现眼泪越多,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
俞大富豪这一辈子都没有一刻那么苦恼头痛过。
他简直想和那些灯笼同归于尽。
葛星宜这时好不容易止住眼泪, 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下一秒,就看到他绷着一张差点要去自尽的脸说:“我现在就去把那些灯笼拆下来。”
“……不是。”她紧紧攥住他的手,“不要拆。”
“我哭是因为。”她顿了顿,嗓音里还带着丝浅浅的哭腔,“我很喜欢。”
俞也差点以为自己把“讨厌”听成了“喜欢”:“什么?”
“我很喜欢这个生日惊喜,也很喜欢这整个院子的布置。”她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口齿尽量不被泣音所影响,“每一样我都很喜欢,尤其最喜欢这些灯笼。”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色稍微回暖了半分,但还是带着丝将信将疑。
“你不要觉得我哭是件坏事。”她握着他的手,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我现在哭,是因为我感动、我开心。”
没等他说话,她似乎是怕他再胡思乱想,直接伸出手抱住了他。
头一回感受到被女朋友投怀送抱的大金毛大脑当机了几秒,出于本能,更用力地回抱了回去。
片刻后,他才缓缓松开她,用额头去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你喜欢就好。”
只要她喜欢,他所有的挖空心思,所有的用心良苦,就都有了去处。
只要她接收到了他的满腔心意,他便再无遗憾。
他的呼吸灼热地呵在她的脸颊上,惹得她的脸颊有些发烫,过了半晌,她忽然低声叫他的名字:“俞也。”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也不擅长说好听的。但只要回到家,能看到你在家里安静地等着我,我都会觉得这一天过得很幸福圆满。
哪怕不是节日,不是生日,不是纪念日,只要有你在的每一天,我都会觉得热闹温暖。
我都再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我甚至,还会开始期待今后和你一起度过的每一天,每一周,每一个月……甚至每一年。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我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离异了。我哥跟着我妈,我跟着我爸,所以他才会改了随我妈妈的姓。”
“以前,我们一家还有我叔叔婶婶们、爷爷奶奶都住在这儿,所以院子里人很多,总是很热闹。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叔叔婶婶们住到各自的新住处去,妈妈又带着哥哥走了,最后就只剩下我和我爸爸两个人。”
“我爸工作很忙,酒局很多,我平时基本都不怎么能看见他。在我高中毕业之后,他忽然因为脑梗去世了。自那以后,院子里就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说到这,轻轻地弯了下唇,眼底却并没有多少真实的笑意在:“我一直都觉得我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但我发现,那么多年过去,我好像还是做不到一个人活得很开心。”
她还是会一直想起小时候这个院子里人多热闹的时候,想到爷爷奶奶给她和沈叶迦买冰淇淋和糖,想到爸爸妈妈在院子里和他们玩儿捉迷藏,叔叔婶婶们教他们写作业。
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
因为害怕一个人,所以不想回院子。
又因为如此惦念过去的温暖回忆,不愿意搬离院子。
便一直在原地苦苦挣扎,甚至还因为孤独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因此被任弘玩弄欺骗。
或许正是因为过去曲折的成长过程以及这段错误的情感经历,导致她从内心深处,一直过得不是特别快乐,甚至对自己和他人建立亲密关系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因为每回当她拼命地想要握住什么,到最后,好像都会得到不那么好的结果。
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想要爸爸陪着自己,想要家里一直有人声,想要获得一个真心爱人。
每每都不能善终。
但今天,她终于愿意从她一直紧闭的小壳子里,打开一条缝,朝俞也用力地伸出手。
是他让她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和人建立起亲密关系,可以和这个人以长久无期的陪伴作为终点,可以不再是一个人在黑夜里行走。
因为是他,所以她愿意跨出这一步,去看他背后的灯火与温暖。
她其实话里的情绪多少还是带着丝试探和小心翼翼的,但等她说完这些,俞也看着她小鹿般的双眼,几乎毫不犹豫地道:“当然。”
他这时抬起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如果你和我尝试在一起之后觉得不适合,我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就算你今后要撵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宜宜,我会一直陪着你。”
“比沈叶迦,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陪你更久。”
葛星宜笑了。
她眼角蕴着泪,绽开了一个再无任何退却和负累的笑-
葛星宜原本以为俞也会在晚饭前将生日礼物交给她,却不料,某人卖着关子说想留个悬念,非要等到睡觉前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才肯拿给她看。
她觉着她家大金毛应该是怕现在拿出来会被其他人看到后取笑,不想被评头论足。
毕竟他现在无论做什么,好像其他人都会把他钉在小学鸡的钢板上。
最后两个人在院子里说完话,便决定先回主厢房吃晚饭。
一进屋,葛星宜就闻到了满满的饭菜香。
粗略一看,就看到餐桌上此时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餐盘,有的一看就不是她屋里的,应该是从其他人家里拿过来的。
而餐盘里则装着各种美食,不仅有陆京菜,还有长川菜,甚至还有些别的国家的菜系。
算是那种逢年过节才会有的大杂烩阵仗了。
她家的餐桌其实原本只能坐四个人,这会儿却满满当当围了一圈椅子,大家都紧挨着挤在一块儿,正在其乐融融地谈笑。
看到那个场景的时刻,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每到晚饭时,餐桌边就会围满了人,整个屋子里都飘散着香气和笑声。
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和声音。
葛星宜站在玄关看了一会儿,赶紧将眼底那层又要涌上来的泪意逼退回去,拉着俞也在最后两个空位置上坐下来。
他们一落座,言布布就拍了拍手:“大寿星来了,让我们掌声热烈欢迎!”
所有人笑着鼓完掌后,代理主持人言布布又装模作样地轻咳了声,对着她摊开了手掌:“请寿星发表开饭辞。”
葛星宜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笑着说:“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日,没有之一,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无论未来我们是否会分别,我希望你们记得,四合院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我也永远是你们的朋友。”
大家再次鼓起了掌,孟恬的眼圈还有些红红的。
“谢谢寿星,那我们举杯准备开饭吧,大家都饿了!”言布布这时环顾了圈餐桌,“宜宜和也哥,你们俩要喝什么?酒水饮料我们都买了,啥都有。”
“我想喝个芒果汁。”葛星宜偏过脸看俞也,“可乐?”
俞也点了下头。
惠熠刚准备起身帮他们去拿,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叫了人:“俞也。”
俞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坊间传言。”惠熠笑得十分无害,“多喝可乐杀那啥,容易生不出儿子。”
俞也一脸人麻了的表情:“……”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江挽川还故作惊讶道:“我之前一直以为这是无稽之谈,敢问惠医生这儿有什么官方解释么?”
惠熠敛了下眼眸,思虑几秒:“这传言是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不过,多喝碳酸饮料确实对身体不是太好,还是少喝为妙。”
江挽川点了下头,正儿八经地回:“虽然我本来也不爱喝可乐,但听你这么一说,我以后肯定更不会碰了。”
“即便几率是五五开,我也不想错过生儿子的机会。儿子会长得像甜甜,我看着更喜欢。”
没等孟恬在桌子底下锤人,就听到俞也忽然凉飕飕地出了声:“惠熠。”
刚朝厨房走过去的惠熠闻言停下了步子,就听到他在身后说:“你等等。”
说完,俞也便看向身边的葛星宜,低低开了口:“宜宜,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坐在他们对面的沈叶迦一脸嗤笑:“谁给你生啊?”
俞也头也不抬:“反正没让你生。”
言布布抓着孟恬的手,笑得差点儿从椅子上一头栽下去。
葛星宜最开始愣了愣,当她意识到俞也问这话的意思后,立刻红了脸:“……都行,这我也不能决定吧。”
俞也听了这话后,面无表情地转头看惠熠:“给我倒杯白开水。”
惠熠逗他:“可乐呢?”
俞也:“……不喝,谁爱喝谁喝。”
众人快要笑吐了。
正式开饭之后,葛星宜才知道,原来桌上有一半的菜都出自于四合院众人之手——几道长川菜全都是孟恬和江挽川做的,惠熠和言布布则做了好几道陆京菜,连沈叶迦都贡献了几道麻辣菜。
每个人的手艺尝着都很美味,吃下去简直幸福感爆棚。
“那些看上去就不怎么接地气的菜,都是你家不会做饭的大金毛让餐厅送过来的。”酒过三巡,沈叶迦支着下巴又开杠了,“毕竟他除了有……”
“有钱外什么都不行”那句话还没蹦出来,就被俞也冷冰冰地截了胡:“你做的麻辣菜都没人动你没发现?”
沈叶迦:“那是大家都不怎么能吃辣。”
俞也:“能吃大家也不想吃,心里没点儿数么?”
沈叶迦:“混账玩意儿,你是不是想挨揍?”
葛星宜一看这俩苗头不对又要掐起来,赶紧放下筷子拽了拽俞也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去厨房:“我想吃蛋糕了,我们去拿吧。”
俞也没好气地扫了沈叶迦一眼,却还是听话地起了身。
一进厨房,葛星宜合上门,看着他那张依旧透着凉意的脸,细声安慰:“你不会做饭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你喜欢的那家餐厅送来的菜我也很爱吃。”
“我哥每次都是故意激你玩儿呢,你别跟他动气。”
说完,也不见某人有反应。
毕竟是沈叶迦老是率先小学鸡挑事抬杠,她刚在想要怎么再给在家大金毛顺顺毛,眼前的光亮忽然因为遮挡而变暗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俞也俊挺的鼻子朝自己抵过来。
他伸手不轻不重地将她压在冰箱上,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
“这样就不会生气了。”
第48章 缘相聚 纯情大金毛的血气方刚。……
俞也的眼眸颜色很深。
她背靠在冰箱上, 鼻息之间尽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葛星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他下一个吻便接踵而至。
或许是因为熟能生巧,又或许是因为某人最近一有空便专心抓着她一通恶补,连平时他要回去补觉的时间,他都抽了大半出来缠着她练习。
也因此,现在每回和他接吻,她都会生出和最开始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来。
怎么说呢。
她总觉得他现在接起吻来, 一次比一次更……欲了?
不再是委婉的蜻蜓点水,也不再是不知轻重的青涩莽撞。现在的他不仅学会了长驱直入,还会反复抓着她的舌头来回戏弄。
甚至还会时进时退。
因此, 这种唇舌之间的勾人,也开始扩散,引发出连锁反应。
就好比此刻。
她被他抵在冰箱上, 吻得难分难舍,呼吸急促之间,感觉他靠着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滚烫炙热。
还有……坚实。
背后就是冰箱,她无处可逃, 只能感觉到身前愈来愈鲜明的压迫感。
而这种压迫感, 她也并不陌生, 毕竟随着交往时长与深入了解, 她早已明白面前的男人最真实的一面是完全不同于表面上看起来的淡漠冰冷。
说得更明白一些, 便是……他好像还特别喜欢、热衷于与她做这些亲昵之事。
就在她整个人都已经沉溺在他的吻中, 快要完全情难自禁的时候, 身前的俞也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
他缓和了两下依旧急促的呼吸,薄唇靠在她的唇边,极尽暧昧:“现在我完全不气了。”
她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情动, 眼睫微颤地望着他。
俞也定定地看了几秒她的眼睛,忽而挫败地叹了口气。
他直起身,迅速地抬起手,在她的两只眼睛上轻轻一盖。
趁着她顺着自己的手掌心下意识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低下头,在她的两只眼睛上各落下一吻。
葛星宜闭着眼,心如鹿撞,就听到他略带着丝懊恼的嗓音响起在耳边:“……你还是先别看我了。”
她刚想问“为什么”,便被他重重地迎面拥抱了一下。
“再看我,我可能就要当场撕毁试用期合约了。”
俞也这么说着,松开她后将她轻轻拉到一旁,自顾自地打开冰箱拿蛋糕。
拿完蛋糕,他合上冰箱门,将蛋糕递给她:“你先把蛋糕拿出去吧。”
葛星宜的脸上弥漫着未能完全退散的红晕:“……你呢?”
他没说什么,抬手指了指厨房的窗户。
她怔愣在原地,就看到他大步走到厨房的窗户旁,打开了窗。
冷冽的秋风顺着打开的窗户鱼贯流动进厨房,他就这么浑然不知地任由风朝他的全身灌过来。
她看着他情.欲未消的侧脸,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去窗边吹冷风,鬼使神差地往下边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她本来就滚烫的脸,几乎就要炸了。
俞也没看到她的视线,淡淡扔了句:“这儿冷,你先进去。”
葛星宜二话不说捧着蛋糕,慌不择路地就出了厨房。
等她反手关上厨房门回到客厅,沈叶迦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冲着她道:“你们怎么进去拿个蛋糕都要拿那么久啊?蛋糕藏地窖里了?”
葛星宜动了动唇没好意思吭声,惠熠细心地注意到了灯光下她发红的脸颊,这时笑着用手里的酒杯和沈叶迦的碰了碰:“纯情大金毛的血气方刚了解下?”
全场人瞬间秒懂。
就在大家相继发出“噢——”的起哄声时,血气方刚的人终于舍得从厨房里出来了。
他一脸被冷风吹麻了的漠然,对上众人揶揄的视线,沉默几秒,冷冰冰地蹦出来一句话:“再叫都别吃蛋糕了,给我通通滚回去。”
大家都很清楚这欠揍玩意儿也不是真做不出来直接翻脸送客,这时都哄笑着帮忙已经恨不得钻进地底下的葛星宜把精致可口的芒果蛋糕拿出来,插上蜡烛。
沈叶迦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利落地将蜡烛点上,顺手关了灯。
代理主持人言布布再次上岗,带头唱起了生日歌:“预备,唱!”
在所有人热情的齐声合唱中,葛星宜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角勾着笑开始许愿。
愿她自己和她爱的所有人平安喜乐,幸福无忧。
愿此刻永恒。
等唱完歌,她在大家的催促中睁开眼,用力地对着蜡烛吹了过去。
蜡烛熄灭,沈叶迦打开灯,所有人都在一室的温暖里欢呼起来:“再一次——宜宜,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俞也这时将一旁的蛋糕刀递给她:“寿星切第一刀。”
等她切完第一刀,他自然地就把刀接过来,开始帮她分发蛋糕。
沈叶迦拿到自己的那块蛋糕后,不满地说:“这么大一个蛋糕,你他妈就给我一小口?”
“对你来说足够了。”
俞也完全亲身演绎了什么叫做明着偏心眼儿,二话不说切了一块最大的蛋糕到葛星宜的盘子里,还不忘将蛋糕上最多的芒果果肉以及写着“宜宜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牌都一锅端给了她。
沈叶迦看得额头青筋迭起:“俞也,是人么,就这么区别对待的?”
俞也头也不抬:“你是我女朋友?”
其他人笑得差点把嘴里的蛋糕呛在喉咙里。
葛星宜看着自己盘子里满满当当的蛋糕,忍俊不禁地看着俞也:“太多了,我应该吃不完。”
沈叶迦一脸幽怨:“听到了吗?她说她吃不完!”
俞也放下蛋糕刀,垂眸看着她,嗓音低柔:“吃不完就留着,或者我帮你吃。”
沈叶迦拍案而起:“俞也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就住回四合院,以后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俞也冷笑一声:“我会怕你?”
眼看着这俩小学鸡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一旁的言布布忽然弱弱地举了举手:“那个,我有话要说。”
“就是我闺密……她一直想来咱们院儿住嘛。我之前也答应过她,一旦有人退租,就告诉她让她搬进来的。”
答应魏然的时候,言布布可完全没想到过,后来葛星宜的亲哥哥会回来。
也没想到,这位大舅哥,居然还和俞也认识。
当然更没想到,这俩看上去认识时间已久的大男人,居然会因为葛星宜,一碰上就跟小学鸡斗殴似的,完全无法和平地共处在同一屋檐下。
所以即便葛星宜住的主厢房空间大,有三间卧室,完全可以让沈叶迦或者俞也中的任何一个住进去,这俩都不会认同这个方案。
也因此,江挽川和孟恬离开之后,空出来的这间东厢房自然而然就会留给沈叶迦,毕竟沈叶迦本身就是葛家大院儿里的人。
从葛星宜的角度,总不见得把沈叶迦踢出去,先把屋子租给外人吧?
“因为我闺密现在租的房子马上就到期要退了,她没法再等更久。”
言布布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让魏然和自己住一块儿,“所以我就想着,反正我的西厢房也有一间侧卧,要是我闺密不介意,她可以先和我住一起。”
虽然是住在她屋里,不占用其他人的空间,但也相当于四合院里要多一个人。她肯定得拿出来和大家商讨,得到大家的认同后才能去和魏然提。
话音刚落,没等大家开始发表意见,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言布布拿出手机一看,发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小未?”嘉
“你出来接我下。”魏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保安拦着,不让进。”
言布布一听,抓起手机立时起了身:“啊?你在四合院!?”
魏然:“对,我下午刚好在附近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你。”
挂下电话,言布布晃了晃手机:“你们说多巧,我闺密过来找我了!”
葛星宜提议:“那正好,你让她进来一块儿吃个蛋糕,也能顺便和大家认识一下。”
惠熠从一旁取了言布布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我陪你一起去接人。”
两人出了屋子,并肩往门口走,借着四合院此刻铺天盖地的灯光,远远就能看到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粉色宽松大卫衣,光着两条笔直大长腿的顶级辣妹百无聊赖地在门口玩手机。
“怎么样?”言布布这时用手肘戳了戳惠熠精壮的腰身,“我这位铁子,是不是巨美!?”
惠熠笑了笑,视线在魏然的身上一落即收:“看不出来。”
“啊?”
“其他女孩子美不美看不出来。”他抬起手将她揽进怀中,“她们都不是你。”
言布布看着他,笑得一脸春心荡漾,下一秒就听见魏然嫌弃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咦惹,我特么招谁惹谁了?还没进门就给我吃狗粮!”
言布布冲着保安们打了个招呼,伸手就将魏然一把拉进来:“想死你了。”
“去。”魏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满脑子只有你家惠医生,想我个鬼呢。”
“你好。”惠熠这时对魏然点了点头,“我是惠熠。”
魏然语气干脆:“魏然。”
“久仰大名。”惠熠说,“布布在我耳边提过你无数次了。”
“彼此彼此。”魏然耸了下肩,“我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她非得都要跟我说。”
言布布笑得不行:“你今天来得可真是时候,千年难得赶上一趟大团圆。”
魏然挑了挑眉:“什么大团圆?”
“今天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咱们一直在筹备的,我们房东小姐姐的生日会。”她拉着魏然往主厢房走,“所以今晚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包括江挽川……快跟我进去看大明星!”
魏然环顾了一圈院子里漂亮的布置,摘下耳机挂在脖颈间,兴致缺缺:“我和你说过我不好江挽川这一口。”
惠熠听了笑着说:“江挽川这样的都不喜欢,还真不多见。”
“你看,我就和你说咱们未女王的眼光偏门得很。”言布布翻了个白眼,“在她眼里,无论哪个男的,哪怕长得跟天仙似的,她都会说人家娘了吧唧。”
三人走到主厢房门口,惠熠率先进去,绅士地替魏然拿了拖鞋出来。
“我就不朝你家惠医生开炮了。”走在后头的魏然这时用手肘挤兑了下言布布,“就冲他这礼仪和身材,我暂且就不把他归为娘了吧唧那一类去。”
言布布撇她一眼:“谢谢您高抬贵手?”
三人从玄关走进客厅时,大家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人。
“给大家介绍下。”言布布勾着魏然的手臂,把她拉到餐桌旁,“这是我的闺密魏然。”
“大家好。”魏然从容地笑了笑,“可以叫我小未。”
大家都笑着相继和这位颜值身材都一等一的大美人打招呼,葛星宜还给魏然递了蛋糕。
唯一一个不在场的沈叶迦去书房接了个电话,等他从书房出来,就见葛星宜朝他招了招手:“哥,布布的闺密小未来了。”
沈叶迦走到餐桌边,放下手机,抬眼朝魏然望过去。
彼时魏然也恰好回视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都是浑身一震,魏然手里的蛋糕都差点儿从盘子上滑下来。
“魏然?”
“沈叶迦?”
……
言布布见他们看着彼此那惊诧的眼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难不成你,你俩认识啊!?”
魏然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很微妙的表情,仔细看,居然还能看到她的耳根都有点发红了。
沈叶迦起初相当惊讶,但很快,他便换上了一脸的饶有兴味,尾音上挑地应了声:“嗯,认得……认真说起来,还挺熟的。”
众人都惊呆了:“??”
眼见魏然要张口说话,沈叶迦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两人竟异口同声道。
“这我前女友。”
“这我前炮友。”
众人:“???”
要不你俩先对个口供?
第49章 缘相聚 你要不自己选一间?
魏然和沈叶迦话音落下, 整个主厢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魏然听到“前女友”那个代称,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更为复杂难言。她轻蹙了蹙眉, 偏过脸别开沈叶迦的视线,美眸轻闪:“谁是你前女友。”
沈叶迦把玩着手机,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就一个前女友,你说是谁?”
“……等一下。”在众人沉默八卦又热烈的注视下,言布布这时瞪圆了眼睛,抬起双手, “先等一下。”
她看向魏然,天灵盖上都打满了问号:“小未,你说迦哥是你前……炮友?”
魏然没好气地“啊”了一声。
言布布这辈子都没那么斯巴达过:“你特么不是个雏么!?”
这件事现在最让她感到惊讶的已经不是魏然和俞也的大舅子居然认识, 也不是这俩人的关系绝非仅仅“认识”而已那么简单。
她现在满脑门都只有一个问题——说好的一起当雏,你怎么就自己先拿驾照了啊!?
魏然和她从高中开始厮混在一块儿,这么多年以来对方什么样的破事儿坏习惯不知道?说难听点儿, 他俩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连屁大点儿事儿都要分享。
所以在她的视角里,魏然的感情生活完全是一片空白的,别说跟男人睡觉了, 她连跟男人出去吃个饭都不乐意。
她也不是没见过有多少男人前仆后继地冲着魏然来, 然后个个被未女王奚落得摔成狗吃屎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可今天, 她居然得知, 看哪个男的都是娘炮的恋爱绝缘体她老铁, 不仅跟男人有过接触, 还特么背着她跟男人都睡过了。
既然是炮友。
那应该也不止一次……吧。
反观她自己。
好不容易母胎脱单泡到了大帅哥惠熠, 到现在交往了个把月了,居然还在开手、动、挡!
救命!这谁能忍!?
言布布的胜负欲在这一刻一下子飙到了头顶,她说完这话, 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转过脸去看惠熠。
只见惠熠也正低垂眼眸看着她,俊逸的脸庞上写着一脸的一言难尽。
魏然似乎因为目前的状况十分头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拍了拍言布布的肩膀:“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那边的葛星宜这时反射弧也上线了,她看着依旧在紧盯着魏然的沈叶迦:“哥。”
沈叶迦随口应了声。
“你居然……谈过恋爱?”
跟沈叶迦没碰过面的日子里,每每他们通起电话时,她总会关心一句沈叶迦的情感状况。毕竟做沈叶迦这一行的,工作辛苦又压根没有休息的时日,而且沈叶迦在生活上比较糙,也不怎么会花心思照顾自己,她总想着最好能有个体贴温柔的女孩子能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
但这事儿说起来其实也很强人所难。
第一,也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适应自己伴侣是刑警的身份和工作强度;第二,按照沈叶迦的性子,又更不是一般女孩子就能吃得住他的。
沈叶迦总说他没心思考虑这档子事儿,每回都草草揭过。她也一直担心着她哥那么多年独身下来,会不会感到很寂寞孤独。
担心了那么久,却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得知,她哥早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母胎单身老男人了,甚至走得比她还要前头!
如此想来。
葛星宜认真地看了看魏然。
无论是从长相身材、还是性格气场上来看,这俩人居然还真是挺配的。
沈叶迦听了问话,漫不经心地冲魏然的方向努了下下巴:“是谈过,就你眼前这个。”
葛星宜:“那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从来没提过?”
沈叶迦沉默两秒,语气中的幽怨之意更甚:“这不人家只把我当炮友,我怎么好意思提?”
言布布看了眼魏然,发现她熟悉的那位又酷又辣的未女王,此刻脸上的表情竟前所未有的夹带着情绪。
“魏然。”说完这话,他又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下餐桌,“听言布布说,你现在租的房子快要到期了,想住到咱们大院儿里来?”
魏然没吭声。
“江挽川他们明天走了之后,东厢房就空出来了。”他说得很慢,便显得更像是对她的凌迟,“我不介意你跟我一块儿住进去。”
旁边吃瓜吃得已经飞起,就差手里拿两包爆米花的江挽川和孟恬齐声道:“我们可以今晚就走的。”
江大明星微微一笑:“我俩去大院附近那家酒店住一晚也完全没问题。”
魏然这时终于抬了眼,她看着沈叶迦,怒极反笑:“你想得可真美。”
“那可不。”沈叶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毕竟你应该欠着不少话要对我说,无论通过哪、种、方、式,我都十分愿意听你说一整晚。“
他故意咬重了“哪种方式”。
在场所有有耳朵的人都听明白了。
魏然一瞬间面红耳赤,没等她发作,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俞也居然开口了。
他的语气冷若冰霜:“我和宜宜要休息了。”
这八个字,翻译一下,便是——在我家搞修罗场的、嗑瓜子看戏的,都能滚了么?
江挽川压低嗓音,对孟恬说:“啧,有人急了。”
四合院恋爱进度最慢的小菜鸡,先不提跟人生赢家大明星比,也不提跟至少已经开过手动挡的惠医生比,原先抱着自己至少有个能拉过来垫背儿的单身狗大舅哥,那样还不会显得自己太惨。
结果。
却没想到,所有人眼中整天只忙于抓坏人、对儿女情长丝毫不感兴趣的大舅哥一出手就是一鸣惊人。原来人早八百年前就和胸围36D的大美人激情燃烧滚过床单,直接甩开他三百条马路。
他特么到头来还是最后一名,连个垫背的都没了!
孟恬原本还在拼命忍,听到江挽川这话,实在忍不住了,直接破功笑出了声。
她一笑,俞也的脸便更没眼看了。
没等阴间生物对自家姑娘开怼,江挽川风度翩翩地冲众人点了点头,揽着孟恬,头也不回地就开溜了:“我和甜甜先走一步,祝各位夜晚愉快。”
他俩一走,惠熠这时也似乎下定了决心,慢声开口道:“我有个提议。”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他却没有看任何人,视线只独独落在言布布一人的身上:“布布,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住?”
言布布愣了一秒,瞬间面红过耳:“啊……”
要是她没有理解错的话,惠熠这是在邀请她同居吗?
“没关系,你不用现在就着急回答我。”他语气不徐不缓,“你可以在小未搬进来之前先考虑几天。”
一直在旁听的葛星宜将目前的形势理出了个大概——如果言布布去跟惠熠住倒座房,那么空出来的西厢房就可以留给魏然,跟要住进东厢房的沈叶迦也不冲突。
虽然看她哥那样子,巴不得立马把魏然抓去东厢房,但魏然八成是不乐意的。
这毕竟是别人的感情问题,她不便插手。于是她这时在旁柔声说:“你们自己决定,无论怎么安排我都可以,我也很欢迎小未以后住我们院儿里。”
魏然似乎不想再跟沈叶迦待在同一个屋子里,她对着葛星宜爽利地道了声谢,连看都不看沈叶迦一眼,抓起言布布就往外走。
言布布被她一路点鼠标似的点出屋子,拽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魏然停了脚步,转过身对言布布说:“对不起。”
言布布今晚喝了不少酒,被风这么一吹,头有点儿发晕,听到这声道歉就更晕了:“你莫名其妙跟我道什么歉啊?”
“我和沈叶迦的事,我没跟你说。”魏然咬了咬唇,“因为发生得很突然,我自己也一直没理清楚头绪,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言布布看了她几秒:“你俩是不是之前你去长川轮岗的时候……”
魏然点了下头。
言布布叹了口气:“我的直觉果然从不出错,我一直都感觉你在长川的那段时间怪怪的。”
魏然去年有大半年一直都待在长川工作,她俩每回聊天通电话时,她总觉得魏然似乎想跟她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总是欲言又止。
之后魏然回了陆京,见面时她发现魏然看上去有些消沉,但每当她开口一问,魏然又会表现得无事发生,只说是工作太累太忙了。
所以,今晚的重磅炸弹说是意料之外,但也其实都有迹可循。
魏然的眼眸有些黯:“我应该当时就跟你……”
“你呀!”言布布这时用力地上前抱了抱魏然,“咱俩那么多年的铁子了,我至于因为这个就跟你置气么?”
“我还不知道你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吗!你就是总习惯于当保护我的那个人,你可以允许我冲着你大哭大闹,但却不想把你的负面情绪宣泄传递给我,怕我担心你。因为你觉得你垮了,就没人能再护着我了。”
言布布松开她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小未,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也已经悄悄长大啦!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替你分担,可以保护你,所以也请你以后更相信我一点,来依靠依靠我,好不好?”
魏然动了动唇。
她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将眼尾悄悄浮上来的那抹几不可见的红眨淡了色,才抬手拍了下言布布的脑袋:“长大你个鬼,赶紧去找你家惠医生变大人去。”
一提到这,言布布倒是真被戳中了痛处,顿时上蹿下跳起来:“草!你别说了……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也哥!”
毕竟俞也现在的代名词是:四合院群嘲小菜鸡。
“虽然我怕你打我。”言布布这时又贼兮兮地贴到魏然耳朵边上,“以后有机会,能不能传授点你和大舅哥那啥时得来的经验给我啊?”
魏然面无表情地开始卷袖子:“言布布……”
“救命!”
言布布这时一溜烟就钻到始终在旁边静静听着她们讲话、看着她们笑的惠熠身后去了。
魏然不耐烦地对惠熠说:“赶紧把人带走。”
惠熠牵起言布布的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沈叶迦从主厢房里推门出来。
回头一瞥见他高大的身影,魏然眉头一簇就想走。
“魏然。”她刚脚步一动,就听到沈叶迦在她身后叫住了她,“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出了院门,我也能毫不费劲儿地就把你给抓回来。”
他这个“抓”字用得就很妙。
魏然听得气笑了:“怎么着,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怕我报警抓你啊?”
沈叶迦慢步朝她走来,最后站定在她的跟前:“首先,现在已经不是白天了,其次,我自己抓自己应该也行不太通。”
他就算现在身上没穿着警服,平时的威压也依然分毫不减。
离得近了,就更明显了。
魏然人没动,但垂在身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言布布一看修罗场的战火又开始燃烧,立马凑过来将之前换过尺码的新内衣和西厢房的钥匙一并往魏然手里一塞。
“小未,我侧卧的被子都已经铺好了,家里的东西你也随便用。”她抓起惠熠,就往倒座房跑,“你们慢慢……聊,晚安!”
等他俩进了倒座房,沈叶迦这时侧头看了看屋门大开着的东厢房——江挽川和孟恬还真的为了成人之美,自个儿去住了附近的酒店,把屋子留给了他。
他收回视线,又看了眼魏然手里的西厢房钥匙。
然后,在魏然一言难尽的脸色中,他向前一步,几乎跟她挨得极近,居高临下地昵着她。
“你要不,自己选一间?”
第50章 缘相聚 就在这儿把你办了。
其实, 沈叶迦在从主厢房离开之前,还没忘威胁在帮着葛星宜一起收拾餐桌的俞也。
“姓俞的, 我可警告你。”
沈叶迦边在玄关穿鞋,边冲着客厅的方向说,“收拾完东西就滚回自己屋里去,别死皮赖脸留在宜宜这儿过夜。”
“过夜”这俩字一出,正抱着碗筷进厨房的葛星宜不免耳根一红。
俞也替她拿了另一大半的碗筷,直接甩了个背影给沈叶迦:“先操心操心你自己今晚会不会被人再甩一次露宿街头吧。”
然后没等沈叶迦说话, 他直接用背怼上了厨房的门,将大舅哥的骂骂咧咧屏蔽在外。
葛星宜将手里的碗筷放进水池后,刚想去拿洗碗的手套, 就被俞也扣住了手。
他开了热水,用洗手液替她洗干净手,而后再用毛巾悉心地擦干她手上的水珠。
完了, 他自己拿起了洗碗专用的手套戴上。
葛星宜动了动唇:“让我来洗吧,你已经很累了……”
虽然看着不太明显,但他眉宇间确实有丝淡淡的疲倦在。为了她的生日布置,他从设计到落实前前后后一定忙了许久, 尽心又尽力的。
作为一只永远睡不醒的卡比兽, 他应该都有好一阵没好好睡过觉了。
谁能想到, 大家眼中的阴间生物, 因为她, 都开始往阳间的方向活了。
“你先回卧室歇着。”他却头也不抬, “我不累。”
她看得既心疼又感动, 轻声说:“我想在这儿陪你。”
俞也听了这话似乎很高兴,他放下了一只刚洗干净的碗,侧过头看她, 眼底有笑:“好。”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她问他:“我哥和小未之前在一起的事,你知道么?”
“不知道。”
想来也是。
这俩人认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发现对方和自己之间还存在着个共同人——也就是她。而就俞也这性子,也不可能对别人的情感生活有兴趣。
当个朋友,比陌生人的消息还闭塞也是没谁了。
“反正我只知道。”俞也这时洗完了所有碗,关上水,“他今晚肯定没空管我在哪过夜。”
葛星宜听得心一动,脸颊募地红了。
她看着他用毛巾将修长白皙的手擦干,正要朝她看过来。
“俞也。”
她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踮起脚,低低唤了他一声。
他垂下眸。
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紧接着,便听到她极轻地在他唇边咕哝了句什么。
“……我去拿衣服准备洗澡。”
葛星宜揉了揉自己的耳根,也没敢看他的表情,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厨房。
留下纯情大金毛站在原地,怔愣了好几秒,才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要是他没有听错的话,她刚刚嘀咕的那句话是——
“你试用期通过了。”-
倒座房。
言布布塞完钥匙和内衣给魏然,拖着惠熠的手狂奔进了屋,才开始放声大笑。
等她笑完,就看到惠熠开了灯,双手抱胸背靠在墙边看着她:“笑完了没?”
她匀了气,擦了擦都笑出眼泪来的眼角:“差不多了。”
“嗯。”他不动声色地朝她勾了勾手指,“那过来我这里。”
她乖乖照做。
只是她还未走到他跟前,就见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拉了过去。
然后又顺势转了个身,将她抵到墙壁上。
他们今晚都喝了酒,彼此缠绕的呼吸之间,尽是醇香的酒气。
言布布的酒量不怎么样,即便喝得不多,也有轻微的上头迹象。但反观惠熠,喝得比她多不少都跟个没事人儿似的,酒量似乎深不见底。
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他的眼眸此刻特别地黑亮。
也特别地诱人。
她看着他那双眼睛,心里一阵止不住地狂跳,就听到他说:“我今天可能节奏会有些快,因为我受了点儿刺激。”
“原先觉得只是比江挽川慢一些也没什么,人毕竟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却没想到还能被大舅哥弯道超车的。”他抬起手,用拇指轻捻了捻她的唇,“再下去,说不定连俞也都要翻身了。”
这么说着,他把她下嘴唇稍稍掰开一些,示意她把嘴张大,偏头便吻了过去。
两人都情动着,那火蔓延得极快。
言布布最开始勾着他脖颈的手还有些发颤,到后来吻着吻着,自然而然就滑落下来,扣着他的后颈往自己这边压。
而惠熠的手,只要落在她身上都带着火苗,一路从后脖颈往下,所过之处,皆是星火燎原。
两人从玄关开始纠缠,连到卧室路的一半都没走完,便已经散落了一地的衣襟狼藉。
她的身体已经对他熟稔到一定程度,他只要稍一撩拨,便软得一塌糊涂。
因为身体发软,所以腿脚的力气也使不太上。
他们转过一个拐弯的时候,言布布右腿稍稍慢了一拍,整个人就往后倒去,后背顺势触到了一把硬冷的锁。
那把锁的形状突兀又陈旧,她几乎一碰到,就知道是他那间一直上着锁的“小黑屋”的门锁。
惠熠捞了人以免她摔着,咬住她的耳根吮了几下,正要将人打横抱起来进卧室,忽然就感觉自己被她往后推了推。
他眯起满载着情愫的眼,有些不解。
“这个。”她的呼吸还是很急,却坚持现在有比缓解渴求更重要的事,“你都要我和你同居了,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进去看看啊?”
惠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她身后上锁的房间,目光一滞。
两秒后,他欺身上前,将她往自己的腿上压了压,嗓音极哑:“你确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去看?”
言布布被烫得缩了一下,却依旧赤红着脸道:“……确,确定。”
惠熠真服了。
两人都处在箭在弦上的时刻,这丫头居然还能这样半路收工,把心思转到别的事儿上去。
除了玩弄人心的天然小恶魔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形容词可以来解释她这种恶行。
“我现在就想进去。”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因为喝过酒而带上了丝特有的撒娇和蛮缠,“看完了,我明天就搬进来。”
她其实是故意的。
应该说,她今晚就是仗着自己看上去半醉半清明、脑子不太清醒,借势“要挟”他打开这屋子。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来往甚密,她也来过他家好多回。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不是待在客厅就是在卧室,他也从未开口提过要带她进这屋子看看。
他不提,她自然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不然就显得太为生硬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好奇,也不代表她心里没有一丁点儿小小的打结。
——因为现在看来,自从他们开诚布公谈过所有问题后,这好像是横在他们彼此之前最后一个未解决的隐藏问号了。
无论是同居还是往更进一步的关系走,她都不可能一辈子对这间所谓的“小黑屋”视而不见吧?
毕竟要是这屋子里的东西,真的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一定还是早知道早好。
惠熠垂着眸深深地注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而她借着酒气,装得胡搅蛮缠地扒着他往小黑屋凑,但其实心里也挺没底儿的。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一阵折磨人的安静过后,他闭了闭眼,敛去眼底那原本燃烧得正旺的火苗,将她轻轻放下地。
而后他转过身,大步进了卧室。
言布布拉了拉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打底和裙子,咬着唇靠在小黑屋前。
很快,惠熠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折返了回来。
他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那把有些陈旧的铜制钥匙递到她的手心里。
钥匙落在手心里有丝凉意,她不由得紧了紧手指。
“布布。”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像是在开玩笑,但又似乎是当真在出于担心询问,“我只想知道,要是你进去看完之后把我甩了,我到时候找谁赔我女朋友去?”-
四合院内院。
因为葛星宜生日的布置,整个院内显得格外亮堂。
也因此,使魏然能够清晰地看到沈叶迦的眼眸中,倒映着的点点星光和烛火。
这些光亮,竟将他锋利的脸庞,修饰得稍许柔和了些。
也让她产生了一种,在此时此刻不应该产生的错觉。
前女友。
自从听到他说出口后,她的大脑就一直在不断地琢磨这个词。
无论是“前”还是“现”,既然被当作了女朋友,那是不是也就说明,他曾经对她抱有过真实的感情?
魏然这时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如果真有话要说,那在这里说清楚就行了。”
她心里清楚,今天她既然碰上了他,那么他就不可能允许她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二话不说玩消失。
毕竟,她也不是没给过他前车之鉴。
“在这儿说不清楚。”却不料,下一秒,沈叶迦直接从她的手里抽走了西厢房的钥匙,“院子里太冷了,风吹得我脑壳疼。”
魏然:“……”
你自己这个天气穿了件短袖在身上,出屋子也故意不套外套,居然跟我说冷?
鬼他妈才会信你啊!
她双手抱胸,冷笑道:“那你进去拿外套,我在这等你。”
他眼眸一闪,这时低下头,靠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穿那么多做什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最喜欢看我什么都不穿么?”
耳边缠绕着他灼热的呼吸,暧昧至极,惹得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就见他已经直起身,朝她耸了耸肩:“进屋吧,说清楚就放你走。”
她皱了下眉,刚想再次拒绝,便看到他已经抬起步子往西厢房走去,转过身的时候还不忘扔了句话:
“你胆子这么大,难道还能怕我吃了你不成。”
魏然站在原地,被这话激得咬了咬牙。
她看着他在黑夜中高大的背影,心中依然一团乱麻,但脚上却已经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沈叶迦用言布布给的钥匙打开门,进屋的时候却没开灯。
所以,等魏然进去的时候,就见屋里一片漆黑。借着屋外的月光,只能看到客厅里似乎空无一人,只有玄关最外面的那双男人的鞋能昭示他此刻人在屋里。
她心下生疑,杵在门口没动:“沈叶迦?”
过了片刻,她才听到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她第一次来这里,完全不知道屋子的格局。关上屋门后,黑灯瞎火地在墙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客厅灯的开关,只能脱了鞋往屋里慢慢走。
“你为什么不开灯啊?”
屋子里此刻特别安静,连一丁点儿声响都没有,只能听到她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和脚步声。
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是,她都这么问了,他也不回答。
这种黑暗中的未知让她多少有些慌乱,但她习惯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只是强装淡定地又跟了句:“你在哪?那么大人了还玩儿什么捉迷藏啊?”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一道黑影闪过。
下一秒,她就被一只手臂有力地扣进了怀中,然后转瞬间她的背就抵上了转角的柜子。
魏然一声惊呼就在嘴边,直到沈叶迦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飘散过来,她才怒骂道:“……你特么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在这生活了十多年,哪怕重新装修过,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每间屋子的格局和方位。”他的手臂牢牢地将她制在自己的胸前,“再加上我的夜视不错,所以不开灯也不会影响我的行动。”
他的身手有多好她并不是不了解,哪怕她个子在女孩子里算高的,力气也不小,但一对上他,也只是被他随手提溜的份。
脑中对于危险的警报已经拉到了最大,魏然动了动身体,从牙缝里蹦出来两个字:“放开。”
“别扭了。”
沈叶迦的语气里透着股漫不经心,但嘴唇已然危险地抵在她嘴唇的近处,“再扭两下,就在这儿把你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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