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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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布布此时此刻站在海滩边的酒店大堂里,嘴巴大张着像只河马。
自从听到“开房”那两个字之后,她整个人就仿佛失去了三魂六魄。
惠熠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样,这时冲着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去了一边。
停下脚步后,他慢条斯理地同她说:“这就是海滩边我能想到最近的可以长时间避雨的地方。”
“而且,我想着在酒店房间里还能立刻洗澡换身衣服,这样也不容易生病感冒。”
“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店家赶出去,开了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甚至这一晚住在这儿,明天再回去也行。”
在他说话的时候,她的情绪也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了一些。
她原本以为他会带她去个茶馆或者小酒馆之类的地方坐坐,倒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她带来酒店。
所以刚刚听到“开房”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直接给整不会了。
两个浑身湿透的孤男寡女来酒店开房,她第一反应肯定是往微妙的地方去想——表里不一可能有着“奇怪癖好”的美男子终于要趁此机会对她这个黄花大闺女下毒手了吗!?
他什么铺垫都不做突然给她来一句要开房,这也不能怪她想歪吧!!
言布布这时将自己大张着快要脱臼的嘴巴慢慢收回去,觉得他方才说的那些确实不无道理。
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神情的惠熠这时敛了下眼眸,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们开两间房。”
她愣了下,回了个“噢”,跟着他走回前台。
不是……
她怎么感觉听到他要开两间房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竟然有点儿失落呢?
言布布,你不就只是个言语上的老色胚,在行动上非常怂的黄花大闺女么!?
却没想到,今天老天爷是铁了心要顺她这个老色胚的意。
就因为她刚刚犹豫的那会儿功夫,酒店里忽然涌进了很多同样想来避雨的客人,他们不得已只能按照顺序排去了队伍的最后面。
等轮到他们俩的时候,就听到酒店前台抱歉地冲他们说:“不好意思,因为本来就是暑期的周末,再加上大家这会儿都要来避暴雨,现在我们酒店只剩下一间房了。”
惠熠听到这话,沉默两秒,问:“更好的行政房或者套房也没了么?”
前台遗憾地摇了摇头。
言布布捏着拳头,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
他听得清楚,转过头看看她,又往酒店外头看了一眼,低声说:“好像雨还是很大。”
外面的雨势在这段时间里,非但没有减小,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要是他们这会儿离开酒店,再去找别的地方避雨,情况恐怕只会更糟糕。
她心里五味繁杂,惊喜、紧张、期盼、犹豫……各种情绪都叠在一块儿。理智告诉她,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开一间房多少还是不太妥;但情感上,她又不免有些跃跃欲试。
其实她明知道,以她的段位对上惠熠,简直就是青铜对上王者,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一定会有办法让她答应下来。
但她却觉得他是打心眼里尊重她,不会逼迫勉强她的。而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想要踏进那未知却刺激惊险的领域。
所以,要是他们俩进了一间房,真的会发生些什么吗?
见她一直没说话,他又耐心地对她说:“我听你的,要是你不愿意住下来,咱们就在酒店的咖啡厅找个位置点些热饮坐着等,总好过再跑回雨里去。”
“……开吧,我想赶紧进房间洗个热水澡。”
她这时低下头,从包里翻找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他,“你看你像个雨人似的,人家咖啡厅才不愿意收留你呢。”
言布布虽然大脑一片混乱,但还是庆幸自己平时有习惯,出门的时候身份证一直都放在钱包里带着。
要不然现在可就尴尬上了。
惠熠的目光在她的脸庞上点了点,接过了她的身份证。
他没有错过,她递身份证过来的手指,微微地有些发颤。
拿到房卡后,他们一起坐电梯上楼。
他们俩今天一整天都待在一块儿,除了个别特别暧昧难言的时刻,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聊天。她本来熟了之后就是个话唠,他又很会接梗,所以俩人话说个不停。
但自从在前台领了房卡,从进电梯到出电梯,他们谁都没有出过声。
直到站在房卡对应的房间门口的那一刻,言布布才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嗡嗡的,好像连嘴唇都在发抖。
谁要是这个时候随手拍她一下,她就能原地去世。
她真的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那么冲动的事。
惠熠看上去则要比她淡定得多,他没有多做停顿,直接用房卡刷开房门,绅士地靠着门,让她先进屋。
言布布深呼吸了一口气。
五秒钟后,她一脸大义凛然,仿佛要去炸碉堡那样浑身僵硬,同手同脚地走进了房间。
他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用拳头努力抵着鼻子,才能克制住没有当场笑出声。
等她在房间里站定,惠熠轻轻地合上了门。
一室出离的寂静。
言布布所有虚张声势的勇气,在这一刻已经全部化为了彻头彻尾的怂气。
她僵立在房间中央,甚至都不敢回头看惠熠一眼。
草了!
她在心里冲着自己怒吼。
现在怂成这样,当初你在前台的时候为什么要掏身份证!
下一秒,她忽然听到身后的人似乎迈开步子朝浴室走了过去。
浴室洗手台传来了湍湍水声,持续时间不长,片刻后,他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言布布。”
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儿八经地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丝浅显的笑意,尾音上扬,“你要不,先回个头?”
她咬了下牙,迟疑几秒,终于如同机器人般机械地转过身。
只见他此刻已经坐在了茶几后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在她的注视下,他将那条毛巾叠成了长条的形状,作势就要往自己的眼睛上蒙去。
她看傻眼了:“你干吗?”
他手里的动作不停,直到用毛巾把自己的两只眼睛都仔仔细细地蒙起来,在后脑勺轻轻打了个结。
而后,他将手放在膝盖上,对她说:“我就坐在这儿,你安心去洗澡吧。”
“要是你还不放心的话。”他顿了顿,唇角微勾,冲着她的方向抬起了双手,“可以把我的手也绑起来。”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
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淌着水的,因为冷,他的肤色和唇色甚至都有些缺乏血色。
但他全程没有抱怨过一句,处处都是在为她考虑。
甚至还在看到她因为两人独处一室而紧张退缩的时候,主动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屋子里大约安静了有足足一分多钟。
言布布垂在身边的手指动了动,而后转过身大步朝浴室走去。
很快,她从浴室里拿出来了一条宽大的干净浴巾,走到他面前展开,而后将浴巾披在了他的身上。
蒙着眼睛的惠熠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她这时垂眸看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伸出手指绕到他耳后,企图将他刚绑上去的毛巾解开。
他打的结有些紧,因此她解的时候,格外费了些力气。
他们一个站,一个坐,身上潮湿的雨气和海风的咸味混合在一起,近乎分不清彼此。
微妙又暧昧的气氛急速在封闭的房间里蔓延开来。
等她好不容易将他打的结解开,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的惠熠忽然抬起了手。
他将她的手和她手里攥着的毛巾都扣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仰头望着她,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
“为什么?”
言布布心一跳,嗓音因为过度紧张,都变得有些磕磕巴巴了:“你蒙,蒙着眼睛难受,绑着手就更,更没必要了……”
他望着她,眼眸轻闪,又哑声问:“那你这么把我放在外头,就不怕我会进去袭击你么?”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心跳震耳欲聋,她感觉被他握着的手,都有点儿不像是自己的手了:“你……不会的吧?”
惠熠敛了下眼眸,似笑非笑的:“我也不知道?”
他这语气里,有三分真,三分假,还有三分玩笑,她哪能分得清楚。
她只知道,她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该原地蒸发了。
“我……反正我进浴室会锁门的。”
飞快地扔下这么一句,她避开他的视线,将手从他的手里用力抽了出来。
“那个,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如果要这么穿着等到我洗完澡,我怕你会感冒,所以给你拿来了浴巾。”
“……要是你实在觉得难受,也可以把上衣脱了,柜子里应该还有浴袍可以穿,不够就问酒店拿吧。”
扔完这些话,她转过身,逃也似的飞奔进了浴室。
等冲进浴室,她锁上门,两手撑着洗手台,大口喘息了好几声。
抬起头,她看到,镜中的短发女孩此刻脸颊绯红,甚至连脖颈上方和耳根都是红的。
因为肤色白,更是显得鲜红欲滴。
刚刚惠熠说话时看着她的眼神,仿佛依然在她的眼前,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即便她是个毫无恋爱经验的母胎单身,都能从他的眼神里感知到一丝全然陌生的情愫。
这丝情愫,远高于普通同事,也不等于好朋友。
单单只是把她看着,就足够引诱到她,让她为之颤栗和情动。
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都有点儿把持不住了。
她怕惠熠还没出手,她就先出手了。
这真的很矛盾不是吗?
明明自己那么害羞那么怂,但又按捺不住想要离他更近一点、突破界限把他彻底占为己有的小心思。
言布布就这么发了老半天的呆,直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身上黏糊糊的衣服冻得自己冷着了,打了个喷嚏,才回过神来开始开热水、脱衣服。
糟了。
她突然发现,她要换洗的贴身衣物和浴袍都没有拿进来!
她将原本脱了一半的衣服再手忙脚乱地穿回去,关了水,跌跌撞撞地打开门锁,一拉开门,人就傻了。
惠熠此时竟然就站在浴室外头,而且——他还没穿上衣!
她垂涎了很久的、他防晒泳衣下的身体,此刻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一大片白得透光的皮肤,肌理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晃得她一整个目眩耳鸣。
……这种漫画男主般的身材,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惠熠见她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猛瞧,这时勾着嘴角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没听到水声,想着你应该还没洗,想敲门拿给你的。”
她低头一看,是她装着换洗衣物的包和一条干净的浴袍。
“……谢谢。”她接过来,这才想起来要害羞,半低着头说,“……你怎么不穿浴袍啊?不冷吗?”
他看着她,顿了顿:“房间里只有一条浴袍,酒店说库存都发完了。”
“那你问他们再拿条浴巾……”
他忽然低声唤她:“言布布。”
“……啊?”
“还满意么?”
她听得一怔,不自觉地抬起了脸:“什么?”
惠熠轻轻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你看到的。”
他也不进来。
就这么和她隔着一步远,立在门外,在晦暗不明的灯光里,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股能从空气里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暧昧,又再次被点燃了。
言布布方才在浴室里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脏,又瞬间跳回了喉咙口,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这暧昧氤氲得完全不受控制了。
因为她脑袋一热,居然抬手指着他的肩膀说:“我想看看你的后背。”
灯光下,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宽阔的肩膀上方肩胛骨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一些从后背延伸上来的花纹线条。
如果她没看错,应该是属于……纹身的一部分。
他听了这话,眼眸微闪:“真要看?”
她咬着牙,点了下头。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和她之间只隔着半米的距离,声音几乎要融进这暖黄色的灯光里:“我担心你会害怕。”
言布布蜷了下手指,过了几秒,轻声说:“……我不会。”
惠熠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终于慢慢地转过了身。
在房间和浴室投射出来的光线下,她能将一切都看得格外清楚。
也因此,只一眼,她的瞳孔便急速放大。
男人身型高大,皮肤白皙光滑。身上的每一寸,似乎都经过了上帝的精心雕琢,没有半分瑕疵。
而在他硬朗的后背上,印着灯塔、海与波塞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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