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韶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他,先是一愣。瞧他那模样,似乎是想和他上前说话,表情颇有些别扭奇怪。


    但他很快也看见了他身边的春风公子,凌厉的眉顿时蹙了起来,像是厌恶又不快,活像谁欠了他好多钱没还。


    他身边还跟了几个公子哥儿,瞧着都眼熟,是集慧堂中经常和他厮混在一起的纨绔子弟们,但让苏乔惊讶的是秦放竟也在其中。


    这些人一向以孙志韶马首是瞻,一见孙志韶目光不对劲,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自然也就看见了苏乔,和他身边的春风公子。


    那一群人里不少人都露出了暧昧和心照不宣的笑容,甚至有人想上前打趣。可才动,孙志韶一鞭子就抽在地上。


    夜色晕沉的光影下,他英俊脸上的表情凶狠,脸色更是尤其臭:


    “看什么看!走了。”


    没人敢拂逆他的意思,所以这群人当即转身,就像没有看见苏乔一般,消失在月色之下。


    翌日,苏乔重回了崇文阁读书。


    一到阁中,就觉得气氛与往日不同。


    他原来在阁里算是半个隐形人,除了来上课第一日,他骑着一辆破骡车,很出了一把风头外,大家就没太注意过他。


    只是前些日子出了来福赌坊的事情,又牵扯到苏亭,他在阁中才渐渐有了些知名度,可惜都是恶名,无甚美名。


    这样的破名声,阁中学生自然也对他敬而远之,绝不沾惹。谁知,最后来福赌庄的事情竟被他逆风翻盘,摇身一变,反成了谢昭如今的未婚夫婿。


    这身价自然也蹭蹭蹭往上涨,原本苏乔在阁中没人愿意主动搭理他。可今日不过是从马厩到学堂这短短一条路,竟有不少同窗主动和他打招呼。


    不仅如此,还有人给他递请帖。他这才发现崇文阁的同窗们稀奇古怪的活动还挺多,不仅有各种诗会、画集等风雅类的,还有蹴鞠、马球、钓鱼等休闲放松活动。只是原本这些活动都不会叫上他,可现下大约是觉得他好歹算是谢昭的未婚夫婿,也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人了,所以便也愿意结交一番。


    苏乔对这些请帖全都一一笑纳,寻思着就从这里面扒拉几个读书人去充充数。


    但这些都是后话,做生意固然要紧。


    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见谢昭。想到昨日大小姐从他这落荒而逃的模样,苏乔就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他迫不及待想再见见大小姐,哪怕说不上几句话,见一面也好呀。


    苏乔抄了小路往集英堂那边去,才到冬暖斋,看见大小姐端坐在席上的背影,他就笑得像个傻子。


    正要开口叫谢昭,苏乔陡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嘲弄,欠揍的很:


    “谢家妹妹也真是心大,未来夫婿是个断袖这件事,你都不查清楚吗?”


    是孙志韶。


    不知为何,他竟也来了集英堂。此时就和谢昭两人在冬暖斋内,一边把玩着鞭子,一边面不改色的造谣。


    但好在他家大小姐丝毫没被谣言影响,身影动都没动,根本懒得搭理他。


    苏乔暗暗叫了个好,正要踏入冬暖斋里。就听见孙志韶坚持不懈的又开始第二波造谣:


    “怎么?谢家妹妹觉得我在凭空诬陷人。昨夜他在鸿鼎楼南门搂着以前春风楼里的那个红牌小倌春风公子,在大街上就好生缠绵悱恻,纠缠不休。若不是恰巧撞上了我,只怕接下来就得去春风一度了。”


    “……”


    “谢家妹妹若不信我,就随便找个集慧堂的人问问。昨夜看见的可不仅仅是我,一群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去你妈个大西瓜!


    孙志韶,你特么给爹闭上你造谣的嘴!!


    苏乔简直要气炸,一阵气血上涌,就要往里冲。却陡然听见谢昭的回话,一贯倨傲清冷的语气,听不出丝毫喜怒起伏:


    “那又如何?”


    “……”不仅仅是孙志韶,连要往里面冲的苏乔也楞在当场。半天孙志韶才不可置信的对他强调:


    “谢家妹妹,我刚才说得话你没听懂吗!?你未来夫婿,背着你,去玩男人。他是个断袖,你嫁一个断袖,断袖!?”


    “所以,那又如何?”谢昭终于侧过了半边脸,看向孙志韶。


    春寒陡峭,近些日子,天气越发的冷,集英堂的冬暖斋外是一片碧波凛冽的湖。前几日渐渐冻瓷实了,此时被太阳一晃,折射在谢昭俊美的面庞上,莫名就有几分比冬雪还要清寒的冷意。


    “你、你不在意?”孙志韶看着他的脸,似乎终于想明白了。


    同时,苏乔也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咳咳……你站在这做什么,为何不进去。”


    回头,是三皇子。裹着一件鸦青色散花锦圆领袍,外面罩着件杏白底绛孔雀纹羽的大氅,一手抵在嘴角边轻声咳嗽,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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