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编拿起张青的评文看了一遍。
张青的文章主旨非常清晰。张编辑这人有时极为激进,这在交友和生活过程中相当让周边人困扰。在编辑部里看不上他的人很多。
他的激进好在暂且可控,骨子里爱国、爱群众,当然也排斥资本,所以一腔情绪都会在言语和文字上展现,不会真去伤人。
在点评文章时哪怕对三木长篇看不上眼,但对三木的短篇评价是可圈可点。现在这篇文章从三木的立意、文章结构、伏笔等多个角度来分析时事,又提出了个人观点。
张青就认为,医院的医闹问题值得引起足够重视,需要让更多的人去关注到医生的整体安全需求,也要关注到病人的求医需求。
医生治病看病人,总会有治得好和治不够好等多种情况,碰上的病人五花八门。要是治不好就得受攻击,哪可没那么多医生可以用来消耗。
而人民公社的解散让很多人失去了医疗保障。现在只有上班的工人、国企才能有安全的医疗保障,其余人都要花大量钱去治病,这对于金钱尚不宽裕的家庭来说非常困难。
因为双方的需求都得不到满足,才会引发后续事故。
那么如何满足双方需求?这需要国家、群众集体都考虑。
赵主编觉得切入点很好,也写得较为全面:“可以。这篇文章就和《文学艺术》这期一起发。他们这期正好要上三木的文章。过段时间我们和《碧玉少女》一起上正文。”
张青啧了一声。
他是看不起《碧玉少女》的。三木的《求医》写在里面,那是没半点艺术含量,纯粹是一篇医学科普类的爱情小说,毫无内涵。
赵主编听到他“啧”一声,好笑看向张青:“艺术和商业也是可以兼容的。纯粹的艺术如果曲高和寡,会失去作家想要表达的那些意义。”
张青对此的回复是呵呵两声,转头就走:“世俗。”
被点评世俗的桑晓晓用一篇文章连带着一个医闹事件,引发了全社会层面的剧烈讨论。
当群众一起来谈论某一件事情的时候,里面的论点会有很多不同,而它必然是会影响到更多人,并推动着一些社会变动。
《揣着一把水果刀上班》从阳城日报上转到《文学艺术》上发表,从阳城扩散到全国。各地谈论起三木新的这短篇后,医闹这事的性质逐渐变得不一样了。
知识分子是很珍贵的,医学生也是很珍贵的。如果说这些人得不到安全的保障,那往后还有几个会发自内心向往学习,向往神圣的医疗事业呢?
“这个病人真的太过分了,怎么自己想不开,还要去攻击别的医生?看病的都不是这人。”
“每年这种事情很多的。有的医生是好的,有的医生治点什么都不知道。我隔壁邻居儿子就是医生,啥也不懂,就跟着配药。”
“那你别去看啊。人给你治病你还嫌。”
“三木这文章写得真是好。我妈就是看什么病都非要女医生。哪那么多女医生给她看。产科也是,每天都有接生一定要女医生的病人。男医生就不能学产科了?”
“男医生还是不大合适吧。”
“怎么了?现在做个工作还分男女?”
各种全然不同的观点糅杂在一起,有一点确实是认定的。医生的安全性总归要得到保障才行。病人的治病困难,也得得到一定的缓解才可以。
社会的进步总是要从方方面面去进步的。
上面政策探讨和推进需要一定的流程和一段时间,下面的医院却可以先行有动作。
一时间各地医院的医生情绪都较为激动,连带着各大医院院长思考起医生安全问题。学医的人对比生病的人而言确实是数量稀少。要是碰上一个病人随意伤害到医院里技术高超的好医生,对医院的冲击不是一点两点。
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更好让医生安心?又要怎么做才能让病人们有地可求医?
傅元宝拿着阳城日报正在看。看完桑晓晓的文章后思考了一阵。桑晓晓是娇气,碰上事情也真的胆大包天,什么场合都敢往前冲。
要不是当时医院有个学过武的在,很难说后头会不会造成更可怕的结果。傅元宝右手现在是不疼了。刚做完手术那会儿血液不算畅通,疼得厉害,是那种绵延不绝,感觉永无止境的疼。换成小姑娘,说不准天天眼泪汪汪。
她当场救不了人,就把文章写出来,让能做事的人去做事。
傅元宝将报纸放到一旁。他就是能做事的人,也是在现场看到了情况的人。
他正想着事,桑晓晓从书房门口探头。
苦恼是大人的事情,写完文章就完成苦恼任务的桑晓晓,掏出切好块的一碗苹果,愣是在边上又拿了一个小盘子,端端正正把一整条的苹果皮放在上面展示。
桑晓晓很骄傲。
她一手展示苹果块,一手展示苹果皮,对着傅元宝炫耀:“你看,我这次的苹果皮削得粗细均匀,薄厚得当,简直是艺术品。已经比你更厉害了!”
那些报刊杂志就该把她的削苹果技术一起展示一下。
她比文章里的医生更擅长水果刀的正确使用方式!
傅元宝自从那天说完后,再没和桑晓晓提过娃娃亲的事情。头两天桑晓晓还有点避开他,到第三天就也和没事人一样。至于现在,桑晓晓如同失忆,全然不提那天的事。
唯一不变的是小姑娘一天给他削一个苹果,认真得很。
傅元宝轻笑出声:“是比我更厉害一些。”
艺术的展示并没有多少持久。苹果全进了傅元宝的肚子,苹果皮则被丢了。阳城有人会专门收这些,收去给乡下农村的喂猪。
专门的事得交给专门的人。
傅元宝问桑晓晓:“帮我叫一下秦蓁。我想问她点事情。”
桑晓晓和秦蓁关系不错,当即去小奶奶那边找秦蓁。
傅家是传统人家。小奶奶今天在家里摆了祭祀台,给老祖宗和菩萨烧了一桌菜,倒了三排酒,专门分两个铁桶烧了纸钱。她对桑晓晓没跪拜的要求,但让傅元宝参与了跪拜。
老祖宗的跪拜里面包括傅元宝的父母和早早过世的爷爷。傅元宝当然全程配合小奶奶。
忙碌了一个上午,小奶奶当然劳累,中午就歇下了。
秦蓁没有什么事可做,刚围观了桑晓晓削苹果,这会儿趁着阳光正好,拿着本食谱和宋姨一起钻研。宋姨是会烧菜,可其实识字不多,知识储备最多小学,对普通食谱看得懂,对复杂的食谱看不明白。
像医生给的忌食清单,她完全能看明白,但碰上什么食物相冲想合的,那太难了。她就得经常学,学会之后再做给傅家人吃。
至于秦蓁研究食谱,当然也饱含了小心思。她琢磨着:“这个人参分那么多种类,是有什么差别啊?”
宋姨一副讲究的样:“那不同人参味道不一样。你看看它这里写了,党参用来炖鸡和高丽参炖鸡,一个是健气补血,一个是补气养阴。哦,这里还写了红参……这什么字?”
一个食谱都有那么多讲究,着实为难两个人。
桑晓晓下楼叫秦蓁:“秦蓁,傅元宝让你过去。”
秦蓁忙从位置上起来。她朝着桑晓晓那边小跑过去,好奇问了声:“什么事情?是过两天过年的事么?”
各种鞭炮压着好些天了,都没见天日。秦蓁怀疑桑小姐忙于写稿,完全忘记自己买了那么多烟花。
她想了想,又想起桑晓晓这两天外出时桑家妈妈和小奶奶唠嗑说的事:“对了,明天王叔会去桑家接人。桑小姐有什么要带让家里人带回来的么?”
桑晓晓愣了下。
她这段时间和桑家打过几次电话。每次要说的事可太多,一会儿说傅元宝做手术的事情,一会儿要说新文章的事情。桑家那儿要说的事情也多,又要说汇款单寄过来好几张,回头她要记得去一起领了,转头,又要说桑达达最近油漆工作如何,桑爸最近上班如何。
说着说着,完全忘了聊过年在哪里吃饭。
现在两家人决定好了,最后人都要来了,才临时通知着桑晓晓。
桑晓晓想着家里的东西。脑子里只有空荡荡的书桌、空荡荡的屋子。一时间真想不出要带过来些什么。贫穷的桑晓晓全身家当只要一辆车就能运到傅家。
“总不能抓只鸡来吧。”桑晓晓想着家里养的几只鸡,“没什么要带的。”
话说了没两句,两个人就到了书房。
桑晓晓坐回到自己在书房里的位置,拿起读者的信准备完成新一天的任务,就听傅元宝问秦蓁:“武馆最近怎么样?”
秦蓁向来是报好不报坏的,笑得高兴:“还成。这段时间学武的人越来越多,都交了钱的。我好几个师兄都有钱能娶媳妇了。”
傅元宝又问秦蓁:“你师兄们应该不是都擅长教人武功。学武的人再多,你们也不可能一个教一个。余下的那些呢?”
“要体力活的地方多。”秦蓁这么说着,“木匠、铁匠都能做。现在自行车不是买的人多嘛,有个师兄就去修自行车了。有不少钱。”
反正和武学是没多大关系。
秦蓁还挺骄傲:“有两个师兄坐车去拍电影的地方了。说那边要一群会武功的。以后说不定就能当大明星。”
现在武学风头盛行,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有不少人在干体力活。
傅元宝和秦蓁商量着:“你觉得去医院上班怎么样?”
桑晓晓从读者信中抬起头,望向傅元宝。
秦蓁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第一反应是自己喜欢盛栢医生的事情被发现,当场要被辞退。她脸色“唰”一下发白,没了平时的活跃劲,眼神慌张起来。
她这份工作确实轻松了点。以傅先生给出的钱真的可以浩浩荡荡叫来一排人。这群人说不定能每天绞尽脑汁给小奶奶表演个节目。
这种工作她是想要干一辈子。她慌着,语气都发颤起来:“我,我不想去医院的。我可以照顾好小奶奶,以后再照顾好桑小姐,再以后照顾好小傅先生和小傅小姐。”
傅元宝刚想说她误解了,结果被一个“小傅先生”和“小傅小姐”弄得话卡顿住。
桑晓晓听到秦蓁说的话,觉得友情差不多到了悬崖边缘。她看着秦蓁,皱起眉头很不满意:“什么叫小傅先生和小傅小姐?”
秦蓁是真以为自己要被辞退,脑子嗡嗡的。她可怜兮兮改口:“小桑先生,小桑小姐也行。计划生育现在只给生一个,我也不知道你们会生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桑晓晓搁下信,语气凶狠:“我才不要和他生孩子!让他自己生。”她才十八岁,怎么这群人连孩子都盼上了?秦蓁不也差不多年纪吗?怎么就不懂一个人的快乐呢?
秦蓁委屈看向傅先生:“傅先生一个人能生吗?”
话题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越说越离谱。
傅元宝失笑打断:“我没让你去医院的意思。我是想问问你爸武馆的人。要是他们品性还行,对钱要求也不算高的,要不要考虑去医院上班?平时没什么大事,就病人闹的时候,需要人帮忙解决。总不可能医院出事,保护医生得靠别的病人。”
他和医院关系好,牵条线是可以的。
他慢条斯理解释着:“主要是考虑两批人。一批是武馆学武的人,一批是部队退下来的人。部队退下来,国家大多负责安排工作,比较难请到合适的。反而你们这批好请到,又能应付突然发生的情况。”
这话确实没错。
桑晓晓若有所思。武馆是现在风头盛,实际上找活干依旧不容易。和武学有关的活大多容易受伤,不那么安全。换别的卖力气的活,学武就白学了那么多年。
往后武馆会更加落寞。到几十年后健身房都遍地开花,武馆是真的少见很多。学跳舞的比武术的人多得多。
秦蓁听着不是辞退自己,还是给师兄们找活干,双眼又亮起来:“真的吗?让他们去医院上班?”
一听就是有固定工资的,说不定还管饭。这比在武馆里随便混口饭吃好过日子多了,听着都体面。
傅元宝没直接应下,只说:“在考虑。先问问你这边的想法。你是武馆的人,又年轻,应该更了解年轻一代的想法。如果和你爸直接说,就比较正式。要是和你师兄们有什么误解之类不太好。”
当初他雇秦蓁的时候就产生了误解,最后不得不找秦蓁的爸爸解决,还多花了一万块钱。
秦蓁忙点头:“乐意的乐意的。这事要是能确定,我马上和我爸说。”
她忍不住问着:“是要几个人?”阳城有很多家医院,可发生事情大多也没到要专门请人的地步。也就是最近阳城第一医院那件事闹大了。
一个病人的话,最多两个人就能控制住。
傅元宝这事要和医院方再商量。他没给具体答案:“应该不多,我再想想。”
秦蓁连忙应下。
她重新变回刚才活泼开朗的模样,朝着傅元宝拱手,笑嘻嘻说着:“傅先生大好人,提早祝傅先生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早生贵……”
话到这里,她下意识看向桑晓晓。
桑晓晓双手环胸,微抬下巴。她小脸上写满了“不愉快”,用娇气的嗓音阴阳怪气着:“说呀,怎么不说了呀?他就是生十八个,都和我没关系。”
傅元宝听到十八个,顿时想象出了十八个白白胖胖小巧到只有半米高的娇气桑晓晓。
有点心动,可惜实在有点多。要是集体闹别扭,他是扛不住。
傅元宝朝着秦蓁轻微摇了头。
秦蓁朝着桑晓晓嘻嘻一笑,飞快闪人:“桑小姐也是大好人!也提前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桑晓晓看秦蓁跑得快,冷笑:“我的心想事成和某些人的心想事成完全相反。”
傅元宝挑眉:“某些人是说我么?”
桑晓晓可没具体指代人。她刚听傅元宝给医院找保安的事,勉勉强强觉得傅元宝算个人。当然,以傅元宝的性子,肯定不止一个目的。
她换了话题问傅元宝:“你给医院找保安是想要干什么?医院不能自己找保安吗?”
傅元宝朝着桑晓晓看了两秒。他不该给桑晓晓解释。他的那些想法,越少人知道越好。说出去的话总带有危险性,一个不慎就会传到第二个人耳朵里。
到了第二个人耳中,就会到第三个人那儿。最终容易万劫不复。
人最好的归宿是一言不发。
“我要是说了,你会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傅元宝把阳城日报放到边上,从文件堆里取出了一份药材清单。明年开春要种的,得派人和农户去说好。
桑晓晓从来没觉得傅元宝真算什么好人。但比起毫无下限的人来说,傅元宝是要名声的。他不会做对名声百害无一利的事情。
给医院请保安的事是好事。
桑晓晓身子往前移了些。她盯着傅元宝,敲了敲桌面:“你说不说?我屈尊勉强能听一听。省得回头又有人在说什么,有钱人为了三木不惜砸钱请保安。”
这种流言她都能编造出三百条来。
更别说她当时和傅元宝确实都正好在医院里,转头她写了一篇文章,傅元宝请了保安。流言出来是她看了都能相信的地步。
“这么理解很不错。”傅元宝轻挑眉,对着桑晓晓点了头,“你把我给医院找保安的事情又增加了一点好处。”人和人捆绑多了之后,很多关系就缠绕在一起,往后撕都撕不开。
桑晓晓自己说了理由却不信,拿起自己的钢笔,往傅元宝左手戳:“你快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元宝避开钢笔:“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桑晓晓真服了傅元宝。这人连说个事都得讨要好处,果然是满脑子生意经的商人。她抿了下唇,烦心数落傅元宝:“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天到晚好处好处的?”
没有好处的事情还去做,得是有多大的奉献精神?
傅元宝不大有。
桑晓晓见傅元宝无动于衷,钢笔在桌上一拍,发出一声“乒”响。她很不高兴:“你要是不说,明天的苹果没了,今晚的换衣服也没了。”
她想着所有可以用来威胁傅元宝的内容:“明天我回家吃年夜饭。”她怕傅元宝不相信,恶狠狠说着,“我说到做到。”
相当无理取闹,凭白折腾两家人。
到这种地步,傅元宝其实可以找个合适的借口搪塞。反正桑晓晓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像他这样的人,要哄骗一个小姑娘稍上点心,简直太简单。
可他看着桑晓晓脸上气恼露出的酒窝,选择了退一步。他左手伸到桑晓晓脸庞:“你让我戳一下酒窝,我就告诉你。”
桑晓晓恶狠狠的表情顿在脸上,眼神里透露出困惑:“酒窝?你戳我酒窝干什么?”
傅元宝对桑晓晓的酒窝感兴趣很久了。机会就在眼前,让他感觉右手骨头里都痒了起来。别说左手想碰,连残废的右手也想碰。
他觉得:“大概是因为我没有。”
这种话说起来实在奇怪,让桑晓晓不明所以。傅元宝确实没酒窝,让他戳一下也不会让她少块肉。桑晓晓把脸很敷衍的往傅元宝手指那儿碰触了一下:“就戳一下。”
她用眼神警告傅元宝:“戳多了,我就戳你腰。你戳多一下,我戳十下!”
这种对傅元宝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威胁,也不知道桑晓晓是怎么想出来的。
傅元宝得到准许,手指碰触上桑晓晓脸颊上凹陷下的酒窝。他皮糙肉厚,碰上去指尖几乎没有多少感觉。温度几乎都没怎么传递过来。
可他内心莫名得到了某种满足,好似是轻微触电一般,心脏乃至胸腔内全部被填满。
傅元宝收回手,发现桑晓晓的眼神里满是不理解。他短促笑了一声。他自己都不理解这种感受,微妙奇怪。
他把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告诉桑晓晓:“第一医院有中药也有西药。中药药材有很大一批来自傅家本家,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大伯家里。他家里两个孩子都很有出息。也有一批是来自我这里,现在量几乎是差不多。”
阳城总共那么大,又都是差不多的生意,总会有碰撞到的时候。
傅元宝这么说着:“和第一医院拉近好处有利无害。”
桑晓晓明白了。
这是真的在做生意。
傅元宝也很自然说着:“我也希望你每一次去医院,不管有没有我陪同都能很安全。”有危险的不仅是医生,还有边上看病的病人。
他继续工作,仿佛在说什么和自己没关系的事:“你刚才的理由给的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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