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旁的何辛探出头来,压低嗓音问道:“主子,现在怎么办,要不假扮商队?”消息不是说叶姑娘性子软,乐善好施吗?怎么瞧着不是这么回事,这一家人明明就是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主。
褚雪松以手支额,沉吟片刻又摇摇头:“不必,你先回去,留我一人就可。”
素来爱干净的人此时白衣脏污发丝凌乱却丝毫不在意,何辛还有些不放心,迟疑道:“可是她们不出来,现在要怎么办?”总不能在外头过一夜吧,虽说主子功夫好,但荒原的夜又冷风又大,还有野兽,月牙泉这边更多。
“无事,你现在就走,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现在方圆一里之内。”
何辛无奈,只得离去。
月笼寒霜倾泻而下,不远处有野兽朝依旧坐在地下的褚雪松窥探,却碍于他周身的气息不敢靠近。褚雪松拍拍衣摆起身,小心将院门推开,白净的靴子踩在地面上几乎不发出丁点声响。
走上木制的露台,到了两层小楼前,他重新整理表情,开始毫无节奏又慌乱的敲门。敲了几下没回应,他也不急,接着敲,一个时辰后门内依旧毫无动静。
素来有耐心的人此刻也有些燥,他停下动作,侧耳倾听,企图听到什么动静,然而只听得见屋子里均匀的呼吸声。
北风呼呼作响,褚雪松一身单薄的素白衣裳,站在木门口瑟瑟发抖,平日温润带笑的脸再也绷不住。举掌想把面前的门劈碎,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又生生忍住了。
门内的叶暖自然听到了敲门声,但大半夜的谁会傻到起来开门。于是睡了一整夜后第二日早起,门口歪倒着一团白球,缩着身子还在发抖。
那人眉目笼在晨雾里,明明周身狼狈,却从骨子里散发出干净隽永的味道。
苏氏啧了一声,骂道:“晦气,大清早就碰到书生。”她踢了踢地下人的小腿,喊道:“喂,别装死,起来!”
地下的人动了动,勉强睁开眼,那双眼内眼角尖深邃,眼尾细而略弯,眼周润满水汽,给人一种朦胧的破碎感,是很容易招同情和桃花的一双眼。
他伸手揪住叶暖一截衣裙,勉力挤出几个字:“能,能给些水,和,吃的吗?”
昨夜是昨夜,这会儿人这样了,总不好不管。
“小虎,去拿些水和昨夜的包子来。”
叶小虎很听话的往灶房里跑,不一会儿就拿来包子和水。叶暖扶着人坐在大门前,递碗过去,哪想那人却没接,直接就这她手喝。
饶是再渴,他喝水的动作依旧透着优雅。等他喝完水,叶暖又把包子递给他,他接过小口的吃起来,看着优雅但很快速的吃完。
“你可以在这休息片刻,等好了就走吧。”叶暖把水杯递给叶小虎,起身准备走。
脚边的裙摆又被人拉住,那人仰着脸轻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白愿意留在这给姑娘做牛做马。”
叶暖:“。”
她好像被赖上了!
苏氏脾气不好,一看这人书生模样,人又生得俊俏就来气,喊道:“好了就快走,不用你报,也不用做牛做马。”荒原这么乱,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好看的书生,鬼知道会招来什么事。
褚雪松不松圣贤书,立君子品,有恩不报我心难安,求姑娘成全。”
叶暖叹了口气,蹲下来冲他笑,褚雪松也勉力笑了笑,然后就听她道:“你看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副病弱样,若是待在这要吃我的喝我的,说不定还得帮你看病。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仇,所以你哪来回哪里去。”
这解释真有意思,褚雪松愣了愣,随即又努力挤出笑,踟蹰又无助的道:“姑娘,实不相瞒,我本青州人士,遭人陷害才流放至此,一来就碰见马匪,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姑娘若不收留我,我也无处可去,只能一死了。”
似乎怕叶暖不同意,又急忙补充道:“什么事我都愿意做的,不会我可以学,只要给个落脚的地方,能遮风挡雨就成。”
青州,那是苏氏老家,她爹当年任青州刺史八岁那年才调任京官,后被封为荣国公。
苏氏有些触动,忍不住问:“你青州哪里的,犯了何事被流放?”
褚雪松赶紧道:“青州临安县人,祖上也有些产业,后被叔伯占去。本欲考取功名,乡试时被人陷害舞弊,本也不至于流放,但我气不过打了人”
也就是说他原本有秀才功名在身,打的人还很有势力。
叶暖疑惑道:“卫家马匪不是死得差不多?据我所知褚家寨的人只劫财不伤命,所以你遇到的是那伙马匪?”
褚雪松一脸迷惑,“姑娘说什么,什么卫家,褚家寨?”他似是想到什么,惊惧道:“荒原难道不止一批马匪?”那惊慌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没试出来,这人瞧着文气,倒是不像土匪窝里出来的。
叶暖道:“流放到这里的人都是去大荒村,你先在这休息休息,等罗木城的人过来,我让他们送你去。”
方才还拉着她裙摆的人低下头,周身都浸染在沉郁中,哑声道:“我一介书生,去那也没用,姑娘不用管我,就让我死在这吧。”
“随你。”叶暖拉过叶小虎往外走。
三人洗涑好,苏氏带着儿子去池塘边洗衣裳,叶暖在灶房里煮粥,最简单的红薯粥配萝卜条。
红薯的香味一阵阵散发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小院子都是,连池塘边的苏氏都闻到了。
褚雪松坐在木制的地板上,抬头往灶房看去,从他这能瞧见屋里人忙碌的侧脸。
淘米换洗,切红薯,熬粥,一气呵成,氤氲雾气中她眉目秀丽。他看着看着眼尾翘起,心情甚好,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病弱拘谨。
粥熬好后,苏氏衣裳也洗好了。晾好后同叶小虎把矮几搬到外头,等叶暖盛粥出来。
三人围着桌子吃着热烘烘的粥,米饭软烂,红薯甜糯,萝卜条酸辣又有嚼劲,别提有多舒爽。
叶暖吃饱,侧头就瞧见褚雪松一直盯着粥看。她叹了口气,用干净的碗筷盛满端到他面前,道:“你也吃碗热的吧,饿过头的人萝卜条就别吃了,辣。”
“辣?”褚雪松接过碗,疑惑道:“那是什么味道?”
这个不好形容,叶暖干脆夹了一小块到他碗里,“你就咬一口,不好吃就说。”
褚雪松轻轻咬了口,然后又咬了口,最后一整条萝卜都吃下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叶暖惊讶道:“不辣吗?”
“这就是辣?很好吃!”
叶暖狐疑,又观察了他两眼,好像确实觉得好吃。
“能再给我一些吗?”他抿了口粥,冻了一晚上的手终于暖和了些。
叶暖又给了他一些,“就这点,吃多了不好。”
她吃完就去收拾灶房,苏氏不想理这人,也不许儿子去理,吃完就拿昨夜泡好的菜种子往院外走。日头破开晨雾,照射在小木屋前。
叶暖收拾好碗筷,带着她娘和小虎开始种菜。这次的院子比之前在大荒村的还大,从左到右全开出来了,甚至连沟渠都挖好了。
她们只需要把种子和菜苗间隔种下去就成,叶暖依次种了白菜,包菜,萝卜,大蒜,菠菜,茄子,西红柿她刨坑,叶小虎递秧苗和种子。
她再次伸手,指尖触到一截素白的衣角。她转头就瞧见原本还坐在大门口的书生拿着大蒜子递给她,脸上是讨好却不卑微的笑,而他弟正在给她娘递种子。
“有力气了?”
书生点头,“我叫楚白,你可以唤我小白,我受的伤也不重,就是手臂被划了几下,先前晕倒是因为又累又饿又渴,方才吃了东西好多了。”
他说话缓声细语,眼神真诚,通身都有股矜贵气,一看就教养极好。素净的白袍确实有几道口子,脸上沾了些脏污,但难掩隽秀俊俏,想来是及其招女孩子喜欢的。
尤其是无论说什么都带三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叶暖耐心解释道:“我们这确实不太方便收留你,要不这样,待会送你去大荒村,那我熟,你只管说认识我,他们会照顾你一二。”
要是知根知里,她倒不建介意多一个长工,这人虽然交代了姓谁名谁,但出现得太突然,她不放心。
身后的人不说话,俩人一时间都有些静默。叶暖刚种完一颗大蒜,他立马就递了过来,动作利索眉目又柔和。
才种到一半,远处的就传来马蹄声。苏氏起身看,兴奋的朝叶暖道:“阿暖,是高守城来了,还带了牛羊和小马驹。”
叶暖立马站起来看,果真见一大群人往这边来,人还没到,高藏锋大嗓门就先到了。
“叶姑娘,叶姑娘!出来清点一下!”
叶暖连忙朝她娘道:“娘,去拿烧饼出来给他们吃,我先过去瞧一瞧。”
她洗了手外院外走,高藏锋一行二十几人,围着三十几头牛羊、小马驹。
“叶姑娘,这里是十二头羊,十二头马,十二头牛,公母一半一半,放哪里?”
叶暖指着屋后的围栏道:“先放那里,旁边已经堆好了木头,你带人把后面的草坪圈好,中午给你们做烧鹅吃。”
众人这才注意到农场还有二十几只大白鹅以及一头山羊。高藏锋好奇道:“这鹅哪来的?”昨个儿干活还没瞧见呢。
叶暖笑道:“之前在大荒村养的,今早才送来。”之前只有几只,后来又孵出很多只。
高藏锋抬头往院子里看,就瞧见站在院门口白衣出尘的褚雪松。他愣了愣,问道:“鹅就是他送来的?一身白倒是和鹅有些像!”
这事也不好解释,以高藏锋那脑袋越解释他会越乱,估计还得问,叶暖只得转移话题:“来,大家先吃些烤饼,刚出炉的很香,吃完再去扎围栏。”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被烤饼吸引去了,等吃完烤饼高藏锋就带着一众人把牛羊,小马驹赶到围栏里,动手开始围草坪。
昨日撒下去的种子已经发芽,看上去一层绿茸茸的。高藏锋几个边扎边惊奇道:“这草什么时候种的,怎么就发芽了?”他四处瞧瞧,荒原百里除了月牙泉边有草还就是叶家这块有。
他啧啧两声道:“叶姑娘种东西真厉害,今年冬天罗木城应该不会再缺粮了。”
旁边在插围栏的人推了他一把,示意他抬头看。高藏锋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就见叶暖和方才那个小白脸正站在池塘边上说话,俩人脸上明显都带了笑意。
有人八卦道:“高守城,你说这小白脸是叶姑娘什么人?”
“瞧上去还挺般配的。”
“是啊,你看叶姑娘对他笑呢。”
若是两日前有人敢撬他们城主墙角,高藏锋非得废了那人不可。可城主说他不喜欢叶姑娘,叶姑娘也不一定喜欢城主,要是这样叶姑娘和谁说话好像也不碍他的事。
“高守城,你说城主瞧见会不会劈了这小子?”
“城主的女人也敢动,还敢笑,活得不耐烦了。”
高藏锋一人一巴掌,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城主说了,他不喜欢叶姑娘。你们可别当着城主面说,不然他得生气了。”
高藏锋觉得城主对自己那样好,有义务帮城主解释清楚。于是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又是拉着人好一顿训,连敲带打终于让所有人相信——城主真的对叶姑娘没意思。
叶暖其实不太想同褚雪松说话,但他自己过来了,态度十分好,来问问她荒原的情况。
若他真是流放过来的,这点小忙,叶暖自然要帮。随意同他说了几句,发现这人说话十分有趣,并不是完全的书呆子,甚至还能把她逗笑。
苏氏瞧着俩人不太高兴,提着两只烫好的鹅往池塘边走,语气很不好的问:“那个,你会拔毛吗?吃了我家的饭总得干点活,你过来把鹅毛拔了。”
叶暖站在一边也没说什么,褚雪松看看那两只肥硕的鹅,有些为难,但还是道:“可能不太会,但我一定尽力做好。”说着还真走过去,撸起袖子就开始拔毛。”
苏氏态度这才好点,走到叶暖身边,压低声音道:“他这身书生气与你爹倒有几分相似,这种人一肚子坏水你可别瞧上他。”
“娘,说什么呢,你女儿是那样的人吗,是个男人就瞧得上。”她余光瞥见正在拔毛的褚雪松。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又匀称,拿来拔毛真是暴殄天物,偏生他拔得极其认真,像是对待一场乡试。
他该不会以为拔好了毛就能留下来吧?
事实上他做事确实仔细,两只鹅身上愣是一点绒毛都找不到,甚至还把池塘周围都清理了一遍。
苏氏提着两只鹅疑惑的问:“你以前干过?”
褚雪松摇头:“没有,可杀鹅和做文章是一样的,只要有心想做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样的人真的为了乡试打人?
“娘,我们先去做饭。”叶暖拉着她娘往里走。
褚雪松依旧蹲在池塘边,等人不见了,他才蹙起眉,有些嫌恶的把自己手放进池水里大力揉搓起来。不过片刻,双手就搓得通红,他起身从怀里抽出帕子细细把手擦净,又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香囊揉搓两下。
叶小虎从外头跑过来,经过他身边时好奇的张望,然后凑近问道:“你手上是什么呀?”
褚雪松半往下腰,与他平视后把香囊摊开解释道:“这个呀,是香囊,里头有很多香料,你闻闻。”他眉目温柔,对小孩极有耐心。
叶小虎动了动鼻子,裂开嘴笑:“真的很香,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褚雪松点头:“嗯,哥哥还会做很多很对的小玩意,还会画画,还会雕木头,你想不想要?”
叶小虎眼珠子亮亮的,用力点着小脑袋。
“那小虎可不可以和你姐姐说让我留下来?”
叶小虎迟疑道:“可,可阿姐说,外面的东西不能随便捡回家,不吉利的!”
褚雪松:东西?这个称呼有意思!
日头明晃晃照在他白净的面皮上,他颊边印出个酒窝,从怀里摸出一只纸青蛙放到叶小虎手上:“那真是遗憾,以后小虎都没有东西可玩了。”
那纸青蛙折得活灵活现,甚至还画了两只圆鼓鼓的眼睛,叶小虎喜欢极了。
他踟蹰半晌道:“那,那你会写字吗?”
褚雪松轻笑:“会。”
叶小虎眼睛亮了亮:“我阿娘正在教我识字,但有很多她也不明白。阿姐正发愁请先生的事,待会阿姐要是赶你走,你就说要当我先生。”
他眨了眨眼,又交代道:“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阿姐要是知道我想捡你回家会不高兴的!”
褚雪松摸摸他脑袋:“嗯,我一定不说。”
叶小虎拿着纸青蛙高高兴兴的往小木屋里跑,他身后还跟着撒欢的小黑。褚雪松站在原地,扬唇浅笑:还是小孩子好骗,嗯,往后可以对这小娃娃好点。
灶房里升起烟火,叶暖先把剁好鹅肉焯水去腥,洗干净的锅下油,放入八角、葱姜,花椒,干辣椒爆香,然后把滤过水的鹅肉倒进去,小火煸炒。
鹅肉的皮脂在油温的作用下滋滋作响,表皮迅速卷曲金黄,香味被激发出来,散得整个院子都是。炒的差不多,又加了白糖和老抽翻炒,最后放了大半瓶麦子酒下去焖。
锅里咕隆隆响,叶小虎寻着味儿跑进来,垫着脚往里头瞧,还不忘把手里的纸青蛙藏起来。
“阿姐,肉能吃了吗?”叶小虎并不知道是鹅肉,只闻着香嘴巴馋了。
他想伸手去揭盖子,叶暖把他手拍开,道:“别动,还没熟,今天有客人在,斯文点。”
“知道了,阿姐。”他就闻闻香味。
除了鹅肉,她又炒了两大盘青菜,两大盆南瓜,一大叠花生米,一罐子酸辣萝卜干,米饭直接用大蒸笼蒸。
正午的太阳太烈,叶暖让小虎把桌子和矮几都抬到一楼大厅,然后把饭菜摆上,这次人不是很多,她家有足够的碗筷。二十个汉子动作也利索,正午一刻围栏已经全部围好。
等叶暖喊吃完时各个双眼冒光,他们早闻到味,香得馋虫都出来了。
叶暖招呼道:“都去池塘边洗手,洗完手过来吃饭。”
池塘,什么池塘,众人在叶暖的指引下往南边走,果然瞧见昨个儿挖的深坑已经蓄满水,里头飘着卷曲尖尖的荷叶。
还真种上荷花了?
池塘里的水入手清凉,高藏锋用力抹了把脸,顺便喝了口,惊奇道:“这水哪来的,怎么一晚上就蓄满了?”
“好清的水,比天湖里的水还要清凉。”
叶暖很想说,那水洗了衣裳和鹅毛,但看他们喝得那么开心又不忍心。
她道:“这水是从月牙泉引过来的,我们应该是运气比较好恰好挖到地下水。”
褚雪松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笑:哪来那么多运气好,能挖出水,能种出草,还能在荒原里种出这么多菜。
真如那哑巴所说:她能令枯木逢春?
倒是有些意思!
高藏锋兴奋道:“早知道能挖出水,大家早挖了。”
“先去吃饭吧。”
二十几个人很兴奋,看看池塘又看看院外头的草坪,等到了院子里,瞧见清早种下去的菜苗时都好奇的东摸摸西摸摸,问这问那的。
叶暖也不嫌烦,一一解释,那模样瞧着确实性子好,柔和又心软。
但为什么对自己见死不救?
褚雪松弯着眼看着这样的叶暖,她肌肤白得透亮,像他的玉骨扇,浑身透着暖。
叶暖与他的目光对上,也笑了下,轻声道:“你也一起来吧。”
褚雪松朝她拱拱手道谢,跟了进去。
二十几人位子显然不够,只能挤挤全站着吃。罗木城来的全是兵,对这些倒是不在乎,这么好的菜倒立吃都成。
对着叶暖,这些人也不敢太粗鲁,吃得规规矩矩,手速却明显很快。边吃还边夸,直把叶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不知是谁喊了声,‘这鹅肉真好吃’,原本还吃得开开心心的叶小虎突然哭了,一直喊着他的鹅。高藏锋夹了块鹅腿塞到他嘴里,笑哈哈的道:“这小娃娃有意思,每次都干嚎不流眼泪。”
叶小虎嚼吧嚼吧嚼出味儿来,边嚎边道:“鹅鹅还挺好吃的。”
顿时整个桌上的人都笑喷。
菜做得有些辣,高藏锋一群人早习惯了,是个无辣不欢的性子。还吵嚷着要吃辣椒酱,叶暖又从灶房里拿了两大罐辣椒酱出来。
“这是秋辣椒做的剁椒,高守城悠着点。”
高藏锋满不在乎道:“男人这点辣怕什么,是吧小兄弟,你也来一点。”
他说的一点就是一大勺子,他喊的小兄弟是站在对面的褚雪松。
想到他才饿了许久,胃应该受不了。叶暖正要拦,褚雪松就笑着伸出碗,一大坨剁椒堆在米饭上红彤彤的,看着都变态辣。
“吃不下去别勉强啊。”她可不想闹出人命。
但褚雪松依旧面带微笑把剁椒吃了,高藏锋龇着牙赞道:“好小子,比俺还能吃辣。”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等众人要启程回去时,叶暖把写好的协议书交到高藏锋手上,又道:“能麻烦高守城再帮个忙,把他送到大荒村吗?”
叶暖指指褚雪松,高藏锋满口答应:“不麻烦。”
然而褚雪松却道:“不用麻烦了,我就留在这。”
所有人都看向他,高藏锋指指他又看向叶暖道:“怎么回事?”
叶暖蹙眉也看向褚雪松:“不是说好的?”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