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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等人的跟踪被凌霄发现了。
“不知诸位来意如何?”青年声音平静,音量不大不小,神奇的是,在场众人均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在耳边响起。
——这是归古剑派基础灵术之一,以灵力包裹声线,可以令声音在指定范围内响起,且无论用怎样的声音大小说出,效果都绝对清晰洪亮。
还真是大家的老祖先投影啊。
沉鱼诧异望向谢孤容,传音入密:“你不是说不会被发现么?”
谢孤容微沉眉心。
虞桃悄悄在心里翻白眼,心说小鱼除了冰碴子还能问到什么?
别看谢师兄气质凌厉挺拔,但嘴硬程度也无人可比。
见谢孤容沉吟,她倒也没存心给大师兄难堪的意思,索性解开隐匿术:“凌霄师兄,久仰大名。”
她干脆叫破凌霄真名,想看这道投影会有何反应。
她主动走出后,其余二人也主动现身。
凌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圈,半点惊艳色也未露出——虞桃且不说,她可是已擦去了全部妆容伪装。
然而凌霄目光未曾在她面容上多停留半分。
他盯着谢孤容剑柄上,归古剑派标识的时间,都比在她身上停留得更久。
“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沉鱼注意到,凌霄余光瞥了眼月相,似乎在计算粗略时间。
他在赶时间。
那事情就好办了。
沉鱼正气凛然道:“久仰凌霄师兄大名,我们乃是归古剑派小宗弟子,听闻此地有邪祟精怪出没,勾结人族败类为祸一方,因此特地前来调查。”
“没想到意外撞上凌霄师兄,我等不敢确定,准备观察跟踪少许,却没想师兄修为精湛,一眼将我等堪破。”
沉鱼侃侃而谈,谈吐有条不紊,全然正派风范。
至于谢孤容和虞桃自不必说,卖相极佳,看着就很靠谱。
凌霄自是怀疑的。
可他赶时间。
当沉鱼给出一个逻辑自洽,且极难证伪的说法后,他就算再怀疑,也只能暂时选择接受。
他快速问了几个归古剑派门中弟子才知的隐秘,沉鱼均答了上来。
凌霄卡住了。
沉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各大宗门对于弟子在外该如何验证身份的问题,早有对策,无非是神识对质一类的。
然而这种属于顶级宗门绝对隐秘的东西,区区投影,从哪里弄来?
果然,气质平淡冷清的青年出现了片刻怔忪,回神后,自然忽略了方才的蹊跷。
“好。”他颔首,“既然已验明身份,便不要再如此藏头露尾,以免误伤。”
沉鱼立刻得寸进尺:“所以凌霄师兄,您来这里是为了?”
“会友。”凌霄瞥了他们一眼,并未讳言,“不过旧地重游,确实多了几分妖邪气息,便顺手除了去。”
……嗯?
沉鱼觉得凌霄是个老实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凌霄在这破地方,能有什么老朋友?
她再度回忆门中关于凌霄记载。
凌霄并非修真名门出身,而是归古剑派长老游历时收下的凡人弟子。
他最初天赋颇好,可在天才如云的归古剑派中也算不上顶尖,似乎也就是仙魔大战初期,无情道种觉醒,自此在无情道上修为一日千里,最终名震天下。
至于无情道种如何觉醒的,她能看到的典籍都没说,大概属于门中隐秘,普通弟子看不到。
“那师兄,妖怪你都杀了么?”
“嗯,只差最后一处。”凌霄说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凌霄不再管他们,继续大步前行。
沉鱼耸耸肩,继续跟在他身后。
或许是她的目光实在存在感太强,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凌霄走了几步便又回头,平静望向她:“在下以为,已同你讲得分明。”
锵!
这是谢孤容长剑出鞘,露出一段寒芒的铮鸣!
虞桃惊诧望向谢孤容,愣了两秒,方才惊骇地看向凌霄。
——谢孤容是感应到凌霄杀意才拔剑的。
也就是说,沉鱼不过跟了几步路,凌霄就想对他们动手???
“师兄莫要误会,我们同样准备去除魔,只是与您恰好同路。”沉鱼诚恳道。
“而且,就算您不信也只能表示遗憾了。”她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同样在赶时间,我们的同门正在等我们支援。”
“你们的行动可称不上急切。”
沉鱼对答如流:“因为他比我们三个加起来还能打。”
凌霄紧紧盯着她。
沉鱼无奈摊手:“我们也不想冒险,可若是连点表态都没有,我那小师兄便是实力绰绰有余,心里总归也会有些不舒服。”
她下了结论:“大概这就是捧不了钱场捧人场吧。”
沉鱼实在自来熟,遇到任何人都能从容搭讪。
而凌霄目光转向谢孤容,迟迟未能拔剑。
这个男人,很强。
素来冷静自信的凌霄,头次无法笃定,此剑出鞘,死得会是自己,还是对方。
而这小姑娘口中的同门,居然比眼前男人还要强……那得有多强?
罢了。
或许只是这小姑娘在胡说八道。
有谢孤容在,凌霄不能用武力使他们闭嘴,索性转身快速离开。
沉鱼追赶不及,连声道:“大师兄,追上、快追上!”
音量不大,但也不小。
虞桃默默捂脸,心说小鱼注意嘴脸啊,你这未免过于嚣张了。
总之无论如何,四人勉强搭了个班子,向大祭司家宅的方向掠去。
那里是小镇的最高点,与祭祀月神的神庙毗邻,唯有大祭司同他的家人才能住在附近。
当然,实际上只是方便大祭司享用月女及其他陪妾。
沉鱼等人的目标地最初就定在那里不必说,但凌霄也笔直不动摇的带头向那里走……沉鱼悄悄为大祭司点蜡。
这是天要亡你啊。
天要不要亡大祭司,离池不知道。
因为大祭司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少年红衣似火,妆容精致娇嫩,面若桃花,眉心花钿更是妩媚至极。黑发被盘成高髻,其上珠冠插满步摇,珠光宝气,华贵雍容。
可惜比红衣更刺眼的,是他的杀气。
少年面前躺着一具瞪大眼睛,满脸写着惊骇的中年肥胖男尸。
正是大祭司。
离池出去找沉鱼,没想到正好撞上来寻他的大祭司。
大祭司一见美人衣衫凌乱,顿时色心大动,淫笑着要抱上来——
然后他就瞬间变成了一具尸体。
离池寻思,弄死大祭司也算是对沉鱼的一种保护,动手更是毫不犹豫。
少年掏出小瓷瓶,里面装的是他随身携带的化尸水。
他准备直接向大祭司身上倒,这种药水处理尸体特别方便,很受离池青睐,出门总会带着一瓶。
然而刚拔开盖子,他又塞了回去。
在这秘境里,指不定这老狗尸体还有什么用,比如献祭之类的,姑且留下。
于是少年挽起袖子,以灵力托起掌门尸体,左右张望,思索该将尸体放在何处。
新娘装束果真麻烦。
感受到头上华丽珠冠因粗暴的动作而摇晃不断,十分影响视野,少年顿皱眉头,暂缓大祭司的尸体搬运工作,一把将珠冠拽下。
珠冠同黑发紧紧纠缠,他不得要领的粗暴动作确实拽下珠冠,却也掉了许多黑发。
离池再次皱眉。
正在此时,他听到一声压抑地惊呼。
离池敏锐的抬眼望去,只见身着灰袍的女子以手紧紧捂住嘴,惊骇欲绝地望着他。
这谁?
侍女?
有什么女子能出现在大祭司私宅?
观其姿色,不似大祭司的喜好。
“你、你杀了大祭司?!”
女子满脸写着崩溃绝望,望向离池的眼神更是带了怨憎。
这种目光离池习以为常。
他点头。
甚至杀人诛心。
“死得很利索,倒是便宜这老狗。”
离池面无表情,只有些淡淡困惑,没想到这老狗居然也有女子如此爱慕追随,着实费解。
女子恨恨盯着他。
“没想到你是刺客,就不该救你同伙。真是狼心狗肺!”
说罢,扭头便走。
“站住。”离池问道,“你救了我的同伙?沉鱼?”
说话的女子,也就是月女,本不想搭理他。
然而不知为何,自那美貌少年身上传来的威压,令她全身战栗,走都走不动。
怎么回事?!
见识过游仙大人后,她以为无论是谁,都再难令她心志动摇。
哪怕正经的仙家尊者,也是修道凡人,哪里比得上游仙可怖神秘?
然而面前少年身上散发的杀戮死亡气息,却令她浑身颤抖,如同陷入人间炼狱。
貌若桃李,煞气通天。
“我问你,你救了她?”
“不想死就回答我。”
如非必要,离池不会用那些刑讯手段折磨弱者。
月女顶不住压力,还是松口了。
“嗯。”她不情愿道,“她去了你们住的那家客栈,一个男人下来接她了。”
沉鱼没事就好。
离池心中稍松,至于谢孤容与她相处的事情……等此间事了再说。
“你是谁?”他问道。
月女警惕地看他一眼,嘟囔道:“看不惯你的普通人而已,看在我久了你朋友的份上就放我一马吧,我绝对当没见过你。”
她似乎从大祭司死亡的悲痛中走了出来,重新理智清醒起来。
“你是谁?”离池重复问。
“都说了只是普通人。
“你是谁?”
这一次,随着他言语响起的,是刀锋碰撞刀鞘的清鸣。
月女:……
“你想听什么答案?”
“实话。”离池冷酷道,“你最好不要说谎。”
“我能闻到谎言的臭气。”
你是狗么?
“以前也有人这么给我说过,实际上都是骗人的。”月女吐槽,随后不情愿道,“我是真正的月女……你同伙其实已经知道了。”
“那你准备去做什么?”
“祭祀月神。”月女望向他。
“月女祭祀夫君,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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