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心疼女儿，又不想瞒她，却又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接受不住。
一时之间，为难极了。
陈母避开陈娴注视的目光，有些心慌意乱，急忙摇头，“没，没有。”
让她怎么说？说阿娴你不是我生的？你的父母另有其人？
这会让陈娴承受住，让陈娴怎么受得住？
陈母心里疼极了。
“阿母，是关于我的身世吗？”突然，陈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母已经走到了床边，打算躺下来了，结果听到陈娴的声音，她猛得转过身。
因为转身地太猛，差一点就摔在地上，被陈娴扶住。
“阿娴，你……你怎么知道的？”陈母惊吓道。
又像是想到了，紧张地望向了床上，见三个孩子都睡得沉，她小声地问陈娴：“阿娴，你都知道了？”
陈娴点头。
原身这个时候，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陈母还没来得及跟原身说身世，就意外死了。
原身也是在死前，从陈娆嘴里得知的。
当然这些陈母都不知道。
陈母只觉得，陈娴肯定是在医院里听到了她和陈娆之间的对话。
这一发现，让她更加地对不起陈娴。
哪怕这事她也事先并不知情。
但自己的女儿抢了养女的身份，不管怎样，这都是她这个做妈的不对。
是她没有教育好女儿。
这让陈母更加的难受，“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陈母哭出了声，又怕惊醒了三个孩子，又用力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哗啦。
陈娴有些头疼。
她见不得人哭。
要换作旁人，在她面前这样哭，她可能会暴起。
以前这么在她面前哭的人，都被她揍过。
但此时哭的人是陈母。
她扶扶额头，有些无奈道：“阿母，别哭了。”
又道：“我亲爹娘被陈娆认走的张家夫妻。”
陈母睁大了眼睛，阿娴果然都知道。
这一想，她更加觉得对不起她。
那明明就是阿娴的父母，最后竟被阿娆抢了去。
这不是别的，这是亲生的父母。
陈母这一刻，更加地觉得，陈娆天理难容。
而这还是她的女儿。
儿女都是债。
“是，张家夫妻就是你亲生的爹娘。”陈母以为这个话题很沉重，会难以启齿，没想到说出来，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困难。
其实一开始她也是不知道的，直到阿娆认了亲。
她不知道阿娆从哪里知道张家夫妻就是阿娴的爹娘，而去自己冒领了。
阿娆一开始，就质问她，凭什么说她不是？
当初两个孩子都还小，她怎么就认定了，阿娴才是，而自己不是？
陈母当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张家女。
可能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阿娴的亲生父母是谁，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会搞错？
如今，陈娴知道了自己不是陈家的孩子，这事自然是瞒不下去了。
本来她担心孩子听到自己不是陈家孩子，会禁受不住打击，但如今看陈娴的表情，似乎很……平静？
一定是故意装作平静的样子，不想让自己看着难受。
一定是的。
陈母想完，更加心疼起了陈娴。
这孩子内心得承受多大的痛苦，表面才能这样的平静？
“我和你爸结婚五年，一直都没有孩子，你阿奶一直有怨言，甚至劝过你爸，让他跟我离婚，再找一个，但你爸不愿意。直到十六年前，我怀上你姐。你爸开心坏了，你奶也因此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那个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你爸为了我娘俩能过上好日子，不停地接单子，甚至出头去外地。那年我生大丫的时候，你爸就不在身边，他被派去了西南。本来你阿婆是请好稳婆，打算让我在家生的，但是我早产了，大出血，被紧急送到了镇医院。”
陈母缓缓地说着，只要一想起当时的艰辛，她仍然心有余惊。
那年的事情太凶险，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了。
医生甚至还问陈奶保大还是保小，当时她听护士说，陈奶的选择是保小。
当时命悬一线，被判定了被放弃那个，她心里拔凉拔凉。
她一直都知道，家婆不喜欢她，但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虽然两者舍一人，她也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救孩子。
“那天我都要放弃了，是你爸突然回来，说保大不保小。”
那天，陈父来得突然。
浑身衣服臭得，还有满脸的胡渣子。
陈父不能进产房，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不停地趴着门缝，朝里喊：“阿素，你一定要坚持住！”
又对医生说，如果母子间只能保一人，保大不保小。
孩子没了可以生，大人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陈母在产房里听到丈夫的声音，可能是丈夫给她的力量，真的就挺住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把孩子生了下来。
但大出血不是开玩笑的，随时可能丧命。
当时，情景分外的凶险，差一点，就一尸两命了。
陈母一想起当年的凶险，依然惊魂未定。
“好不容易生下了阿娆，我也因为大出血，不得不住院。阿娆因为早产的原因，身体一直不好，医生说要住那个什么保温箱。你阿奶不愿意。”
陈奶是个扣门的老太太，生孩子都不愿意让媳妇去医院，叫了接生婆在家接生，又怎么可能愿意花钱给孩子呆保温箱？
自然是不肯的，但这事做决定的是陈父。
陈父一拍定音，让医生把孩子抱去了保温箱。
又花光积蓄，给陈母补身子。
当时这事，母子俩大吵一架，陈奶因为这事，气呼呼地去了乡下，甚至说出不认陈父的话来。
依然没法打消陈父的决定，陈奶把这事怪到了陈母身上，曾经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原谅陈母，直到陈株的出生，这才稍微地有所好转。
陈娴没有打断陈母的诉说，她知道她和张家那边的姑娘，是被抱错的。
书里就是这样写的，原身的记忆里也是这样。
只怕是陈娆当时被抱到保温箱，就跟张家姑娘调错了？
但这里有个疑点，陈母生的是一个女儿，并非双生。如果陈娆被抱错了，那哪来的原身才是张家真的孩子？
陈娆没有被换。
是她被换了。
那她怎么到的陈家？
陈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逻辑不通啊。
“但你阿婆死活不答应，还要帮我办理出院手续。要不是那天正好你爸回来了，别说阿娆，也许我也死在医院了。我在医院呆了二十天，阿娆也在保温箱里呆了二十天，后来我们出院了。”陈母絮絮唠唠地说着那些琐事，终于说到了重点上，“出院那天，我们在医院后门那里，捡到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
“当时你饿得哇哇哭，我们也不敢随便抱走你，就去医院那边问，但医院那边没丢孩子，最后我们只能把你抱回来了。对外，就说我生了双胞胎。”
破案了！
当时陈母生的是一个孩子，而非双生。
那书中说的所谓的调换，就完全不存在了。
当然，书的世界，可以有漏洞，逻辑不通也可以自愈。
但陈娴如今是处在真实的世界里，真实世界不存在逻辑不通。
问题出在哪里，还需要细查。
陈娴不是原身。原身在得知自己才是张家女的时候，除了悲伤，还有不甘，没有其他的心思去细查。
但陈娴不一样。
陈娴在修真界的时候，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虽然修仙一闭关就是几十上百年，但是为了锻炼心境，也会偶尔入世历练，她不是单纯的人。
当初天道选中她作为历世者，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心思转了一圈，她却没有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只是沉着脸，没说话。
但她这个表情，看在陈母的眼里，反而更加的难受。
是她亲生的女儿，抢了养女的身份，作为两人的母亲，陈母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所以，阿母，陈娆抢了我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办？”陈娴的话，更是让良心不安的陈母，更加的不安。
陈母：“阿娴，我……”
陈娴冷静地看着她。
她不是原身。陈母对原身有养育之恩，从小对原身也好，陈娴对陈母没有多少感情。
但她接到的任务，是保全陈家。
“是让我息事宁人，还是……去张家把身份换回来？”一字一句敲在了陈母心上。
陈母急忙摇头：“不，你是张家的孩子，阿娆做错了事，这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育好。明天我会亲自去张家，跟那边把一切都说清楚。”
自己的女儿做了这样的错事，她做母亲的，不能任由女儿这样错下去。
是非对错，自有公道，不能因为对方是她的女儿，她就能偏向自己的女儿，这样对阿娴太不公平了。
阿娴从小就没有跟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聚过，做人不能这样自私。
陈娴笑了。
“好，明日我与阿母一道去。”
陈母：“阿娴，你怪……阿母吗？”
怪吗？
她不是原身，她没有理由怪陈母。
何况，当年若不是陈母陈父出手救了原身，说不定原身都死了。
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寒天雪地的，被扔在外面，没有人救，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
陈母却说，当年如果他们不抱养了陈娴，或许她亲生父母也能找回去也说不定。
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
医院那么多人，她怎么可能会死。
陈娴却不这样认为。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谁也说不定。
书中写，张家是原身的父母，但真相如何，陈娴却持怀疑态度。
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真的认不出来？
陈娴没有做过母亲，她不知道母女之间有没有那种血缘的牵扯，但是就目前陈母告诉她的，她有理由怀疑，这其中的不确定性。
毕竟按逻辑来说，到处都是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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