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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那日要杀我的是不是你


    明溪脸色微变,垂在一旁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她说的这位大人是沈玦吗?


    沈玦前两日就在她这里受了伤,那时夜色深重,烛火微弱,她看不清楚,不知伤的是沈玦哪里。


    她不想沈玦再纠缠她,可也真的没想要沈玦的命。


    见她脸色不好,李夫人心里也打了个突。方才那句话是她自作主张说的,有意给明溪透露些消息,看看她的反应。若她没有半分动容,这件事便无转圜余地,见她真的触动,又怕沈玦日后知道怪罪。


    凡事点到为止,她拿起帕子抵了抵唇,说道:“瞧我这大意的,随口一说,莫要吓到明姑娘。外面风大,姑娘回去吧。”


    她来得快走得也快,明溪站在门口看她身影消失在巷口处,漫天飞絮雪一般乱舞,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冬日梅园里,她和沈玦雪中赏梅。她一直以为自己拎得清放得下,原来过往也有她会回忆的场景。


    “明姑娘?明姑娘?”身后丫头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咳了两声。


    “姑娘身子虚,不可吹风。快些进屋歇着吧。”丫头过来扶着她,低声道:“奴婢不懂药材,方才那位夫人送来的药却是配好的,奴婢拿去请大夫瞧瞧,若是没有差错便可以直接煎了。”


    明溪心里哪里还在意这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复。


    沈玦住在监察处,陆斐住在自己府邸,原也相安无事,只是没过几日,陆府便快马加鞭着人过来传话,说皇上要见陆斐。


    陆斐先是受了家法,养伤用了月余,又被陆大人赶到扬州来,确实多日没有面圣。


    “公子,皇上要见您,这可耽误不得。大人说,皇上似乎是要提拔您。秋闱一事早就备着了,许是和这件事有关系。”来回话的人见他面上并无喜色,小心劝了两句。


    陆斐分身乏术,抗旨是重罪,且不说是否影响仕途,说不定还会连累陆家。可他才把明溪救出来,她的伤还没养好,如今被沈玦寻到,事情很难办,他寻来的护卫都不是沈玦的对手。现下即便要把明溪送走,也是徒劳,瞒不过都察院。


    “路上总要耽误些功夫,不急。”陆斐起身:“你先回去。”


    沈玦才刚到扬州几日,皇上便要见他,定然是他推波助澜,做了推手。陆斐即便清楚,也没有办法,因为沈玦找的这个人是皇上。


    他去找明溪的时候,明溪正在执笔写字,她长睫微垂,左手撩起衣袖,右手运笔,写的正认真,察觉到有人过来便抬眸看了一眼,一见是陆斐,她便放下笔,起身道:“行简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两日或许要离开扬州一段时日,便过来看看你如今怎么样了。”他说着,看了一眼木桌上的字,眼里带笑:“字又精进许多,怎么今日想起写字了。”


    “写字能静心。”明溪得了他的夸奖,心里高兴,回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秦夫人对我也颇多照顾。行简哥哥不要误事。”


    陆斐没有接话,定定道:“你心不静,因为沈玦。”


    明溪眼里的开心褪去一些,她确实心不静,她知道自己不能去看沈玦,又抑制不住去想他伤势如何。上次替她挡刀,流了那么多的血,第二日除了脸色苍白也不见任何不妥,每日依旧去都察院。怎么如今被她扎了一刀,便昏迷不醒了。


    陆斐说中了也并未再纠缠于此,见明溪脸色不好,他不再说这些,只是道:“惹你不开心,我赔你一幅字。”说着坐在一旁拿起明溪方才用过的笔,沾了墨,重写了一幅字。


    他是前科探花,才华非常,一手好字写得行云流水,墨迹未干也可见其中风骨。


    “我会尽早回来。”他放下笔,对明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记得护着自己,若真对上沈玦,不要和他硬来。”


    他深知明溪外表看着温顺,心里却是有主意的,否则也做不出坠崖这样的事,过刚易折,绝非好事。


    “我都知道,行简哥哥一路小心。”明溪点点头,她对陆斐心存感激,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都是他在照顾她。他们非亲非故,她何德何能。


    “启禀大人,小陆大人已经带人离开扬州,不日便可抵达京城。”李景初垂手立在一旁,低声汇报。


    沈玦斜倚着床榻,白玉般的脸上神色淡淡的,闻言也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她呢?”


    李景初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问明溪,他低声回道:“少夫人一切都好,送去的药她都用了,大人的药全是好药,效果甚好。”


    沈玦这才抬眸,起身便要下榻。


    “大人不可!”李景初迈前一步,躬身道:“大夫说您的伤需要静养,如今不可出门。”


    明溪那一刀离他心脉很近,原是不打紧,毕竟不在心脉处,可沈玦自己下手狠,伤口很深,又诱发这些时日的操劳,病来势汹汹。李景初并不知道沈指挥使和指挥使夫人之间发生何事,却也知道少夫人落崖,沈指挥使寻了这么多日,如今更是亲自来了扬州。


    他一向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对着少夫人却处处用心处处小心,用了十分的心思。


    李景初不敢让他出事,大着胆子拦住他不让他走。


    沈玦这么一动牵动伤口,胸口气血翻涌,他缓了缓,才出声道:“让开。”


    “大人三思,您如今这般模样,即便真的见了少夫人,恐怕也让少夫人担心。不若再养两日,少夫人那里一切都好,属下时刻留心。”


    他一提明溪,沈玦起身的动作便停了,他缓缓靠回去,说道:“下去吧。”


    他只想远远地看看她,也不打算惊动她。又怕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被她看到会吓到她。


    李景初暗暗咂舌,并没有退下,而是谏道:“少夫人心善,这样的人一般心软,吃软不吃硬。大人处事果决,对少夫人不防退几步。”


    话说完才退下。


    沈玦阖眼,将这番话细细琢磨了一番。李景初说的对,他逼明溪的时候,也就是用别人威胁她,她看着乖顺,真做起事来,悬崖都敢跳。他如今虽然舍不得再用那些手段对付她,可做事还是强硬了些。否则替她把个脉也不会让她那般抗拒。


    明溪身子恢复得很快,她原本就年纪小,又没伤到根本,伤愈合的快,再有那些好药日日温养着,很快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几日沈玦果然并未再出现,她初时担忧,后来便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那夜没想要他的命,他即便真的出事,也和她没有关系。即便想明白了,也还是会留意外面的动静。沈玦这样的人物,若是出了事外面定然会翻了天去。


    她身子一好,秦念惜便如往常一般去她那里识字,明溪字迹虽好,但也不敢托大让秦念惜临摹她的字迹。她将陆斐留的那幅字拓了好几张,交给小姑娘描摹。


    今日院里种的花开了好几朵,颜色艳丽,味道也香,她们便坐在院中练字。


    “明溪姐姐的字写得真好。”小丫头满脸敬佩地看着明溪,手里捏着一支毛笔,写出来的字还有些歪歪扭扭,只是刚写字都是这般。


    明溪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说道:“不是我写的字,是小陆哥哥写的。”


    “小陆哥哥长得好看。”秦念惜眼睛笑成月牙,直言不讳:“明溪姐姐生得美,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好像一幅画。”


    她年纪小,还不懂许多东西,只知道两人站一起看着极好,不知道这个叫做般配。


    明溪又想起了沈玦,他们大婚之时,那些长辈也是这么夸他们的,次日敬茶的时候,沈玦牵了她一路。陆斐对她而言,则亦兄亦友,并无半分逾距。


    “小姑娘家家,不许胡说。”明溪笑着捏她的鼻子,接着道:“快些写字。”


    她身子大好,便要去李府拜谢李夫人。院里新开的花,半开半合,正是最鲜的时候,她摘了许多做了鲜花饼出来,亲自带着去李府。


    李府的门房一听她说名字,立刻躬了身,说道:“明姑娘先来里面坐,先用一盏茶,我等这边去通传。”


    明溪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便跟着进去。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茶都凉了,婢女要为她再添热茶的时候,门房才又回来通传,说道:“夫人请姑娘进去。”


    她便一路进了后院,厅中李夫人已经在等她了,见她过来忙道:“让明姑娘久等了,方才更衣耽搁了些功夫。”


    明溪受宠若惊,回道:“李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我并未等很久。之前因着夫人送的药,身子已经大好,便做了些糕点送给夫人。”


    “好好好,明姑娘做的糕点必定好吃。”李夫人叠声应好,吩咐丫头:“快些收起来,放进内室。”


    丫头垂头,双手接过装糕点的盒子,送进内室,才一进去便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内室屏风后,沈玦负手而立,他视线一直落在明溪脸上,见婢女将糕点拿进来,他才拿起一块看了看。


    明溪到的李府的时候便有人去通传他,耽搁这么久不是李夫人更衣,是因为他没到。从前他可以和她肌肤之亲,如今想看她一眼都要这般遮掩。明溪手艺好,做出的糕点甜香扑鼻,曾经她也为他做过长寿面,是他回去晚了,面都冷了。


    外面明溪还在和李夫人说话,他隔着屏风的缝隙看去,见她眉眼带笑,心想,离开他原来她也会这般高兴。


    过了小半个时辰,明溪便告辞回去。李夫人竭力邀她用饭,明溪却不好留下,李夫人见她坚持也不强留,亲自送她出了李府大门。


    才将她送走,便察觉身后一道人影,正是沈玦,她吓得不敢说话,却见李景初跟在后面也过来了,他一路小跑,说道:“大人不可,属下派人护送少夫人回去便是。”


    沈玦的伤这两日才见好,他实在放心不下。


    “我自己的夫人,自己护着。”沈玦面上寡淡,迈开步子跟了出去。李景初既不敢真的拦他也拦不住,看他身影离开李府,长长地叹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明溪在前走,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她不是习武之人,五感没有那样敏锐,沈玦又小心留意不发出动静,二人一前一后,走过了一条街。


    到巷口的时候,沈玦发觉不对,身形停住。他一停,暗处那些人便按捺不住,提刀冲了出来。


    巷子旁即便是白日也没见几个人,明溪听到动静骤然回身,先是见两道人影朝自己疾步过来,大骇之下后退几步,那日被劫持的事情涌上脑海,心里也惊慌起来。


    接着便见一道更凌厉的身影掠过他们,起手之间那二人便倒在地上,沈玦一把拉住明溪的手,低声问道:“没事吧?”


    二人距离很近,明溪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原来他也会害怕。她并未想到沈玦会出现,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左肩处,沈玦心里一软,哄她:“你才多大点力气,这点伤不打紧。”


    他原以为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这才停了脚步,想等明溪走远,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也向明溪下手。


    青天白日,这些人也并未以黑布蒙面。沈玦将明溪护在身后,手拿一柄长剑,淡淡地扫了这群人一眼。


    只是一眼,便让这些人脚步微顿,不敢再向前。“怕什么?他都快病死了,咱们人多,他不是对手。都给我上!”其中一人厉喝一声,朝着沈玦冲过来。


    明溪听到他们的话,下意识又看了眼沈玦,这次只看到他冷俊的下颌,她低声道:“你别管我了,他们未必冲我来的。”


    沈玦身上有伤她知道,他一人说不定还能脱身,若要护着自己便不一定了。这些人不是冲她来的,便未必会伤她性命。


    沈玦闻言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我活着,便不会让你有事。”


    话音刚落手起剑落,别住砍过来的刀,剑顺势一划,破开对方喉咙,血溅了出来。


    明溪跟着他身后,视线掠过一人,又很快看了回去。今日这群人全未覆面,只有一人,脸上蒙了青巾,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异样,视线落在他眉上刀疤处,心里一突,这不是……崖下那两人其中一人吗?见过一面的人她鲜少记得住样貌,只这人的刀疤拦着眉毛断开,着实显眼,她才记得深刻。


    那日他们说,奉沈玦之命要杀她。今日怎么会来对付沈玦?


    这群人招招狠辣,明溪耳畔尽是刀剑碰撞之声,眼见又一刀砍来,沈玦抬剑挡住,同时抬腿将人踢得倒退几步。他左肩处的伤因为方才这些动作扯动,又裂开了。


    地上七七八八倒了十数人,沈玦也已是强弩之末,剑抵着地,撑住自己没有倒下,明溪一把扶住他,心里浮上巨大的恐惧,又黑又空旷,让她脑海有些空白。


    若在平时,这些人根本不够沈玦看的。只是他身上有伤,很是虚弱,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剩下三人见自己带来的人几乎全折,即便见沈玦有些撑不住也不敢再上,互相对视一眼,低声道:“走!”


    他们一走,沈玦提的气便泄了,身形一歪,竟然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手还紧紧攥着明溪的,将她也扯得跪坐在地上。


    “沈玦!”明溪唤他:“我还有事要问你,你撑住啊。”


    她跪坐在地上,沈玦倚在她怀里,抬手的时候,她才发觉沈玦伤口又流血了,染在她手上,擦在她浅碧色的衣衫上,几片几片,桃花似的艳丽。


    “那日要杀我的,究竟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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