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月坐在冰饮店里，盯着面前的巧克力巴菲，一动不动。
“喂喂，小柚。”桃井张开五指，于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再不吃，巴菲就要融化了哦？”
柚月心不在焉，用细长勺子压了压高脚杯边上快溢出来的冰激凌。
“我有点烦。”她说，“就是……”
“是因为不久前和你搭讪的那个大帅哥吗？”桃井问。
方才在须贺神社，柚月刚在水舎净完手，投完钱币、预备击响摇铃的时候，忽然若有所感，不管不顾地朝红色鸟居处跑去。
她看到了楼梯上的中也，以拙劣的借口把他叫住，想和他说几句话。结果看清他的装束后觉得尴尬而茫然，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中原中也依然是那副经典的装扮，黑色礼帽，大夏天也在短款衬衣外披着件薄薄的风衣，说明他依然在为PortMafia效力。
柚月便犹豫了，之前她离开港口时，中也非常生气地同她绝交，并且表示以后一定是敌人。
而今她也绝不会选择加入PortMafia。那么，他们是不是还会走向决裂呢？
如果一段友情必须以决裂作为结尾，是不是在这个世界索性不要开始，才是最好的呢？
但在她犹豫的时候，中也走了上来，不仅主动问了名字，还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小心翼翼地说有空会联系她、希望她不要拉黑自己。
柚月莫名觉得他拥有关于自己的记忆。
“还在想刚刚和你搭讪的帅哥吗？”桃井停下喝奶茶的动作，略有不高兴地说，“虽然他很帅，不过身高确实不高哦？你会喜欢比你矮的类型吗？”
柚月叹了口气，简单解释道：“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对我很好，但是已经绝交的好朋友。嗯……现在话算是失忆了吧。”
“这是什么狗血桥段？”桃井有些震惊，“失忆了之后，遇到你还会搭讪，这是拍偶像剧吗？初恋五十次？”
“拍戏”一词触动柚月的神经，桃井看见她的表情从纠结犹豫变得若有所思，然后渐渐凝重起来。
桃井有不妙的预感。
“桃井。”柚月机械地挖了一勺巴菲送入口中，“坏了，我怀疑这个世界的……我朋友，他可能有毁灭世界的倾向。”
桃井愣住：“？？”
上个世界里，新河诚就邀请过中也用重力模拟彗星撞地球，以便作为《你的O字》取景素材。
让PortMafia干部为你当特技师？开什么玩笑。中原中也果断拒绝。
但他还是邀请柚月看了那部电影。
其实一整部电影的时间，柚月基本上都在睡觉，看爱情电影和上数学课对她来说差不多，一言以蔽之“完全看不懂”，于是兴致缺缺，把爆米花吃完、可乐杯喝空后就撑着脑袋睡着了。
醒来是因为周围人都在“呜呜呜”、“一定要重逢呀”，她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看见男女主角在须贺神社门口台阶上重新相遇的一幕，因为台阶扶手是红色，所以还算有点印象。
柚月回想起下午与中也重逢的一幕，从第三视角回忆，其实同电影里非常相似，她站在男主角的位置，中也是背着包、抬头看她的女主角。
所以中原中也是在cosplay！
他是《你的O字》忠实爱好者，并且极有可能嘴上说着不要，实则偷偷操控彗星撞地球了。
“怎么办啊。”柚月无助道，“虽然他一直没有加入过正方，但我怎么样都没有想到他会变成毁灭地球的恐怖分子啊？”
桃井哽住：“……”
所以把中也的电话删掉的主意就暂且被她放下了。和朋友要不要继续友情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朋友变成反社会分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是不是被太宰治带坏了？”柚月默默地想到此人，又不免觉得惊悚起来，“这个世界不会还有太宰治吧？”
这个念头实在太吓人了，导致柚月坐电车的时候差点坐过站，还是被桃井牵着，一路神情恍惚地回到了横滨的集宿场地。
青峰看见两位女生牵在一起的手，还有柚月失魂落魄的表情，惊得手中篮球都掉到了地上。
“你、你们？”青峰指着她们，颤抖道，“难道已经……”
“阿大，我总觉得你不会说什么好话。”桃井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还是请你不要说了，否则今晚我来做饭。”
青峰面对生命威胁，果断地认怂点头，做了一个往嘴巴上拉拉链的姿势。
关于做饭，每天晚上夜宵加餐后的洗碗其实也是个问题。
桌上的垃圾，大家三三两两地帮忙清理，但洗碗池就这么一个，没办法实现分工合作。
又不好意思让柚月一人包揽所有家务，少年们的解决方式是猜拳决定顺序，大家轮流洗碗。
这让手持幸运物的绿间微妙感到亏了，其实他猜拳的水平和滚滚铅笔摇选择题答案一样无敌，如果每晚都猜拳决定谁洗，是绝对轮不上他的。
而在洗碗这件事上，其实很能看出各人的性格。
赤司是不做家务的大少爷类型，但意外很快上手、洗得很干净；
紫原也是，明明那么高的个子，却做得很细致认真；
绿间本来就是认真谨慎的性格，便更不用多说了。
至于剩下的黄濑和青峰。
“青峰，这是你刷的碗吗？”
青峰自信点头，甩发一笑：“刷碗的是我，不满意？”
“挺好的。”柚月冷淡地回答道，“你这刷干净的碗让我想到《我是大O大》。”
青峰不解：“碗和电视剧有什么关系？”
柚月面无表情地回答：“都让我想要二刷。”
青峰：因为耳钉丢在餐厅、特意回来取的黄濑听到这段对话，笑得前俯后仰，嘲笑道：“小青峰，你连个碗都洗不好也太逊了吧？”
青峰系着围裙，刚准备二刷返工，闻言呛声道：“你有本事你来嘛！”
其实明天才轮到黄濑洗碗。但他果然轻易地被激将法带动，系上另外一条白色围裙，边在身后打结边信心满满道：“好，那我们就一人一半，洗完之后让小柚月评价谁更会刷！”
青峰冷哼一声：“你可别太得意了。”
黄濑不甘示弱道：“洗碗有什么难的？在家里看妈妈做过一遍就会了。”
两人真的以你争我斗要分个高下的认真态度，卖力洗起碗来，身量极高的少年挤在矮矮的洗手池面前低头刷刷刷的样子其实相当喜感。
当他们系着各自的围裙，端着自己刷好的碗给柚月展示的时候，这种微妙的搞笑感便到达了巅峰。
“来，请你评价一下。”青峰说着，不屑地看了黄濑一眼。
黄濑瞪回去：“怎么看都是我洗得更好吧？”
柚月坐在餐桌前，各自看了一眼。青峰是粉色围裙，黄濑是白色小花围裙，她喃喃道：“这就是双厨狂洗？但为什么没用呢？”
黄濑：“？”
青峰：“？”
“行了，请你们回去吧。”柚月接过他们手里的碗，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要开始三刷了。”
折腾完后，柚月洗了个澡躺下，开始玩手机。
Line列表里有一个新的好友，是中原中也，她点开对方的资料卡，和另一个世界他的个人风格差不多，很简洁，动态消息列表里面全是空的，没有暴露任何的私人信息。
头像也差不多，是同一颗星球的照片。
柚月知道它叫冥王星。
图片里，圆形星球主体颜色是灰与浅浅的褐红，并且有一颗大大的白色爱心。
实际上是一个横跨大约1590公里的巨大、浅色区域，在NASA的媒体当中被称为冥王星的“心”。
有科学家用新视野号的数据结合冥王星五万年的发展模型，推演出它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冰川组。
当中原中也跟她科普以上内容的时候，柚月立刻表现出相当程度上的崇拜：“没想到中也根本没读过书，结果其实知道这么多呀？”
中原中也恼怒：“喂！”
而太宰治嗤笑一声，合上手上的书，随口进行了更加深度的科普。
“冥王星之心”的左半边叫做斯普特尼克平原，当冥王星季节变化的时候——
尽管比地球要慢上248倍、但确实存在季节变化——斯普特尼克平原上的浅表地区会发生气体和冰的运动。
“所以用几百年的时间，给冥王星拍一段视频，会看到一颗跳动的心。”太宰科普完后，顺带嘲笑起了中也，“蛞蝓不会这都不知道吧？装模作样的文盲呢，噗噗。”
中原中也额角青筋跳动：“你……”
他们又开始了没有止境的互怼。
柚月默默捂住耳朵。
她是和浪漫毫无关系的人，一般人会因为认为星球上有爱心，是“宇宙级别的浪漫”；柚月记住冥王星，主要是它那颗心很像正O鸡排的超级大鸡排宣传照，她看饿了。
对着头像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柚月在聊天框里扔了个“小狗探头”的表情包。
中也很快回复了一个“小狗报道”的同系列表情。
柚月忍不住笑了。
【yuzi：你怎么还没睡？】
【chuya：你不也还没睡吗？】
【yuzi：我又不用上班呀，中也君明天还要上班吧？】
毕竟PortMafia基本上全年无休。
【chuya：明天不用。】
感觉好像把天聊死了？柚月不知道回复什么比较好，就简单回了个“哦”。
又怕中也觉得自己冷漠，便又补了一句“我虽然不用上班，也有事情要做的”，发送过去之后，觉得自己好像太不会聊天了。
【chuya：难吗？】
【yuzi：不难……不过最近心烦，有很多事情要想、要去求证，说不定还要保护世界。】
【chuya：你才几岁啊，在瞎想什么呢？】
首先试探一下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没有太宰治，然后阻止有毁灭世界倾向的挚友中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这些又不能跟这个刚认识的中也倾诉，直接问他PortMafia首领是不是太宰治，可能会被当成敌方间谍吧？
柚月便有些自暴自弃，随便回了条消息，然后发送一句“睡觉了，晚安”作为结尾，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
而中原中也大半夜收到来自森鸥外的电话，得知自己又临危受命，需要处理些麻烦事，咬着牙换好了出门穿的衣服。
在玄关处穿鞋的时候，中原中也打开手机，准备看看柚月对于他那句“你才几岁啊，在瞎想什么呢”会给出怎么样的回复。
他现在想来有些忐忑，柚月会觉得他管得太多、太自以为是么？消息语气是不是太生硬了？会被她讨厌吗……
滴滴……
消息条在屏幕上方滚动。
【yuzi：没有瞎想。】
【yuzi：在想你。】
【yuzi：睡觉了，晚安。】
第40章 无妄空相
中原中也呆住：“……”
看完消息，中也心不在焉了一整晚，芥川多次和他汇报任务进度时，他都没有什么反应，木着张神游天外的沉思脸回答：“嗯，知道了。”
然后根本对芥川说了什么话毫无印象，只记得他似乎动了动嘴唇。
罪魁祸首柚月则一无所知地放下手机，闭上眼睛直接睡觉了。
但她睡得极其不安
——因为梦见了从前。一件刚加入PortMafia时发生过的事情。
⚹
港口码头……
黑黄相间的封锁线围绕着三号码头，穿着PortMafia制服的警卫双手别在后背，面孔森严地守护着警戒线内的区域。
白大褂们手提大大小小的箱子，戴着口罩，朝警戒线出入口处疾步前行。守卫检查了他们的出入证明，一一核对照片与本人后，谨慎地放行。
赶来的港口成员窃窃私语。
“是这个月第五起了吧？”
“嘶……这手法，应该就是那个‘红刃处刑者’吗？”
“受害的好像是游击队第三小队的山本……”
“真恐怖啊，已经开始三四个月了，什么时候可以抓到凶手？”
“嘘，首领来了，安静。”有人小声提醒。
加长豪车稳稳停到警戒线前，副驾驶下来一位黑发女子，马尾高高地扎在头顶，面容精致，极为干练。她拉开后座门，恭敬地侯到一侧。
被她如此慎重对待的显然只能是PortMafia首领，太宰治。
太宰治看上去真的太年轻了，十分清瘦，穿一身质地精良、剪裁修身的黑色风衣，露出内搭深色衬衫翻开的领口；
他头发柔软浓密，肤色又白，面容清隽文雅。
但开口吩咐任务时，又自有上位者的浓浓压迫感。
“封锁一到五号码头，搜查所有集装箱。”
“中也，去吊塔拿资料。”
他对柚月说：“你跟着我。”
大家应声后，各自去完成命令。柚月板着脸跟在太宰治身后，周围投来好奇的、敬佩的目光。
“她是谁啊？之前好像没见过她。”
“五条柚月啊！！你没听说过？”
“她就是那个五条柚月？？”
“是啊是啊！”
“真的好漂亮啊，怪不得是港口爱情故事女主角……”
事故发生地三号码头已经彻底封锁了，拥有空间异能的能力者在出事的集装箱边上建起结界，确保外面的人不会看见也不会听见里面的动静。
一路上都是黑西装异能力者，无论是何身份，在看到太宰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低了头让开路。
柚月跟着太宰畅通无阻地走到集装箱处，铁皮箱被拆解开，箱底上躺着一具干尸。
“又是失血。”
太宰治微微拧眉，表情略带点嫌弃。
“这种死法可一点都不美。”
年龄在二十五岁上下的男性干尸。全身的皮肤都发生皴裂，失水的皮肉在被抽干的躯体上勒出道道沟壑，仿佛全身的血管都陡然变成了干涸的坑道，纵横交错成了一个皱巴巴的人形。
其实已经不能称为“人形”了，这具严重失水的躯体更像是一团干瘪的骨和肉，被完好的衣物包裹着。
两条胳膊别在身后，小臂被粗口麻绳捆在一起，如今绳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腕骨上。
柚月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推断的信息：“二十五岁左右，被绑住双手压在地上，活生生抽干血液而亡。”
其他人用仪器或者能力检查着尸体的时候，太宰只粗略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挪开，观察码头周边的情况。
游击队第三支队的副队长站在不远处，检查完后开口汇报道：“案件情况和这几个月发生的基本上是一样的，死者都是体术不出众的男性异能力者，武装支队、情报部门的都有，并未发现职能上的规律，但统一死于被抽干血液。”
有所不同的是，前几桩案件发生的场景都是港口成员出任务在外，落单后被袭击。
“现在嚣张到来PortMafia的地盘撒野了呢。”太宰的声音波澜不惊，“是昨晚么？”
“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十点到十二点。”
柚月想到最近的社会新闻。
东京多地发生凶杀案，有幸存的目击者称凶手使用红色的短刀杀人。
经过调查比对，死者均是有犯案前科的人员，罪名大小倒是不统一。
但因为被害者均是坐过牢的前违法者，社会上有些偏激分子认为凶手是正义使者，他们叫他“红刃处刑者”。
“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和最近那位‘红刃处刑者’是同一人，目前已经派人和警视厅联系上，获取到了相关资料和信息，预备协力抓捕此人。警视厅方压力很大，同意抓捕后秘密交由PortMafia处理。”
太宰治听完后不置可否地点头，转头对柚月说：“那么，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把这个‘红刃处刑者’抓住，按照港口的规矩处置。”
“明白。”柚月应声。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扭曲在一起的干枯肢体，试图于脑中还原他死前的体态。
先是左胳膊被钳制住，然后右手臂硬撑着地面试图反抗，而两腿则差不多被打断后拖在地上，双臂被拧到身后绑在一起，因而极度痛苦时只能做出后仰的动作。
皱缩的颈部皮肤间有一条裂口，是顺着大动脉剖开的，十分狭长。
“‘红刃处刑者’从这里取的血。”柚月平静地说道，“全身上下只有一道伤口，凶手是个很注重效率和完美的人，铁皮箱地板一尘不染，其他三面倒是有灰尘蛛网。凶手特意用能力打扫过，他想让这个人倒在地板上的时候浑身干干净净，哪怕是皮肤……”
“因为他有洁癖，他需要这个人非常干净的血液。”她拧着眉说。
几名异能力者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到底是如何只看了一眼就推断出这么多的信息，而且都和初步侦查结果对得上。
“报告，仪器检测结果出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附近两个监控摄像头被人为破坏了。”隶属于港口调查组的年轻人说，“和警视厅类似案件的搜查结果一样。”
太宰治问她：“然后呢？”
“这个洁癖凶手‘打扫’现场靠异能力，因此他的异能力是操控液体，包括鲜血。”柚月说，“能进行非常精密细致的操作，所以不会留下仪器能检测到的蛛丝马迹。但不难看出地板上的血液残留。”
调查组的年轻人呆呆地说：“我们做过鲁米诺反应了，没有血液残留啊？”
“我看得见。”柚月平淡道。
柚月继续自己的推测：“嗯……不难看出凶手是个身量不高、体重不超过六十千克的成年人，二十八到三十岁，应该是一名女性。”
年轻人呆住：“请问是怎么看出来的？”
柚月手托着下巴，在案发场地白线内环绕行一圈：“绝对是女性，体术中上，哪怕放在PortMafia也是能排得上中游的水平，她有很强的正义感。”
年轻人无语：“请问，这是在犯罪侧写么？”
“什么侧写？”柚月茫然道，“我只是说了能看得出来的信息啊。”
年轻人：“……”
“比起力气，其实她对上成年男人的制胜关键是非比寻常的速度。”柚月说，“她以前或许当过兵，或者是特警，总之是从事红方职业的。后来因为什么事辞去了职务……”
年轻人实在没忍住吐槽：“请问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您索性报她身份证号码吧？”
柚月：“啊，刚刚的话不要在意，是我乱猜的。”
年轻人：“……”
中原中也领着两人前来复命，交给太宰治一个文件袋，说：“都在这里了，首领。”
“嗯。”太宰并未打开，只是递给身后的芥川银，让她收好，“走吧，看完了么，侦探小姐？”
柚月老实回答：“看完了。”
于是太宰便带着人往来时路返回，自下车脚沾地不过十余分钟，又重新坐回了豪车上。
身后的港口成员开始窸窸窣窣的讨论。
“她的能力是什么啊，侦查方面的么？”
“不是啊，首领留她在身边好像是因为她特别能打，听说上次在桐桥就是她一个人全灭了敌方的异能力者……”
“我怎么听说的版本跟你们都不一样啊？”
太宰坐到后座上。副驾驶座的芥川银取出一台平板电脑，手指滑动几下，汇报道：“晚餐约见的是国会议员松本先生。地点东京湾Cora海底餐厅，6点30分，已经通知餐厅方预留了二号包厢。”
“行程不变。”太宰闭目养神。
“我也要跟着去么？”柚月问。
他依然没睁眼：“海底餐厅，不喜欢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得拒绝了。柚月更想吃烤肉，但跟着太宰吃喝不用花钱，她又觉得可以接受。
到海底餐厅后，太宰治被侍者请进包厢。柚月就近选了张椅子、调整方向后坐下，面朝着包厢门，六眼透视过门板，将室内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消费高昂，餐厅里仅有两桌食客，皆是轻声细语地谈着事情。
“你得好好保护他啊。”中原中也私下叮嘱过她，“这家伙的项上人头可值钱了，总会有出其不意的刺杀方式，尽量不要离他太远。”
柚月大胆提议：“不如让他死掉你做首领怎么样？反对你的，我直接肃清掉。”
“喂喂，别胡闹啊。”中原中也无奈道，“这家伙没了的话，横滨秩序可是会整个乱套的。所以，一定要保护好他，知道么？”
“知道了。”柚月叹气，“在还完欠款之前，我会努力工作的……你以后会考虑当PortMafia首领吗？我真的会帮忙哦？”
中原中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别说傻话了。”
室内很暖和，太宰拒绝了餐厅侍者的服务，将外套脱掉，随手挂到椅背上。
柚月抬头，头顶是斑斓的海水。
尽管照射灯亮度很足、将餐厅外层的海水照成由浅到深的灰蓝色，除了浪漫氛围，有种莫名的不详感。悠哉悠哉的鱼儿从头顶游过，不分给底下的人类一点眼神。
芥川银坐到她的对面，翻动侍者放在桌上的餐簿。
“柚小姐，您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柚月刚说完，马上补充问道，“在这吃饭是可以公费的吧？”
芥川银：“嗯，是的。”
柚月随口道：“你点吧，你点的我都爱吃。”
没过几秒，柚月神色猛然一变，拧着眉摘下护目镜随手搁置到桌上，露出苍蓝的瞳孔。
她单膝跪地，手掌轻轻贴合到大理石地板上，死死盯着地面，似乎要用眼神将地面震碎，又仿佛是听到了地底下几不可闻的声音、正在用手心仔细倾听。
那是在地下管道内汩汩流动着，粘稠的，向着太宰治所在包厢的方向急速聚集着的——血液！
它们自以为完美地混在污水中，于通水的管道中不断流淌，逆转了原本的流向，汇聚成同一个箭头、直直冲向太宰治在的地方。
毫无疑问，有人想暗算太宰。
依照攻击方式来看，就是那位“红刃处刑者”！。
“银，快走！”柚月对着芥川银边喊道，“我去找太宰，你快上去，叫地面护卫队警戒！”
芥川银领命，对餐厅经理迅速交代疏散客人与员工，飞快地朝餐厅出口奔去。
顺发的【苍】轰掉二号包厢的大门，松本议员吓到目瞪口呆，柚月抓起太宰的胳膊就往外面跑。太宰刚被拽着走出包厢几步，几道触目惊心的猩红瀑布瞬间喷薄而出！
这些血粘稠而腥臭，喷溅出一两米的高度，些许血滴沾到了太宰黑色的风衣摆上，很快血液将地面全都染红。
呆在原地的松本议员被溅了半身血，终于尖叫一声，跟着柚月和太宰的后面跑动起来。
“是那个‘红刃处刑者’。她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首领。”她说。
太宰倒是淡定，没什么情绪地说：“嗯，胆子确实不小。”
好在柚月察觉得早，幕后使者也没能想到他们能反应如此之快，没有做二手准备。
这家海底餐厅是东京湾某五星级酒店的附属水下餐厅，客梯载着她们直接回到了三楼，抵达时，芥川银已经命人将整座酒店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芥川银面容严肃道：“酒店四层以下已经全部封锁，四层以上正在排查中。”
“不必了，‘红刃’应该不在酒店里。”柚月皱了皱眉，分析道，“她的能力可以远程发动，血液可以充作她的眼睛，但使用能力需要精密的计算……她没算透海水的折射率，所以刚刚威力很小……”
太宰抖了下风衣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镶嵌着菱形蓝宝石的金圈戒指来，漫不经心地递给柚月。
“给你的奖励。”他说。
芥川银呆住：“……”
属下们面上不显，纷纷八卦而激动了起来，用眼神进行交流。
属下A：我超，这是求婚么？
属下B：银小姐喊我们来就是为了围观求婚？不是说有紧急事件么？
属下D：首领求婚当然算紧急事件了！
属下C：我们是不是应该唱个歌当个气氛组？
属下A：好感动，可我不敢动啊。
属下C：呜呜呜我的CP在一起了，下班就上论坛昭告全港口。
属下A：可恶啊我其实更站中也大人！！
而柚月认出了那枚戒指，呆呆地接过：“啊……这是修好了吗？那我欠的钱是不是就……”
就是因为这枚蓝宝石戒指，她才会欠PortMafia一百亿元。
“这是赝品。”
太宰治嗤笑了声，解释说：“你弄坏的那枚真品早就变齑粉了，展览结束也用不上，归你了。”
柚月大受打击，把戒指递还回去：“我不要这玩意，谢谢你，首领。”
正在此时，柚月猛然转头，电梯口走道的窗户早早被关上，然而她看见对面楼上垂直落下黑影，黑影的目光如同毒蛇张嘴露出毒牙，狠狠钉刺了过来。
那一瞬间其实过得很快，柚月知道那个人催动能力依赖血液，她迅速转动大脑回忆起来——“红刃行刑者”目标是太宰——太宰的风衣，有沾上血迹！
柚月猛然扯下太宰堪堪披在肩头的风衣外套，【苍】瞬间击碎玻璃，她顺势将手一扬，风衣外套便在飞出窗外的瞬间炸裂。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别愣着，马上联系中原干部——”
“不用。”
柚月抬手，单脚踩上空空的窗框，雪白长发在空中交错飞扬。
“这么个小喽啰，还要喊中也来……你们看不起谁呢？”
地面上，从对面楼上坠落的人影在地上挣扎，内脏破裂，骨头散架，几乎变成了散落的肉块。
令人惊悚的是，肉块还在扭动着拼接到一起，重新堆砌出一个诡异的人形。
酒店本就面朝东京湾，夜空下的水域渐渐冒泡，传来不祥的“咕噜咕噜”声。
在其他人眼里，暗色海洋好像变成了沸腾的热水，而柚月却清晰地看见海域自近向远地染上红色，从浅红变成浓郁的、腥臭的暗红。
除此之外，街道边的消防栓炸裂，鲜血有如奔流一般从管道、井盖、消防栓中流淌出来，混着沸腾的红色海面，在酒店的楼下汇聚成猩红汪洋。
并且缓慢上升，一层……两层……血液的腥臭味已经充斥了整个楼道。
“天哪……”
“好恐怖的力量……这是什么啊……”
“坐标东京湾Cora！！需要港口总部全力支援！！”
“坐标东京湾Cora！首领遇险！”
“能别这么着急么？”
柚月依然维持着单脚踩在窗框上的姿势，窗外的风呼啸如同猛鬼哭嚎，苍蓝瞳孔在夜里依然微微闪光。
“讲真的，虽然有点恶心，也就不过如此。就这么点能耐么，红刃行刑者？”
没有人回复她的话。
一道【苍】撞开滚滚的血液海洋，径直击中了藏身在其中的肉块怪物，它在【苍】拉扯的力量中翻滚、扭曲，发出哀嚎与窒息般的叫声。
柚月轻轻一迈，悬浮在了空中。
“原来只是傀儡啊？”她扫了一眼，轻声说，“我有点兴趣了。”
“快点结束吧。”太宰波澜不惊道，“对你来说明明就是抬下手的事吧，别拖了。”
缓缓上升的鲜血猛地一停，继而暴涨成十几层楼高、铺天盖地的海啸，挡住了整个窗外的视野，携带着更加惊人的气势，向着柚月呼啸而去！
然而巨浪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在她面前一米处蓦然分开，像是撞上深海礁石的洋流，被迫分出两个方向来。
众属下纷纷惊愕。
“好恐怖啊，这个才是真正的恐怖吧？我只在中原干部开污浊的时候……”
“多么强大的力量……”
“柚小姐居然那么轻松？”
“她还没有发力。”
芥川银沉默着，在内心回忆起那天见过的场景，盯着柚月背后飞舞的长发，隐隐感到害怕。
“如果她想……她会给横滨、乃至日本、乃至世界……带来无法挽回的灾厄。”
“就只有这样吗？‘红刃’？”
柚月转头，对着太宰问道：“我可以稍微放开点手脚吗？”
太宰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
“收敛点。”他说。
“对了，这个刚刚没能还给你。”
柚月抬起右手，指尖捏着那枚宝石戒指，浅淡的流光从完美的蓝宝石切面上划过。她看了几秒，微微抬起胳膊做出个准备投掷的姿势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女孩戒指呢，你直接退给我，也太让人伤心了。”
太宰虚假地叹了口气，微笑道：“这可是我给你的入会信物啊？确定不要么。”
柚月吐槽：“拿赝品送人？首领，你真的好大方。”
说完后，她把戒指套到中指上，慢慢推到指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过既然是信物，我收下了。”
“回合制战斗，现在到我啦。”
柚月凌空朝前走了几步，猩红巨浪依然在她身前一米处徒劳地猛攻。
地上的肉块趁着对话的间隙，又扭动着推拉拼接起来，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她顺了下长发，神色平淡又悲悯。
右手食指虚虚搭上中指的第一指节，蓝色宝石与瞳孔同样微微闪光。
“一念无明，诸法度厄。”
铺天盖地的白金光晕于指尖爆裂，几乎把方圆几公里的黑夜都要照成白昼。
“无妄空相。”
第41章 爱我所爱
以柚月的指尖为起始，光球直上九霄，千万道泛着金色光晕的白光在虚空中结成天罗地网。血色怪物仿佛被摁下定格键，光影闪过，它尖啸着烧成了滚滚浓烟。
随着她放下右手，天色也渐渐地变回昏暗。
“找到‘红刃’了。”柚月转头道，“要我去把她抓过来吗？”
“你带路。”太宰说。
柚月对他报了个地址，不远，就在距酒店两条街外的建筑开发区。她径直飞跃过去，堆着大堆黄沙的地面旁边，有个敞着口的窨井盖。
大约有十米深，并且边上的梯子已经被人为拿走了，底下空间非常宽阔。
PortMafia的速度相当惊人，柚月刚朝底下黑洞洞的入口看几眼，大致判断了地下情况，太宰的车就已经穿越开发区的平地，风驰电掣地抵达了黄沙堆边上。
“要一起来吗？首领。”柚月说，“她差点暗算成功哦？不亲手报复回去么？”
方才血色怪物从空中坠落的时候，隔着衬衫造成的外套爆炸是【人间失格】无法取消的。
属下们面露不赞同。
芥川银向前一步道：“太危险了，还是我和柚小姐一起去吧。”
“我来。”太宰微笑着说，“柚酱都这样邀请我了，我是不会让女士失望的。”
柚月率先纵身进入了这个窨井口，很快底下传来轻轻的一声水声。
太宰向下看去，正下方的柚月指尖冒着跳动的白光，似乎在等他。他同样一跃而下，轻松站稳。
无声无息的空气和流向、脚底下薄薄一层积水和肮脏的墙壁上微弱的振动，黑暗的空间信息却海量，为柚月展示着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大致构架。
“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牵我的手哦。”她说。
此时没有其他下属，太宰收起了不怒自威的气势，虚伪道：“好可怕哦，柚酱保护我。”
柚月默默收回手，嫌弃道：“好恶心……你就跟我后面吧。”
有人将这里的整个下水道给改造了，不但将管道系统给引去了别的地方，还挖掘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这个下水道通路看似正常，但两边的墙内是中空的，液体在其中极其缓慢的流动。
太宰也听到了沉闷的液体流动声，若有所思道：“墙壁里面有东西。”
“嗯，是血。”柚月说。
两人脚步停住，因为鲜红的石墙挡在前路，只开了扇能容一人通行的、窄窄的门。
以此处为分界点，前方的道路和墙面一下子变得整齐而平整，泛着暗红的不详色泽。
柚月咦了一声，指尖光芒消失，地下道瞬间变得黑暗无比。太宰看见她苍蓝瞳孔仿佛有一圈光环自内向外展开。
“还是血，整面墙都是血做的。”她说。
在柚月的眼里，这面红墙被分解成了不断流动的信息洪流，因为她试图深度解读，信息便不单单以普通的概念形式浮现，一道道承载着巨量信息的暗流，在每一寸墙面、每一缕空气中来回窜动。
“她强行拆解血液的结构，然后凝固成固体，铸造了一座地下迷宫出来，前面就是入口了。”柚月分析道，“这个人很有耐心，能力也具备一定的精度，这么强的异能力者，以前会效力于什么组织呢？”
“世界上无组织的异能力者很多。”太宰说着，上前几步，“甚至很多都过着普通上班族的生活。”
见太宰似乎想伸出手触摸血墙，她马上出言道：“别碰！千万别碰。”
由异能力维护的红墙，如果太宰一碰就会猝然崩塌，化为汹涌血流。
“组成这面墙的血来自七百多个人，各种血型各种来源……还有疾病，艾滋病和梅毒。”柚月说，“所以别碰，万一感染了呢？”
“你关于传染病的知识相当匮乏。”太宰不紧不慢地收回手，甩了甩手掌说，“但好恶心，所以还是算了。说说你的推测吧？”
“她就是一个能操控血液的异能力者，以血液作为攻击的媒介，血越新鲜，能发动的攻击就越强。不仅如此……嗯？”
两人边说边向前走了一会儿，停到迷宫的入口前，依然是只容一人通行的窄路。此处却有了些许光亮，不似方才一路漆黑。
宫墙通体暗红，纯以血液凝固而成，其上刻着似是而非的雕纹。
“还弄装饰么？不错的兴致。”
柚月抬手，【苍】直直穿破一堵堵血墙，打出一道通路来。
被轰穿的墙面侧，血液在其中粘稠地流动。因为她的突袭，迷宫最中心的地底从中伸出数十道触须一般的血流，在半空中仿佛凝固一般，密密地围绕着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骨瘦如柴，是一个女人和一名十岁出头的少女。女人把少女拥抱在怀里，抖着身体看向闯进来的柚月和太宰。
“这位是太宰，太宰提醒你，袭击PortMafia的人是在自寻死路。”柚月仍有开玩笑的兴致，“快说谢谢太宰。”
“柚酱，你的棒读语气念表情包的内容一点也不好笑哦？”太宰说。
柚月睨他，又看充满防备的女人一眼，若有所思。
“如果我死在这里，你欠港口的债务也不会消失。”太宰提醒道，“所以别想奇怪的事哦？”
“抱歉，没有那么想过……不过你是有读心术么？”
太宰不置可否：“因为柚酱真的破绽很多嘛。”
“你们是来杀我的。”女人说，“不要磨蹭了，赶紧动手吧。”
她操纵傀儡与柚月对峙了短短几个回合，对方不讲武德直接领域展开。
尽管被打坏的不是本体，被白光轻轻刮到的她便感到内脏受到了重创，不得不发动能力，从下水管道系统一路逃回了老巢。
在血池中浸没了许久，她使用能力为自己填上了内脏上的创口，然而愈合恐怕还需要很久。
哪怕全盛状态，她也绝不可能是柚月的对手。
“不急，反正你也快死了。”柚月淡淡道。
女人苦笑了下：“你看得出来？”
“离你远的时候基本靠猜，站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猜测错了。”
原先柚月以为女人的能力是单纯的血液操纵，血液越新鲜，力量便越强大。
“你的能力最大的用处是从血里提取生命力。”她说，“越新鲜，能提取的生命力就越多。你想救你怀里的那个孩子，所以你杀人。”
而女人提取生命之力的基础，是以命易命。
支付一小部分生命力以获取别人的全部，再转移到那个孩子的身上。
“她是我的妹妹，雪乃。”
女人爱怜地看了怀中少女一眼，放下她，慢慢地从血池中出来，看见雪乃熟睡在半空中的血巢中，苍白的脸上流露着痛苦之色。
“她是个好孩子，但生了很重的病，上天总是这样无情，不是吗？”
太宰拍了拍手，喟叹道：“是啊，真是脆弱又美丽的生命。”
“你杀人，夺取血液为她续命。你从事过红方工作，或者至少有在红方工作的密友，所以能拿到犯罪出狱者的名单。”
柚月说：“你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吗？被你杀死的人，他们活该遭受这一切吗？”
“我叫酒井真弓。”女人干瘦的脸上面无表情，“当我选择走上杀人这条路，正义这件事已经与我无关，我是个犯罪者，自然会遭受报复。你们要取我的命，我没有怨言。”
“你还敢有怨言？”柚月平静地说，“相当不自量力。你以为，你凭什么还能活着站到我面前……说说看吧，你对港口成员下手的动机。你是如何得到港口成员的信息？”
“放过雪乃。”
酒井真弓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视线穿过站在前面的柚月，直直投射在太宰身上，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放过雪乃。我不会抵抗。”
太宰微笑起来：“放过她，可没办法向港口死者的家属交差啊？”
酒井真弓的表情猝然变了：“你——”
蓦然间，血池底下升腾起冲顶血柱，把两人身影紧紧包裹住。
迷宫墙壁上的浮雕像是要挣脱束缚的活动藤条，扭曲着在墙体上交织出一个人形来，又是傀儡。
在昏黄暗淡的灯光下，傀儡人从墙体上慢慢地脱落下来了，模拟出成年男人的体态，它身后连接着数十条血红的带子，仿佛机器人背后没能及时藏进壳里的数据线。
“啊——”
它在地上用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以一般人完全不可能反应过来的速度，尖啸着朝太宰袭去。
然而柚月一抬手，它的动作便静止在了半空。
这具傀儡张开双臂，暗红色的手臂上逐渐渗透出密密麻麻的鲜红血丝来，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不要伤害雪乃……不要伤害雪乃……不可以！啊——去死——”
“好可怕哦。”太宰后退一步，站到柚月的身后，“柚酱……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哟，拜托你了——”
柚月死鱼眼：“你再用这种语气说话，我会加入它们。”
“呜呜，那我只好以顶撞首领的名义扣你工资了，这个月还能剩多少钱呢？”
柚月暴走：“再见！这里从此以后就是你太宰治的埋骨地！”
“好无情的女人。”太宰虚伪道，“如果是中也，你一定不舍得这么对他吧，我伤心了。”
“中也根本不会废柴到需要我保护他。”
“说的也是。”太宰漫不经心道，“我好柔弱啊，所以要好好看着我呀，柚酱。”
“闭嘴吧你。”
柚月抬手，【苍】击碎傀儡的身躯，伴随着它凄厉而悲凉的哀嚎声，周围的墙体中又凝聚出了几个身材不一的人形，他们身躯都落到地上，齐齐发出了痛苦又悲哀的声音。
血液，从墙面上融化，流淌在地上，傀儡们走在血泊上。
迷宫里原本暗淡的光蓦然消失，视野回归漆黑一片。
黑暗里，血色的肢体静静蜂拥而来，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锁定在柚月和太宰的身上。
“酒井小姐，自信是好事。”柚月抬眼看向血柱的方向，“但可惜，对手是我。”
话音落，她往前迈了一步。
“想近距离体验一下我的领域是吗……不过在这不太方便，我会收敛一些的。”
下水道内光线瞬间变得明亮，空气仿佛自发退避一般四散。
极其迅猛的白色光场便以柚月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强烈的光芒甚至有一瞬令太宰治感到几近失明。
他站在柚月旁边，领域的中央，像站在风暴眼中，静静看着周围的光子风暴。
傀儡们却仿佛被海潮席卷，瞬间四散飞了出去，并且于空中化为齑粉，暗红的墙中流淌的血液失去了生机。
柚月扭头看向太宰，苍蓝瞳仁在光影映衬下彷如融化的冰川，面容冷峻淡漠，不似凡人。
她说：“走吧。跟在我身边。”
柚月走在前面，太宰立刻跟上，地面上的血像冰雪一般在她前进的道路上消弭。
“这里真脏。”她说。
话音落下，轰然巨响，血流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自四周爆射而出。
血铸的迷宫几乎立刻产生了裂纹，强烈的震荡使得整个地下空间变得极不安稳。
通天血柱也缓缓崩塌，未能及时逃离的真弓流着泪，绝望地抱紧了怀中少女。
“不要伤害雪乃，救救雪乃。”真弓哀求道，“不要伤害她，我可以接受任何事。”
“半年前，雪乃被人绑架了，绑架犯往她的血液里注射剧毒，眼见着就要不行了，我可以调控自己的造血，我为她换了全新的、来自于我的血液……”
太宰沉吟：“所以是移植物抗宿主病？”
真弓单手盖脸，痛苦地说：“是，我以为她得到我的血液，绝对可以活下来，我可是她的亲姐姐啊……但她发生了很严重的输血反应，一旦病发，就是必死……”
“我只好换给她一个陌生人的血，全部血液都换，这样她才活下来了，可是造血和免疫系统全面崩溃……而那个人！那个人还有血液病！”
“我再也不敢拿陌生人的血液给她换血。我不敢拿别人的命，赌雪乃的命。”真弓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雪乃的脸颊，“所以我杀了他们，用新鲜血液的生命力，加上我苟延残喘的、没用的一生，换雪乃活下去。”
“真可怜。”太宰又意义不明地感叹，“湮没于世的可怜虫，你一生做过最勇敢的决定都是为了别人的。值得吗？”
“付出生命也想达成的事情，依然是世间留不住。”他轻声说着，又问了一遍，“值得吗？”
“我不这么认为。”柚月认真地说，“她做错了，但‘爱’是值得付出生命的事情。”
太宰慢慢收敛起了脸上虚伪的怜悯之意，说：“你说‘爱’？柚月酱觉得那是什么呢？明明自己并不能理解吧？”
一个什么都不懂、内心也有无法填补的空洞、生下来就只能旁观悲欢的人，凭什么去肯定世间的爱？
“因为爱是很好的，我有得到过。”
柚月双目沉沉地看向他：“‘我’，五条柚月这个人，生来被赠与最强的力量，我知道自己是可以对整个世界造成很大威胁的。我生来不会是向宿命屈服的无能弱者，改变世界对别人来说很难，对我来说很简单。”
“但是我的命运也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周围的一切决定了我的命运，我遇见的人、看过的风景，他们造就我、完成我……
因此，我也要想我所想，爱我所爱，为其他人做一点事情，那么‘爱’是必然会被传递下去的。哪怕有一天城市倒塌、文明都覆灭了，我们的‘爱’在废墟里也会挣扎着活下去。”
太宰几乎是冷笑了：“那什么是值得爱的呢？城市倒塌，文明覆灭，物质都灭亡了，如何指望一种缥缈的精神传递？所有的所有消失之后，只有‘爱’的人类还能留下什么？”
柚月刚想答话，蓦然间，两旁鲜血铸成的石柱转瞬间分裂成千万把晶莹剔透的红色小刀，向着她身后的太宰激射。
她一手虚握，所有飞射而来的血刀都偏离方向，落在地上重新化为液体。
“差不多够了吧。”柚月说，“我不想主动杀你，但你也别上赶着找死啊？”
真弓不可能伤害到她分毫，所有的抵抗都是蚍蜉撼树。
真弓说：“我没兴趣听你们聊人生。”
“是啊，毕竟你妹妹时间不多了。”太宰略带恶意地说，“很着急吧？害怕吗？”
“不要伤害雪乃！！”她又一次盯着太宰尖叫道。
电光石火！
所有的鲜血迸发而沸腾，无数利剑从地面上骤然穿刺出来，猝不及防间，太宰单手支地，向身后翻滚。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打中了呢。”太宰假惺惺地说，“柚酱，为什么不救我？”
柚月无语：“因为你明显能躲过啊。”
“你的妹妹也活不了多久了。”柚月面带不忍地对真弓说，“就算承诺你不会伤害她又如何呢，她会死的，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不，她不会。”真弓咬牙切齿地重复道，视线依然钉在太宰身上，“她不会死。”
柚月觉得她对于太宰的敌意汹涌但古怪，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太宰只是双手抱肩，意义不明地微笑。
太宰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地上的人应该要着急了吧？”
下水道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有支援的异能力者忍不住下来一探究竟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动静，然而柚月和真弓都相当清楚，这群人已经快逼近到迷宫的中心。
因为负伤且过度使用能力，真弓猛烈地咳嗽着，几乎无法呼吸。
红色地板从固体重新化为液态的血液，在地上一道道蜿蜒，向着真弓的脚下聚集着。
真弓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胸口，嘶声哀求：“我知道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但是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雪乃啊……”
“首领！”
七八个异能者已经破开血墙，手持武器闯进了迷宫中心的血殿，挡在太宰治身前，对准真弓。而真弓颓然无力地倒在血池中，抱着昏迷不醒的雪乃。
“我答应你。”柚月说，“我以自己的名义答应保护你的妹妹，直到她自然地离开人世。”
真弓面容枯槁，哀哀地看向她，脸上仍有两道泪痕。
“救救她啊。救救雪乃啊。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承受，你们有治愈系异能力者的吧？是吗？可以救她的吧？我找遍一整座城市，全日本，都没找到的治愈系异能力者，港口一定有吧……”
因为长久躺在床上，雪乃非常瘦，形销骨立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也是由于久躺，肌肉萎缩相当严重，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看着只有七八岁。
“首领，请吩咐。”先遣队一名男性异能者低头道。
太宰冷声说：“她就是‘红刃处刑者’，血液异能力者，把她抓起来，交由刑讯组处置，审理过程与处刑流程对内部全面公开。”
“不——”真弓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眼前的血池瞬间涌出数不尽的鲜血支流，如同强壮的触手一般向挡在太宰面前的异能力者扫来。
未等他们发动能力，柚月右手轻扫，将滔天巨浪阻挡在半米之外。
“别反抗了。”柚月说，“我会达成我的承诺，而你也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承诺！”真弓咬牙切齿的重复，“我不会再相信PortMafia，里世界的恶人有什么信用可言？！”
下一刻，血潮再起！
在巨大的声响中，整个地下水道轰然解体，头顶地面完全打穿，停在路边的轿车都被冲上了天空，露出的一丝天空很快被铺天盖地的血色给遮掩了！
整座迷宫都化为了液体，血液在几人周围漩涡般回旋，想要将他们卷入其中。
“你要螳臂当车到什么时候？”
柚月平淡地说着，神情却有些怜悯，“对不起，不管是从本人的立场，还是港口的立场，我都认为你该赎罪，用自己的生命赎罪。”
“无明自一念妄动来。众生皆苦，我送你最后的解脱。”
——“无妄空相。”
白光自血海之中爆发出来！
这世界仿佛有一瞬间的静谧无声，太宰治耳畔只听见嗡然轻响声音，接着大片大片的光芒都被吞噬，一切事物都通通变成了无色无味之物，一切物质都没有存在感，在这极其可怕的单调感中忽然又金光一闪。
一切寂静，血潮消散无踪。
原地只余下一个方圆百米的深坑，周围的道路都是道道沟壑纵横交错，路面上一切都仿佛经历千年光阴般化为沙尘。幸而目前这片地带尚且处于开发区，也不是动工时间，没有人伤亡。
只有他们脚下站的这一小片土地残存下来。
柚月单手抱着依然在昏迷的雪乃，静静地看着真弓消失前的位置。
“真可怕啊。”太宰淡淡地说。
“抱歉，但是这里也没有人，我就……”
“嗯，但这里是港口承包的东京湾海景楼盘开发区。”太宰治微笑道，“柚酱，负债好像又要增多了呢？是很大一笔钱哦？”
柚月惊恐道：“怎会如此！！我要打工到八十岁吗？！”
“而且你也给我添了点小小的麻烦。”太宰说，“你直接把人弄没了，没有带回去审理……算了，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他抬眸看向柚月单手抱着的雪乃：“你准备怎么处理她？”
柚月调整了下抱女孩的姿势，说：“先回去吧。”
⚹
次日……
PortMafia内部论坛，匿名交流区。
主题：我感觉港口爱情故事该换女主角了[132]
1L：
你们昨天没来东京湾，真不知道yuzi有多吓人，她的异能力！！我天！她捏死我应该比打死只半死不活的蚊子还容易。
说实话，C干部开污浊我都没觉得那么恐怖过，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事建议让D先生当港口爱情故事女主角。
2L：
有那么吓人吗？
3L：
楼上你别不信邪，我室友回来走神一整天了。
4L：
人在食堂，昨天去过东京湾，我一把子支持。
5L：
回复2L：东京湾旁边开发区那个方圆两百米的深坑看见没？她干的。
6L：
听说今天先遣队的在开发区大受打击。
说接受不了自己在一个未成年女孩面前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吃晚饭主动加训去了
7L：
我也听说了，这么说D先生真的很港口女主角待遇，比C干部还强的异能力者也对他言听计从，不愧是他啊……
8L：
回复7L：毕竟再强的异能力者也要在他面前用得出异能力才行吧？
9L：
yuuuuzi小姐prprpr我要在有yuzi小姐的每个帖子里留下自己的脚印。
10L:
她真的太强了，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打我一拳，我应该会哭很久吧？
11L：
回复10L：招惹她干啥呀，不想在人世间欢笑，只想在阴间哭泣？[蜡烛][蜡烛]
[蜡烛]
12L:
回复8L：是啊，毕竟D先生的无效化能消灭一切花里胡哨嘛，大家众生平等，放下异能力核平肉搏。
13L：
说起来今天C干部去哪了？出差了么？
14L：
C干部去法国啦。笑死了我今天吃午饭特别晚，两点多才去食堂，旁边坐着的就是yuzi小姐，她在打电话，然后我耳力还不错嘛就听了个全程。
yuzi：“chuya，你到啦？不过你打电话给我干嘛？很闲吗？”
我内心：他在跟你报平安啊，他在乎你啊！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yuzi：“哦哦，问我想要什么……你是顺带做代购吗？法国机场好像免税买东西是挺便宜的，我没有要代购的东西……为什么不高兴啊？那我买，我买个擦脸的保湿乳液吧……”
我真的快给这个极为直男の女人笑死了。
然后yuzi过了一会小声说：“你不要不高兴了，在外国要好好照顾自己呀，我会想chuya的。”
我内心：好家伙，柳暗花明。
15L：
回复14L：她的基操了，最直男的美女打最直的球。
16L：
笑死了，谁还记得C干部经典社死事件？
17L：
回复16L：那个能忘记么，全文背诵的程度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8L：
歪楼了喂！这楼不是讨论应不应该让D先生当女主角么？
19L：
D先生就是女主角，没啥争议啊！
20L：
噗，C干部的那个事情说的是yuzi当着全港口表白么……
21L：
那也不算表白吧啊哈哈哈哈哈
22L：
喂喂，你们CU党要磕能不能去磕糖专区啊！
23L：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港口大三角不是乱磕？今天我磕CU，明天我磕毒，谁给的糖多我站谁。
……
管理员：本帖8CJ，请勿跟帖！
⚹
同一时间，首领办公室。
“柚酱，终于来帮我分担工作了吗？”
几乎要被桌上文件淹没的太宰治微笑着看向来人，口中抱怨道：“这几天真的好多事情啊，柚酱破坏的开发区重建也很麻烦，你给我增添了好多工作量哦。”
“我不跟你废话。”
柚月关上门，径直走到太宰的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极为认真地说：“给我治愈系异能力者的联系方式。雪乃身体状况比我想象中还要严峻，昨晚送诊，请的是最好的医生，医院那边已经说快不行了。”
“那真可惜。”太宰不置可否地说，“你想救她吗？”
“不该救她吗？”
“她早该走了，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她的命是‘红刃处刑者’用很多人的命换来的。”
“但雪乃对此毫不知情，她是无辜的。”
“嗯，她确实无辜。”太宰微笑起来，问道，“她又可怜又无辜，这就是你想救她的理由吗？这就是你说的，永不磨灭的‘爱’吗？”
“好圣母啊，柚酱。那因为酒井雪乃而死的人，他们就不无辜吗？他们犯了错进过监狱，出来后改过自新，不可以拥有再次开启人生的机会吗？你的‘爱’好像也很狭隘哎……”
柚月冷笑道：“这不是我想救她的原因。”
“但酒井真弓，‘红刃处刑者’之死，是你该救她的理由。”
“你看出来了。”
太宰合上手中钢笔，微笑道，“倒也不算太笨嘛？”
“因为我对你还算是有些了解吧，毕竟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柚月接着说：“我查了一下酒井真弓的资料，之前确实从事红方工作，所以她很容易拿到出狱者名单。酒井杀死的那些，也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没有无辜者。但是她怎么会针对港口的人呢？她不怕误杀么？”
在此之前，酒井真弓没有误杀过一名未犯罪者，下手相当精准。
而如此多的港口内部资料，不可能是她仅凭自己能拿到的。
有位遇害者甚至是某行动总队的副队长，这种级别职位的信息，只有内部权限极高的人才能查看调动。
“所以我觉得，是你给的名单，你想借‘红刃处刑者’的手，除去港口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以及外来的潜伏者。”
柚月冷声说，“借刀杀人，对吧？”
红刃处刑者酒井真弓和他们对话时，一直看着柚月身后的太宰。
她明明也知道，真正能对自己生命造成巨大威胁的人是柚月，她死意已决，不准备朝柚月讨饶，但她一直在看向太宰。
还有对话，对话中，酒井真弓一直在强调“救救雪乃”。
太宰治在赶来支援的异能者抵达时，说“把她抓起来，交由刑讯组处置，审理过程与处刑流程对内部全面公开”。
所以一切很好串联了，太宰把港口内部清洗交给“红刃处刑者”酒井真弓来完成，两个月清洗了十几人，身居高位者也不在少数，是自己内部洗牌时难有的效率。首领过于残暴，内部清洗过于频繁，是会引起下属猜忌的。
用完酒井真弓这把刀，他又将她捉住，公开审理处刑，在PortMafia内部树立威望。
那酒井真弓会答应的理由只可能是为了妹妹。太宰治许诺她会治好酒井雪乃，杀人续命这条路终会走到尽头，她没得选择，只有同意。
“是你该救雪乃，不是我。”柚月说，“PortMafia首领言而无信，你觉得行么？”
“如果我想食言呢？就让那个可怜的女孩下去陪她姐姐吧。”太宰治从容道，“毕竟这事也只有三个人知道。你不说，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失信……柚酱，你会说出去吗？”
“我不会的。”柚月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因为你会救她。你必须救她。”
太宰轻轻笑了，站起身，同样双手撑着桌面，脸颊忽然凑得离她极近。
“好可怕的眼神哦，柚酱，你是准备对我也开个‘无妄空相’吗？”
对方温热的呼吸扑倒她的脸上。
柚月有点不适地后退了两步。
“我不会的。”
“我的「无妄空相」会被你无效化，我才不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淡淡地说，“体术上我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你。”
加入港口之前也和太宰治发生过一次冲突，以柚月的领域被太宰「人间失格」无效化作为结局。
“是吗？”
太宰愉悦地笑起来，鸢色瞳孔于灯下微微闪光。
“对嘛，毕竟柚酱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留在港口打工的……”
真的，是这样吗？
小骗子。
第42章 港口爱情故事
太宰最终给了柚月一张白色的名片。
“武装侦探社与谢野晶子”
“去找她吧。”太宰手指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道，“你带着酒井雪乃过去，她不会见死不救的，大概。”
“雪乃根本无法离开医院仪器。”柚月皱着眉说。
太宰“嗯”了一声：“所以柚酱要抓紧时间找到她哦？”
“我总感觉你在骗我……”
“才不会。”
“好吧，我今天请假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那可不行呀。”太宰叹息道，“下午我可是还要约见松本议员哦？中也还没回来，柚酱走了，万一他带人来堵截我呢。”
松本议员就是昨天那位在海底餐厅被吓破了胆的可怜国会议员，依照他对上危机的表现来看，完全没有伤害太宰的可能。
然而首领下令，柚月只能承诺自己会尽快回来。
武装侦探社的位置很好找，并且她之前也来过一次，所以很快就到了。柚月摁响门铃，有点小紧张，在心里默默地组织语言。
求人的过程果然还算比较顺利。
其他人或许都有任务在身出门了，驻守侦探社的是与谢野晶子和社长福泽谕吉，以及为她开门的温柔栗发青年。
与谢野小姐听她自报家门时候充满敌意，冷脸道：“我不会帮助PortMafia的走狗，请你离开。”
坐在主位上的白发社长同样眼神冰冷，尽管没有任何表示，柚月却看得出他充满防备，如果自己表现出一点点的攻击性，对方就会出手。
“我的请求是关于一个重病的可怜女孩，她与港口无关。很抱歉让你不愉快了，可以给我五分钟，让我把这件事说完再离开么？”
但哪怕立场不一样，真诚总是有用的。
柚月自行拉了把椅子坐下，相当诚恳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善良的与谢野小姐最终点头同意和她一起去救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红。
“我警告你。”与谢野晶子咬牙切齿地说，“仅此一次，以后不要再来。”
柚月沉吟道：“嗯……是因为我是港口走狗吗？那等我以后离开了PortMafia，还可以来找你吗？抱歉，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以后就这么和你失去交集很遗憾。”
与谢野晶子冷笑：“你进入PortMafia靠得是花言巧语吗？”
“没有噢，因为我欠了首领很多钱。”柚月看着对方脸色，认真解释道，“所以等我还完债就会离开的。到那时候你应该不会讨厌我了吧，我可以来找你吗？”
与谢野晶子：“……”
谷崎润一郎：“……”
与谢野晶子拎起挎包，强行镇定道：“闭嘴……带我去病人在的地方。”
到医院的时候，酒井雪乃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医生估计根本撑不过今天。
然而她奄奄一息、残破不堪的身体状况，正好符合了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请君勿死」的发动条件。重新抽血化验各项指标，几乎是立刻回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为医学奇迹的突然出现而欢呼，几乎要热泪盈眶。
酒井雪乃还没有转醒，柚月远远看着她沉睡的、安静的脸，也觉得很开心。
但与谢野晶子却不太高兴。
她沉着脸，一字一顿地对柚月说：“你骗了我。”
柚月不明所以：“什么？”
“那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命运悲惨的普通人。”与谢野晶子沉声说：“她是异能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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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C干部今天回来了，有大瓜，速速进来吃，慢者无[292]
1L：
就，昨天C干部不是去法国出差了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
随行的成员说他去逛老佛爷了，猜猜他买了啥。
我先吃饭，等会来说我知道的
2L：
前排！！沙发！！
放个柔软的屁股在这里
3L：
楼主别话说一半就跑路啊，我抓心挠肺，快说说买啥了。
4L：
C干部个人作风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会去逛这种地方肯定是给内谁买礼物。
5L：
回复4L：大胆说出她的名字：yuzi
6L：
昨天那个被封的贴也说C干部去法国了。
蹲，我屁股大先踢我
7L：
蹲1
……
108L：楼主
来了各位，你们好热情，十分钟功夫居然盖了这么多楼。
明人不说暗话：C干部他，买，戒指，了。
109L：
我超？我超？不愧是你啊C干部，CU稳定上分！！
110L：
我的CP要结婚了！啊啊啊啊我现在下去跑个十圈！！
111L:
不要啊！！毒狂哭！！我不同意！！我们毒才是最真的，隐忍高智商腹黑BOSSX傻白甜美女！！这么经典的组合你们居然能不磕？
115L：
不是，楼上你们能不能淡定一点，yuzi才15啊！！
C干部是成年人了啊这是违法的吧！救命啊！这是什么可狱不可囚的剧情！清醒一点！！
116L:
回复115L：我们毕竟是Mafia嘛，别拿刑法来约束自己
120L：楼主
各位淡定点，C干部买的就是T家的新款宽版钻石尾戒，纯装饰品，最近在上流社会小姑娘当中蛮流行的，一戒难求，要配货买小十万法郎的其他东西，不是求婚戒指哈。
还顺手买了点，新款包啊项链香水什么的，就是常规送女生的礼物，账单数字也不算很大额吧，楼主再不吃不喝为港口打工五十年也能付得起了。
C干部蛮厚道的，过年给直系下属红包礼物很大方，所以对yuzi更加出手阔绰，很合理，但yuzi她八成也认不出来吧。
121L：
啧，阿C，我对你很失望啊，你不行。
122L：
回复121L:附议
123L：
谢谢你，C干部，我还以为我们港口连最后的良心都要失去了[流泪]
124L：
在这个帖子里看到yuzi了我来prprprpr我的yuzi老婆今天也是美貌营业的一天prpr。
125L：
回复120L：你说奢牌？yuzi绝对认不出来。
她真的分不清任何品牌，听说有天下雨C干部开了辆火红的法拉利来接她然后yuzi看了眼车前顶着的红鬃烈马LOGO，随口夸：“chuya的彪马好帅哦。”
周围听到的人都呆了，C干部很淡定说要不要送你一辆，yuzi说我刚考完科目二，然后炫耀起自己一遍过，上了车之后就不知道说啥了。
126L:
回复125L：可是yuzi的穿用也都很贵啊？
127L：
回复126L：之前有个帖子涛过了，yuzi衣服包什么的好像都不是自己买的，她也根本不认识牌子（疑似D先生买的咳咳咳）
135L：
别歪楼啊你们，不是在涛C干部的戒指么。
136L：
排楼上
137L：
我真不知道磕毒的在磕什么
CU太真了，买戒指说出来我都觉得算基操了，我不发CU疯我发什么疯？你以为港口哪还有直球克傲娇？
你以为其他CP能有男方偷偷摸摸等yuzi下班想送yuzi回家还假装纯属路过？
你以为yuzi当着全港口表白C干部是假的吗？这样的事全PM找得出来第二件吗？
我不发疯我能干什么？我不羡慕毒是老板和助理天天待一起，我只好抱着我的横滨第一初恋哭，连发疯你都要有意见？你还不如把我杀了！
138L：
回复137L：那个传说中的表白到底是啥啊！大家都在嗑生嗑死就我看不懂，能给我说说么？
139L：
CU党全文背诵的圣经，楼上居然不知道？
140L：
回复138L：本来想扔个帖子给你看，结果好像又被删了，我打字复述吧。
首先，大前提，yuzi小姐加入港口不久就已经和C干部关系很好了。
然后我们也知道，PortMafia大楼临港的北面新修了一座双子塔，是整栋楼外面那种带LED应援大屏的，是对外广告招租位嘛，有的时候会有爱豆生日应援，播放一整天。
没外来广告的时候，晚上就会亮着红粉色渐变的：ILoveU，再下面是一个爱心里面写着横滨。
就跟东京那些LED大厦IloveTokyo一样，就是横滨城市名没那么明显，和外面的爱心有点糊到一起。
141L：
我真的回忆起那天每每都会在工位上笑出声
142L：我是140L，继续说
然后6月19号这天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没错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这天）
广播响彻整座港口大楼，是yuzi小姐的声音：“中原中也先生，请你立刻去所在楼层的北阳台，或者靠北的窗边。”
她还重复了三遍，能听到有杂音，估计是广播室的人拦着她。
大家就很好奇嘛，都拥到朝北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正对着的双子塔两座大楼LED屏全都亮了，左边楼“生日快乐”右边楼“要开心哦”，设计精心，是很好看的流光效果，配上港口之夜的灯光，美轮美奂，绝了。
也没有带大名，毕竟我们工作性质特殊嘛，但广播这么一放，全PortMafia都知道是给C干部的祝福，真的蛮让人感动的。
啊但是！
估计是LED屏幕配置的时候出了点BUG，它居然会稳定跳频，而且跳到的是“ILoveU（横滨）”，但横滨俩字本来就很小，所以播放出来的效果就是。
30秒钟左右流光溢彩的：“生日快乐”“要开心哦”……
5秒钟左右的红粉色：“ILoveU……”
143L：
回复142L：我超，磕死我了，这也太他吗真了吧港口小情侣！！
144L：
我也觉得，所以这有什么好社死的？！这不是爱情吗！！（震声）
145L：
没说完呢
这件事社死就社死在
C干部很感动，但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喃喃自语道：“可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146L：
……
147L:
啊这？？
148L：
然后有人去打听了，是yuzi小姐无意间看到C干部港口内部某版块的权限账号，那个账号注册时录入个人信息的时候会把生日录进个人资料，然后她就误会了。
149L：
回复148L：我好像知道是哪个版块了，因为我用的也是别人传下来给我的账号，确实会显示第一个注册者的出生月日，没年份，后台不会自动清空，要手动改。
150L：
难怪是社死事件……
151L：
但这份心意很甜喂！！
152L：
唉我收藏的帖子也都找不到了，可惜我们之前那个版块被管理员端了，CU经典搞笑爱情故事真的很多。
……
管理员：本帖8CJ，请勿跟帖！
——
现实。下午……
柚月坐在首领会客室门口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PAD上自带的切水果游戏。
脚步声从不远处的电梯口传来。
“在这玩忽职守呢？”是略带调侃意味的声音。
柚月都不用抬头，精准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中也。你回来啦？”
“首领在里面么？”中原中也压了下帽檐，“要跟他汇报点事情。”
“在和松本议员聊呢，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估计快了吧。”
中原中也有些不爽道：“又是那个家伙？”
松本议员目前正负责出入口贸易新法案的制定。有港口高层通过某些手段拿到一部分的草案，解读新条款，发现会间接影响到PortMafia的出口利益，长远来看将造成不小的损失。
为此，太宰已经和松本议员见过两次面。
对方这两年是炙手可热、风头无两的政治新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年初更是一举坐上了本党党鞭的位置，能力出众，背后推手非常看好他。
“嗯，是他。”柚月问，“法国好玩吗？”
“是去工作的啊，我哪知道好不好玩？”中原中也无奈地笑了下，“给你买了点东西，让人送你宿舍门口去了，还有……”
他的视线停在了柚月戴着蓝宝石戒指的左手中指上，忽然欲言又止。
柚月专心地用手指切水果，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赞美道：“谢谢中也，我会好好珍惜的。”
然而中原中也却沉默了，强掩着烦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尽管很努力地掩饰，迈步频率、不停变化的微动作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的犹豫和躁动，而这些在六眼的眼里更是无所遁形。
“你有不开心的事么？”柚月关上PAD保护膜，关心地问道。
“也没有。”
他停住了脚步，有些局促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将话说出口。
柚月把PAD放回到桌上，不明所以道：“感觉你好像有事情要问我？”
“呃……”中原中也的钴蓝色眼睛盯了她好一会儿。
“是。”
“那就问嘛。”柚月耸了耸肩，“我也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啊？”
闻言，中原中也紧锁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一点。
他调整了站姿，身体微微后倾，双手佯装随意地插兜，以尽可能轻松又平常的语气说：“也没什么，就是你手上的戒……”
然而柚月脸色忽变，立刻起身，顺发的【苍】随着动作轰开首领会客室大门，她三两下迈入室内，跑到窗边，只见松本议员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下坠，躯体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然后伴随着“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到地上，血液顺着身体慢慢延展开。
柚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太宰。
他神情放松，双手随意地交叠放在膝盖上，面上还带着礼貌体面的笑容，仿佛正在欣赏一场优雅的舞台剧。
“他自己要跳楼的。”太宰叹息着说，“心灵真脆弱啊，对吧？明明是个政客。”
柚月缓缓攥紧了拳头，几乎有些眩晕。
这位松本议员固然傲慢得招人讨厌，第一回太宰亲自上门拜访，他足足晾了太宰治半个多小时，才将他请进会客室。
他是北部选区提拔上来的政客，对于PortMafia的能量没有清晰的认知。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对方主动约见太宰，后者推拒了两三次，才迟迟约定在海底餐厅见面，结果饭刚吃到一半，‘红刃处刑者’突然出手。
她听不懂他们的政治话题和言语间无声的推拉，六眼捕捉到动向的时候，对方已经在窗边摇摇欲坠，柚月并未多想。
毕竟每天来这闹自杀的商人政客无数，大多只是种逼迫太宰妥协的手段。
这些人惜命得很，表现出来的过激状态也都是表演，太宰微笑着看他们的卖力演出，也不答话，只用目光说“请继续，我正在欣赏”。
见装疯卖傻的手段毫无用处，对方自觉无趣便停止下来，也不需要别人给台阶下，厚脸皮地重新坐到沙发上，继续谈判拉锯，好像刚刚歇斯底里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但前途无量的政治红人松本议员，居然就这么跳了下去。
远远瞧见这一幕的中原中也面容肃穆，微微低头，手压帽檐。
“柚酱，不开心吗？”
太宰治信步走到大开的窗户边上，并未往楼下看一眼，只负手远眺天空，凝视白色的飞鸟和远方的云朵。
“是他选择了死亡，你为什么不替他开心呢？松本先生，可是从永无止境的、名为‘活着’的噩梦中醒来的幸运者啊。”
柚月紧紧抿着唇：“……”
风抚动他柔软浓密的黑发，似乎也钟爱着这位面容清隽优雅的青年人。
他的神情很温和。
“多自由。”他说，“真是让人羡慕啊。”
第43章 瑞亚之眸
【PortMafia内部论坛匿名交流区……】
主题：今天CU发糖了吗？发了；今天毒吵架了吗？吵了。进来唠个5块钱的今日港口大三角爱恨情仇吧。[588]
1L：
电梯间遇到毒了，还有C干部，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D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冷淡脸，C干部有点凝重，yuzi她不高兴就特别明显，像不想跟你玩的猫主子。
而且yuzi离D先生站得好远，一看就是又吵架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唉，D，你长点心吧[蜡烛]
2L：
沙发——
3L：
小情侣吵着吵着就会和好，习惯了。
4L：
Yuzi？哪里有yuzi？我来了yuzi小姐我命中注定的wife！我的老婆prprprpr老婆酱我爱你！！
5L：
回复4L：裤子在这，衣服在这，天冷了对自己好一点。
6L：
我盲猜一个跟今天跳楼的人有关系。
好像说那人从首领办公室跳下来的，是国会议员？
7L：
排6L，我刚刚去茶水间，看到下面好多警车和记者，闪光灯咔咔的，有路人围过来吃瓜估计他找D先生的麻烦然后被反被逼到自鲨了。
8L：
底下开始赶人了
横滨记者不能长点记性么，堵PM大门怎么敢的啊。
9L：
回复6L：看版规，自己申删
回复7L：论坛别聊这种事，只谈八卦，自己申删。
10L：
排9L，我相信最近是来很多新人了，你们注意点啊这就是个吃瓜地，勿谈正事，不然整个匿名版块端了我们上哪找乐子啊？[暴走脸]
本CU磕糖人来了，给点新鲜糖吃吃。
11L：
来了来了！！人在执行部例会现场冒死直播，各位球别扒马！！
A座6楼那个大会议厅你们都知道吧，长圆桌。
我们C一如既往地绅士，给yuzi拉椅子，yuzi说了声谢谢就坐下了主位D先生似笑非笑：“Chuya君真是对yuzi酱关怀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yuzi酱才是干部呢？”
C这人咱都知道公众场合很给首领面子的。
C干部回答：“照顾女士是应该的。”
D先生就不轻不淡地笑了下说：“是吗？”
那个剑拔弩张的气氛，空气里好像放点火花就会爆炸，他们说话声音不大的，但周围听到的几个下属都好尴尬，直面修罗场的感觉。
12L：
我赶上直播了？！
我超
13L：
昨天人事部也在C座6楼开总会
我好像能想象会发生什么事了
坐等
14L：
会议开始了，我继续
然后yuzi就不太高兴地站起来了，说首领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下，晚上七八点回来跟yuzi稍微共事过的肯定知道，她就是不太会藏脸色的那种，就是摆着张“老娘真的很不想跟你玩哎”的冰雪美女脸说语气正常的话。
C看了她一眼，有点犹豫，估计也是看出来她不高兴了想要哄人，但场合不合适，就作罢了。
D微微一笑：“这次会议挺重要的哦。”
yuzi一脸不高兴地坐下，满脸“我是你柚爹我现在正在考虑篡位”，感觉会议室内空气都要冻结了……
15L：
直播！！按爪
16L：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起来前些天在中华街遇到yuzi，她买了个三球冰激凌，结果被跑来跑去的小孩撞了一下，一颗绿色的球掉到地上，yuzi眼睛瞪得超圆，好委屈。
小孩子都没意识到，互相追逐着跑掉了。
yuzi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顺着街道跑过去，没多久抓着两个小男孩的衣领回来。
“这是薄荷味的冰激凌。你们要对它道歉。”yuzi很严肃地说。
矮一点的小孩比较乖，鞠躬说：“对不起，冰激凌君。”
高个小孩就很叛逆，一脸不爽地说：“才不要，绿了吧唧的看起来像香菜，好恶心。”
然后yuzi居然竖起大拇指说：“很好，很有精神！”
17L：
回复16L：笑他妈死，后来呢？
18L：
赶上两场直播，不错不错，狠狠摸鱼一把子。
19L：
回复16L：后来我就接了个电话，打完回来，矮个小孩手拿冰激凌，高个小孩哭着吃香菜，边吃边道歉，yuzi一脸严肃地监督。
结果C干部和D先生居然结伴出现了。
C干部蛮无奈地叫她不要欺负小孩子。
D先生叹气：“yuzi酱，还是太心软了。鞭子抽到身上不够疼痛、可是没有教育意义的呀？”
就很让人说不出话，阿D真的稳定发挥（点烟）
20L：
回复19L：怎么说呢，Mr.D，还得是你
21L：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去还有这事？
会议直播还有没有啊
14L是殉了么
22L：
蹲会议直播1
……
101L：
回来了！刚刚开会不太好摸鱼，我继续讲哈。
开过部门双周例会的都知道吧，D坐主位，左边是部门直属干部，右边坐GIN小姐。座位分布图，从左到右看大概就是这样↓
部门相关负责人-直属干部-D先生-秘书GIN-助理yuzi。
Yuzi跑路失败坐下后
D先生居然让GIN和yuzi换了个位置！
“更习惯yuzi酱在我身边嘛。”D说。
C的脸色真的一秒变，从有点担心yuzi变成了“如果这里是私人场合我必暴打阿D。”的冷酷表情。
102L：！！
天
103L：
——
有你吗这事！！
104L：
这怎么了吗……不就是换了个位置……
105L：
讲真我在PM四年了，D先生上位之前就是这种座位顺序，一直没变过感觉，山雨欲来啊。
106L：
就，换位置的时候，坐在主位附近的一圈人都有点摸不清头脑。
然后我好像发现华点了，想必D先生送yuzi戒指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没认错的话那戒指是“瑞亚之眸”……
我认错的话自掘双目
因为这个戒指之前送到东京展出的时候我有近距离看到过！！就是它啊！！
107L：
那是啥啊，谁搬下谷O解释
108L：
——真的假的我超
那个不是展出后收回了吗！
109L：
不用搬谷O解释了，我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D买下它四舍五入花了106亿。
110L：？？
阿D，你好爱她
111L：
啧，我想到C买的戒指，yuzi有戴么？
112L：
回复111L：没有，就中指戴了那个蓝的看起来贼贵的。
113L：
我不同意啊！为什么！CU那么真啊我前几天加班还磕到现场了！！
你们见过凌晨2点披星戴月出门找了六七条街就为了给人买夜宵的C干部么我见过啊！我可以单身CU必须结婚！我一生不婚不育不吃素就求CU结婚啊！
114L：
回复113L：那又是啥啊，给我磕磕，给我糖，我要磕呜呜呜。
115L：
回复114L：呜呜呜就是就是他俩真的好配啊救命。
我们小半个项目组都在加班，C干部是总负责人也自觉加班跟进，他老负责了。
yuzi估计是因为首领还在加班所以没走，就跑下楼找C干部玩，快乐摸鱼一下，他们很小声聊天，我偷偷OB。
然后因为也没什么人嘛
C真的就毫不收敛，用手背贴了好几秒yuzi的脸颊说“怎么这么冷”（听不清楚，大意是这样），让她多穿点。
yuzi估计也困麻了，整个人有点恍惚，和C聊了两句，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好想喝奶茶”。
C：“哈？现在这个点哪里去给你买奶茶啊？我送你回去吧，别管他了。”
Yuzi就摇头。很显然她摇头的意思是说不能回去。
然后她说“我继续工作了哦”，慢吞吞地出门了。
我以为没戏看了，继续认真工作，感觉干差不多可以溜了明天继续的时候，我站起身没走两步，结果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我立刻停下脚步！假装对就近的同事电脑桌面指指点点，哎呀你这个不行啊……
是C干部回来了，我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了，肩头黑色外套湿了上半部分，鞋底摩擦地板有“呲呲”的声音，且有水渍，我才发现外面有下小雨。
136L：
又是一个见证CU爱情故事的！！妈的他们就不能收敛点吗？
你们搞办公室恋情让PM其他成员很难受知道吗？啊你们这么甜让别人怎么办？你们在乎吗你们只在乎自己！
137L：
我今晚在这楼吃瓜吃到无心工作
138L：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会大哭（我装的我在工位上扭得像蛆。
159L：
毕竟C回来了，你们懂得，我就只有继续工作一会儿，才拿起外套说C先生我先走了下楼的时候电梯口遇到了等人的yuzi小姐，她抱着一件外套，手持奶茶我的视力很好，路过yuzi身边借着跟她问好的功夫，看到贴在奶茶杯壁上的小票“XX记薄荷奶绿热”……下面一行是打印时间：02:43:09。
先说一下，我回去搜谷歌地图，XX记（马赛克一下）最近的门店它离港口4.3公里左右，是附近十公里唯一一家营业到凌晨3点的奶茶店。
啊不过精彩的是
D先生出现了
Yuzi抱着的衣服就是D的，在电梯口等的也是他，他们和我一起站到港口大楼的门口，估计是在等司机把车开上来，我也正好等车。
D先生说：“XX记？啊……前些天好像看到它卫生很差、用料不新鲜被消费者投诉，彻查后罚款近两千万元的新闻呢。”
Yuzi酱说：“那彻查后肯定用心改进了。”
D先生：“yuzi酱真没太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呢，进医院很痛苦的，还是丢掉比较好吧？”
Yuzi酱一本正经地摇头说：“不行，是chuya给我买的，心意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可以丢掉。”
过了一小会儿D先生才很轻地笑了下，说：“是这样吗？”
160L：
这他妈是双向奔赴啊！！
167L：
这还不磕？这还不磕？这还不磕？这还不磕？他妈的赶紧公开吧甜到齁牙的健达巧克力见你俩都要甘拜下风，遮遮掩掩还有什么意思？昂？
188L：
救命啊你们清醒一点啊我们yuzi只有15岁，15岁啊！！
阿C再这样下去你得去别的地方签牢务合同了！（惊恐）
209L：
回复188L：别紧张，我们是mafia啊
哎我明白了，C干部前两天去法国肯定学了手网球，准备以后当法网选手吧（？）法网恢恢但你奈我何。
……
290L：
沃日，你们收到邮件了吗，真的假的啊我都晕了，我不敢相信啊。
291L：
收到了啊！！
292L:
我他吗，特地找周围的人核对过一遍，这能是真的我超？
294L：
不敢相信啊！！能这么搞？我们PM是不是要完蛋了！
……
383L：
等等这件事最草的不是在这啊！！
我他吗，发了个恭喜邮件给yuzi小姐。
她给我回了个“？”问我是不是发错了……然后就没回我了。
384L：
我擦真的假的？？
她今天好像确实没来大厦，首领身边只有GIN小姐。
385L：
所以是，首领，的，想法？
真的假的啊，她真不知道？
403L:
妈的你们这么激动我以为是CU或者毒有对结婚了，结果就这啊（点烟）
……
管理员：本帖8CJ，请勿跟帖！
——
现实……
PortMafia个人宿舍。
“好了哦。”
柚月为酒井雪乃系好腰带，拉了拉外套的下摆，抚平褶皱。后者乖乖任她打扮，让抬手抬手，梳头的时候也一声不吭。
“我们走吧？等下要坐地铁，到侦探社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
雪乃安静地盯着柚月的脸，葡萄似的眼珠又润又圆。
这个内向的孩子终于开口了：“我可以不去吗？”
“不去那就只能留在PortMafia打工了。”柚月微微躬身，双手放在大腿上同她平视，“你是异能力者，那边也都是和你一样的人，他们都很好相处，放轻松点。”
“我不想去。”雪乃低头，靴子摩挲地面，“我想跟小柚待在一起。”
“和我待一起，就要在港口当社畜了噢。”
雪乃的头更低了，却很坚定地说：“我可以陪你一起还钱，两个人会很快吧。”
柚月惊异地说：“不行，港口有我就够了，他们凭什么白嫖你劳动力啊？”
与谢野晶子在治疗酒井雪乃的过程中，发现她是异能力者，质问并指责柚月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结果柚月根本没有思索，有点开心地说：“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原来她真的是异能力者呀？太好了，武装侦探社可以收留她吗？这样我就不用考虑找人收养她的事了。”
与谢野晶子一度怀疑对方在骗她。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目的是为了把十二岁的酒井雪乃送到侦探社当间谍。
“据我观察，这孩子的能力是记忆操作。”不等她质疑，柚月主动解释道，“不过发动前提是被试者自愿，是比较鸡肋的能力呢，大概就是想不起钥匙放到哪里的时候，找她可以帮你记起来。”
然而酒井雪乃的身体状况确实久经折磨，且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与谢野晶子晚来半天，她如今可能已经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与谢野晶子最终决定相信柚月，但是……
“我会举荐她入社。”与谢野晶子说，“但能否真正加入，要看她是否能通过入社考验，以及社长同其他社员的意见。”
柚月也没有意见，特地请了半天假，带酒井雪乃前往武装侦探社。
原本柚月的内心相当忐忑，因为她是处决酒井真弓的人，尽管雪乃当时昏迷着、没有记忆。她生怕自己被雪乃记恨与不信任。
后者醒来之后，却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相当乖顺。晚上会在客厅坐着等她回来，见到她平安归来才肯回自己房间睡觉。柚月让她早点睡，雪乃摇摇头说“习惯这么等姐姐了”。
柚月把这样的举动理解为她被当成了酒井真弓的代餐。
但酒井雪乃从未问过真弓的去处。
“你不好奇吗？你姐姐去哪了。”
雪乃只是抿着唇，很悲伤地笑了下，说她知道的，姐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大部分时间昏迷不醒，尽管对于杀人续命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大概也猜到姐姐做了不该做的事，才让她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她是个很内敛的孩子，哭也是一个人偷偷哭，不敢给柚月造成压力。
但她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有点不正常。
出地铁口刷卡的时候，柚月偷偷看了眼身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孩子。
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她呢？明明两人也只是第一次见面。
地铁站D出口上行，步行10分钟就能走到武装侦探社所在的老旧办公楼。
从楼梯上去走四层，柚月牵着雪乃的手站到了门口，或许是为了迎接她们，门是半开着的。
柚月摁了两下门铃，自报家门后，便径直走进去。
“早上好。”
坐在主位上的却不是那位银发社长福泽谕吉先生。戴着贝雷帽的青年靠着椅背，头往后仰着，眼睛惬意地眯起，面容俊秀又过分年轻。
“好久不见了，柚月小姐。”
“你好。乱步先生。”
柚月牵着雪乃的手往前几步，然后转而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这就是我想让你们收留的孩子，她的异能力是记忆操作相关的。”
侦探社的成员齐聚于此，除了有外务无法及时赶回的社长福泽谕吉。
“织田先生，你也在呀？”柚月扫视了一圈，目光凝在织田作之助的身上，“书写得怎么样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早上好。”织田作之助平静地回答道，“我过得挺好的，书也在写了……”
“我听说有些作者跟读者说‘在写了在写了’，实际上只是新建了个word文档，你是这样吗？”
“不。”织田作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新买了一册羊皮封面的手写本。”
“那你加油哦。”柚月一边点头一边想这就是差生文具多。
“怎么回事？”国木田独步茫然道，“你们都认识吗？”
——确实如此。
在座所有人，哪怕算上在外的福泽谕吉也就只有国木田从未与柚月见过面。
其实他今天计划八点就出门赴委托的。
然而昨天与谢野回来后，跟大家说明天会有个新人来，是港口的人带过来的未成年女孩。国木田瞬间变得警戒，怀疑对方有额外的不良目的。
乱步倒是百无聊赖地数着珠子，随口道：“五条柚月吗？要带来的人，我猜猜看……‘红刃处刑者’保护着的家人，大概率是个女孩，对吗？那女孩是异能力者，五条柚月想让侦探社收容她。”
“嗯，是的。”与谢野晶子对他的推理能力见怪不怪，问道，“乱步先生认识五条柚月吗？她可靠吗？”
“那家伙是个好人啦，可以相信一下，她会加入mafia应该也是被算计……不，也许是出于她的算计……”
乱步思索着，慢慢关上了保存弹珠的小盒。
“还不能确定。但虽然她成为mafia了，也是那种难得有良心的类型。”
国木田独步稍稍松了口气，明天早点去找委托人吧。
“有良心？善良？”
与谢野晶子几乎要冷笑了，这两个词没有一个和PortMafia搭边。
江户川乱步肯定地说：“嗯，毁灭世界对她来说都很容易，不过她还是会遵守社会规则，兢兢业业打工赚钱，是难得守序善良的最强之人。”
与谢野：“……”
国木田：“……”
他不可置信道：“乱步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好像听到了毁灭世界？”
“没开玩笑啦。”乱步把弹珠盒重新锁回自己的储物柜里，随意地转了下钥匙圈，“这个人是很可怕的哦，但养大她的人把她教得很好，所以不用担心。”
“我不能理解。”与谢野晶子说，“如果这么厉害，五条柚月为什么还要留在PortMafia？她对我说是欠了港口一百亿，必须要努力还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让太宰治见识下她的能力，好叫对方不敢为难她呢？”
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道：“就像你是个百亿美元富翁，没有工作，银行账户的存款余额会自己不断增加。实在太无聊了，就上街找了个糖果店打工，其实你收购这家糖果店只用弯一下小手指，但那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这么说真是让人不爽啊。”与谢野晶子说。
国木田独步坚定了明天要会会此人的决心。
然而柚月牵着雪乃的手进入武装侦探社时，他发现充满防备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大家好像都很放松的样子。
可恶！这可是PortMafia的走狗啊！
“嗯？”江户川乱步注视了一会儿柚月，“明明在糖果店当上副店长了，自己却一无所知吗？”
柚月茫然：“什么？”
“打开手机看看吧。”他说。
刚刚坐地铁的时候，邮件确实蜂拥而至，都是些来自港口成员的贺喜。
柚月莫名其妙，以为是邮箱出了什么BUG，点开几封看了下便没再理会，并且关闭手机的音效。
结果她发现有几通标红的、联系人“Chuya”的未接来电。
也有好多封来自联系人的未读短信。红叶、广津柳浪、中岛敦……
“你是PortMafia的干部了呢。”
江户川乱步抖了抖手中的晨报，若无其事道：“目前已有的，最年轻干部。”
第44章 记忆
“怎么会？”
柚月难以置信地翻看消息，翻到邮箱未读最下面一条，赫然是PortMafia人事部发来的电子任命书。而倒数第二封是全体邮件，通知全港口五条柚月即日起上任干部之位。
昨天的双周会议上太宰奇怪的举动，难道就是种暗示？
可这事似乎连中原中也都没有提前通知，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就是最好的证据。
“原来是这样啊。”江户川乱步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墨绿色瞳孔闪着狡黠的光，“那位太宰先生，应该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我不懂他想做什么。”
尽管莫名其妙升了职，柚月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太宰的想法实在不是她能捉摸的。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乱步把晨报放到桌上，说：“要我给你点提示吗？如果你肯诚心拜托名侦探的话……”
“拜托你了，乱步先生。”柚月果断道，“我会付出我十分之一的月薪为你买零食。”
江户川乱步看了她一会：“可是你总是被扣工资，薪水并不稳定啊？”
“呃……”柚月有点心虚，但脸色不变地画饼道，“以前是这样，现在开始我可是干部了哦？会很有钱的。请相信我吧。”
“好吧。”乱步合掌，“那么，就由我来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理顺。首先，就从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开始。”
——“酒井雪乃，为柚月小姐解除记忆屏障吧。”
被点名的雪乃身体微微一颤，瑟缩着躲到柚月的身后，低头拉住她的衣角。
“你在说什么？”柚月回头看了一眼不作声的怯懦女孩，感到莫名其妙。
“雪乃的记忆操作必须经由本人同意，否则是无法强制更改的，我的眼睛不会出错。”
乱步笑得像只倨傲的猫咪：“你的眼睛确实不会出错，但记忆会骗人。你真的以为，你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红刃’老巢吗？”
“难道不是吗？”柚月困惑。
“不。”乱步断言道，“你和她早就认识了。”
对于不熟悉的人，一个孩子绝不会有如此不假思索的依赖，以及面对困难时下意识寻求保护的姿态。
乱步直直地看向躲在柚月身后、不敢出声的雪乃，推理道：“你和她约定了要她帮你封锁一部分记忆，在某个特定时间、或是重新相遇后，你说出某个关键词才会解锁。”
“至于你这么做的目的，更好猜了。”
江户川乱步往前走去，对上柚月藏在护目镜下、依然难掩惊愕的眼眸。
“是为瞒过太宰治，因为你知道对方智多近妖，计谋上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骗过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骗过自己。更何况，你要骗的是谋略上放眼全日本都找不出几个能与他匹敌的男人。”
柚月的眉头紧紧锁着。
加入PortMafia确实有私心，因为它是横滨最大的地下组织，掌握着整座城市的命脉，听闻那本能够改变世界因果的‘书’就散落在横滨。
借助港口的情报系统，或许能打听到书的下落。
柚月是这么想的，于是刻意接近太宰治，正考虑着如何展现出自己的过人能力、让太宰惊艳无比、求着她加入PortMafia的时候——她不小心破坏了价值106亿的“瑞亚之眸”。
靠出众能力被首领赏识加入港口的路就此夭折。
眼见着要越过做黑手党这一步，直接进入横滨监狱了，真是出师未捷，能者多牢，多牢多得……
“但是目前我没有钱赔偿，很抱歉。而且我也拒绝坐牢。”柚月理直气壮地说。
“没关系，小姐，我们黑手党也是讲道理的。”
太宰治没有多生气，只意义不明地微笑道：“按照PortMafia的规矩，要么以命抵债，要么留下来工作抵债，你选哪一样？”
柚月假装犹豫之后选择了后者，实则心里非常美滋滋，虽然过程全错，但答案对了。
从此开始了港口打工人的不归路。
被太宰治无情压榨劳动力，抗压能力不断增强，并且常常被他骗。
“你想要回家，回到一个你去不到的世界，所以正在找‘书’，试图改写全平行宇宙留在你身上的既定因果。”
江户川乱步的墨绿色眼珠仿佛水头极佳的翡翠，静静地淌着流转光华。
“加入港口是为了有更多情报来路。”
柚月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上回同这位侦探偶遇交锋，她已经领略了此人过分高强的推理能力，能从短短几句交谈中看出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并且有着渴望回家的欲望。
那次，柚月帮助乱步解决了一件小事——越过法律，处决了一位长久逍遥法外的恶劣犯人，作为回报，江户川乱步便给了她两个建议。
乱步满意地点头：“嗯，看来你把我第一次同你见面的时候给的建议记住了。”
那两个建议分别是：一，想要骗过聪明人，就必须先骗过自己；
二，面对过分聪明的人，适当让他抓住你的把柄，为自己制造弱点，让他自以为可以拿捏你。
“你借助酒井雪乃的异能力，修改了自己的记忆。”他说，“问问她吧，你记忆里上锁的那一部分是什么？为什么要上锁？”
柚月转头看向雪乃，微微屈身，与她平视：“是这样吗？我和你，早就见过吗？”
酒井雪乃眼神躲闪着，似乎想要逃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怯怯点头，小声说：“是。”
“请帮我解开记忆吧。”柚月说，“拜托你了。”
“对不起，不可以。”酒井雪乃轻声说，“那时候我们约定过了，我的‘记忆操作’只保留两年的时间，时间过去，你自然会想起来。除非你来找我，并且告诉我约定的关键词……”
“关键词？”
柚月大脑飞快地转了一圈，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破绽。
“啊，我明白了。”柚月释然道，“是一个人的名字，对吗？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啦。”
酒井雪乃抿着唇：“对。”
于是柚月回忆起那个人的银发，没忍住笑得眉眼弯弯：“坂田银时。”
酒井雪乃也笑了。
“那我，解开封印了哦。”
她的指尖凝起一道暗黄色的光球，缓缓贴近柚月的眉心。
——异能力「回忆拼图」
黄色光球霎时涨大，分流成道道乱窜的冲击波，扰乱她的雪白长发，抚摸她光洁的额头。
柚月不可置信地瞪着苍蓝双瞳，于刺目黄光中，找回了被刻意尘封的记忆。
“楠雄，帮帮我吧。”柚月的声音很平淡，然而神情却难掩痛苦地祈求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到银时身边去。”
“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写因果吗？”
为此，她什么都可以做。
齐木楠雄凝视柚月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办法是有，但不一定有效。”他说，“目前所有平行世界里，能够无伤更改因果的东西只有两样，彭格列的指环，以及‘书’。”
前者可以纵向跳跃时间，操作得当可以横向跨越平行世界。
后者是纯粹的因果律武器，得到‘书’，在书页上写下的东西就会于现实中成真。
于是柚月来到了代号「Beast」的世界。
降落在全是伤者的地方，她目光看向唯一毫发无损的男人，黑发凤眸，俊美无俦——彭格列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对方原本已经亮出浮萍拐，然而看清她的脸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你。”
柚月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然而他收起了一身的敌意，并未多分眼神给她。
副手草壁哲夫邀请无处可去的柚月去云守基地小住几天，在那里，她还遇到了恰逢来日本分部巡视的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
他笑起来很温暖，像太阳一样明亮。
“原来你小时候是这个样子。”沢田纲吉说，“有地方去吗？不如来彭格列吧。”
柚月彼时并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线里，年纪轻轻就成为日本首相的自己，同彭格列家族各位成员是好朋友、也曾一同并肩作战过。
拥有穿越平行世界能力的守护着们记得她，而她只觉得这些人过分自来熟。
“我一直在想，小柚能变成那样坚韧勇敢的人，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沢田纲吉温和道：“长大是好事，但真不想让你长大啊。到我这边来吧，我会保护你的。你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了，好吗？”
但是没法讨厌。没法讨厌这样温柔的人。
柚月移开视线，并不敢看他。
那位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云守也对她相当纵容，尽管并不怎么和她答话，在柚月小心翼翼地提出“看彭格列指环”这样的要求时，对方也没有拒绝，漫不经心地摘下递给她。
“你们是认识未来的我吗？”柚月边观察，边好奇地问道，“以后的我是什么样子。”
云守先生看她慢吞吞的动作有些不耐烦，手指慢慢地叩了几下桌面，终于赏光开口道：“是笨蛋。”
柚月大受打击：“什么！可是我觉得我很聪明啊，真的吗，云雀先生，你别骗我……”
云雀恭弥不浅不淡“嗯”了一声，重新把指环戴回中指，转身欲走。
“请等一下！云雀先生。”见对方起身离开，柚月喊住了他。
云雀面无表情地回头。
“是这样的，虽然我可能有点笨。”柚月有些扭捏地说，“但是谢谢你，云雀先生。我知道收留我肯定给你添麻烦了，而且这几天我去外面捣乱还给你增加工作量，等以……”
于是他又转身走了回来，步伐不紧不慢。
“是很麻烦。”云雀冷淡道。
柚月羞愧地低头玩手指，小声说：“我会报答你的哦？”
“这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事。”他的凤眸凛然，然而嘴角却有柔和笑意，“快点长大。”
作为里世界当之无愧的王者，彭格列家族守护者好说话到不可思议，在云守基地住了几个月，和各个守护者都打过照面后，柚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本以为会被拒绝，毕竟太无理取闹了。
“可以啊。”沢田纲吉笑着说，“你确实很想回家呢，虽然之前试验过，彭格列指环并不能帮上你的忙，但试一下吧？”
其他守护者也纷纷配合。然而诚如他所说，试验的结果是失败。
柚月沉吟道：“那就只有去找‘书’了。”
“‘书’听说在横滨，你可以去找找看。”沢田纲吉交叉双手，提议道，“也许在PortMafia那，如果你加入的话，顺带帮忙考察一下他们的首领是否值得结交吧？”
告别云守基地，柚月便只身前往横滨。
未曾想刚到港口便撞破了一桩人口/交易，她救下了七八个孩子，其中年纪最大的是酒井雪乃。
酒井雪乃已经与家人失联快一年，期间被多次转卖。接手方都嫌弃这个孩子过于沉默，仿佛自闭症似的，没几个月便将她退货，她便在几个人贩子手里，跟着他们四处飘摇。
失联的原因是和姐姐酒井真弓闹了矛盾，真弓误会了妹妹，又因工作心情烦躁，便喋喋不休地指责她许久。
酒井雪乃沉默寡言、不擅长为自己辩驳，但也有脾气，半夜离家出走，然后被几名逮到机会的恶人拖上了人口贩卖的面包车。
尽管柚月也无处可去，但带着云雀恭弥给的卡，她过得还算很滋润。
她暂时租下一个大房子，暂时收留走丢的孩子们，联系警局和记者帮助她们找家人。这过程花费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最后留下的是雪乃。
顺带一提，姐妹俩原本在池袋生活，因此横滨警务系统发布的个人信息辗转许久才被酒井真弓看见。
酒井真弓自从雪乃被绑架后，自愿调职，一直奔走在打击人口贩卖的一线，工作十分繁忙，以至于她虽然一直在尽力寻找妹妹的下落，却成了最迟来的家属。
因为吵架害得妹妹遇人贩子，四处飘零，好不容易找回她，酒井真弓自然珍惜无比。
然而没过多久，她抓捕过的、判了10年的犯人出狱后便对她实施了报复，绑架雪乃后给她注射了剧毒毒药。
雪乃撑不了多久了，医院却还很远。
真弓一急之下常识尽失，直接催动能力造血，用自己的血液为妹妹换血，却害她罹患输血相关性移植物抗宿主病，发病必死。自此，真弓走上了犯罪的不归路。
在酒井真弓联系她之前、送别倒数第二个被拐卖男孩的那天，柚月遇到了江户川乱步。
对方也是离家出走，因为福泽谕吉不同意他以身试险抓犯人，两人大吵一架。
乱步试图以自己为猎物诱导罪犯出手。他要收集证据，抓捕一个逍遥法外的杀人犯。
因为这位犯人的相关证据送到警局前总是会不翼而飞，乱步便想将证据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上。
柚月站在桥上听了他的烦恼，指了指桥对岸戴着兜帽的男人，问道：“是他吗？”
“嗯。你也会推理吗？”乱步问，很快否决了自己，“不对，你不会推理……你是能隔着那么远，隔着衣服外套，看到他指甲缝里的别人皮肤碎屑、没能擦干净的溅到后颈的血迹……”
“这不重要，名侦探先生。”柚月说。
然后她代替法律，用「无妄空相」审判了那个男人。
“我对你有点兴趣了，柚月小姐。”
绿眼睛的侦探笑得像找到了罐头的猫咪，“作为回报，关于你想做的事情，我给你两个建议。”
江户川乱步一语指出她是异世界来客，有非常想要回去、却回不去的地方。他甚至看出她隐隐的、还未成型的想要加入PortMafia的念头。
他说：“首先，想要骗过聪明人，就必须先骗过自己。里世界的人，格外重视组织归属感。”
彭格列的情报系统有收容关于太宰治的基本情报与评价，哪怕是里世界王者的智囊团，都要夸赞一句这位男人智多近妖、不可捉摸。
“计谋上，我不会是他的对手。”柚月看着他的履历，有相当明确的认知。
对于其他组织的投诚者，里世界各个组织都会抱有防备。
如果太宰知道她算是半个彭格列家族的人，多疑如他，情报网绝不会向她彻底打开。
所以柚月想到了酒井雪乃。
这个女孩的异能力名「回忆拼图」，在被试者同意的情况下可以修改记忆。
——“我得忘记彭格列以及指环的事情，否则太宰治会认为我是彭格列的卧底。不怕他知道我的目的是‘书’，甚至可以明确告诉他，我要‘书’只是为了回家，但如果被判断成彭格列卧底，我会失去太宰治的信任。”
柚月便要求雪乃封印自己关于彭格列和指环的记忆。
“定一个期限吧，两年，尘封的时间是从今天开始的两年。”柚月说，“但有可能遇到突发情况，我需要找回这段记忆。这样，‘坂田银时’，这是我们的约定词，当我找到你、告诉你这个人的名字，你就要帮我解除，好吗？”
酒井雪乃同意了，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
在下着雨的桥边，江户川乱步给出了第二个建议：“面对过分聪明的人，要适当让他抓住你的把柄，为自己制造弱点，让他自以为可以拿捏你。”
过于强大的臣子哪怕没有二心，也会被君主忌惮，从古至今便是如此。
如何让太宰治认为，她是一把很好用的刀，而他可以随意使用呢？
太宰治这样过分聪明、多智近妖的人，通常也过分自信，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么，就反向利用他的判断力与自信。
他的异能力名「人间失格」，可以无效化一切异能力攻击。
因为六眼能轻松看穿异能力的灵力回路，柚月远远地看他使用过一次「人间失格」后，便知道如何巧妙收放自己的咒力、模拟成被无效化的样子。
——当然柚月彼时也不知自己的力量是咒力，只明白绝不是异能，因为「人间失格」无法克制她。后来灵幻告知她这是超能力，她也点头改口，反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柚月加入港口后没多久，在一次事件中，“不小心”让太宰治无效化了一记「苍」。
所以人为制造的弱点，也让他紧紧握在手里了。
那一天，对方盯着自己的掌心，似笑非笑道：“柚酱这么厉害的异能力者，也会被我无效化呀？”
第45章 中也不高兴
尽管柚月对此小心翼翼、生怕翻车，有没有真的骗过太宰治，仍是尚未可知的事。她作为助理兼保护者跟着太宰，见识了太多他戏弄敌人的恶劣手段。
太宰的敌人无疑是不幸的。他是过分聪明又生性顽劣的猫，活生生把老鼠玩弄至筋疲力尽、穷途末路，才肯一爪子摁下去宣判对方的死刑。
有时柚月都有些不忍，太宰却对此兴致盎然，不仅是对敌人的反应，更是对她的心软。
“柚酱，会觉得我太狠心吗？”
“有因此讨厌我吗？”
“柚酱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可不适合做黑手党呀？要离开吗？”
对方这样略带恶意的话语问得太多，柚月也曾反问：“我如果受不了离开，你会追杀我吗？”
太宰难得温和答道：“不会的，毕竟我也不想手下去送死嘛。”
“嗯……那我也老实说了。”柚月波澜不惊道，“我不赞同你的行为，不过作为黑手党领袖来说，或许这是建立威望、使得组织生存下来必备的手段，存在即合理，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志去扭转它。但我还是讨厌你这么做。”
太宰支着下巴看她，鸢色瞳孔光影憧憧，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嗯……果然柚酱根本没把自己当做人间物嘛？”
“像在玩RPG游戏一样，旁观着游戏人物的喜悲，并没有在意，是因为关掉游戏后的世界，对你来说才是现实吗？”
“你错了。”柚月认真地说，“我的世界没有现实和游戏之分，只有重要的人和无关者。”
过了许久，太宰叹息般答道：“是吗？”
他总是试探她。柚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遍遍问自己关于生存意义、关于爱的问题，因为他们谁也说服不了彼此。
太宰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对生活总能抱有期待。他问，如果你想去的地方永远回不去呢？
对此，柚月不假思索答道：“那就希望我在乎的人一切都好。”
“哪怕这幸福没有你的参与吗？你在得到又失去后，真的可以衷心祝福吗？”太宰治脸上又带上了难掩讥讽的笑意，“柚酱……你真是宽容豁达呀？”
“呃……”柚月又陷入沉思，好久才答道，“这个我不能确定，如果我有答案了，我再告诉你。不过，我会为我的幸福不断努力的，所以迟早有天会被命运眷顾，在那之前，我只要一直努力，一直等。”
太宰于是不说话了，嘲弄之意却仿佛要凝成实体，慢慢变成覆盖在他精致俊秀的脸上的面具。
所以，柚月真的很不喜欢和这种戴面具的阴阳人打交道。
说话说一半，心思全靠猜。
你不敢确信他的示好是否背后藏着淬了毒的刀，也不敢随意对他的捅刀行为做出批评的判断，就比如现在——
柚月看见江户川乱步摊开在桌面的晨报上，主标题赫然是《国会议员疑陷恋童风波，证据确凿畏罪自杀》，配图是松本议员板正的官方照。
她粗略地扫了眼报道，这位议员确实癞哈蟆装青蛙，长得丑玩得花，整个人烂透了。
“和太宰相处太累了。”柚月叹了口气，“我真的怕他哪天会玩死我。”
江户川乱步随意笑笑：“不会的，是他需要怕你哪天不想玩了弄死他。”
在绝对的火力面前，智斗不过是小孩子间的过家家。
“嗯，物理意义上消灭太宰是很容易的。”柚月说，“但不可以这么做，有人会生我的气。我也决心要做一个和他一样的好人了。”
闻言，国木田乱步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位黑手党小姐确实没有太坏嘛？
结果柚月接着说：“太宰治如果拦我回家的路，我就把他连带横滨一起毁灭掉，他很爱横滨呢，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国木田独步：“？？”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你不会的。”
江户川乱步眯眼笑道：“需要我再给你一点建议吗？”
柚月诚恳道：“拜托了，乱步先生，我下个月五分之一的月薪都是你的零食储备金。”
“那么，我开始了。”
江户川乱步掏出黑框眼镜推到鼻梁上，一甩披风斗篷。
——异能力「超推理」。
啊，果然毫无异能力，只是戴了个眼镜。柚月内心吐槽着，却并不敢说出口。
乱步墨绿的眼珠紧紧盯着她好一会儿，大脑飞速旋转，几秒后恍然大悟，用拳头锤了一下手心。
“我明白了。”他说，“对于跨时空的事情，我可能推理得不精准，但是可以给你方向上的指导。”
柚月立刻打开手机备忘录，严阵以待道：“请讲。”
“你要找的‘书’，会得到的，或许你已经得到了。”乱步拧着眉，力求将模棱两可的内容说得更准确一些，“但你有可能回不去‘家’了，你想去的那个世界……或者说，就算回去也不是以你期待的方式。信息有限，我只能看出那么多了。”
听到他的第二句话，柚月的指尖已经在键盘上凝滞住了。
过了许久，她关掉空空如也的备忘录，把手机揣回兜里，笑了笑说：“是吗。谢谢乱步先生。”
“那么，雪乃就拜托贵社了。”柚月深深鞠了一躬，“有空我会来看她的。港口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先告辞了。”
做完这一切，柚月几乎是落荒而逃，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下脑袋，头脑依然是晕眩的。这叫人怎么敢相信呢……虽然是名侦探，或许也会出错吧。
“五条小姐东西忘记拿走了呢。”
织田作之助拿起柚月随手放在桌上的小牛皮挎包，站起身道，“我去还给她。”
他很快追上了在路上疾步行走、心不在焉的柚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咖色牛皮包递了过去。
“你还好吗？”织田作之助有些担心地问。
柚月强打起笑容，对他扯了下嘴角：“挺好的，谢谢你。”
“啊，又是你替我找回了包，织田先生。”她接过包，看了一眼，似乎重重松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尽力报答你，这是我五条柚月最诚恳的许诺。”
织田作问道：“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里面装着那个钱包。”柚月说。
上回相遇，是柚月在街上焦急地找东西，哪怕摘下护目镜、用六眼尽力感知，她也没能第一时间找回钱包。
恰逢织田作之助从居酒屋出来，见少女睁着迷茫的苍蓝眼睛左顾右盼，几乎要急哭了，感觉有些不忍，便帮她一起找寻，最后花费许久、是在垃圾回收站找到的。
柚月对他千恩万谢，承诺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他。
“这个钱包，是很重要的人留给你的吧。”织田作之助说。
“重要的不是钱包啦。”柚月取出皮夹，翻开给他展示夹在透明壳下的照片，“是照片。”
是她和银时拍的大头贴。像素很糊，把她的银白发和银时的银发照成了同一个颜色，周围的边框和贴纸特效相当非主流。
在机器里放一枚百元硬币可以拍十张，然后把打印出来拼在一起的一大张合照拿去给店长，放到裁照片的板上，对准后手起刀落裁成十小张，套到塑料小封口袋里。
柚月说一人一半，银时嫌弃地摆了摆手，他才不要这种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柚月说：“其实越来越糊了、背面的纸也慢慢发黄，但我也没有和这个人的更多照片了，所以我很爱惜它。”
“是这样啊。”织田作之助说，“那你要好好保存啊，再见，我也回去工作了。”
柚月礼貌道：“再见，织田先生。我欠你一个人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回到Port Mafia之后，走马上任的五条柚月干部卷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漩涡。
首先是工作上的压力，太宰毫不留情地当甩手掌柜，把一堆难以抉择的事情都丢给她，让她拿主意。
然后是心理上的压力，柚月感觉得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其实柚月想错了，指指点点的人不是瞧不起她的工作能力，事实上她的恐怖力量早就经过口耳相传后进一步发酵，没人敢小觑她。
——港口成员只是悄悄吃瓜罢了。
因为柚月上位后，中原中也总是看起来很不爽，尽管有在尽力掩饰，也相当明显。吼人的频率增加了，以前不在乎的部下小失误，也会被揪出来说。
不过她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实在太忙了，她每天对着工作也觉得非常不爽，因此无师自通地理解了中也的不高兴。
中原中也显然误会了那枚戒指的来历，多次旁敲侧击质询太宰，太宰治只似笑非笑，回答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表现出自己与柚月相当亲密的样子。
然后他选择用委婉的方式询问另外一位当事人五条干部……柚月，柚月听不懂，只觉得他话里有话，而且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直到某次试探又以柚月一脸懵地转移话题告终，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直接发问了：“你和太宰，有没有在交往啊？”
“没有啊！”柚月几乎是惊恐地大声反驳，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喊了对方的全名，“中原中也，我警告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可以如此侮辱我！”
尽管被对方张牙舞爪地凶了一通，中原中也却没有不爽，反而有点开心。
“抱歉。”他说，“我以为他给你戒指，是……”
“这是假的。”柚月冷静地摘下来，把蓝宝石戒指递了过去，“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说欠Port Mafia钱、被迫打工吗？就是因为真正的‘瑞亚之眸’是被我弄坏的，我是真的欠港口100亿，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所以你不能说出去。”
“因为‘瑞亚之眸’，我和港口结缘，所以太宰治把赝品作为入社信物送给我了。”柚月说。
中原中也一愣：“可它看着很真啊？”
但见柚月无所谓又诚恳至极的态度，他也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啊，我明白了，中也这些天不高兴，是因为怀疑我和太宰在交往吗？”柚月恍然大悟，转而问出了他不敢回答的问题，“为什么不高兴呢？”
中原中也：“……”
见他脸红着久久沉默，柚月思索片刻，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我懂了，是因为觉得我背着你偷偷交往男朋友，你不服气吧？”
中原中也：“……”
“没关系的，中也。”柚月诚恳地说，“我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在那之前，不会和随便和男人交往的。”
中原中也麻木地说：“是吗？挺、挺好的。”
第46章 万事如你愿
上任干部四个月后，柚月终于告别一开始的鸡飞狗跳，有条不紊地处理工作，顺带收拾首领的烂摊子。尽管已经成为干部，她依然需要肩负保护首领的任务。
保护太宰的困难点有二，一是外来的暗杀者，二是谨防他作死真把自己弄死了。
后者往往比前者更难以提防，一般人根本猜不透他比DIO逃跑路线还诡异的自杀思路。
“明明就没有真的想死，请你别给我增加工作量了啊！”柚月忍无可忍道。
“才没有，我求死的心可是很诚恳的哦。”太宰治平静地说，“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对于这种话，柚月一般把它当成耳边风。从此人口中出来的言语，十句只能信一句，唯一那一句是“我想吃蟹肉饭了”。
成为干部的第四个月零三天，沢田纲吉莅临Port Mafia总部，全港口提前一周开始准备演练，力求给这位黑手党教父留下好印象，促成Port Mafia与彭格列的合作。
正式场合的沢田纲吉任然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翩翩风度，谈吐得体，温柔礼貌，很难让人将这位温和的褐发青年同里世界独一无二的野爹、彭格列绝对统治的首领……等关键词联系到一起。
他假装与柚月初次见面，不冷不淡地打招呼。却在转头的时候，于无人看见的角落悄悄对她眨眼。
当天晚上，沢田纲吉私下找柚月聊了会儿天。
“最近过得好吗？‘书’有找到吗？”他问。
柚月一一如实回答，并且试图不留痕迹地炫耀自己当上干部后颇有作为。
沢田纲吉温和地笑了笑：“你觉得太宰治是值得合作的人吗？”
于横滨乃至日本，Port Mafia是数一数二的黑色组织。
然而放眼更大的区域，便不够看了。多年来，Port Mafia一直致力于搭上彭格列的船。
“他是个讨厌的人。”柚月断言，然后又小声说，“但是作为合作者和首领，他是优秀……还算合格的吧，起码不会让合作方和带领的组织利益受损。”
“话是那么说，其实小柚也没那么讨厌太宰先生吧？”
柚月露出了被侮辱到的难看表情：“……”
“如果真的很讨厌他，你是根本不会提起的。”沢田纲吉说，“毕竟我在另一个时空见到的你，和太宰治关系还可以呀？”
柚月大惊失色：“怎会如此，另外一个时空的我也摆脱不了他吗？救命啊！”
最后彭格列和Port Mafia的合作很顺利地促成了，涉及利润巨大，每个参与项目的人都有可观的季度绩效，大家喜滋滋地举办了一场庆功宴。
不久后，太宰治私下找到柚月，交给她一项重要的个人任务。
“我要揪出背地里不安分的老鼠。”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所以需要你叛逃投诚彭格列，两个月后回来。”
他是……发现了吗？
柚月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尽可能不动声色地颔首，等待太宰治对于此任务的更多描述。
而对方什么也没说，只看平淡地看着她，鸢色眼眸里没有情绪。
两人对视了一会，太宰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起身轻拍她的肩膀说：“能做到的吧，柚酱？要对所有人保密哦。”
柚月笑了笑：“如果我真的投诚彭格列，不回来了呢？”
“那我也没办法。”太宰也笑了笑，“毕竟柚酱的心不在我这呀？”
他看向套在柚月中指上的宝石戒环，拖长音调道：“我最重要的东西可是都给柚酱了，所以为了不让我输得太惨，一定要回来找我哦。”
柚月死鱼眼：“别演了，好恶心，我什么时候走？起码给我点准备时间吧，还有，彭格列凭什么收留我？”
太宰扔过一本文件册，道：“去吧，尽快就好。”
尽管回云守基地只需要给云雀提前打个电话，柚月仍然拖了一周左右，才跟太宰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她对太宰挥了挥手，什么东西都没带，孑然一身出发。
感觉像是周末从寄宿学校回家的中学生一样，浑身轻松，并且还没有作业。
回到云守基地，第一件要事是将手机关机——从前是绝不敢这么做的，半夜两点被嚯嚯起来工作到七点，囫囵吃点东西睡去，没睡两个小时又要上班也是常见的事。
在柚月不知疲倦地打着游戏、享受草壁男保姆级的贴身服务时，港口干部投诚彭格列的消息已经席卷Port Mafia，人人面色凝重、严阵以待，而心思迥异者蠢蠢欲动。
当然在港口匿名论坛上，全是鬼哭狼嚎：我的CP它BE了、我的喜闻乐见大三角它怎么就没了、港口爱情故事全剧终、在港口待着没瓜吃还有什么意思？昂……
作为港口大三角的一员，中原中也却并未被告知叛逃真相，他第一时间冲向柚月的办公室，却人去屋空。
前去问太宰讨要说法，后者也只是摊了摊手道：“我拦不住柚酱，可能是彭格列给得太多了？”
中原中也摸出了许久没抽的烟，放的太久，烟丝都有些受潮，不太好点燃。
他靠着栏杆，一次一次按下绿色的拨号键，呼叫那个熟悉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电子女声和忙音像是循环重复的噩梦，然而真正梦醒之后，他还是得接受这件事：Port Mafia干部，五条柚月，叛逃。
而柚月在云守基地过着悠哉悠哉的神仙日子，时不时给云守大人增加点工作难度，收获对方的冷脸。
但云守大人也很好哄，只要她摘下护目镜，诚恳地双手合十，道歉说“对不起，云雀先生”，他冰雪般的神情便会消融。
柚月对草壁说：“云雀先生真是个很好哄的人啊？”
草壁正在给她冲泡可可奶，惊恐道：“你又做了什么？”
“蛤？”柚月疑惑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由于十年火箭筒的故障，草壁曾被交换去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的柚月同云雀恭弥一样年纪，是日本政坛的超级新星，有望当上日本首位女首相。
短短一周内，草壁见识了多次这位冰霜美女对云雀无往不利的雷霆手段（？），只要她开口恳求，再离谱的要求云雀恭弥都会答应，然后累趴一众风纪财团员工。
高层们眼泪汪汪：“有的时候忍不住想，我们公司是不是要完蛋了？”
然而有彭格列托底的风纪财团不可能破产，而五条柚月居然也真的当上了日本女首相。
正当大家猜测“云雀大人如此劳心费财地支持她、总得抱得美人归”的时候，日本四大财团有三个公开表明支持五条柚月。
选举成功那天，赤司财团更是宣布修建一百所希望小学作为新首相的上任贺礼。
所有人内心：啊，恭先生是被当成备胎了么？
第二天云雀恭弥下令创办一百个不同类型的公益基金会，逼得首席财务官热泪盈眶想要跳楼。
“你以后会想做日本首相么？”草壁严肃地询问道。
“才不要，那种职位一听就很无聊吧。”柚月吐槽，“我只想做个平静的上班族。”
还好，这个世界的她不仅年纪小，经历不同，志向应该也会不同。风纪财团似乎有救了。
草壁的心稳稳落下。
然而柚月开始吟唱：“我叫五条柚月，十五岁，住在东京云守基地，未婚……”
草壁惊恐：“……”
“开玩笑的。”柚月双手合十，期待道，“那个十年火箭筒，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吗？我也想玩。”
草壁说：“嗯，但是只有十分钟。”
“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她雀跃道。
彭格列技术部接手波维诺家族的火箭筒后，将其研究透彻，将原有的交换时间延长了一倍。
实际上可以实现永久交换，但对于整条世界线的因果会有很大影响，所以目前使用的版本都是十分钟。
在柚月期待的目光中，紫色火箭筒蓦然变大一圈，仿佛吞噬猎物的巨蛇般将她整个吞下。
她被交换到了自己的卧室内，非常豪华，光公主床就有三米宽，整个卧室足有百平。采光也非常好，阳光穿过环形落地窗落在软软的羊毛地毯上。
梳妆台旁边有一小面照片墙。柚月看到了不同时期的自己。
合照中经常出镜的有和自己长得好像的白发帅哥、刘海好怪的黑发帅哥……她一张张看过去，每个五条柚月都笑得非常生动。
还有跟中也的合影，贴得还挺近，对方不情不愿的样子，额发梳起，英俊程度比肩影视明星。这么说来，中也对她叛逃应该会很生气吧？等回去要好好道歉才行。
柚月满意地一行一行扫视过去，笑意由深变浅。
——因为这些照片中没有银时。
她沉着脸在房间中巡视起来，精准地翻开了一册笔记本，笔记本是自行装订的线圈本，前半部分是塑封相册，后半部分是纸张。
塑封相册里有泛黄的大头贴和银时的个人照片。但很奇怪，他的照片不像是摄影，更像是从某位画家的原画集上剪辑下来的。
柚月迅速翻到后半部分的纸质书页，首面上字迹清秀。
致来自过去的我：
我不知道其他平行时空的柚月会不会遇见他，但打开这册书的你，一定遇到了。
为了回家，我付出过很多努力，后来发现都是徒劳。
我得到过“书”，想必你也会找到。你知道莫比乌斯环吗？
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过程可能曲折，然而因果总是循环。想挣扎出既定规律的人，往往被困在因果中。
我，还有你，还能再见到银时，但再也没机会和他一起生活了。
但我现在过得很好，有想要拼命做到的事，每天充实而快乐；
阿银也过得很好，新的伙伴是很可爱的人。
……
衷心祝愿你也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Yuzi
柚月抱着那本记事本，久久未能言语。六眼一遍遍告知理智“这就是另外一位五条柚月的房间、是她留给你的讯息”。
看得太分明也是种过错了，她开始痛恨自己的好眼力。十分钟很快过去，等候在原地的草壁看起来心情很好，或许是和未来的她有一场愉快的交谈。
草壁问：“你觉得你的未来怎么样？”
柚月牵起嘴角笑了笑，并未答话，默然朝卧室走去。
开始后悔有这么一趟未来旅程了。
无数的线索证明同一个结局：她无法再和银时一起生活。
柚月很想哭，然而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坐在窗前看夕阳慢慢落下，寒意慢慢爬上她的手臂，她打了个哆嗦，忽然想：“那我以后可该如何生活呢？”
在齐木家生活的一年，在代号「Beast」找寻的两年，个子从151cm长到了168cm。
这三年皆是白白蹉跎，柚月无法接受一直以来努力触碰的、想要得到的东西，原来是已经不存在的、永远无法获得的，她生活的主心骨就这么被抽走，脊骨仿佛也抽离了身体，无力地躺在床上呼吸。
她早知道很多时候拼了命也不一定会换回好结果。只是天天浇水，就希望土壤里能长出花来，怎么会呢？
人世间得失取舍，又不是只有她一个求而不得。神不会眷顾任何人的。一切有为法，有过那个人陪伴的生活也如梦幻泡影。
好像没有阿银也可以过下去。三年像小鹿轻巧地越过悬崖，偶尔想他多一点，偶尔想他少一点。
但想要的事物如果因为三年蒙尘就跌落神坛，未免这份思念太过自欺欺人。而柚月从不擅长欺骗自己。
所以柚月不得不做出选择了，尽管很痛苦。哪怕在没有阿银的世界里，也要好好活下去，变成让他跨越时空也会感到骄傲的人。
去街上走走吧。柚月惯常走到附近的公交站，上了最近靠站的一辆巴士，她漫无目的地靠在窗边，看风景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
于第三站停下的时候，柚月看见出现街边熟悉的人影。一袭黑色大衣、橙发蓝眸的英俊青年正在接电话，紧紧拧着眉，大概是遇到棘手的事情。
她以手撑下巴，专心地盯着中原中也看。随着接电话的烦躁姿态，对方目光四处漂移，终于在公交车关上门、预备启动前往下一站的时候，中原中也同她对视了。
他惊愕地盯着她。然而公交车缓缓启动，中原中也走神好一会儿，想也没想直接摁断了电话，朝着远远消失的车尾方向跑去。
柚月看到他居然会选择追公交车，也惊呆了，好在百余米后就是下一站，她立刻下车。
柚月无力地笑了笑，喊道：“中也。”
他沉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是真的叛逃投靠彭格列了吗？”
“很累吗？黑眼圈变严重了啊。”
“别给我转移话题。”中原中也咬牙切齿道，“我在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叛逃？再也不回来了？”
原本常常羞于和她对视的中也此时目光片刻不离地凝在她的脸上，力求能看出半寸破绽，好叫他寻得一些心理安慰，以至于感情上能把这件传遍里世界、依然板上钉钉的事否定掉，给她的行径找出些许借口来。
然而柚月注定让他失望了。
她难过到什么表情都做不出，只能相当牵强地笑一下道：“嗯。我走了……”
和太宰约定过，此事决不能告诉世界上第三个人。尽管知道无法回家后，她也不想回港口了。
“呃……”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声音不辨悲喜，“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向侧转身，衣袂微微扬起，并没有看她的脸。
顿了好一会，他微微仰起头说：“以后再见，就是敌人了。”
柚月温和地看着他。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下一辆公交车缓缓靠站，她走了上去，中原中也才听到远远的、叹息一样的“嗯”。
今天可真是格外点背的一天啊。柚月忍不住自嘲。Port Mafia确实不想回去了，这个世界她也觉得待着好累，不如按照楠雄建议，再住几天，回她原本该在的世界吧。去别处也行，总之得是一个没有港口和太宰治的地方。
她慢慢做出了决定。满横滨乱晃，眼见着时间走向八点半，柚月随便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饭团，结完账预备出门的时候，看见左手边报刊处放着新一期《少年JUMP》，封面首页：“5月13日，银魂最终回，连载再开”。
配图的男人长了张她无比熟悉的脸。银发天然卷，皮衣外面搭着半穿不穿的白色卷云纹和服，腰间别着一把木刀。初成年的青涩已经从他二十五岁的脸上褪去，他目光沉沉，温和坚定。
柚月忽然明白组成那半本画册的、看起来仿佛上色漫画的照片是从何处来的了。
是这样啊。她莫名想笑，付钱买下这一期的杂志。
柚月抱着书册走进就近的一家店，却恰好遇见正在用餐的织田作之助。
她打了招呼，把书册放在桌上，随便叫了份面。
“你也看JUMP么？”织田作问。
“之前没看过。”柚月说，“你知道银魂吗？”
“嗯，很火的搞笑番。我家孩子有在追，跟着看过几集。”
“讲得大概是什么样一个故事？”
“就是。”织田作想了想，“主角是个日常不太靠谱的银发天然卷，但一到正经时刻又会很帅。搞笑日常穿插热血战斗，还有他和万事屋成员的情谊也挺让人感动的……大概是这样？”
“是吗。”柚月手指轻轻碰了碰封面上男人的脸，“他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是的吧。听说剧场版也挺催泪的，但都是团圆结局。”织田作疑惑道，“不过纸片人用这种问法真的有点奇怪啊？”
柚月笑了笑：“那就好。”
三俗电影里的主人公在伤心时总会往饭菜里狂加辣椒，流着泪吃完然后说是食物太辣了。
太俗气了，柚月不想那样。尽管荒诞又悲伤，她还是无比平静地吃完了一碗面，离开前对织田作之助重复道：“我会报答你的，织田先生，再见。”
织田作之助不明白她为何语气如此郑重，茫然道：“哦、好的。那再见？”
回家以后，柚月往PAD上面下载了个视频软件。她沉迷游戏，向来不爱看影视剧，更别说动漫了。搜索银魂，摁下播放键，一晚上足足看了六十多集。
真羡慕啊……
对于出现在阿银身边的新伙伴，柚月承认自己羡慕又嫉妒，她眼眶泛酸，心脏像被人狠狠攫住，捏得生疼。有点无法呼吸了，换气好困难。
一整天都没哭，却在银魂的经典搞笑BGM中泣不成声，狼狈得要命。妒忌的样子应该很丑陋吧？可她无法停止。
这么荒诞的事，能向谁倾诉吗？好像也没有了。柚月一边眼泪直流一边嘲笑自己，真是可笑啊？原来追求的只是一场空啊？然而巨大的悲伤过去后，她居然觉得庆幸。
太好了。阿银过得很好，没有继续孤独下去，有人爱他，有人陪伴他，真是太好了。
还能在名为《银魂》的漫画里看完他一生的悲喜，尽管她不是故事里的人。
柚月想起银时陪她过的第三个生日，她订了很精美的蛋糕，叫银时去店里取回来，路上他吊儿郎当地甩着手，拿回家里已经移位断层，顶上插着的装饰也塌了。
为此，柚月指责他一点仪式感也没有，银时很心虚地打着哈哈，看到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忽然灵光一闪道：“等等，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也没有穿阿银送你的裙子吧？”
柚月哽住：“……”
“哼。”银时俨然抓住了她的把柄，“还说我没有仪式感，你前两年都会穿呢，日子过得久了，腻了烦了是吧，真是可恶的花心女孩啊。”
柚月死鱼眼：“啊，对，你实在人老珠黄了，没什么兴趣呢。”
银时闻言暴走：“什么？！怎会如此！阿银我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啊！”
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柚月努力抢救了下歪掉的断层蛋糕，一支支插上蜡烛。
不是不想穿那条裙子，是两年过去，她已经穿不上了。
硬套也可以，但举手投足会变得很滑稽。柚月怕把裙子撑坏，便重新收了起来。
那年的愿望还是想要和阿银一起生活。
过期的草莓牛奶打翻在桌子上流淌开来，月亮也变成薄薄的脆饼。天空还是那样澄净啊，奔涌着向不同方向的河流如何倒退回同一条呢？
但在恸哭后，柚月慢慢找回了一点力气。她给关机好多天的手机重新充上电，然后拨打给中原中也，锲而不舍地摁了一次又一次。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或许是太生气把她拉黑了吧。柚月感到有点遗憾，还想和中也好好道别。
第二通电话打给太宰治。明明已经时至破晓，对方居然一秒接听。
“太宰。”
柚月试图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话，然而刚刚大哭一场，声音依然带着点颤抖。
“怎么了吗，柚酱。”他温和地说着，声音却渐渐沉下去，“有人欺负你吗？是谁？”
“没有。我要告诉你两件事。”
她依然有点语不成句，抖着嘴唇，搜肠刮肚地拼凑起词汇来，“首先，我不回Port Mafia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样啊。”对方用叹息般的语调诉说着，“柚酱，你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对吗？你不会回来了。”
“嗯。”柚月颤声道，“不会回来了。所以走之前，我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我的答案，你还记得吗？关于想去的地方。”
那一天。
太宰问：“如果你想去的地方永远回不去呢？”
当时柚月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希望我在乎的人一切都好。”
他讥笑道：“哪怕这幸福没有你的参与吗？你在得到又失去后，真的可以衷心祝福吗？柚酱……你真是宽容豁达呀？”
“我现在。嗝……”
柚月捂住嘴巴，顺了顺气，好在对方静静听着，没有笑话她。
“我想去的地方好像真的没办法回去了，我要告诉你，我的答案是不变的。我在乎的人一生的故事里再没有我也好，再也见不到也罢……幸福和我没关系，没问题……我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希望他过得好。”
太宰治缓声道：“是这样啊。柚酱，那你觉得幸福吗？”
“嗯。”柚月仰着头，放缓了眨眼的频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会很幸福的，但不是现在。没有他，我也会好好生活。”
“不管在哪里，我和他，都是彼此最大的底气。”
再也穿不上的裙子，因为是那个人送的，她舍不得丢。
一期一会，相遇已是万幸。
哪里能求一直拥有呢？
太宰轻声说：“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柚酱的。”
电话那头的他似乎调整了下拿手机的姿势。
“柚酱的决心，我听到了。”他说，“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不要丢掉那枚戒指，好吗？”
“我……我明天就丢掉。”
“那我可是会非常伤心的。那么，再见哦。”
太宰温声道：“晚安，柚酱，万事如你愿。”
第47章 我们的大三角BE了
【Port Mafia内部论坛匿名交流区……】
主题：“瑞亚之眸的葬礼”——港口大三角绝美爱情破碎，本楼专门收留CUD/CU/毒心碎人[890]
楼主：
Yuzi走了，我很愤怒，我装的。
底层PM员工只在乎CUD大三角啊你们怎么就这么没了哇。
没有你们我磕什么？上班摸鱼的小群我聊什么？你们关心吗？你们只关心自己！！
唉，有没有人发点没磕过的糖点，反正都BE了，掉不掉马无所谓了，大家放飞吧我先来个很劲爆的，码字慢，你们聊。
1L:
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我的CP！！我的CP它BE了啊！！好惨烈！！
2L：
泪，射了出来
3L：
CU伤心人置臀，更新了请踢我
4L：
（望天）我能说前些天磕到CU离别血糖了么？
5L：
CUD混乱乐子人也在这放个柔软的屁股……
6L：
回复4L：？什么给我嗑一磕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7L：
回复4L：？什么我也要！！（震声）
8L：
回复4L：QAQ快给孩子点糖吧妈咪，是血糖也行啊我也要。
9L：
蹲蹲蹲
10L：
我刚从国外回来就知道这事
Layyyyback了一整周
草了，还在笑别人房子塌了，回家一看我房子怎么也没啦！！快叫JO护车呜呜呜我要死了！！
11L：
4L老哥在么，高低给大家整点啊。
12L：
那我说了奥，老规矩，只磕糖不扒马。
13L：
直播！放个屁股
14L：
我好期待啊
但想到以后再也没有CUD了，蹲在楼里感觉像在吃断头饭一样。
15L：
回复14L：1
16L：
来了，我是4L
距离港口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个临时仓库，涉及工作我就不细讲了，仓库有装信号屏蔽器的，只能去附近的街上打电话。
然后我和几个人去街对面便利店给大家买水带烟，那个路口红路灯特别久，我们看到街对面C站在路口公交站附近打电话，一脸烦躁。
最近……的事有人知道吧，反正挺难处理的，是C在跟进。
我同事说坏了，饮料忘记买C的份了，就回便利店去了，我和其他人站在红绿灯路口等他。
一辆公交车开过来，挡住了C，开走的时候C已经变了脸色，好像整个呆住了。
没过多久他嗖一下追着那辆公交车的方向跑出去。
我以为他追犯人or仇家呢
我同事她也是CU人，突然双目放光说：“卧槽，C干部这必然是去追yuzi了！绝对！”
这种剧情朝O卡夫卡都不敢写，我当场哈哈一笑：别做梦了，你的CP，BE了我同事也冷笑回击：“毒人笑你马呢？”
于是我们当场打赌，如果C是去追yuzi了，我给她一周的餐后甜点券。
真的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出了点情况，群里有人@C干部，我们就顺理成章地追上去。
C干部追公交车，我们追C干部，画面一时间有些滑稽。
11L：
搞快搞快
12L：
又是直播？我来了
13L：
所以是不是啊！！我命运般的CU！！
14L：
蹲！！
……
109L：
不给你们卖关子，我和同事追上去以后。
发现
真他妈是yuzi！
她在坐公交车，然后靠站下了（C会陪yuzi坐公交这种基本知识点我就不再重复了尽管我是毒党。
C就很隐忍生气，yuzi难过冷静，隔着一条街我们听不见他们在聊啥，像极了偶像剧里女主角为了给妹妹治病拿了男主老妈给的五百万，做出离开男主角的决定，两人各怀心事但都很痛苦，隔着一条街给我磕昏过去了。
我真的原先只磕毒因为我不喜欢纯糖，本人唯爱一些“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不爱我了我又爱你了，我们彼此相爱又不能在一起”的鸡掰剧情。
俩人好像聊崩了，C转头不看Yuzi，yuzi也很平静地目视车流黄色的巴士开过来，离开的时候，原地只留下C一个人。
往巴士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停下，站在原地目送载着yuzi的车站了蛮久的，但是没有再追上去。
我当场磕生磕死！！
小两年了第一次磕到CU，可是为什么是在他俩BE的时候啊！！（泪目）
不过BE真他妈带感啊俊男美女跟偶像剧现场似的。
110L：
救，我滴CU！！
妈妈的宝贝们你们不要分开啊！！（狂哭。
111L：
哈哈真好呢我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我一点也不悲伤我在雨中杀肖邦。
112L：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只会为绝美爱情流泪呜呜。
113L：
好家伙别说扒马，楼上简直是在裸奔啊，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呵呵既然如此我也直接爆个大的
CU离别续集，等我发
114L：
卧槽炸出更多发疯CU党了？
115L：
来来来来都把糖往我脸上扔，我可以承受得住！！
是刀子都行！！
116L：
好家伙我以为过世CP会无人涛呢，居然这么精彩，来了，置臀。
117L：
排115哥，是刀子都行给点粮吧我快饿死了！！
……
205L：
某天凌晨我们小队和C干部在加班。
大家在同一个会议室里昏昏欲睡，咖啡都续不上命，因为连续熬夜熬了好多天，这么熬鹰都能把鹰熬成保护动物（无慈悲。
C的手机响了，就有人去拿给在窗口吹风想事情的C，屏幕上闪着备注送手机的同事回来以后给我使了个微妙的眼神，我当场心神领会：是yuzi打的！！
如果我解码没解错，时间线是在他们公交站一别之后，总之大前提都是yuzi离开PM。
C没接，手机铃声就响了一遍又一遍，估计有快半小时。
那歌我从没听过，一遍遍放到我都快能哼了，C就看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期间有人提醒他“不接电话吗？”
他笑了下，说不上来的表情，无奈、苦涩的感觉。
最后手机没再响了，C照常跟我们说任务，像是没发生过这事一样。
事后我那个给C递手机的同事跟我说，他坐得离C近，发现C工作一会就拿出手机对着通讯录的界面发呆，很短的一会儿走神，所以除了他没别人发现。
同事又说
C干部给yuzi的备注是一个emoji的粉红小猪表情。
我呆了啊港口的家人们
这真没在谈我是不相信的！！
206L：
CU果然在偷偷恋爱吧！！绝对啊！！
207L：
呵呵那我补充点更真的
205L说的手机铃声是星那歌呗的迷宫蝴蝶。
别问我怎么知道
因为是yuzi给他换的！yuzi喜欢歌呗！！
208L：
我都要泪目了家人们
你们到底还藏了多少过世CP的糖啊！！快点给我放出来！！
209L：
我证明207L说的是真的
Yuzi拿C手机捣鼓铃声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大胆自爆。
来啊冲啊疯狂啊！我不怕掉马！反正都是过世CP了有什么！！
210L：
CU真到让我觉得必然有在交往了。
有没有出来锤CU恋爱的？！
211L：
匿名板一万多港口吃瓜人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出来锤CU恋爱的？！
我看不起你们啊！！
情报组有没有磕CU的赶快出来啊。
趁着过世CP热度还没凉透给大家放送一波糖吧球球了ballball大家了。
212L：
我无心上班只想要摩多摩多瓜
……
264L：楼主
你们盖得好快啊，令爷痴呆
我带着我的毒劲爆大瓜来了，千万勿解码否则会有人失业。
关于CU经典社死表白事件，就yuzi给C包双子塔大屏过生日那天，619轰动PM日，都有印象吧？这个不知道就给爷滚出去补课，CUD差生不配在这层楼哭。
那么直接一句话概括我要说的事：
619
它是
D的生日
265L：
卧槽真的假的
266L：？？
这他妈离谱程度直逼某战斗热血少年漫变成吸血鬼漫画啊。
朝O卡夫卡都不敢这么写
267L：
他妈的，CU就算BE了也轮不到你们毒党这么湖绿吧？？
把别人的糖硬说成屎自己就会有糖了吗？！谁不知道毒就是纯上下级关系，yuzi不喜欢D这件事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而且D也没对yuzi多好啊？！
我说你们能别捆绑美帝CU硬搞什么港口大三角了吗我真麻了，平时一直在忍，都BE了你们还要造谣CU贱不贱啊！！
268L：
激情排楼上
毒不熟不熟不熟不熟不熟！！CU双向奔赴双向奔赴双向奔赴双向奔赴双向奔赴！！就算BE了我也要说！！
毒假糖CP磕糖全靠造谣别他妈捆绑你美帝爹CU！！
港口唯一美帝O大三角！！
横滨第一初恋CU！！
来人上花墙！！
269L：
回复268L：论坛改版后不能发emoji了，无花墙呜呜。
但CU就是坠真的！！
270L：楼主
这瓜绝对保真，我开楼的能卖你们生瓜蛋子？！
好，看来D先生从不过生日你们就真的不关注了是吧。
自证我不能上，否则真丢工作了
指路外网XX报271期B刊，个人访谈栏目，左边板块照片是大家熟悉的面孔底下写着出生年月，没有日期。
但6月能说明很多事了吧：)
271L：
……
272L：
我他妈？
273L：
……
274L：
那个，我探路回来了
真是6月
275L:
……
276L：
为什么……我的CU都BE了……要告诉我……这么残忍的事？？为什么！！你说啊！！
277L：
哈哈我现在在天台风好大我好冷这就是爱情的苦吗。
278L：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搞CU我人麻了啊。
279L：
港口三栋楼，一跃解千愁，886各位。
280L：
不是，楼上是真CU党吗？为什么这么在乎D啊？难道不是yuzi对C的这份心意最好磕吗？？yuzi会这么对D吗？？
281L：
排280，虽然短暂shock了一下，不过就是个巧合吧，CU党依然头顶青天正主追着发糖的美帝你们见过没有！
来人，上经典表情包
282L：
来了，看图
【三格漫画：
小人A：CU绝对在谈
小人B：你是CU党吗？小人A：我是Chuya】
283L：
再来一张
【四格漫画：
人物A：看你文质彬彬的
人物A：这把年纪了还往办公桌上放三个粉红色的kitty摆件
人物B：好笑吗？
人物B：yuzi往我桌上放的，你有吗？人物A（暴怒）：你找死，你有病吧！！】
284L：
笑死了内涵谁呢，我们毒姐可要无能狂怒了啊，谁磕CP全靠造谣我不说。
285L：
别磕糖磕成饭圈脑了啊各位！
286L：
呵呵那毒倒是拿出点真货来啊？
287L：
排楼上
288L：楼主
这不是来了么：)
戒指、干部之位、霸道阿D和他的傻白甜美女助理欢喜冤家剧本大家都看腻了来点不一样的，关于毒的双向奔赴，当然和你们CU轰动全港口的生日祝贺不能比啦……哦等等是D的生日啊那没事了，算了没关系……
我们毒磕糖全靠造谣，哪敢跟CU美帝比啊呵呵。
双子塔社死事件的次年619日
Yuzi给D准备的礼物挺朴实无华的。
就是一本证书
有个东京的天文学爱好者发现了从未被观测到的小行星，yuzi在他命名之前把命名权买下了，所以天上多了一颗和D先生同名的星星
自证：天体编号TYC 0198-2137-1，国际天文学联盟官网可查。
289L：
……
290L：
……
291L：
我他妈？？
292L：
我去查了……是的……
293L：
楼！！主！！毒有你了不起啊我一个爆哭！！
294L：
卧槽？？
295L：
我痴呆到说不出话来
296L：
卷起来卷起来卷起来！！双方都给我疯狂抖猛料！！
CUD大三角乐子人狂喜
297L：
这他妈，地下恋情吧这得是
298L：
表面上两看相厌背地里你侬我侬？？
什么剧情啊这是？？
——
299L：
CU党已经不想活了，帮我盖一下棺材盖谢谢各位。
300L：？？什么玩意啊这是！！
301L：
打起来打起来摩多摩多！我要摩多摩多CU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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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自作多情5T5
这一觉似乎睡得格外久，醒来时柚月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空调外箱呜呜的制冷声响于安静的屋内十分清晰，她头依然昏沉得要命，仿佛在梦里被人暴打一顿，还没恢复过来，喉咙也相当干涩。
敲门声传来。
“小柚，你醒了吗？”是桃井的声音。
“我……咳。我刚醒……”
柚月穿上拖鞋去开门，顺手捞起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猛灌几口，沁凉的水让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桃井拧着眉，“赤司说让你过去一趟，在室外体能训练场。”
柚月点点头，回去换了身方便出门的短袖短裤，套上低跟罗马鞋。
有宫崎和夏油看着，按理说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尤其是夏油杰，尽管不能被人看见，依然是可以自由使用术式和咒力的。
“如你所见。”夏油杰站在树下，指着躺在地上的一人一咒灵道，“apple捡了点东西回来。”
“呜呜。”宫崎尾巴啪嗒啪嗒地拍着沙地。
柚月：“这是？”
左边躺着的人有点眼熟，是个白发男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似乎在五条家见到过。目前生命体征也很平稳，受了点无伤大雅的小伤，还没有醒过来。
右边半米长的宽体红色章鱼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两只眼睛分布在章鱼须的左右，紧紧闭着。
夏油杰解释道：“特级咒灵陀艮，由人类对海洋的憎恶、恐惧中诞生的诅咒。目前还是咒胎状态。”
“很弱啊，你拿咒灵操术把它收服了吧。”柚月无所谓道。
闻言，宫崎尾巴拍地的力道加重了，发出了代表不满的大声“呜呜！”
“是apple抓回来的。”夏油杰笑了笑说，“我要是直接收服了，它会不高兴吧？”
“是这样吗？”柚月感动道，“apple酱，真是好孩子呢，我最喜欢咒胎了。”
于一旁沉默许久的赤司：“……”
这是在跟谁说话？他看不见的咒灵吗？
宫崎用尾巴卷起陀艮，送到吻部左侧，张大嘴巴作势要吞下，但没有继续下去。转而看向柚月，把昏迷的红色章鱼•陀艮往她脚边扔去。
“这……apple的意思应该是让你吃掉陀艮。”夏油杰说。
“啊，我知道。”柚月的脸色变严肃了一些，“但我认为，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赤司也看明白了这一幕，内心更加：“……”
宫崎见柚月没有反应，有些失望地趴到地上，上肢推了推陀艮，仿佛在催促她赶紧吃。
“对不起，apple，人类是不能吃咒灵的。”柚月不得不冷酷地拒绝它，“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做成章鱼小丸子。”
宫崎悲伤：“呜呜！”
赤司：“……”
这是在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和非人类交流太久，没有顾及到赤司的感受，柚月便转头问道：“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呢？今天上午发生的吗？”
“嗯。”赤司解释道，“早上大家正常在沙滩上进行对抗训练，百米外突然升起特别高的浪潮，大概有七八层楼那么高。”
遮天蔽日的浪潮，给整片海滩乃至连带的沙地投下浓重的阴影，大家都吓坏了，扔下球拼命逃跑。
暗中保护者宫崎终于登场了，一声尖锐的咆哮，让本该重重砸下、席卷沙滩上草木与人类的海潮停在了空中，阻止了这场将要发生的灾祸。
只有赤司看见红色的章鱼立于海潮的顶部，与站在地上的宫崎对峙，你来我往地使用人类无法听懂的音调交流。
似乎都非常愤怒的样子，骂得有来有回，谁都没法说服谁。
赤司指了指地上的白发男人：“此时这个人冲了出来，说不要怕，他是二级咒术师，他会保护大家，让所有人赶紧去避难。之前被恶灵缠身的时候，我见过他，似乎是叫五条翔太。”
当时赤司征臣朝咒术界求助，来赤司家的便是二级咒术师五条翔太，他住在赤司家仔细观察了几天，然后断言道：“睡得不好的话其实可以去医院开点安眠药。我国中的时候也爱东想西想，哈哈！”
导致柚月轻松解决事件后，赤司对整体二级咒术师的水平都产生了怀疑。
不过今天上午的危急时刻，五条翔太如同天神降临，提着一把长刀，飞速奔跑穿越大半个沙滩，喊着：“不用害怕，我来保护大家！”
然后狂奔助跑借力，一刀劈向宫崎。
赤司冷静地说：“没有任何用，apple看了他一眼，就把他甩开了。”
刀刃卡在宫崎的尾巴上，它随意一甩，五条翔太立刻连滚带爬地飞出十几米远，撞上了海边的椰子树。
五条翔太很快稳住身形大喊道：“可恶！特级咒灵，你休想我会认输！你别想伤害任何一个普通人！！”
不过方才人体冲击树干的力道带来巨大的震动，椰子接二连三从高高的树顶上掉下来。
——把他给砸晕了。
正在跑路的大家：“……”
青峰：“啊这？”
黄濑：“这……这是在干什么啊？”
黑子：“嗯……不如带上他一起跑吧？”
少年们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反正宫崎在后方与陀艮对峙，还能拖延一些时间，便由体能最佳的两人扛起昏迷的五条翔太，一路跑到不远处的安全区域。
赤司继续说：“很快，浪潮落下去，我们在原地待了半小时左右，我看见apple拖着晕倒的红色章鱼过来，知道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大家仍心有余悸着，桃井由于在住宿楼会议室做数据分析躲过一劫，看不太明白他们的紧张忐忑，对于青峰的描述也不敢置信。
“这样啊。”柚月说，“五条翔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总感觉最近有人在偷看，原来是他啊。”
她蹲下，拍了拍五条翔太的脸颊：“变态叔叔，请你醒一醒，否则我要采取过激手段了哦？”
对方依然昏着。
“当时大家都在跑，没有注意他是从哪里出现的。”赤司说。
“算了，先把他带回住的地方吧。”柚月叹了口气，“应该还有多余的房间吧？”
但本楼层确实没有空房间了，剩下的楼层也被其他学校的排球队租走，只好将五条翔太移到赤司房间的另外一张床上。
没过多久，被砸晕的他悠悠转醒，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惊慌道：“特级咒灵！！”
“请淡定点，五条先生。”柚月拿纸叠的扇子拍上他的额头，“不如先解释一下跟踪我们的事吧？”
见柚月出现在眼前，五条翔太的心放下了大半，说明危机已经被她解决了。
但想到自己确实动机不纯，便心虚地摸着后脑勺：“呃，哈哈？啊这……如果我说是路过的……”
“我不会信。”柚月面无表情地说，“给我解释。”
五条翔太飞速甩锅：“是家主让我跟……跟过来保护你们的。”
十来天前的每月一度家族会议。
本月最重要的议题，便是让另外一位六眼五条柚月以家主之妹的身份认祖归宗，并尽快举行认祖仪式，以便后续五条家在御三家的季度决议中拿到更多话语权。
但是五条悟觉得不行。
“妹妹？不可以。”他嗤笑一声，以手支下颌，“小柚可是很想嫁给我的啊？”
举座震惊：“！！”
在座的老橘子们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族内通婚很常见，五条翔太的父母也是族人，亲缘关系出了五服。更何况两位六眼通婚，更容易生下具备六眼的后代。
五条健次郎喃喃道：“但是对自己女儿这样还是太乱来了。”
“家主高兴就好……”
翔太认为自己或许是五条家仅存的良心了，尽管内心很害怕表哥，他依然于会议结束后主动找上五条悟，想要劝说他收回成命。
没想到对方笑道：“翔太君，我还想来找你呢，有件事需要拜托你去做。”
“是这样的，我家小柚呢，被一群国中生要挟去合宿。”五条悟轻松道，“我很担心她的安全，毕竟小柚是天真的小孩，很容易被骗嘛。所以请你跟过去保护她吧？”
五条翔太内心想可她也是六眼啊？让作为二级咒术师的他，去保护一个随手平A能让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的少女，是不是太离谱了。
然后他看见五条悟微笑着咬牙切齿道：“那群小混蛋绝对是想趁机占小柚便宜。”
“你跟过去，别让他们发现你，暗中保护小柚，如果有人欲行不轨就解决他，明白了吗？翔太君。”
啊，说什么暗中保护，其实就是跟踪吧？
“表哥，其实我下周还有任务……”五条翔太下意识拒绝吃力不讨好的斯托卡工作。
然后五条悟递了张支票过来。
上面的0很多，是五条翔太努力工作很久才能赚到的数字，而最近又有新显卡、游戏机……等烧钱玩意发行了。
“但我一定可以双线并行，把自己的事和表哥安排的任务都圆满完成。”
#翔太也不想，是家主给的太多了#
“对了，能顺带问一下吗？”五条翔太把支票往兜里揣，装作随口问道，“表哥怎么确定柚月妹妹想嫁给你的？”
五条悟抚掌大笑：“这不是很明显吗？”
“首先，小柚为了我，拒绝了不知好歹的同龄追求者。”
——指柚月误会了五条悟和伏黑惠的关系，对伏黑惠委婉地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早恋比较好哦？保护好自己……”
“然后，小柚还暗示我，我和她的恋爱经历‘道路曲折，前途光明’，也就是说她现在也喜欢我，但是因为还未成年，所以不可以在一起。”
——指柚月误会了两人关系后，对他们犹犹豫豫给出了模棱两可的鼓励话语。
“所以。”五条悟轻蔑一笑，“不就是在暗示我等成年之后就结婚吗？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五条翔太：“……”
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他也绝对确定表哥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不得了的误会。
“不过我知道小柚比较迟钝，明明已经很想嫁给我了，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呢。”五条悟长吁短叹道，“没关系，毕竟我是成年人，会好好引导她的。”
五条翔太目瞪口呆：“……”
“订婚之前要先发个认祖通告吗？”家主陷入思考。
五条翔太：“……”
什么通告？
通缉与被告吧？
第49章 发条
表哥的自信让人看不懂，五条翔太缓缓闭上了眼。
“管太多是会被JK讨厌的，所以就由你代行保护小柚的职责，翔太君。”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啊，记得给我拍点照片回来哦？”
跟踪六眼不被发现，其难度不亚于秘密潜入FBI, 好在柚月热得失魂落魄，一点精神都没有，刻意收敛了对周围信息的感知。
而五条翔太对六眼也算是有些了解，他也有正式工作要做，仅很少的时间用于跟踪，整个斯托卡行动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一周多，如果不是陀艮出现，他估计能圆满复命。
自然是不能对柚月说的。
“我在横滨有任务，家主拜托我顺道探望你。”五条翔太试图风轻云淡地转移话题，“对了，特级咒灵怎么样了？”
柚月警觉：“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在偷窥呢？”
“我以家主的名义发誓没有。”
“他没有信用啊，看来你绝对是偷窥变态。”
五条翔太：“……”
原来你也这样认为么，柚月妹妹！
“至于偷袭大家的咒灵。”柚月嫌弃地戴上手套，从藤编篮子里抓起陀艮的脑袋，“特级咒灵，章鱼。你带回去复命吧。”
“呃……章、章鱼？”五条翔太痴呆。
柚月：“好像不叫这个名字，但那不重要吧，你要么现在祓除它，要么带回去煮汤喝吧。”
“呃、这种东西不能吃吧……”
在五条翔太转醒之前，陀艮就恢复得差不多，闭目装晕只不过是伺机偷袭。
陀艮还是咒胎，宫崎已经完成了变态进化，哪怕是在海边环境、主场作战Buff的情况下，它也打不过对方。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柚月身边的宫崎永远处于主场作战buff叠满的状态。
所以陀艮选择假装昏迷，好趁宫崎不注意偷袭柚月。
成功把路走窄了，吃了一记「无妄空相」之后被轻松打了个八成死，出生不久的特级咒灵作恶之路就此折戟沉沙。它老实了，确实不敢不老实。
“可是我记得当时沙滩上好像还有一个咒灵。”五条翔太努力回忆着，“是一个红眼睛的，长得像巨型蟒蛇还是眼镜蛇，但又具有未进化完全上肢的咒灵……”
柚月平静地反驳：“记错了，没有这回事。”
“不会啊。”五条翔太恳切道，“因为我拿刀砍中它了。”
柚月惊叹道：“那你就是把它砍死了，好厉害啊，翔太君。”
“不要用这种棒读语气夸人啊！完全不觉得开心好吗！好嘲讽啊！”
因为柚月一口咬定沙滩上没有咒灵，甚至找来了赤司帮忙做伪证，五条翔太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懂了，它有迷惑人大脑的能力。”柚月晃了晃陀艮，“它为你创造虚假的记忆，是这样的。”
“真的吗？”
柚月盯着装死的陀艮说：“嗯，真是诡计多端的咒灵啊。”
陀艮：并不敢否认.jpg
五条翔太放弃了探究这件事，只说：“那你为什么不祓除它呢？它是个作恶的诅咒。”
“嗯……因为……”柚月开始结巴了，眼神瞟向一直保持缄默的夏油杰。
目前宫崎被夏油杰以咒灵操术收容，然而和其他纯工具诅咒不同，宫崎可以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以便保护柚月。
而且由于是因爱而生的诅咒，时常感知到柚月的存在，它会变得更强大。
如果现在祓除陀艮，宫崎也会大受打击，因此柚月久久迟疑着，不肯下手。
“因为它还蛮有用的。”柚月信口胡说，“来，陀艮，给翔太君表演个才艺。”
下一秒，房间里缓缓降下银色天幕，慢慢变成了烈日、海洋与沙滩。
是陀艮的领域。
“所以……是为了随时享受沙滩留下它的吗？”五条翔太疑惑道。
柚月一边惊异地想着“真有才艺啊。”，一边面不改色地胡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挺好的。”五条翔太不知道怎么评价了，“家主应该也会支持吧？”
柚月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啊，他会吧。”
下午，五条翔太又在周围侦查一圈，确认没有咒灵潜伏后，离开了横滨。
对方的话给柚月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只要跟五条悟说自己想养陀艮，五条悟一定会嫌弃得要命。
这种时候再说不养陀艮了，把宫崎喊出来。宫崎又听话又通人性，搞破坏的丑丑红色章鱼在前作对比，他一定会轻松同意的。
这样背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偷偷养宫崎的负罪感也减轻了许多。柚月是不想骗他的，因为他那样好，而且他们是家人，本不该互相欺瞒。
但是夏油杰的事，他好像察觉一些了，柚月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同他坦白。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作恶多端，叛逃后同他快十年没见过面。
理智上柚月该和五条悟同仇敌忾，然而随着和她的背后灵、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夏油杰深入接触，她实在没办法讨厌这个人，也不能把他和那个曾在街上惊鸿一瞥、有着同样长相的袈裟男人联系在一起。
为此柚月很烦，但她很快就不烦了。
自五条翔太走后，她依然让宫崎在她缺席的时候保护少年们，它都完成得很好。
至于柚月亲自跟训的时间，宫崎一反常态，不再黏着她。
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每天晚上归来时会用尾巴卷着不同的咒灵来到柚月的面前。
然后尾巴一松，啪得扫到柚月脚下，充满期待地“呜呜”两声。
柚月无法理解，问夏油杰：“apple在干什么？”
“据我做咒灵操使这么多年的经验。”夏油杰沉思道，“它大概是觉得你不吃陀艮是因为挑食，所以抓点不同的咒灵给你吃，怕你饿死了……”
柚月震惊：“还有这种事？！”
“虽然礼物无福消受，但这不是挺好的吗？”夏油杰唇边带有一丝笑意，“你是被它爱着、惦记着的对象。”
但柚月真的没办法食用咒灵，她只能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是人，人吃不了这玩意。宫崎垂着脑袋，“呜呜”得应着。
柚月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反复记起这件事，当晚她难得失眠了，辗转许久，随便披了件衬衫起身，到靠窗的走道找夏油杰聊天。他仿佛不需要睡眠，总是一呼即到。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她。”
夏油杰问：“宫崎吗？”
“嗯……她生前是多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变成这幅样子，都怪我。”
柚月时常想起以前的事，宫崎小心翼翼的示好、藏在平凡问候话语之下的关心，自对方成为咒灵后，她才慢慢理解了。
“我根本配不上宫崎的爱，什么都没有为她做，我是失职的朋友。”
“但她却为我诅咒自己。她爱我，是吗？”
银时送她的裙子，五条悟抱着她说“怪我没早点找到你”，夏油杰微笑说“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这些温柔的、让人心底充满力量的记忆，就是和爱有关的事，柚月是这么想的。
她曾信誓旦旦地对太宰治说“爱是很好的事”，文明覆灭，依然不朽。
此刻却忍不住怀疑起来——如果爱留给一个人的是生命走到尽头的诅咒，那么它对这个人来说，是不是一件坏事呢？
于昏暗的走道灯下，浅浅月光透过窗，浮沉在她苍蓝如星海的眼底。
“只有‘配不上’这件事，我不会赞同你。”
夏油杰慢慢地陈述道：“你尚且不懂的这种感情，发生也向来不讲道理，它像火一样，要把生命剩下的、值得期待的东西全部燃尽，一生仿佛只活这么一刻就够了。”
“你有过吗？”柚月冷不丁问。
“有的。”
夏油杰温柔又专注地低头，看见星辉落在她雪白的睫毛上，声音轻得像是在融化。
“我一直。一直都……”
他停住了。
未尽之意留在渐渐消融在昏暗走道的月光里。
柚月低头，有些自嘲地笑了下：“你觉得值得吗？”
夏油杰慢慢地微笑起来，紧紧抿着的唇边也松懈了。
他看着眼前少女困惑而迷茫的神色，叹息般说道：“这么跟你形容吧？你口袋里装着怀表，怀表里面有根绷紧着的发条，它在暗中耐心地为你数着一分一秒，为你计算时间。你东奔西跑，在嘀嗒不停的几百万秒里，你只会匆匆瞥它一眼。”
“这么说来‘我’实在太坏了啊？”柚月愤愤不平道，“发条不会记恨‘我’吗？”
“不会的。”他很温和地说。
“连带着整个怀表，它早就属于你了。”
“是这样啊。”
柚月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大悟特悟，严肃回答道：“我明白了，只要用电子手表就行了吧？”
夏油杰：“……”
第50章 人间失忆太宰治
和宫崎严肃表明自己是人类、无法食用咒灵的次日，它给柚月带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吓。
宫崎捡了个人类回来，丢在室外体能训练场的大门口。
赤司：“……”
为避免吓到同伴，赤司声称自己救了溺水的人，然后让桃井把柚月喊来。
柚月心不在焉地想着“今天莫非又捡了长相吓人的诅咒？”一边随手套上短裤罗马凉鞋，慢吞吞地往训练场走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双目紧闭，柔软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颊侧。鼻梁笔直，面容苍白俊美，看着不到二十岁，相当年轻。
由于被拖行了一路，他的身上脸上沾上了不少砂砾，依然不损半分英俊。
但这个人的出现险些让柚月心肺骤停。远远一眼，她就被定在了原地，脸上露出恍惚的、不敢置信的惊愕神情。
“楠雄跟我说，这个世界没有港口和太宰治啊？”柚月喃喃道，“是在做梦吧？”
她立刻转身往不远处的贩卖机疾步走去：“总之先去找时光机——”
“小柚，确实是他。”夏油杰出声了，“是太宰治。”
柚月的脚步停顿了一秒，立刻瞬移到了贩卖机边上，试图把自己塞进出货口，然后被跟上来的夏油杰拦住。
她抱着蓝色的箱体惊恐地喊道：“我不相信啊，楠雄跟我说过没有他的！”
夏油杰的神色有些怜悯，推测道：“他跟你说的应该是没有港口太宰治吧。”
“对啊！没有港口黑手党跟太宰治的意思嘛！”
“不。”夏油杰说，“据我了解，你能平行跨越的每个世界里都有太宰治，他的意思是这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没有效力于Port Mafia。”
柚月大受打击，恍惚到说不出话来。比起这个世界有太宰治，更恐怖的是无论去到哪个世界都可能遇到太宰治，跑到哪里都逃不开他吗？
看到这个人的脸，她只会想起加不完的班和半夜接到电话就得马上起床的日子。
和所有搞企业文化的公司一样，人事部活动邮件也总爱说Port Mafia是一个大家庭，柚月深刻了解这件事。
毕竟她加入港口大家庭后一直在当孙子——太宰治说什么就得做什么，违抗他就会得到太宰的特别关心。
主要体现在工资的满减活动上，满十万减一万。太宰此人又好昼伏夜出，柚月一度怀疑他照到太阳就会死，因为资本家就是吸血鬼。
“明明可以不理他的吧？”夏油杰说，“是你太认真了，小柚。”
“当时我还要靠港口的情报系统找‘书’，肯定要好好工作。”柚月解释道，“不过……也无所谓了。”
太宰既然出现了，她也唯有接受这件事。
“所以我现在送他去三途川旅游。”柚月冷静地上膛，将枪口对准了睡美男的额头，“这么喜欢自杀的人，我帮他无痛上路，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青峰惊恐道：“你哪里来的枪啊？！”
“冷静点，柚月。”赤司劝说道。
“这不重要，我现在就杀了他……青峰你干嘛？别拦着我！”
“别别别动啊等下真走火了！你这不会是真枪吧？”
被按着肩膀的柚月不小心扣下了扳机，未装消音/器的枪声震耳欲聋，后坐力震得柚月虎口发麻，不小心没能握住枪把。
枪跌落到沙地上，顺着柔软的沙坡弧度划到了太宰治的腿边。
他缓缓睁开了眼，似乎被刺眼的日光所伤，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背反手盖住双目。
“你醒了，感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赤司波澜不惊地问道。
太宰治坐起身，放下手看向为阻止柚月犯罪而扭打在一起的几人，有些疑惑地问：“这是哪里？”
赤司随口回答横滨，并且报上了街道名。
然后太宰治面无表情，但略显茫然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我是谁？”
大家呆住了。
桃井喃喃道：“啊……失忆了么？”
太宰治起身，嫌弃地脱下沾满砂砾的衬衣外套，他的视线从左扫到右，然后移回到被围簇在最中间的柚月身上。
“尽管失去了记忆，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他说，“有兴趣和我殉情吗？”
“咔嚓”，是重新上膛的声音。
“好，我现在就送你去阴间。”甩脱了拦住自己的人，柚月冷酷地把枪口抵上太宰眉心，“给你五秒钟时间说遗言。”
“五秒钟的时间不足以道明我的真心。”太宰含情脉脉道，“我想邀请你殉情的心是很恳切的，请务必好好考虑。”
“五……一……”
——“砰！”
扣下扳机的速度已经够快，太宰还是即刻左摆躲开了这一枪。
他举起双手，单膝半跪在沙地上，可怜道：“小姐，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了你。”
“失忆？躲避的动作倒是挺熟练的。”柚月面无表情地说，“我绝不会相信你太宰治的鬼话。”
“我叫太宰治？”
他笑了笑：“看来小姐对我积怨颇深，可以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么？”
在港口任职的日子里，柚月也学过刑讯方面的知识，对微表情和微动作有一些了解。
尤其在六眼的视野范围内，太宰的细微动态根本无处可藏，躲枪的动作是下意识的，无辜和茫然也板上钉钉。她当下信了几分。
毕竟太宰屡屡作死，把自己毒哑的操作也有过一两次，入水过程中不幸失忆，听起来也相当合理。
“确实积怨已久。”柚月信口胡说道，“你欠了我一百亿，我是你的债主。”
太宰泰然自若道：“是么，那真的非常抱歉，但我现在失忆了，无处可去，也没有钱。不如让我跟在你的身边打工还债吧？”
柚月震惊了：“才不要！快走啊你！”
“这可不行啊。”太宰微微拧眉，表情忧郁又认真，“欠了这么多钱，我必须得还上。”
“那你就自己去赚钱，赚够了还我。”
“我失忆了，无处可去。”太宰似乎很诚恳地重复道，“请收留我吧，我会好好工作的。你的名字是？”
“不用了，我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
柚月面无表情地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万元大钞，扔向太宰治，说：“我给你钱，自己找个地方落脚吧。”
“真是非常感谢。”太宰从善如流地对折那两张纸钞，“请务必告诉我你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以后我宽裕些了会上门还钱的。”
“不必还，就当我做慈善了。”
柚月说完，转身就往宿舍楼的方向走，步伐越迈越大，生怕太宰治赖上自己。
然而对方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
“救命！”柚月震惊地回头，“你怎么还跟着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太宰凝眉叹息道：“抱歉，但我也没有身份证明，所以住不了酒店，可以请你收留我几天吗？”
柚月扭头往前走，冷漠回答：“可以帮你找个桥洞打地铺。”
“你真幽默，小姐，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么？”
“神经病啊！”
“真是特别的名字，神经小姐。”
“呃……”就结果而言，柚月实在拧不过失忆了之后仍然狗皮膏药般的太宰，答应收留他两晚。
询问了宿舍的公寓管理员，对方让她和租住在三层的排球队带队老师联络协商。
因为排球队白天在三公里外的场馆内训练，管理员给了她联系方式，柚月便打电话过去。
“喂，你好，这里是武田一铁。”
柚月听到手机传来的声音，呆住了：“楠雄？”
“啊？”对方也有些怔愣，“请问你是不是打错了？”
“啊，抱歉。”柚月收敛心神，“请问您是乌野排球队的顾问么？”
乌野顾问本人果然如同他声音一般温柔，很好说话。
他们楼层确实有空余的房间，柚月提议分摊一部分租金以包下房间，让他开价。
对方听说她是为了收留一个失忆的可怜人，坚持不肯收租金，还主动提议帮忙联系报社的朋友帮忙发布信息，寻找对方的亲人。
“只有三天！”柚月咬牙切齿对太宰地说，“这三天我会帮你找家人朋友，哪怕找不到，你也得自己找地方去。”
集训时间也只剩下短短三天。
当晚，柚月购买了些饼干蛋糕作为感谢礼物，身后跟着太宰治，敲响了三楼活动室的大门。
武田顾问为她开门，排球队似乎恰好在开小会，见她进来瞬间四座寂静。
柚月还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们办正事，放下礼物后，迅速道了个歉准备离开。
结果两位少年“嗖”得冲到门口，一左一右扶住门框，摆出自以为很帅的销魂姿势，双目直直地盯着她。
“你好，美女，我是西谷。”
“我是田中。”
桌上的花瓶空空荡荡，西谷夕嘴角叼着根塑料假花玫瑰。
他不羁地甩了下头发，把玫瑰递给柚月，沉声道：“请问，我能有幸知道你的芳名么？”
田中也跟着往另外一侧甩头，尽管没有头发。
“噢噢噢加油啊西谷前辈！”身后的橙发少年一只脚踏上了桌面，十分激动道。
柚月觉得他们有点可爱，接过塑料玫瑰花，低下头笑了笑：“我是柚月。五条柚月。”
站在门外等候的太宰治大受打击，几乎要眼泪汪汪。
“柚酱，原来你叫柚酱。”他用相当委屈的声音说，“已经相处大半天了，我问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告诉我，结果现在这么快告诉别人……”
柚月面无表情：“……”
这熟悉的昵称，拳头硬了。
田中小麦色的皮肤都染上非常明显的红色，丢了刚刚装出来的风度，大声说话试图掩盖羞涩：“真是好听的名字！对了我叫田中。啊我是不是说过了啊？抱歉那我再说一次我叫田中。”
其他人：“……”
好逊啊，田中前辈。
西谷同样脸红道：“嗨老婆！”
其他人：“……”
刚刚为他打气的橙发少年兴奋道：“啊啊啊不愧是西谷前辈！太主动了！”
西谷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开始吐魂：“……”
柚月努力压抑暴打太宰的情绪，并没有太听清他们说了什么，无所谓地笑了笑，同排球少年们挥手道别。
出了门以后，太宰治委屈巴巴地跟着她身后，诉说着自己遭受不公待遇的悲痛。
柚月全当耳旁风，带太宰走到房门前，将房卡递给他：“好了，你就住在这里，插卡取电总会的吧？现在开始不要来烦我，否则揍你哦。”
“好吧。”太宰接过卡看了下，抬眼温声道，“可以最后问柚酱一个问题吗？”
称呼问题已经懒得纠正了，反正太宰就是那么自来熟的人，港口首领太宰也是在她入职的次日就亲亲密密地喊她“柚酱”。柚月也习惯了，便不耐烦地点点头。
随便搪塞一下他就行了吧。对于前吸血鬼上司，她为对方做到这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太宰治转头，精准地看向一米开外夏油杰站着的位置，问道：“他是谁？”
“呃……”柚月呼吸微微凝滞，不敢转头，“你说谁？”
太宰坚定地望着夏油的方向，不像是在诈她。
他抬手指道：“就是那个刘海好怪的黑发帅哥，跟了柚酱一整天呢。”
形容很贴切，这下不得不相信太宰治是真的看得见夏油杰了。
但柚月依然忍不住再次问道：“你真能看见他？”
“当然。”太宰治泰然自若道，“只不过在有外人的时候，他跟你说话，你明明听到了却不回应，所以我想可能有什么隐情，也一直没有拆穿柚酱哦。我猜……之前只有你能看见他，对吗？”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太宰微笑，“我们真有缘分呀，柚酱。”
第51章 我是你的怀表发条
“我跟你一点缘分都没有。”柚月毫不留情地否认，“是你单方面赖上我的。”
太宰捧脸道：“怎么会没有呢，我一醒来就看见了你的脸，这不就是命中注定……”
“太宰治。”夏油杰喊了他的名字。
闻言，太宰安静地微微侧目，等他发话。
“现在可以彻底确认了，他确实看得见我的存在。”夏油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两者的中间，转头询问太宰，“你现在的职业是什么？”
太宰治无辜地摊手：“抱歉，我也很想回答，但我失忆了，完全记不得了哦。”
柚月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觉得是不是跟我去过十年前有关系？应该是十年火箭筒出了故障，我被迫交换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那次……算了……”
柚月一手把太宰治往房间里推，对方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这几天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明天我帮你发布寻找亲人朋友的讯息。”她边说边拉门，“不许来吵我，有什么麻烦自己解决。”
在太宰委屈的眼神中，柚月无情地关上了房门。
“你打算怎么办？”夏油杰问。
柚月反问：“对于这件事，你有猜测吗？”
“有是有。”夏油杰沉吟道，“我猜，是因为‘书’。”
“怎么又是‘书’？我根本没得到过它啊……”
“说说看你被迫交换到平行世界的经历吧。”夏油杰说，“发生了什么事？”
“啊，那次啊，就挺莫名其妙的。”柚月随口道，“发生在我来这个世界之前。”
和港口首领太宰治通完电话、对方叮嘱她‘不要丢掉戒指’的次日，柚月莫名其妙被交换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周围坐着的几个人有她熟悉又青涩的面孔，因为她曾和十年后的他们打过照面，而目前来看这些人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都是彭格列的守护者。
“哎？为什么出现的不是是十年后的小柚。”沢田纲吉提出了疑问，“是十年火箭筒出故障了吗？”
山本摸着下巴，茶色的眸子很专注地看着她，说：“总感觉这个小柚有点不太一样呢，要更瘦一点，头发也短一些。”
“有什么区别？”狱寺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反正都一样好……好笨……”
“抱歉。”柚月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是谁啊？”
沢田纲吉震惊道：“哎哎？你不认识我吗？我是阿纲啊，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纲！”
“你说这种句的语气很像过年时候不太熟的亲戚，为了套近乎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一样，本质上就是不熟吧……”
“怎么会！”沢田纲吉发出了一声短促又痛苦的哀嚎，“真的不认识我吗？那我们的小柚还会回来吗？我不能接受啊！”
“开玩笑的。”柚月收起冷淡的神情，微笑了下，“很高兴见到你们。”
一言不发的狱寺终于又看向了她，松了口气似的。
“太好了。”沢田纲吉紧绷的肩膀塌下来，悻悻然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认识我，还想着怎么办才好……果然你就是想看我不可能置信的样子吧？！”
确实如此。未来那位沉着、风度翩翩的黑手党教父，年轻时大惊小怪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不过我确实跟你们不熟。”她解释说，“我只遇到过十年后的你们，而且接触很少。”
山本：“哈哈……是吗？”
狱寺：“啧。”
“没关系的。”沢田纲吉已经冷静了下来，褐眸温和，“虽然有点失望，但确实不可能每个平行世界都有这样的好运吧？能认识你就很好了。”
沙发底下突然传来沉闷的声音：“我呢我呢？”
像拉开抽屉一样，沙发的下半部分支撑体突然朝着茶几方向凸出，里面蜷缩着一位身着白衬衣的黑发褐眸少年。
他一跃而起坐到柚月边上：“我呢？柚酱认识我吗？”
柚月大惊失色：“你为什么在那里啊？我居然根本没有察觉到？”
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得意洋洋道：“因为沙发皮质涂层用了彭格列技术部的最新科技，反六眼涂料哦，柚酱如果没有全神贯注地探听沙发底下的动静，就不可能发现我。”
柚月大受打击，已经开始吐魂了。
怎么哪里都有太宰治啊？到彭格列了都躲不开太宰吗？
“振作点啊，小柚！”沢田纲吉凑近，惊恐道，“不要就这么放弃生命！”
“你不是应该在Port Mafia吗？”柚月痛苦地问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宰恍若未觉，还要微笑着火上浇油：“因为柚酱不喜欢港口，我就跟着你叛逃到彭格列来了哦，这里人又多，蟹肉饭也好吃，完全不想回去……”
柚月跪坐到沙发上，双手执起桌上的水果刀，高高扬起，转头对山本武说：“我现在就切腹，请帮我介错。”
“别开玩笑了。”山本武微笑着迅速躲过水果刀，“我不会同意小柚伤害自己的哦。”
然后他长刀出鞘，直接架在了太宰治的脖颈上：“太宰君，我帮你介错吧？”
太宰治一脸嫌弃，拖长声调：“才不要，男人理我远一点。”
柚月大受感动，雨之守护者从未来到过去都是如此绝赞的好男人。
“还剩下三分钟。”狱寺看了眼时钟，对她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关于这个世界。”
“无所谓啦，反正不是我自己的平行世界……对了……”
柚月灵光一闪，摘下套在中指的蓝宝石戒指，拽过太宰治的胳膊，害他轻轻磕上了山本武未来得及彻底收回的刀刃。他的脖颈皮肤开裂，血滴沿着细长的伤痕缓缓向下淌。
“呜呜，好痛啊。”太宰眼泪汪汪地捂着脖子，控诉道，“柚酱对我真的好狠心。”
柚月把宝石戒指摁在了他的手心，严肃地说：“这个给你，快滚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太宰治停住了，对着光看了下戒托上的宝石，饶有兴致地说：“这是求婚吗？”
此言一出，房间里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冷了起来。
“是那个世界的你给我的，很值钱。”
其实就是个赝品，但太宰送的东西她确实不想留，对方说了要她好好收着，柚月就更逆反了。丢掉别人的礼物这种事做不出，不如物归原主。
柚月诚恳地说着违心的话语：“要一百亿哦！因为我不会再见到他了，以后也要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所以还给你。”
“是吗？”太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仔细看了下宝石与戒托结构，将戒指套到自己的中指上，“那我就收下了哦。”
秒针和分针重合，开始走最后一圈六十秒。
“你和十年后的我们，相处得开心吗？”沢田纲吉问。
“嗯。”柚月说，“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都很照顾我……话说云雀先生呢？我其实很好奇他年轻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山本武笑吟吟道：“哈哈，可是云雀和这个时空的你不太对付哎。”
沢田纲吉转头惊讶地看着他：“啊？山本君你……”
“这样吗？云雀先生对我挺好的啊。”柚月叹了口气，“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山本武但笑不语，拳头紧了紧：“……”
最后十秒钟，十，九……
“柚酱。”太宰治晃了晃套在中指上的戒指，脸上有着不明意味的笑意，“你还会来找我的，我在十年前等你，现在是9月7日，你记住了。”
三，二，一……
砰！
“他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就回来了。”柚月拧着眉对夏油杰道，“完全不明白这趟平行时空之旅有什么用。”
而夏油杰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明白了。”
“什么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他摸了摸柚月的头发，“等到我该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一切自有因果。”
柚月面无表情地抓住了他欲离开的手腕，强迫其翻转，掌心朝上。
赫然是烫伤般的红痕，顺着皮肤纹理向外扩散。
“明明每次碰到我都会很痛吧。”她松开手，“之前还以为是错觉，但现在越来越明显了。”
夏油杰很温和地看着她，嘴角弯起，虹膜于昏暗的走道中泛着浅淡的光。
他手心的红色缓缓褪去，褪成散落的浅淡斑点。
柚月感觉胸口有些堵塞，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你不要再碰我了。”
“如果我没猜错，跟我接触越多，你的灵魂稳定性就会越差……”
然而夏油杰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别担心。”
柚月警觉地避开了他另外一只手，后退两步：“不许碰我，你不疼吗？魂体状态也会有痛觉吧。”
“疼肯定还是有点吧……就像被热水烫到一样。”
夏油杰低头看自己的发红的指尖，方才触碰到她柔软皮肤的炽意尚未褪去。
“但不能触碰你的话，这里会难受。”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两者相较取其轻，那一点疼痛的感觉实在算不上什么。所以，不要躲我啊。”
“我不能理解。”柚月目光沉沉，充满了不解，“为什么呢？这值得吗？”
夏油杰无奈地叹气，缓声说：“你看，你又问值不值得的事了……我还能回答什么呢？”
柚月想到那天夜里在走道的谈心。
这个人的目光总是沉静又忧郁，仿佛有很多话想同她说。
——“它在暗中耐心地为你数着一分一秒，为你计算时间。你在东奔西跑、嘀嗒不停的几百万秒里，只会匆匆瞥它一眼。”
“答案早就给到你了，我是小柚口袋中的怀表发条。”
他微笑起来：“如果还想要更多答案的话……那么……”
“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第52章 小狗也会骗人
柚月沉思片刻，疑惑地问：“你爱我？”
夏油杰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然而心跳之快，却远不如表面的风轻云淡，幸而他知道如何掩饰。
难以鼓起勇气跟二十六岁的五条柚月坦白，只能凭着一时冲动，和十六岁的、脸上细腻绒毛都未褪去的少女柚月诉说心意。
可真够逊的啊。他忍不住嘲笑自己。
“你是喜欢另外一个我吧。”柚月的目光天真又清明，却斩钉截铁地说，“你认识的、年纪轻轻就当上首相的柚月。我们是不一样的。”
还是被什么都不懂的少女看穿了啊。
夏油杰笑道：“嗯。你们相似却不同……但我们的命运早就被因果绑在一起了。”
“对于每个你。我的心意都是一样的。”他说，“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不需要小柚的回应。”
柚月坦荡又直接地说：“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因为夏油喜欢的也不是我嘛。”
是意料之中的回复。夏油杰但笑不语。
“这个世界的夏油真够讨厌的，干了好多坏事。”柚月给他展示谷O搜索“盘星教。”的结果，“我也不会因此讨厌你哦。”
夏油杰毫不留情地诋毁自己：“这个‘夏油’确实坏。”
“你居然会骂自己哎？”
柚月把手机揣回兜里，想了想说：“这样吧。为了区分你们，我以后要叫你‘杰’。”
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点点头，含笑反问道：“终于愿意这样喊我了么？你之前就对悟直呼其名了吧。”
“你果然很不爽吧？因为这么叫不尊重你的挚友。”柚月又一次敏锐地抓住重点，“可是我喊‘杰’也不够尊重你，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还挺开心？好矛盾啊你这个人。”
夏油杰：“……”
他摸出烟盒，里面只剩下一根受潮的、弯折了的细烟，于是随手掷进垃圾桶里。
柚月不再深究此事，只摸着下巴沉思起来：“等等，我去的那个平行时空，太宰治脱离Port Mafia效力于彭格列，你说这个世界的他没有效力于港口……”
但太宰治此人智多近妖，必然不可能从事什么正常人做的普通工作，八成还是游走于在灰色地带乃至黑色组织。
所以说，他的个人信息不适合刊登于报纸上，否则肯定会引来仇家。
虽然衷心希望他早日自杀成功——
“但他失忆了，我再让他被追杀，这样不好。”柚月说，“还是先找人打听一下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吧。”
最快的方向是问中原中也，但她也才刚认识中也不久，直接问肯定会让对方起疑心。
——不如试试看联系那个人吧？
柚月灵光一闪，打开手机输入电话号码，摁下拨号键。
铃声依然是迷宫蝴蝶的副歌部分，这个世界仍有名叫星那歌呗的偶像歌手。
“眠りにつく顷 あなたもどこかで……”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云之守护者有没有换手机号。
住在云守基地的时候总是乱跑，云雀给她买的手机做过预设，摁快捷键“1”直接转云雀恭弥私人联络线。加密的手机号大方地袒露在通讯界面上，久而久之就记下了。
“幸せな梦を见ているの？星空にキスを……”
云雀冷淡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喂。”
“云雀先生！”柚月捏着手机笑起来，然后感觉不对，转而小心翼翼地问，“等等，你还认识我吗？这里是小柚。”
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什么事？”
柚月便舒了口气：“太好啦，我是想请你帮个忙，就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他的个人履历可以帮我查一下吗？拜托了，云雀先生。”
“哦。”云雀没什么感情地说，“还有什么事？”
柚月轻快地回答：“没啦。”
按照云守极度简洁的风格，他应该直接挂断了，但柚月仍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仿佛在期待她说些什么。
“其实还有。”柚月抬头微笑，“好高兴能在这个世界里和你重逢，云雀先生。之前有次去到别的平行世界，雨守先生说我们两看相厌，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你没讨厌我真是太好了。”
“山本武？”云雀的声音似乎都要结霜。
“嗯？”
“没什么。”他接着说，“我不会讨厌你。”
又和他聊了几句，柚月轻松地挂断电话，屏幕上恰好弹出五条悟的line消息。
【喜久福出柚子味了吗：[猫猫探头]】
【喜久福出柚子味了吗：[猫猫谨慎]】
因为走道太过昏暗，柚月一边回了个同系列的表情包，一边往朝近的走廊窗户迈去。
【yuzi：[猫猫疑惑]】
打扫的阿姨相当认真，窗框干净无灰尘，柚月面朝窗外，半个身体靠在窗框上捣鼓手机屏幕，护目镜搭在头顶，任由夏风抚摸她雪白的长睫毛。
夏油杰也走到她的身边，单手揣兜，看向夜色笼罩下的矮楼民居。
【喜久福出柚子味了吗：[小猫咪能有什么怀心思呢。jpg]】
【喜久福出柚子味了吗：五条喵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夏油杰匆匆一瞥，被震惊到：“他好恶心，他在说什么？”
柚月也看不懂，索性弹了个电话过去。
“喂？”她笑了笑，“五条喵在干嘛？”
“在哄小狗开心。”五条悟的声音也饱含笑意，“怎么突然知道打电话给我了，是想我了吗？”
“想你啦。”
“我也很想小柚哦。”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突然发一堆猫猫表情包。”柚月气定神闲，“是怕我因为翔太君的事情怪你吧？”
“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你怪我？”五条悟理直气壮，“那你会吗？会不高兴吗？”
柚月假装冷漠道：“很不高兴。”
“原来小狗也会骗人。”他说，“听得出来你在笑啦。”
柚月于是笑了：“好吧，现在是有在笑。不过刚刚没有。”
“可别想骗你明察秋毫的悟哥哥，你还是太年轻了哟，小六眼。”他又拖长了声调说，“你再不回来，家里的蛋糕都要被惠吃光了。”
惠才不喜欢吃甜食。
但柚月没有揭穿他，只说：“还有三天就回来啦。”
“嗯。”五条悟很短促地笑了下。
刚和五条悟结束通讯，柚月便看见来电界面有四五个备注为“中原中也”的未接来电，因为方才正在打电话占着线，所以没能接通。
“真奇怪啊，他打给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柚月实在想不到刚认识她的中也为什么要疯狂联系她。
莫非是知道太宰在她这里吗？
于是柚月打了回去。对方一秒接听，还未等她询问，便气喘吁吁地问她：“你在哪里？”
“啊？”柚月有点懵，“你找我吗？还是找……”
太宰治？
“找你。”他说，“小柚。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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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同彭格列的合作刚刚促成，初期不能出一点差错，人手紧俏，中原中也已经为此不舍昼夜地奔走好多天，每天只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短暂地眯一会儿。
方才吃完晚餐，困倦袭来，他直接倒在会议室的长椅上睡了半个多小时。
然后又做了关于五条柚月的梦。
中原中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有想象力，还是这些事或许在上辈子切实发生过，感觉关于她的梦总是真实到可以直接落于现实。
第一个梦是新年夜。Port Mafia多得是无家可归的人。
因此每年都统一在C幢三楼食堂举办小型新年聚会，为每个人提供丰盛的御节料理和红豆年糕。
中原中也前脚踏进餐厅，便远远看见柚月站起来举起手，大声说：“快来快来！就等你啦。”
小桌上摆满了御节料理、年糕、红豆汤，和未打开的食盒。
恰好四个位置，小柚，红叶姐，他……还有可恶的太宰治。
“他为什么在这里？”中原中也咬牙切齿。
太宰治微笑反驳：“我也觉得中也很多余哦，你可以直接离开吗？”
“你这家伙……”
“是我叫太宰来的。”柚月说。
“一个人过年，对最可恶的人来说都很残忍吧，所以麻烦中也稍微忍耐一下。”柚月解释着，把自备的食盒打开，“今天不可以吵架！”
红叶微笑赞叹：“是饺子呢，闻起来好香，小柚自己做的吗？”
“是的！”柚月充满自豪地点头，“我和银……我每年过年必须吃饺子，中华料理我可是超上手的哦。你们快尝尝。”
“中国人会往饺子里包硬币，吃到硬币的人来年交好运。”柚月解释道，“我改良了一下，这里四十九只都是猪肉白菜和牛肉芹菜的，只有一只猪肉玉米的，吃到的人来年绝对会好运连连……”
红叶很捧场，期待地“哎”了声。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咬了一口的水饺，伸出来特意展示给她看：“啊，是玉米。”
“但太宰治除外。”柚月冷酷地改口。
太宰笑了笑，收回胳膊的时候没拿稳筷子，饺子掉到了餐桌上。
“哎呀，看来我确实……”他平静地盯着只吃了一半的玉米水饺。
结果柚月以疾风般的速度把饺子夹起，扔回他的碗里，硬邦邦地说：“三秒定律，还能吃。”
太宰愕然了一瞬，然后慢慢笑了，比起平时应酬的公式化假笑来说相当内敛。他的微笑融化在氤氲的雾气里，似乎有几分真心。
“太宰治除外？”他戏谑道。
“滚蛋呐，少顺杆爬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中原中也同样吃到了玉米陷的饺子，正是柚月刚刚说着“都快被太宰吃光啦、你再多吃几个”给他夹的。
他抬眸与略显惊讶的红叶对上视线。几秒后，露出了然的微笑。
……
中原中也以为每年都会这样平静又温馨地过去。
然而柚月的离开实在毫无预兆，她投奔了彭格列。中原中也同她在车站一别后再也没见过面，她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十几通，铃声响了小半个钟头，他还是没有接。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讨厌肯定是不讨厌的，喜欢也是喜欢的，想念是真的。
Port Mafia的立场与责任把他紧紧绑住，柚月在河的对岸，于是只能目送她离开。
等离开了港口……或者对方离开彭格列，别的什么机缘也行。
总之需要一个契机，好叫他们可以像电影里几十年后一笑泯恩仇的旧情人一样，重归于好。那时候，再聊立场以外的事。
中原中也是这样坚信着会有那一天。
开始的日子里，思念比夜晚还漫长，不知不觉天光乍破。
后来就要好很多，工作又忙，没那么多时间留给多愁善感。但每次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
——“等歌呗的巡演开回东京巨蛋的时候，一起去看吧？”
小骗子。他咬牙切齿地想着。
然而柚月离开的第三年，中原中也路过新宿曲面LED大屏，看到星那歌呗的巡演应援信息，还是打开手机找票务信息。
结果这位偶像歌手实在太红，一票难求，他又拉不下脸去找人帮忙买票，最后果然是没买上。
但那天中原中也依然走到了东京巨蛋门口的广场上。很多粉丝没买到票，顶着冷风来门口应援的花墙处打卡，挤挤挨挨地围着很多人。
他在那站了一会儿，有站姐以为他是羞涩的男粉，不好意思领应援物，主动发自制的小卡和手幅给他。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地接过，谢过对方后，站姐却扭捏着问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他便无奈地笑了下，说自己已经有恋人，不方便留电话给她。
站姐轻哼一声：“骗人，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不想给可以直接说嘛，我又不会骂你。”
说完转头就走，没有一点留恋。
中原中也同样忍不住笑自己。
反正也没工作，又在东京巨蛋门口徘徊一会。随着演唱会的开场，来打卡的粉丝也渐渐离开了。他没把应援物扔掉，随手团起塞到风衣口袋里。
刚刚那个站姐说的很对，不该一个人在这的。
歌呗的巡演终于如柚月所言开到了东京巨蛋，他也如约而至。
如果她还在，是在里面为偶像忘情欢呼吗？还是说可能也会因为抢不到票非常恼怒吧——但总之，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该是“我们”。
中原中也有莫名的坚持，不肯主动联系。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她可真狠心，一点点音讯都没有。
那就主动发个短信吧。他打了又删，终于把精心修改后只余几个字的简讯发了出去，结果石沉大海。
过了几天，心神不宁的他终于拿定主意，但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是不是换手机号了？
中原中也找人查了下，号主那一栏名字依然是‘五条柚月’，只是许久未用，停机了。
于是第三年就这么过去。
年末的时候，太宰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的，交给他一本书，对他交代了些听起来挺玄乎的事，突然说：“对了，你知道柚酱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
“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太宰若无其事道，“现在让你知道也无所谓，柚酱没有叛逃，当时约定过几个月后回来……”
中原中也惊愕地瞪大眼睛，几乎有些晕眩了。
“但她不太喜欢这个世界呢。不过本来也是异世界来客，离开也是正常的吧？”太宰微笑着说，“中也以后在‘书’上可以看到哦，关于柚酱从哪里来。我们在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她呀。她只是回家了。”
“少胡说八道了。”他狠狠揪住对方的领口，“你是疯了吗？”
对于他的质问，太宰只是平静地说了一个日期，然后说：“柚酱在那天跟我告别，原来已经过去快三年了啊。”
那个日期。小柚在快天亮的时候给他打了很多通电话。他看着屏幕许久，没有接。
“开什么玩笑啊？”他厉声道，“混蛋太宰，戏弄我很有意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对方大半身体治陷在椅子里，不置可否地朝他笑了笑。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是太宰的恶作剧吗？还是命运的恶意？
光怪陆离的硝烟散尽，雪国列车被截停在半道。
心脏真疼，像是快要开裂了一样疼。中原中也艰难地思考，却思绪混沌。
“平行时空”这一概念像是在他头顶蛰伏数十年的毒蛇，张开獠牙，吐出恶毒的诅咒。
——你再也见不到她。
现实里，中原中也惊醒了，冷汗浸湿额角。
巨大的恐慌把他吞没，他无心工作，匆匆交代自己要离开一会。然后走到不远的街上，一次次给柚月打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
占线，还是占线。足足十多分钟过去了。
拜托了……
他握着手机蹲下，几乎在祈祷。
拜托……请……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终于震动一声，熟悉的铃声响起，屏幕上闪烁着那个人的名字。
“你在哪里？”
中原中也瞬间沿着街跑起来，区区两公里路，就不回去开摩托了。他飞奔向横滨车站的所在的位置，就像那天跑着去神社找柚月。
“你找我吗？还是找……”
“找你。小柚，你在哪里？”
柚月茫然道：“什么……我在横滨啊。”
中原中也重复了一遍：“你在横滨哪里？”
他的声音嘶哑又焦虑。
拜托了……
“我想见你。”他喘着气，“小柚。我可以来见你吗？”
第53章 你也肤浅
“哎？可以是可以啦……”柚月有些茫然地报上了自己在的大致地址，“发生了什么事吗？中也君。”
对方只说：“在那里等我。”
电话被挂断了。
“杰也认识中也的吧。”柚月侧目，“你觉得他为什么突然那么着急找我？明明这个世界的我们也才刚认识。”
荒霸吐的容器，执念过深，以神明之力横越时空……夏油杰微微一抿便有了猜测。
“可能发现太宰治在这一带，怕你被他害吧。”他随口说。
“这样啊。”柚月满脸感动，“中也果然是好人。”
风纪财团的情报系统果然高效迅速，“叮”得一声，邮件已经发到了她的手机上，按照时间顺序把这个世界太宰治的经历抖了个底朝天，连港口时期杀了多少人都一清二楚。
吸引柚月目光的信息是——两年前，太宰治自Port Mafia叛逃。
“那现在的Port Mafia首领是谁？”柚月滑动着屏幕，终于找到了个有些眼熟的名字，愕然道，“森鸥外？”
可她没记错的话，森鸥外在代号「Beast」是个心地善良的孤儿院院长，收容了无家可归的中岛敦。
中岛敦加入港口后也对他的恩情铭记在心，曾小心翼翼地邀请她一同在开放日去看望森鸥外院长。
“森鸥外，人形异能力「爱丽丝」，对幼女情有独钟……”
但在代号「Beast」, 那世界里的爱丽丝是一位成熟性感的金发美人。
去拜访森鸥外那天，爱丽丝为中岛敦和她泡了红茶，备上美味的黄油曲奇作为伴手礼。
太宰的个人履历与此人息息相关，邮件中对他也有不少描述。
风纪情报部用的形容语是“老谋深算”、“处事原则：以港口利益为基石寻找最优解，为此不择手段”。
完全无法把这些形容跟孤儿院院长森鸥外联系到一起。
哪怕是不同平行时空的同位体，也会有截然相反的经历与人生。
森鸥外是这样。柚月想，她又何曾不是呢？起码目前来看，她对当政客毫无兴趣。
所以哪怕是太宰治这种讨人厌的家伙，在这里也有可能是好人，更何况他还主动逃离了Port Mafia，和那位可恶的资本家、吸血鬼、麻烦精……混蛋首领太宰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我不能让他被中也抓到，起码没有记忆的太宰不可以。”柚月若有所思道，“不然他又去当首领了可怎么办呢？”
夏油杰抽了抽嘴角：“中原中也来找他肯定是把他缉拿归案吧……”
“还有这种好事？”柚月喜出望外道，“赶紧把他带走吧，汪汪宰蹲大牢。”
夏油杰看向窗外，但笑不语。
柚月扫了眼他略带戏谑的眼神，改口道：“好吧。虽然我真的超讨厌太宰，但如果他真的被中也抓回去了，应该会直接处死……我不觉得没有记忆的人该承受这些。”
所以为了防止这件惨案的发生，柚月立刻行动起来，疾步穿过走廊，走到太宰的门口敲了两下。
她大致估算了下中也的速度，哪怕不用交通工具，自港口赶到这估计也就十分钟。
房门很快打开。太宰似乎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鸢眸清澈，看起来像个乖巧的男高中生。
他一开口就是充满暗示的语调：“柚酱，这么晚了，难道你是来……”
“接下来躲在房间里千万别出来，有抓你的人来了。”柚月简言意骇道，“我会用咒力帮忙掩饰你的存在感，在我再次敲响你的门之前，千万别动。”
太宰治无所谓道：“是我的仇家吗？完全没印象呢。”
“是的，你以前是黑手党。”柚月面无表情地说，“叛逃了，所以组织派了重力使……就是武力天花板来抓你，要是给他逮着你就可以回去吃断头饭了。”
太宰面无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重力使？听起来好可怕哦……”
一阵风吹来。柚月敏锐地看向走道尽头，重力异能的波动已经出现在直线一百多米处。
她再次嘱咐“不许出来”，一把将太宰治推回了房间内，摔上门。
楼梯拐角处有墙面镜，柚月对着它梳理了下乱掉的刘海，心跳得飞快……怎么办，要骗中也了，可以骗过么？如果对方叫她交出太宰，该不该答应？
怀着这样的忐忑，柚月走到大门口。对方已经单手插袋在门口路灯下等着她，夏天晚上仍然板正地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皮质choker抵于喉结下缘，橙发稍显凌乱。
“中也君。”
中原中也只看她一眼，便有些局促地扭头：“怎么穿成这样？”
“很奇怪吗？”柚月低头看了眼亮晶晶的细带凉鞋，指甲是漂亮的水红色，“街上女孩子现在不都这样穿吗？”
然而重点并不在这……牛仔短裤堪堪裹住腿根，修长笔直的双腿玉琢雪砌。
在港口任职的时候，为了行动方便她从没买过这种热裤，太宰送的衣服也多是长裤长裙。
“不奇怪。”中原中也硬邦邦道，“挺好看的。”
见到对方本人后，他的心终于从半悬空处悠悠掉到地上，不疼，软绵绵的。整个人松弛到连轴转加班的疲倦都后知后觉地上涌。
柚月问：“中也君，找我什么事呢？”
“呃……”其实没有什么事，和第二次见面的女生坦诚地说“梦见再也见不到你所以很慌张，特地大晚上过来看看你”，会被视作骚扰吧？
在中也搜肠刮肚地寻找托词时，柚月也极度紧张忐忑。
怎么办，他难道是在想怎么问她太宰治的下落么？要如何回答才会显得毫无破绽？
见他久久未答话，柚月主动问道：“中也君，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呢？”
中原中也压了下帽檐：“我在Port Mafia。”
“哦。挺、挺好的。”
柚月也并不会和目前还不熟的人尬聊，搜寻着记忆中的电视剧的片段，谨慎开口问道。
“你这个工作稳定不稳定啊，有编制吗，退休金每个月能拿多少？”
中原中也：“……”
“多大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了吗？明年能不能带一个回来？隔壁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中已经有孩子……”
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你最近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这种讨人厌的亲戚口吻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你很怕被问到收入和对象么？”柚月恍然大悟，“非现充是这样的啦。”
“这么说，你是现充？”
“嗯，那当然吧。”柚月坦荡道，“我有朋友，宠物，家人，存款，兼职工作……”
“恋人呢？”
“那种东西无所谓吧，我这么漂亮，肯定有男孩子愿意做我男朋友的。”
和穿衣品味一样，柚月对于长相的评价标准也是一片茫然，所有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她的评价体系主要源自于好感度，亲近喜爱的人在她眼里好看，讨厌的家伙就是丑人。比如太宰治就很丑。
但周围人源源不断的正反馈，让柚月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容貌出众。
“别把这件事说得那么随便啊。”中原中也有些头疼，“看脸的都是肤浅男人。”
下一秒，橙花香气混着薄荷清香扑面而来，柚月的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鼻梁。
“哎？是吗？”
“别突然凑那么近啊！”
短暂的大脑一片空白后，中原中也踉跄着后退几步，脸颊瞬间要烧得冒蒸汽。
“脸红了呢，中也君。”柚月双手别到身后，有些狡黠地笑起来，“你也肤浅。”
“戏弄我很有趣么？”
柚月毫不心虚，坦荡承认：“嗯，超有趣的。”
于是中原中也懊恼起来，但看她很开心，又忍不住跟着微笑。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路灯昏黄，为草木涂抹一层茸茸的暗辉，琉光在柚月雪白的发顶垂坠，啃噬她卷翘的睫毛。
情绪被带着走是那么简单的事。
其实他早就在名为暗恋的战壕里面举手投降了，兵败如山倒。
中原中也不想再去深究梦与现实的界限，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再离眼前的女孩近一点。
“小柚。”
“在的，中也君。”
“虽然有点唐突，可以叫我中也么？”
“好呀。”柚月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柚？”
“不知道。”中原中也低声说，“我想这么喊你。”
“没问题的。”柚月比了个“OK。”的手势，又不解地问道，“那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喊你‘中也’吗？”
“不是。”
“是为什么呢？”
中原中也沉默了。脸色被路灯映得苍白，耳根却慢慢变红。
他似乎正在做什么十分重大的决定，眉宇间满是踌躇，犹豫好久终于下定决心。
“因为我……”他缓缓启唇。
原本正耐心等待他回应的柚月，此时却收敛了神色，转头看向公寓二楼的走道窗口。
窗边站着黑发柔顺的英俊青年，他的视线在中原中也身上短暂地停了下，就毫无兴趣地移开，转而甩了甩手上的粉红色Ophone，对柚月大声说：“柚酱，你的手机落在我房间了哦？”
柚月：“……”
什么时候的事？一摸口袋还真没有手机……等等，不是跟太宰治说过不许出来吗！怎么办！
转头一看，中原中也的神情果然从惊愕变成了愠怒，异能也有隐隐暴走的趋势。
“太、宰、治。”
他一字一顿、似乎要把这个人连名带姓地撕碎。
“你为什么在这里？”
窗口的太宰无辜地“哎？”了一声，问：“你是谁？”
“大夏天穿那么多衣服不热吗？而且你看起来好矮哦……抱歉，这么说是不是不太礼貌呢？”
第54章 回家的柚惑
“你说失忆？”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一跃而起，水泥地面被踩出几道交错的裂痕。他的声音极冷，像是十二月北海道的风。
“我宁可信你哪天自杀成功，都不会相信你失忆。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中原中也已经悬浮在了半空，被异能力影响，猎猎作响的风扰乱他的橙发。
“好厉害，小矮人居然会飞？”太宰治惊叹道，“不过我确实什么都记不得了哦？”
如果不是对太宰治此人的恶劣本性有深入的了解，对方的鸢眸又实在太无辜，柚月此时大概也会像暴怒的中也一样完全不信他的鬼话。
这熟悉的作死感觉，只能说一句果然是太宰干得出来的事……
他把柚月的手机放到窗台边上，手掌撑着下巴，解释道：“刚醒来就发现自己在海滩边，和我命中注定的柚酱相遇了，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柚酱……呜呜呜哇好可怕！”
对于他阴阳怪气的阐述，中原中也的回答一脚踹上他的面门，然而被太宰灵动一晃躲过，脆弱的墙壁受不了他这一击，轰然倒塌，于寂静的夜里仿佛地震，连带着整幢宿舍楼都抖动起来。
中原中也速度更快，太宰堪堪避开，他便提着对方的领子、将他狠狠掼到窗台上。
“失忆？”他又冷笑着重复了一遍太宰的说辞，“那么异能力也肯定不会用了吧？”
墙壁倒塌带来的强烈动静震醒了楼层的其他住户，灯光从一户户的窗口中接连亮起。
“中也！”柚月喊道，“别在这胡闹了，楼上楼下都是普通人。”
中原中也恍若未闻，揪着太宰的领口的手却松了几分，他轻轻往前一推，太宰治便像飞向垃圾桶的可乐罐一样，被漫不经心地掷向楼底。
“三倍重力。”
太宰狼狈地摔到地上，发出一声痛呼，紧紧地抱住最先着地的手肘，身体缩成一团。欣赏了几秒对方的丑态，中原中也从窗口轻轻一跃跳了下来。
二楼的高度不痛不痒，如果太宰使用「人间失格」取消了重力异能，必不可能受伤。
“太宰？”
柚月蹲下，轻轻推了推他的背，“还好吗？”
太宰治一边痛呼一边眼泪汪汪：“呜呜，柚酱，我好痛哦，这个暴力狂到底是谁啊？”
“让我看看。”柚月跨到另一侧，低头仔细看了眼他的右臂，犹豫道，“啊……”
“这家伙能有什么事啊？”中原中也不屑，“他不是还好好的吗？别被他骗了，我要把他带回港口。”
被动静吸引的少年们纷纷趴到窗口看戏。
“好像有人受伤了？”
“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了吗？”
“喂，楼下的几位，需要帮忙吗？！”
“啊啊啊是五条小姐！五条小姐你的骑士这就来保护你！”←这是西谷夕。
柚月一脸凝重地对中原中也说：“他真的骨折了，没看错的话骨头裂成三块了。”
中原中也忍不住大笑：“他也有今天？活该。”
“虽然我也真的不喜欢这个人。”柚月取下发圈，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但中也这么做是不好的。就算寻仇，也得等他记忆恢复了，否则就是不对等的关系。”
受银时影响，保护“弱小”的英雄主义感也偶尔会在柚月心里作祟。
如果此时躺在地上哀嚎的是港口太宰，她绝不会在中也面前替对方说一句话；
但这个太宰治，他什么都不记得，他不该成为寻仇对象。
“为什么真会相信他的鬼话啊？”中原中也忍不住有些郁闷，甚至气笑了，“你不觉得他在骗你吗？他可是全横滨最能骗人的家伙。”
“柚酱。”太宰抬起眸来，可怜兮兮道，“我没有骗你。”
柚月陷入沉思：“我也有学过如何判断眼前的人是否在说谎……”
“微表情对测谎有一定的帮助，全凭微表情测谎反而不可取，所以要进一步收集其他信息。”
“蹙额，斜眼看，挤压嘴唇，嘴唇发抖，下巴发抖，嘴角抽搐，嘴角迅速而不自然地向耳朵方向拉；
对应的，说谎者可能会眼睛眨动或抽动，下巴前伸或者伸到一边去，咬住舌头，扯脸上的毛发，用手指反复摸鼻子或者眼皮……”
“不过——”太宰治微笑道，“如果遇到擅长玩弄人心的家伙，一切判断的标准都会失去意义。最佳忠告是：不要相信骗子，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作假。”
尽管太宰治本人都这么说了。
“我比较笨，实在不敢确定你有没有骗我。”
柚月垂眸，同眼含泪光的太宰对视，开口道：“但是疑罪从无，发现欺骗的证据之前，我都会相信你。”
太宰蓦然收声，几乎难以维持虚假的无辜表情，但这破绽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没有捕捉到。
然后她走到了中也的面前，认真地说：“太宰恢复记忆后，你再来抓他。可以吗？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中原中也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要保护他？”
“中也，我不想和你立场对立。”柚月轻声叹了口气，“你看，他都没有用异能保护自己，而且很多细节上，我觉得他确实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等他治好了脑袋，你再来找他吧？”
其实比起抓不到太宰治这件事，更让他恼怒地是柚月会选择维护太宰，从而站到他的对立面——
青花鱼苟且偷生的本事他再了解不过，哪怕关回港口大牢，此人也绝对能越狱。
太宰去哪里，他都不关心，自此神隐、消失在世界上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柚月竟然为太宰说话？！
“只是一个叛徒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呢？”她说。
中原中也火气上涌，咬牙切齿地反问：“那你要维护一个叛徒，为此与Port Mafia为敌吗？”
听到熟悉的立场论调，柚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Port Mafia——那是什么东西？区区异能力者组织，抱团的无能虫豸，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见对方紧紧抿着唇、努力压抑怒火的样子，柚月也莫名生出些许火气。
她不能理解中原中也真实的愤怒来源，忍不住回忆起Port Mafia曾给她带过的麻烦与工作压力。
“Port Mafia与我为敌不是好主意。”她也收敛了表情，尽可能平静道，“说实话，区区异能力者，真的，全部都——”
——“很弱哎？”
中原中也愕然。海蓝色瞳孔微微放大，嘴唇颤抖，胸口起伏，许久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中也。”
柚月意识到自己说了相当狂妄的话，或许伤到他的心了。
中也对港口的工作多么认真，她这样贬低它，就像摔碎别人心爱的东西，尽管她确实不喜欢Port Mafia。
中原中也后退几步，正了正由于方才热身而歪掉的帽檐，轮廓投影遮住了他的大半表情。
“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柚月诚恳地说。
而他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通向大路的单行道走去。
柚月小步跟上，喊了几声“中也”，对方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她也索性大步朝前突然，从背后环住了中也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软声祈求道：“中也，不要生气了。”
他的背上肌肉蓦然变得僵硬，脚步也停下了。
“放开。”
“我不要！”柚月斩钉截铁道，“除非你答应我不生气。”
“我要去工作了。”
“那你现在生气吗？”
“我很忙，放开。”
“我不。”柚月索性轻轻一跃，整个人挂到他的身上，“那你把我背去吧。”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朝后伸手扶住她的大腿，摸到柔软细腻的皮肤，又触电般想要放开，怕她掉下来又不敢松手。
“你在干什么啊？”他红着脸色厉内荏道，“快下来！”
“我不要。”柚月模仿着五条悟平时的撒娇语调，“除非chuuuya不生气——”
“我不生气了。”
“那你可以现在先不要抓太宰吗？”
“少得寸进尺了啊？！”
柚月的鼻尖凑近他的侧脸，“可以吗，可以吗？”
“别、别贴这么近，可以、可以行了吧！！”
于是柚月满意地跳了下来，面不改色地说：“那么，我们就说好了，在太宰恢复记忆前，你不可以伤害他；但是作为交换，如果他想起来一切，我会帮中也把他抓回Port Mafia。”
⚹
“话虽这么说，我完全没有和你和平共处的意思。”
病房里，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的床上，倨傲地俯视躺在床上的他。
“我绝不相信你没有记忆，你这混蛋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小柚，到底是想做什么？”
昨晚柚月追着中原中也走出了几百米，躺在地上装柔弱的太宰便被下楼看戏的排球少年们援助，太宰治大喊的“男人离我远点！”
无人理会，热心的乌野排球队还是齐心协力地抬着手臂骨折的他上了计程车……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手臂骨折需要人抬。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缘分吧？”太宰叹息道，“谁让我一觉醒来就看见柚酱了呢，也许我们就是天作之合。”
“她绝不可能喜欢你。”中原中也冷笑。来自梦里的记忆告诉他，柚月对于太宰是非常抵触的。
“没关系，她不喜欢我，但她会选择为我和一个组织为敌呀？”
“你……”
“呜呜，‘Port Mafia与我为敌不是好主意’，柚酱真的太帅了——”
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太宰治选择用另外一只手捧脸，充满感情道：“她好爱我。”
中原中也紧了紧拳头，猛然抬起，又想起什么似的缓缓放下。
他冷笑看着太宰：“算算时间，小柚也应该回来了，你想让她看见我暴力对待你，所以故意用言语激怒我。我这下确定你没有失忆了，混蛋青花鱼。”
仿佛为了验证他说的话，房门此刻被敲响了。
中原中也带着“果然如此”的表情、勾起嘴角回头，准备迎接自己的盛大胜利，然而推门进来是护士。
他的得意表情挂不住了。
“津岛先生，感觉如何？”拿着记录本的护士问道，“晚上需要打针哦。”
“有你的关心，我一切都好，美丽的白衣天使。”太宰抬眼看着中原中也，“就是有个小矮人在这里吵个没完，影响到我休息了。”
“喂！”
⚹
原先太宰治把柚月的粉色Ophone放到窗台上，中也对他动手的时候，手机也因为整栋楼都在晃动，直直掉到了地面上，屏幕碎得六亲不认。
确认太宰在医院可以照顾好自己后，柚月去了几家维修店，问到的价格都非常离谱，还不如直接买一部新手机。但想起还有琦玉的薪水要付，便十分犹豫。
她愁容满面地去银行，看到自己储蓄卡的余额时却惊呆了。个、十、百、千、万……一千多万元！
查看转账记录时，柚月看到户主也姓五条，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问五条悟借钱未遂、接过赤司集训橄榄枝的那个晚上，他确实当着客人七海的面说了些黏黏糊糊的话，比如什么“刚刚已经给你转了一千万元随便用”、“你再不理我我就要难过得吃不下饭了哦”。
柚月大受感动，直接豪气地刷卡买下一部新手机，然后打电话给五条悟好好感谢一通，顺便无意识地答应了对方穿猫耳兔尾巴泳衣（？）这样的要求。
回去的路上她又点开太宰治的履历，一目十行读着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织田作之助。
那个本该任职于武装侦探社，过着平静的生活，收养了好多个孩子的温和男人，在港口首领森鸥外的推波助澜下，和mimic的安德烈•纪德同归于尽。风纪情报部推测他的死与太宰叛逃有关。
“可是我说过要报答他的啊？”
柚月喃喃着，转而给齐木空助发跨时空短信。
之前齐木楠雄有说过，每个人在不同时空的人生有很多可能性，但不是无限的。
如果所有时空的这个人都会走向死亡，那么他的宿命已经被彻底敲定，完全无法改变，除非使用因果律道具强行逆天改命。
也正是命运局限性，让齐木楠雄对她断言“你再也没办法回去了”，因为他看尽平行世界，没有一个五条柚月拥有“回到坂田银时身边”的人生。
但在代号「Beast」中，织田作之助活蹦乱跳，说明他的命运是可以扭转的。
如果能有十年前火箭筒就好了……她这么想着，沿着马路朝医院的方向走去。一辆豪车打着双闪，慢慢靠在了路边。
车窗并未降下。柚月本来有些迷惑，定睛一看，惊喜道：“哎？是云雀先生。”
她欢欢喜喜地拉开后座门，一脚跨上。云雀侧移为她腾出了位置，依然穿着笔挺的黑西装，俊美无俦。
“云雀先生下午好。”
“嗯。”云雀恭弥扫了眼她手中的手提袋，“换手机了？”
“上一个昨晚摔坏了，不过云雀先生的电话号码我是有好好记住的。”
坐在副驾驶的草壁哲夫喊了声“柚小姐”。
云雀问：“去哪里？”
柚月报上横滨中心医院的名字，简单解释说自己有朋友骨折了，又问云雀来横滨有什么事，云雀说是同Port Mafia有合作，她“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轿车左转调头朝中心医院所在的方向开去。
路上的风景缓缓倒退。
“对了，云雀先生。”柚月恍然想起方才的想法，“彭格列有没有十年前火箭筒？可以把人送到十年前的那种。”
云雀冷淡答：“没有。”
草壁哲夫好奇问道：“您要这个干什么呢？”
“为了救人。”柚月收回投降窗外的视线，转而看向云雀恭弥轮廓嶙峋的侧脸，“而且我也有点好奇，十年前的云雀先生是什么样子呢？实在是想不出另一个世界的雨守先生为什么说我会和你不对付。我想，可能见到从前的你就会知道了吧。”
草壁惊悚：“……”
莫非这就是恭先生昨天大晚上去山本武公寓找麻烦的原因吗？！
凌晨一点多啊！他和司机被叫起来送云雀出门找山本武！一脸杀气腾腾的！
“嗯。”
云雀面无表情地看向草壁。
草壁更惊悚了：“……”
马萨卡、马萨卡？！不会吧不会吧？
“吩咐技术部。”云雀波澜不惊地说，“听见了吗？她说的。”
草壁内心泪流满面，嘴上只有老实地回答：“听见了。”
⚹
轿车缓缓抵达横滨中心医院的门口。
此时中原中也被护士小姐委婉地说教了一通“不要吵病人休息”，满心恼怒，又不好朝被太宰蒙骗的护士说什么，额头青筋狂跳。
目送护士离开后，太宰微笑道：“虽然不知道小矮人先生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但我确实不是那种人哦……还是说，你妒忌柚酱对我这么好？”
中原中也缓缓收紧了拳头，冷笑道：“她只是人太好了，又有自己的原则，并没有特别关心你。”
“啊……是吗？”太宰捂嘴，“真是标准的自我安慰发言呢。”
太宰的房间在住院部四楼，柚月一层层走上去。
她心里盘算着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去之前在纪念品商店给五条悟买点礼物吧？师父、龙套、惠和津美纪姐姐也要一视同仁。
但给五条悟的必须特别一点，否则他绝对要闹了，毫无形象地在沙发上撒泼打滚着说“小柚果然不喜欢我了！”
“我不是小柚最爱的悟哥哥了吗？！”……之类的话，像个娇气的JK女高。五条喵真是好哄又很难搞的生物啊。
过几天就能见到短别半个月的家人朋友们，柚月的脚步相当轻快，两步两步地上着台阶。
病房里，经过几轮阴阳怪气，中原中也已经按捺不住火气，拳头蠢蠢欲动地准备砸到太宰的脸上。
“为什么不爽呢？”太宰装作疑惑地发问，又自顾自地回答了，“啊，我知道了，你喜欢柚酱对不对？噗，真可怜呐，中意的女孩子为了别的男人和你站在对立面——她就算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哦。”
走上四楼，柚月在远远地听见中也恼怒的喊声——“你这混蛋青花鱼！”
柚月加快脚步，小跑走到病房门口，把护目镜推到额头上，隔着门板就看到中也揪着太宰治的病号服领口。
她大惊失色地推开门：“中也！”
中原中也心虚地慢慢松开手。
“咳。”他清了清嗓子，“我在和他开玩笑。”
太宰治一秒流泪，可怜兮兮道：“小柚，他打我，我手臂好痛……”
第55章 止于来路
“可是你伤势没有加重啊？”柚月看了一眼，吐槽道，“别这么娇气，好恶心。”
中原中也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太宰的回应是躺下单手掀被，把自己裹到被子里，发出“呜呜呜”的悲惨声音，含糊不清地控诉着“小矮人欺负我就算了柚酱也不帮我讲话”、“好痛哦好痛哦手痛心也痛”。
尽管太宰的表演很夸张，柚月内心相当无语，她还是再次叮嘱中原中也道：“中也，我们讲好了的。”
“啊，我知道。”他压了压帽檐，“答应过你了。”
因为约定了只收留他三天，柚月很想把骨折的太宰扔在医院里一走了之。
然而对方眼泪汪汪地拽着她的手腕，说：“你要是走掉的话，不讲武德小矮人肯定会把我抓起来的哦，不要扔下我，柚酱。”
中原中也皱眉：“哈？！我答应过她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是吗？”太宰我见犹怜地掀眼道，“你刚刚要打我，可是被柚酱撞见了呢。”
他转而用十分诚恳又无辜的语气对柚月说：“柚酱，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要被小矮人害了。你真的放心留我一个伤患在这里吗？”
柚月面无表情地拍开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很放心，快滚。”
毕竟长久以来，中原中也靠着良好的人品和作风在她这里累积了不少信用，哪怕刚刚撞见疑似中也暴打病患的现场，她也不会觉得对方阳奉阴违、故意毁约，反倒觉得是太宰又说了什么讨打的话。
“不要嘛。”太宰怆然道，“我很有用的，超级聪明，非常可靠，而且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绝对不会因为什么立场问题和你吵架……”
中原中也额头青筋狂跳：“喂你内涵谁呢？！当我听不懂是吗？”
“我只是举个例子，没想到有人会对号入座哦？”
“你这混蛋！连自己所在组织都能背叛的人毫无信用可言吧！”
太宰无辜道：“我不记得了，也许是组织把我赶走了呢？或者组织里的小矮人实在太讨人厌……”
两人陷入没完没了的互怼。
柚月倒是有了新的思路，趁着他和中也互相言语攻击，打量了几秒太宰。
此人的鬼话十句只能信一句，但“超级聪明”倒是全日本公认，如果他能帮忙解决当下的难题，收留他也未尝不可。
“喂，太宰。”柚月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如果你能帮我个忙，我可以再收留你一阵子，并且付给你相应的薪水。”
“柚酱终于愿意相信我了吗？”太宰星星眼，“没问题哦，交给我吧，我一定可以搞砸！”
“你要是搞砸我就把你砸墙上。”柚月面无表情地威胁道。
之前捡到过两只金属球，小型的是袭击赤司的咒灵留下的，另外一只大一点的埋在町田中的小树林。
柚月怕留在家里被发现会徒生事端，便一直用无下限包裹着带在身边。
她从包的内衬口袋里找出小一点的那只，金色小球上面长了两个外星人耳朵似的触角，随手丢给了太宰治。
“我要你调查清楚它的来路。”柚月说，“还有用它害人的背后组织。”
“哎？除了一颗球以外什么其他的信息都没有吗？”太宰像盘核桃一样把玩着，“有点像哈利O特里面的金色飞贼，你是格兰芬多找球手吗，柚酱？”
柚月诚恳道：“我是游走球，如果找不到幕后黑手，你会被我打。”
“我见过这个。”中原中也突然发话。
“哎？”
“是Port Maifa前两年废弃的计划……”
他很认真地看着太宰手中的金属小球，拧着眉回忆起来，蓝眸璀璨如海。
“当时是首领从其他组织手里得到了这个金色飞……异能力增幅器吧？试用了一下，觉得很有效。”
“然后让人复刻内部结构和能源体，计划量产，先产出了一小批定点试验。”中原中也努力回忆着，“结果实验结果表明，这个增幅效果太不稳定，并且会极大地影响异能力者的心智，计划没过多久就被废止了。”
中原中也会记得这件事，还是因为太宰饶有趣味地带着差不多样子的小球来找他，让他放在身边三天。
后来发生的事情有点记不清了，似乎是莫名其妙暴怒地开了污浊，尽管太宰就在不远处及时制止，仍然造成了不少财产损失。
自那之后，这个刚在港口内部传开的计划就渐渐销声匿迹。
“当时负责跟进的干部应该就是这个混蛋。”中原中也抬眸看向一脸无辜的太宰。
“原来我是干部啊。”太宰抛了下小球，又稳稳接住，“对组织外的人说那么多没关系吗？”
“反正已经废止了我跟小柚说个大概怎么了！”
“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呢？好不专业哦。”
眼见着两人又你来我往陷入新一轮的互怼，柚月默默离开房间掩上门，若有所思地朝着集训宿舍楼方向走去。
关于能增幅异能并影响心智的球，她猜测大概是Port Mafia计划废止后，量产的增幅器却没有及时销毁，被有心人窃取，用于咒灵身上试验。
咒灵的能力增强了，谁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呢？
是「咒灵操使」夏油杰吗？
这个世界，成为盘星教教主、痛恨普通人的夏油杰。
心不在焉地走回了宿舍楼，柚月远远看见对方站在窗口朝她微笑，喊着她的名字。
说实话，真难把如此温和无害的人同作恶多端的邪/教头目联系到一起。
柚月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桃井跟训去了。
“所以，你觉得是这个世界的夏油做的？”他坐到沙发上，无所谓地笑了笑，“和我的猜测差不多。”
柚月挑眉：“哎？杰已经有猜测了吗？快帮我把上面的箱子拿一下。”
“嗯，因为我能感应到他的位置。”夏油杰抬手，帮她取下放在衣柜顶部的行李箱，“出门的时候有悄悄观察他过几天，因为不能被他发现，我必须相当小心。这件事应该就是他参与策划的。”
柚月耐心地擦着行李箱上的灰尘，问：“为什么不能被他发现？”
次日下午要启程返回东京市中心，她便提前收拾起东西。
“因为我们本质是同一个人，如果他碰到我，会发生湮灭。”夏油杰耸耸肩，轻松道，“当然，消失的是我。”
闻言，柚月擦拭的动作停了一秒，若无其事地团起脏掉的湿巾纸扔到垃圾桶里。
夏油杰从兜里翻出黑曜石耳钉，背后的银针已经被扭成弯曲的圆弧，针尖抵在耳钉后托上。
他用细细的银链穿过手动拧出的孔洞，链子顺着他的手指滑落，黑曜石在空中一闪一闪。
他托着用耳钉做成的项链柚月面前晃了晃：“还给你。”
“你不用了吗？”柚月接过黑曜石项链，“现在的状态，离开时空媒介根本走不了多远吧。”
“本来也不是我的媒介，只是它对我也能有一定效用罢了。”他笑了笑，“现在效果越来越不明显了，所以还给你。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给你送这个的。”
这枚黑曜石耳钉，它是，只属于柚月的时空媒介。
对此，她第一眼便心知肚明。
“你用不到它，是因为要回家了吗？”
夏油杰靠着桌子，仰头答非所问道：“你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能看见我吗？”
“大概能猜到一点。”柚月也放弃整理衣物，坐到床上，同他面对面，“你能使用我的时空媒介，只有我、太宰治和你本人能看见你……因为我们三个人的命运被因果绑定在一起。”
“对。”夏油杰笑道，“准确来说，是‘书’把我们三个人的因果绑定在一起。”
“我不能理解。”柚月波澜不惊道，“起码这个世界的我，没有得到过‘书’，按理说每个世界的我都会得到一次吧？”
“你已经得到了。”夏油杰无比肯定地说，“作为因果律道具，从时间纵轴上来说，它会刷新在每个‘五条柚月’的十五岁左右，无论以什么方式，你都会得到它。”
“从平行世界横轴上来说，代号相同的世界中，每个你只能得到一次，如果遗落到其他时空，它就会在那个时间点上刷新重置，但不会影响其他平行世界的获取时间。”
“原来如此！”柚月严肃地点点头，一脸凝重地说，“完全没有听懂。”
“这么说吧，只要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你得到了‘书’，那么所有的五条柚月都会在那个时间点上，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获得它。”
如果在代号「银魂」，十五岁的柚月得到了“书”，代号ABCDE……
世界的柚月都将在十五岁这一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得到它，也许是捡到，也许是别人赠予。
想要改变这件事，只能从两方面下手。
第一种方法，在书页上写下‘某某世界的柚月不会得到书’，那么它就会成真。
“第二种方法，你得到‘书’后，利用时间武器和时空媒介，把这个世界的‘书’丢到一百年后或者百年前，它在整条纵轴上不会和你的人生有片刻重叠，自然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你。不过与此同时，所有其他世界的你依然会在十五岁得到‘书’。”
柚月俨然一脸听数学课的麻木表情：“懂了，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因为‘书’是唯一能送你回代号「银魂」的道具。”
夏油杰似笑非笑地解释道：“在既定的因果里，你只能得到‘书’的残页，已经无从考证是从哪一个世界开始。在残页上，你只能写下一个愿望，目前已有的，每个世界里的小柚，都没有写下‘回到代号「银魂」’。”
“不会吧？”柚月几乎是愕然了。
怎么可能？这么好的回家机会，她完全想不到自己放弃的理由。
“因果也分深浅。”夏油杰解释道。
比如一个人他明天上街会被车撞，但不至于死掉，是受了需要静养一年才能好的伤，那么用‘书’改写他的命运，属于比较浅的因果。
有个人会出车祸死在二十五岁，但其他平行世界的此人长命百岁，说明他具备了‘长命百岁’的可能性，那么改变他英年早逝的人生，是较为深度的因果。
“而如果你改变一个在所有世界里都会早逝的人的命运，这份因果会捆绑你的灵魂生生世世——因为你为他创造出了原先从未有过的可能。”
‘夏油杰’必将叛逃，并于在二十七岁那年死于五条悟之手，每条线上的他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这样的命运，千万平行世界，没有其他的可能。
“但小柚为我重新写下了一个可能性。”他的嗓音柔和，“所以每个平行世界的我开始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早早与夏油杰相遇的五条柚月，得到书的残页后，犹豫许久，在回家和救人之间，最终选择改写挚友必将走向绝境的人生。
“倒也可以理解她的选择。”柚月想了想，问道，“那么，这和太宰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能看见你？”
夏油杰笑了笑：“因为，你也给注定早早离世的太宰写下了另外一种可能。用残页的背面。”
每个五条柚月得到‘书’残页的路径不同，夏油杰所认识的、最终成为首相的「五条柚月」，成长路线同这个世界的她非常相似。
十四五岁和港口首领太宰成为冤家，再然后进入高专就读。
十八岁，夏油叛逃时，才蓦然发现自己已经从首领太宰的手中得到了‘书’残页，落笔为夏油杰写下另外一种全新的可能。
然后听闻了太宰的死讯，并且从齐木楠雄那里知道，成为Port Maifa首领的太宰治每个世界都会生无可恋地早早自杀，并且于遗书中暗示柚月‘书’残页的去处。
——“柚酱，早点回家吧。万事如你愿。”
“五条柚月”拿着太宰的绝笔信，又哭又笑。
如果选择回家，就要放任每个世界的太宰治早早离世，对他本人来说亦是美事一桩，多好啊，自杀狂魔最终得偿所愿。
放下泛滥的同情心和助人情节，按照他的想法这么走下去，每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皆大欢喜。
中原中也代表Port Mafia的立场，同异能特务科和武装侦探社一起守护横滨；
牵挂的挚友织田作之助效力于侦探社，过上平静幸福的人生。
在乎的人得偿所愿，牵挂的城市有人守护，想要的都已经揽入怀中，于是他孑然一身地离开。
是这样吗？
“但太宰其实也只是个渴望得到幸福的胆小鬼。”
风雪载途，背后是万丈深渊，来去皆是雾蒙蒙。
他看不见前路天光，选择止于来路。
“我该放任他不管的，对吗……才不是啊。”
如果不是那天，她对着名叫虚的男人动了杀心，放肆地展开领域，现在也不用陷入两难的抉择。
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胆小鬼的馈赠，用别人获得幸福的可能性，为自己的过失买单，会被阿银狠狠教训吧？
再想回去也好，再思念那个人也好，哪怕未来想起来只觉得后悔无比也好，她做出了一个与欲望背道而驰的决定。
残页的背面，“五条柚月”为首领太宰治写下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自此命运被扭转。
太宰治躺在医院的床上虚弱不堪地对她笑。
“柚酱。”他说，“你这样，可是再也回不了家了呀。”
“我知道。”柚月也对他笑了笑，“没关系，你也没死成不是么？有没有后悔呢？”
他弯起眼睛：“可能。有一点吧？”
“五条柚月”拉开窗帘，阳光被窗棱阻隔着分成四四方方的形状映射进房间。
她双手抱着热饮，冉冉热气在光线中凹出模糊形状，眉眼也被雾晕开，像是融化的、将要滴落的雪。
“我没有后悔。”
“五条柚月”望着高远的天际线，想起天人飞行器自由穿梭的江户天空。
太宰治温和地看着她，阳光撞进他的眼睛，鸢眸波光粼粼。
以后想见到那个人，只有隔着百年的时空遥遥相望了。
月亮是同一轮月亮吗？曾看过的流星雨也会落到他的世界里吗？
久久凝望天空的时候总害怕宇宙的磅礴辽阔，但现在忽然感念自己是那么渺小。
宇宙无限膨胀，恒星炽热飞行，燃烧的光晕透过几百万年照亮夜空。千百年以后，互相思念的两粒尘土也会重逢吧。
阳光清澈，万物斑斓。
“不管在哪里，我和阿银，可是彼此最大的底气啊。”
——那是，说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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