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柒每日早早骑车去古平街五十四号,在魏泽言的指点下学习数算,午睡一个时辰,直到下午申时又骑车回来。
这样规律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十二天,在这段时间里,阿柒的数算突飞猛进,通过入学试早已不成问题,但是她没有松懈,仍旧每日按时认真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晚上再练一个小时的琴,日子过得相当充沛满足。
而魏泽言,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夸过她,可阿柒却敏锐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进步也是分外高兴的。
一日,阿柒下了学,与家人一起用完晚膳,宋朝时忽然告诉她一个消息。
镇国公府将与后日举办金兰池宴,此宴会每年一办,最开始是旨在各地考书院的学子一场交流学习,可后来,已经慢慢衍生出别的意思,只因每年书院入院试前三甲几乎有九成在金兰池宴上取得过一定名次。
金兰池宴现在就相当于一场小型的入院试。
镇国公府每年都会请书院的先生参与现场作品评审,若是能入书院先生的青眼,或是得其一两句提点,其价值更是难得。
也正是因为金兰池宴惊人的预判,全国汇聚于此的考生无不对此趋之若鹜。
金兰池宴,一帖难求。
镇远公府听说宋家有一表侄也要考书院,又考虑到两府关系,便特意向宋朝时递了两份请帖。
这不,宋朝时便来问她,后日想不想去参加金兰池宴。
阿柒一连学了十二天,她虽说自己不累,可宋朝时看在眼里,实在心疼得很。
阿柒以前只闻金兰池宴之大名,却从未去过,这次听自己有了机会,心里已是有了几分动摇,可一想起云麓先生每日从不缺席地为她授课讲解,自己却为了一场可有可无的宴会而想请假,她就羞愧难当,不由陷入了两难之境。
宋朝时看出了她的犹豫,他也不知此次金兰池宴邀请了书院哪位先生,将那烫金请帖递给她,安慰道:“此事也不急着下决定,你可以好好想想,其实向陆先生请个假也未尝不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最好是劳逸结合。”
阿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接过了请帖,随手塞进挎包。
与此同时,古平街五十号内。
夜色寂寂,随风飘荡的白纱后面,数盏煤油灯置于铺满密密麻麻公式的演算纸上。
算出最后一个千位乘法,陆鹤轩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只能趴在桌子上痛苦□□。
他看向坐在身侧聚精会神推演着公式的人,泄了口气,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累呢?白天教了一天数算科,晚上居然还能有精神搞项目,哪像一个药罐不离身的?我和你一比,我倒像个病人了。”
魏泽言写完最后一道公式,遂放下手里的钢笔,摘下了鼻梁上的琉璃镜,看向陆鹤轩,平静问:“结果可计算出来了?”
“我就是个天生的劳工命。”陆鹤轩苦笑着,有气没力地把算纸从手臂下抽出,推给魏泽言。
魏泽言全程眼神平静地将算纸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最后平静地道:“你第三个等式这里,没有保留三位小数,必须重算。”
陆鹤轩瞪大了眼,疯了一般冲眼前这个人大喊:“你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人话吗?我今晚坚决不会再算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再给你重算一遍了!”然后就开始干嚎。
“那好,你也累了一天了。”其实按魏泽言一贯的做法,当日事必须当日完成,可他也怕今晚把陆鹤轩逼得狠了,之后都蹭不了免费计算机了,只能抬手同意。
陆鹤轩于是扯着干涩沙哑的喉咙瘫在桌上,有一声没一声地骂着,嘴里始终离不开“魏泽言”、“周扒皮”和“万恶的资本家”这几个词。
陆鹤轩头一回无比深刻地体会到,潜溪先生所提的那个“周扒皮”的故事里,黑心周老板是有多么令人讨厌。
而魏泽言则比他有过之而不及。
前者好歹是装鸡叫压榨他们的睡眠时间,起码还装了装,而魏泽言呢?装都不屑于装一下。
陆鹤轩忽然记起一事,拍了拍那人的手臂:“镇国公府今日给我送了请帖,邀请我给后日的金兰池宴当评委,要不是书院里的那些老头子都去后山了,我都懒得去。”
魏泽言侧头看向他,眼中漾出一丝戏谑,“我记得,你参加金兰池宴的那年,就是有歌先生和我当的你的评委。”
陆鹤轩撇撇嘴,切了一声,“是又如何?你不就比我先去书院五年吗?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魏泽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低下头看向演算纸,手中的笔在不断地滑动。
陆鹤轩又问:“那你后日要不要随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待在那里无聊的要死,你就和那夏家的小子说放一天假。你从齐国回来,也一直没怎么休息,和我出去,就当散心。”
魏泽言眸光明亮,不假思索答:“不去。”
话音刚落,手中钢笔落下,他已起身离开。
“你对我真无情。”陆鹤轩不满地吐槽了一句。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往桌上一看,发现白纸上简洁利落的写着几个公式,而写在最后面的,赫然是一个保留了小数点后三位的规整数字。
我去,算的这么快。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