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她眼前的是一堵高达十米的白色大门,样式与阿柒以前看过的有明显的差别,最上面刻着“苍山书院”四个大字,笔锋遒劲有力,却又端正无比。
阿柒顿觉分外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一看右下角的落款,正是“潜溪先生”。
阿柒心有所感,似是感慨道:“潜溪先生实乃人间真圣人,不仅辅佐燕祖帝建立大燕,为大燕开疆拓土,还一手创办了可以说是千年一院的苍山书院,这等功绩,史上几人能敌?”
宋朝时也看那几个字看了许久,眼睛里发着敬仰怀旧的光,听完阿柒的话,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的还只是潜溪先生的冰山一角,等你考进书院,自然会知道先生所作所为,比这影响得更为深远。书院里比这更为稀奇的东西可不只这个,走吧,我也想知道,在我离开书院的这几年里,这里是不是又多了哪些变化。”
阿柒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落寞忧伤,想劝几句,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宋朝时小心地带着阿柒,避开拥挤的人群,跨进了书院大门。
可阿柒还没走多远,便再次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那是何等恢弘壮观的场景啊!
一个宽约百米,长约四五百米的长方形水池横现在阿柒眼前,在水池尽头正中央,还竖立着一座五十米高的巨大石柱,蓝天白云与那巨大石柱具投映于水面之上,水光涟涟,清澈见底,如镜平滑。
被震撼到的不只是阿柒一个人,几乎从书院正门跨进来的人,见了眼前这恢弘建筑物都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迟迟合不上来。
“这水池名为‘自省池’,旨在教导师生无论在何处何时,又是何等身份,都要时刻学会反思自身。又因为是潜溪先生死后,书院根据他留下的稿纸修建的,所以又名‘潜溪池’,只是可惜潜溪先生没有见到,便先一步仙去了。”宋朝时感慨地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肃穆。
阿柒没有说话,可听完宋朝时的介绍,心里不知道怎么也堵上了一口气,迟迟咽不下去。
接下来,宋朝时轻车熟路地带着阿柒去了报道处,将报名等一切事务处理好。
这一路上,阿柒险些以为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除却书院先生可以穿着随意,书院的学生都是要穿书院特制的天青色袍子的,所以看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书院的学生,只需轻松一扫他的衣服便能基本确定。
她本以为书院师生都是文弱书生,可现实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止一次看到身形壮硕的少年脱了天青色袍子,在干一些杂活,诸如割草翻土之类,毕竟阿柒知道,书院除了重视所谓的理工科之外,最为重视的就是农畜科。
只见那些年岁不大的少年弯腰在田地里,几人分工合作,熟练地割草翻土,配合得很有默契。
其中还不乏一些浑身贵气的少年,必是家世显赫,可是现在都一个个乖得不得了,丝毫不嫌弃手里的工作,反而认真地做着这些在世眼中最卑贱的事情。
——普天之下,有什么大事能大得过吃饭?
宋朝时把这话说给阿柒听的时候,阿柒一边惊讶于这话出自堂堂潜溪先生,一边却又暗自敬佩先生这话还真的是话糙理不糙。
无论是哪个朝代,百姓饭碗的问题永远都是第一重要的问题,也是一直没能解决的大问题。
不知过去有多少个国家因为百姓吃不上饭问题而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再难记起。
也不知过去到底有多少百姓被饿得骨瘦如柴,最后仍旧无法摆脱活活饿死的命运。
更加可悲的是,潜溪先生在《潜溪语录》中写道:“吃饭问题,这是人类历史一直不能解决的问题,在未来也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解决,这不仅仅是粮食产量不足的问题,这更多牵涉的是国与国、地区与地区之间的制约。”
此言在后来的两百年确实真实得不像话。
就算是在潜溪先生的指导下,书院已经开始培育出产量远胜于前的农作物,可同样,书院学生研究表明,大燕约莫只有三成的百姓吃得饱饭,可还有足足五成的人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整日担心下一顿饭的着落。
就在阿柒还在感叹不已的时候,宋朝时看了她一眼,开玩笑地道:“说不定阿柒你以后也要来这里种田的。”
阿柒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却听见宋朝时接着解释道:“你不知道,书院有要求的,书院每个学生每个学期都必须修满一定的实践分,这些通常是从像耕地拔草洗碗这些杂事获得的,如果期末没修满这个学分,可是要游街的。”
阿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游、游街?!”
宋朝时又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游街的时候,还要举着写着自己姓名院系专业的牌子一起。”
阿柒忽然起了掉头就走的念头,她上一世在女子分院,怎么从来没听说书院这种规矩啊?
宋朝时看出了阿柒心中所想,刚要说话,身后生长得茂密繁盛的竹林里却忽然传来的声音,粗暴打断了他的话。
“吼——”
像是猛兽的嘶吼。
阿柒也被这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自己是否要赶紧打道回府的念头都吓没了。
阿柒这还算大胆的了,给他们挑行李的挑夫被吓得直接一屁股跌到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就要撂担子快跑。
与他们走在一条路上的考生也纷纷吓得下意识就要跑。
“那、那是什么声音?”阿柒有些害怕,往宋朝时身后躲了躲。
宋朝时一边安慰她,一边皱起了眉头,没吭声。
下一刻,就有一个穿着天青色袍子的书院学生冲到人群前面,大声喊着:“大家别害怕!这是我们书院异兽园的驯兽师在驯兽!不是有猛兽要攻击大家!大家不要挤!千万别踩着人!”书院也曾经发生过踩踏事件,还死了几个学生,所以书院的师生都很紧张这件事。
那学生貌似也只是经过,腋下还夹了两三本厚书,但是脸上丝毫看不出怯意,从容不迫地安抚被吓呆的在场众人,样貌虽不出众,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可就在这种紧急情况下,穿着天青色袍子的他却镇定自若,让人莫名有了安全感。
这便是书院出来的学生吗?阿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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