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就在病房里的两人相谈甚欢(bushi)的时候。

    刚想更详细的问问胡蝶瑛二到底夸了自己什么的实弥, 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杀气。

    他打了个寒颤,立刻顺着那股杀气扭头,一眼就看见蓝发少年扒着门框探出半个头来, 周身冒出有如实质化的波浪状黑气,黑漆漆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狰狞瞪大的眼睛, 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冲实弥放射的杀气是如此犀利,就算是昨天下午实弥走神的时候, 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不,这根本不是生气了, 这是恨不得拿刀把他砍了吧!!

    “干、干什么——”

    “抱歉呢,香奈惠, 我找这小子有点事情, 你待会再给他换药吧。”

    不死川实弥一句干巴巴的质问还没说完,胡蝶瑛二就语气诡异平静的打断了他, 像是瞬移一样“嗖”一声来到他床前, 提溜起他的衣领对少女说着。

    胡蝶香奈惠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弯眼笑了:“啊啦啊啦,兄长大人还真是喜欢不死川先生呢。那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

    “哈?什么喜欢不喜欢, 你这女人说什么——”

    “好的,那我这就把他带走了哦。”

    胡蝶瑛二又是没等实弥说完就打断了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

    但不知为何, 不死川实弥只觉得那个微笑让他有种大难临头的不妙感, 恍惚间竟感觉有些浑身发冷。

    还没等他出声反对, 胡蝶瑛二便揪着他扭头就走,手上的力气大的吓人, 让不死川实弥只能踉踉跄跄的跟上去:“喂、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喂!冷血混蛋!”

    胡蝶瑛二全程无视他的抗议, 一直拖着他来到庭院里的僻静角落才停下, 然后一个用力将他甩在了墙上。

    “疼——”不死川实弥咬牙咽下痛呼,忍无可忍的抬头就冲他怒吼道:“你这家伙又犯什么病——”

    “还不快闭嘴你这混账小子!!”

    一声比他更愤怒的咆哮震耳欲聋的在耳边响起,不死川实弥还没见过胡蝶瑛二这么大声的说话,立刻被他吓得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愕的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少年。

    “你小子刚才和香奈惠聊的很开心嘛,嗯?和她聊的很开心嘛!!”

    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又瞪大了些,眼白里还出现了恐怖红血丝的胡蝶瑛二这样说着,凭借身高优势死死的将他压在墙壁上,漆黑如墨的脸几乎和他鼻尖对鼻尖。

    “你给我听好了!听好!!香奈惠她啊,她可是我最最可爱的妹妹!!和忍一样是我最最可爱的妹妹啊!!这样可爱的我的妹妹屈尊来帮你换药,你不心怀感恩的将她看做菩萨一样尊敬就算了,脑子里还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啊——??!”

    不死川实弥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这家伙在说什么了,但他紧接着也愤怒起来:“你他么眼瞎吧混蛋——”

    “闭上你的嘴给我听好!!”

    然而愤怒的兄长压根听不进去他的话,再次用狂暴怒涛一般的气势狠狠压过了他:“亏我昨天还特意给你包扎治疗,你小子就是这么报答师父我的吗啊——?!我的香奈惠才十五岁,她才十五岁啊混账!!别说是十五岁了就算是二十五岁都别想!!任何人都别想在我眼皮底下抢走她!!别想!!!”

    “……”昨天是这家伙给自己包扎治疗的?

    一长串“警告”只听到了第一句的不死川实弥微愣。

    原本冒上来的火气不知何时消弭无形,他的后背紧贴着墙,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自己和蓝发少年此刻的姿势有多不妙。

    ……太近了。

    近到他能嗅到这个人身上似曾相识的干净皂角香,还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温温热热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原本顺畅的呼吸就那么突兀一窒。

    不死川实弥莫名心慌起来,下意识躲避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白色发丝间露出的耳朵不知不觉变得通红。

    “喂,实弥!你小子在听吗?我说不准你肖想香奈惠!听见了没有?!”察觉到他在走神的兄长大人眉头一皱,不满的把他揪起来晃了晃。

    ……更近了啊混蛋!别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不死川实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慌的感觉更严重了,忍不住偏开脸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打开了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谁会肖想她啊,老子从一开始就对她没兴趣。”

    “什么——?!”然而这样的回答反而让胡蝶瑛二更加激愤起来,他不由分说的将刚远离了一点的实弥抓回来,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脸上。

    “你凭什么对香奈惠没兴趣!她长得不漂亮吗?她的气质不出众吗?!我告诉你,香奈惠可是我们镇上长得最好看也最有才华的姑娘!!她不仅会弹十三弦琴,还会插花、茶道和漂亮的女红,所有的男人都对她神魂颠倒——”

    “……”所以你到底想让他怎样啊。

    不死川实弥生无可恋的盯着他近在眼前的面庞,在毫无自觉的时候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他的唇上,呆呆地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

    “——你要是不对她感兴趣,还能对什么感兴趣?!你脑子还正常吗?!”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质问像惊雷一样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白发少年愣了愣,紧接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眼,在和胡蝶瑛二对上视线后“唰”一下红了脸,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胡蝶瑛二眼疾手快的抬手一挡:“嘿!你还敢打我——”

    “老子不正常!!”

    终于挣脱了他的实弥恶狠狠的打断了他,转身像是有鬼在后面追一样飞快的跑了。

    留下胡蝶瑛二摸不着头脑的站在原地,惊愕的自言自语道:“什么鬼?……不惜这么说自己也要避嫌吗?”

    不死川实弥没有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他一口气跑回了自己在蝶屋的房间,靠着房门惊魂未定的喘息了半晌,突然抬手“啪”一声捂住了眼睛,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可恶,我刚才在想什么啊……”

    肯定是因为胡蝶瑛二那个混蛋离得太近了,才让他产生了那样想要亲……那样的冲动!没错!肯定是这样!!

    感情史完全是一片空白,更没遇到过这种荒唐事的少年磨着牙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放下手就准备出门——这么躲躲藏藏的像什么!他要去继续找那个混蛋训练!

    他伸手握住门把,却也因此将目光集中在了缠住手掌的绷带上。

    【“亏我昨天还特意给你包扎治疗……”】

    胡蝶瑛二的话不期然在耳边响起,不死川实弥怔怔的抬手看了会儿掌心的绷带,继而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愕然的低头看向身上换了一件的蝶屋病号服,又诧异的摸了把头上蓬松清香的白毛。

    等、所以他的衣服也是胡蝶瑛二换的?连澡也、也是……?

    白发少年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忽然面红耳赤的一拳砸在了门上,像恼怒更像羞耻的大喊:“可恶!!”

    “——呀!”一声少女的惊叫忽然在门外响起。

    不死川实弥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臭着脸打开门看了一眼。

    一位身材娇小的紫发少女正皱眉看着他的房门,见他探出头来便舒展开了眉头,语气直接的问:“你没事吧?我听到你的门发出了好大一声巨响。”

    不死川实弥:“……没事。”

    他看了眼少女头上那个蝴蝶发饰,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胡蝶瑛二让你来的?”

    “没错。”或许是因为他的措辞太不客气了,脾气火爆的少女多看了他几眼,才有些不情愿的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哥哥让我给你的。”

    胡蝶瑛二给他的?

    不死川实弥警惕的看着那个包袱。

    “愣着干什么?接过去呀!”胡蝶忍见状更为不满,不由分说的把包袱塞到他怀里,扭头气哼哼地走了,嘴里还嘟囔道:“奇奇怪怪的……哥哥不是说人不错吗,那怎么还连名带姓的叫哥哥,没礼貌……这让我怎么把他当成家人……”

    “……”不死川实弥默不作声的抱着那个包袱站了一会儿,才关门回了房间。

    他把包袱放到床上打开,然后有些哑然的看着那里面显然是属于胡蝶瑛二的练功服、常服、羽织,以及崭新的贴身衣物。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钱袋和一张便条。

    他拿起那张便条,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却笔锋锐利的字迹——

    给实弥。

    昨晚才意识到你入住蝶屋太仓促,身上毫无衣物钱财,是我的疏忽。

    委屈你先穿我的,之后拿钱自己置办吧。给玄弥也带一份。

    抱歉。

    拿着便条的手不期然的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死川实弥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句“抱歉”,看了很久很久,才有些颓然的垂下了手。

    他总感觉胡蝶瑛二的这句抱歉,不仅仅是因为衣服。

    ……白痴。

    白发少年咬了咬牙,捏着纸条的手不知不觉用上了力气,指关节一片惨白。

    ——那天晚上的事……有错的根本不是你啊。

    他的嘴唇轻轻哆嗦着,垂下头悄无声息的红了眼眶。

    ——你根本……没必要为他们做到这一步啊。

    白痴。

    *

    等不死川实弥整理好情绪,走进蝶屋总宅一楼的活动区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桌边,由高到矮整整齐齐的胡蝶兄妹三人。

    干什么呢?

    他纳闷的走过去看了眼,发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两身女式鬼杀队队服。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是女式,是因为那制服的下身是裙子……话说那裙子也实在太短了点吧喂!

    很显然,胡蝶家兄妹三人正在烦恼的也是这件事。

    “啊啦啊啦。”胡蝶香奈惠单手托着脸,率先伤脑筋的开口了,“早知道领到的时候就仔细检查一下了……”

    “这根本不是检查不检查的问题吧,姐姐。”胡蝶忍的脑门上爆出青筋,“这种衣服怎么穿出去杀鬼啊?!做衣服的裁缝是白痴吗?!”

    “嗯……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的考虑……”

    “能有什么特殊的考虑啊?!性别歧视吗?!”

    火爆性格令人一目了然的妹妹站起身,忿忿不满的抓起了那件十分暴露的队服,“不是说队服是用来保护队士的吗?!可你看咱们的队服,居然用这么少的布料!裙子就不说了,连胸、胸都……!”

    她涨红了瓜子大的小脸,挣扎了几下还是说不出剩下的话,遂羞愤的转身抓住了蓝发少年的衣服:“哥哥!你也说句话呀!身为柱的你的话,肯定能给我和姐姐换两身衣服的吧?!”

    “忍!不可以让兄长大人难做哦!”

    “可是……!”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不打算打扰他们的不死川实弥找了个地方坐下,他看了胡蝶忍一眼,很轻易的就从她身上看出了自己的两个妹妹的影子。

    他的妹妹贞子和寿美也是喜欢撒娇的孩子,也和胡蝶忍一样,喜欢粘着身为长兄的他。

    白发少年想到这里,眸光不由自主的黯淡下来。

    ……说起来,怎么到现在都没听见那家伙说话?他不是很疼爱妹妹的吗?

    新的在意之人忽然占据了他的思绪,实弥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胡蝶瑛二。

    这一看不要紧,那似曾相识的黑气差点让他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就跑。

    “啊,没错,我可是柱啊。”

    从看到妹妹们的队服开始,笑容就凝固在嘴角的蓝发少年终于说话了。

    “兄长大人……”胡蝶香奈惠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劝他不要为了自己和忍意气用事。

    “不用担心哦,香奈惠,正因为我是要给大家做表率的柱,所以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的——不过就算我做了,耀哉大人想必也不会责怪我吧,啊哈哈,啊哈哈哈。”

    发出爽朗笑声的少年维持着面具般的眯眯眼,翻出妹妹们的包里附着的裁缝名片看了一眼,“嗯嗯,是吗是吗,原来叫前田正男啊。”

    他微笑着将名片放下,灿烂的笑容背后落下漆黑阴影,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刀——“西内。”

    ……

    …………

    这一天的蝶屋和鬼杀队裁缝部,经历了一场如飓风过境般混乱又可怕的血雨腥风。

    仅仅一天之内,水柱大人“从来不对自己人生气所以一生气起来就像恶鬼般恐怖”,以及“极端疼爱妹妹以至于会因为她们失去理智拿刀杀人”的“美名”,传遍了整个鬼杀队。

    而等这样的水柱大人给妹妹们换取了正常的队服,主公大人也用鎹鸦训斥了裁缝前田正男之后,蝶屋内的气氛总算恢复了平日的安宁和乐。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因为香奈惠和忍的日轮刀还没有锻造好,所以她们近些日子都留在蝶屋,跟随瑛二学习救治和照顾伤患,也算是将一年来自学的医疗知识付诸实践。

    当然,她们每天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磨练杀鬼技巧。

    香奈惠和瑛二一样使用着水之呼吸,因此她是第一个被兄长开小灶的,几乎每天都要和瑛二手合整个早上。

    忍自创的呼吸法注重速度和突刺,辅以瑛二替她做出来的紫藤花毒进行杀鬼,因此除了手合之外,她还天天抱着书本笔记追在兄长后头,叽叽喳喳的向他请教。

    当然了,在瑛二指导妹妹们的时候,某位继子君也会一声不吭的在旁边充当背景板。

    只不过,他只会在瑛二分别和妹妹们手合的时候坐在一边旁观,等到香奈惠和忍互相对招的时候,他就会迅速离开,毫不停留。

    瑛二发现了这件事,先是开玩笑的说他长记性,说过一次就记住了自己“不准肖想”的警告,之后才正色的告诉他这样正好,男剑士和女剑士在习惯、发力等方面有很多不同,身为初学者的他为了避免被带偏,不去看姐妹两个手合才是对的。

    他告诉他,只要“和以前一样,看着我就好”。

    ——看着你就好。

    在蓝发少年没有发现的地方,不死川实弥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注视着他的眼神不经意间便软了下去,连清冷上挑的眼睛都透着温柔。

    他自然一直在看着这个人。

    不止是身为继子。

    胡蝶家的两个妹妹都拥有出众的天赋,姐姐刀术精湛,目力惊人,妹妹则精通毒理,身法迅捷。

    但是更厉害的,难道不是在所有的这些方面都可以指导她们的胡蝶瑛二吗?

    那个人就像是无所不能一样,无论是刀术,毒理,医疗,还是技巧,速度,力量……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无一例外的优秀,简直令人怀疑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不擅长的。

    如今的不死川实弥,已经充分了解到了蝶屋众人,乃至整个鬼杀队如此尊敬他的原因。

    ——这样惊才绝艳、才华如骄阳般灼目耀眼之人,他根本做不到将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啊。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了半个月。

    在这期间,仿佛奇迹一般的,鬼的行动再次停止了,需要柱去做的工作也因此一减再减,胡蝶瑛二也得以每天都回家来,指导妹妹和继子,或是精进自己的实力。

    在这期间,他发现了胡蝶香奈惠的体质其实并不适合使用水之呼吸,建议她在实战中去创建自己的呼吸法;

    也帮助胡蝶忍建立起了完善的毒理知识体系,让她以后可以自己试着去制毒;

    最后,他教会了不死川实弥全集中的呼吸,并且将他推荐给了一位使用风之呼吸的培育师。

    “为什么是风之呼吸?”白发少年听他说完之后立刻皱起了眉,“我不是你的继子吗?”

    “笨蛋,谁说柱和继子必须要使用同一种呼吸了。”胡蝶瑛二很轻易的就听出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满脸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相信我,你很适合风之呼吸,放心的去学吧!”

    不死川实弥看着他愣了一下,然后再次拧起眉头:“那我学了之后呢?还是你的继子吗?”

    “那当然了!”胡蝶瑛二一脸的理所当然,语气里甚至有种“你在说什么傻话”的意思,“我是不可能放任你自己瞎搞的,放心吧,不会呼吸就想硬闯藤袭山的实弥君~”

    “……”不死川实弥脑门上爆出青筋,脸色不善的转身就走,“我去收拾东西了。”

    “啊哈!今天也成功用黑历史让实弥黑脸了呢!”坏心眼的师父笑嘻嘻的在他身后说着,又一如既往严苛如魔鬼的喊道:“给我在半年之内学成回来!不然你在别人面前就别说是我的继子了!”

    “滚!!”白发少年头也不回的吼了他一句,“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啧啧,真不可爱……”胡蝶瑛二啧啧感叹着摇头,转身慢悠悠的离开了蝶屋。

    鬼最近又开始活动了,继子离开,妹妹们也开始执行任务,他确实不该继续待在家里了。

    今早主公大人给他传信,说是炼狱先生辞去了炎柱一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去炼狱家看看?

    繁忙的水柱大人就这样思索着事情离开了,他并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去收拾行李的继子不知何时又打开了门,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紫藤花林的尽头,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半年吗。

    ……看着吧,他三个月就给你学成回来!

    第72章

    离开蝶屋的当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梦。

    养父母死后,我经常会做自己是大名的梦,梦里有一个叫缘一的孩子会温柔的叫我“瑛二大人”, 会乖巧的坐在廊下等我处理政务,还会在我抱他的时候温驯又依赖的接纳我的全部……

    除此之外,当然了,梦里还有总是低着头意.淫我的缘一的兄长,以及总会在梦境的最后杀掉我的鬼舞辻无惨。

    但这一次的梦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我看到自己在对着药方沉思, 那个药方上的药材让我感觉很熟悉, 但当我想看的时候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接着, 旁边的房间似乎有人在叫我,我放下药方开门走进去, 看见一个长发的病弱公子卧在塌间。他的脸我看不清楚,但却仿佛能看见他剧烈咳嗽时,苍白面颊上泛起的病态红晕,以及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白玉般无暇而诱人的后颈。

    他在很痛苦的咳嗽,因为他很娇气, 所以很快就流下了眼泪,还一边哭一边咒骂我为什么不上前,为什么不能让他舒服一些。

    梦里的我脾气很好, 居然就那么依言上前了,但随即却被病美人抓住前襟,像寻求救赎一样哭泣着吻了上来。

    什么嘛, 原来是傲娇啊。

    傲娇的话,当然还是要像对待斑一样, 狠狠的欺负他、玩弄他, 让他从高傲的逞强嘴硬变为承受不住的哭泣求饶, 又像中了蛊毒一样越来越迷恋我、离不开我,只有这样才好玩啊……

    梦里的我才刚这么想,眼前的情景就换了个样子——廊门大开、只靠竹帘遮蔽的房间里,坏脾气的贵公子颤巍巍的往前爬走,又被我攥着脚腕用力地拽回来,莹白如玉的后颈在眼前摇晃。

    那个房间里毫无遮掩物,要是有侍女开门进来,肯定一眼就能看见尊贵的主人趴在房间正中,面颊嫣红、衣衫凌乱,仪态全无的哭成泪人的模样。

    梦里的我这样向公子说了,结果他哭闹的更加厉害,但他的那点力气实在不够看,当然不可能挣脱我。

    于是我又说,不用侍女开门进来,万一有人经过回廊,或者从院子里向这边走来,肯定就能透过竹帘看到公子撅着屁股的丑态了吧……

    榻榻米被大量的液体打湿了。

    公子羞得几乎哭昏过去,把头埋在被褥里求我不要说了,还求我放过他,不要再继续了。

    唉呀唉呀,真是惹人怜爱啊。

    我就知道只要用公子最在意的面子一事来刺激他,他就肯定会浑身颤抖着做出可爱又羞人的事。

    虽然有点不忍心,但果然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嘛。

    我抱起哭到打嗝的病美人,轻声说我会负责处理被打湿的榻榻米,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让他尽管放心。

    病美人缩在我怀里抽抽噎噎的向我再三确认,我也温柔的再三向他保证,他这才终于安心了些,伸出苍白瘦弱的手抓住了我,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呜咽着凑上来索吻。

    ——我不能没有你。

    他带着哭腔这样说道,勉强着自己岔开腿坐在我身上,一边搂着我浑身发抖,一边啜泣着求我不要嫌弃他,不要像那些人一样抛弃他。

    ——我当然不会抛弃您。

    我微笑着这样保证道,把头埋在了他胸口的衣服间。

    公子轻轻打着哆嗦,动作却很温柔的吻了吻我的发顶,揽着我的脖子露出了一抹孩童般柔弱却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看着他那抹笑容,突然感到了一丝微妙的违和感,就好像这个人其实……不该笑的这么无害一样。

    就在这时,梦里的我毫无征兆的抬起了头,和那位病美人对上了视线。

    ——我看到了一双宝石般美丽却妖冶的玫红色眼眸。

    *

    前往炼狱家的路上,我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这个梦。

    梦里那位病美人的脸一直看不清楚,这一点倒是和以前那些我是大名的梦性质相似,但无论怎么看,梦里的我都不是同一个人。

    那也就是说,身为大名的我只是二周目,身为医师的我才是一周目吗?

    不不,说不定还有更早的周目,只是我还没有梦到而已。

    那么,“医师瑛二”的恋人就是那位病弱的贵公子了吧?真是和缘一类型完全不同的美人呢……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不知道无惨会在一周目的什么时候出现,又会做什么让我厌恶的事……他会杀了“我”的病美人吗?还是说会先杀了“我”?

    啧,想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啊。说到底那个混蛋和我的纠葛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真是让人心急,快点让我梦到吧,钝刀子割肉最烦人了。

    就在我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候,炼狱家到了。

    身为代代传承的猎鬼人世家,底蕴深厚的炼狱家拥有一座十分气派的日式住宅。但是现在,这栋大宅却给人一种沉重老旧的感觉,就连空气里也充斥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要是有女主人在的话,或许这里就不会没落成这样了吧。

    听主公大人说,炼狱先生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心灰意冷、毫无斗志的模样,与他的爱妻炼狱瑠火的逝去有着直接的关系。

    但我听说瑠火夫人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炼狱先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辞去炎柱一职?

    这一点不能弄明白的话,主公大人让我和炼狱先生谈谈的拜托也完成不了啊……

    “——您好!请问站在我家门口有什么事情吗!”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一声非常有精神的问候突然传入了我耳中。我下意识循声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绝对和炼狱先生有血缘关系的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身上却已经穿上了鬼杀队的制服,长相和炼狱先生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他的缩小版。

    不过和炼狱先生那种天天嘴角下撇、丧里丧气的人不同,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两眼顾盼神飞,灼目不已,仿佛有着无尽的活力与热情。

    只用一眼,我就知道我跟这孩子肯定合得来!

    “啊!你肯定是炼狱先生的儿子吧?”这样想着的我率先露出了笑容,豪爽的朝他挥了挥手,“你好!我是炼狱先生的同僚胡蝶瑛二!”

    少年一愣,接着双眼猛地亮了起来:“原来您就是水柱瑛二大人吗!?”

    他精神奕奕的“啪”一声站好向我鞠了个躬,又“啪”的一声直起腰来,声音朗阔、热情大方的说:“初次见面,瑛二大人!我是炼狱家的长子杏寿郎,今年刚刚通过最终选拔的鬼杀队癸级剑士!已经仰慕您的大名很久了!”

    “哦哦,不愧是炼狱家的孩子!很有精神!很不错!!”

    我兴高采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和这个直率的孩子热火朝天的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连彼此爱吃的东西都弄清楚、连下次一起手合都约定好了,才猛然惊觉今天的正事还一件没干,连忙对杏寿郎说:“杏寿郎,你父亲在家吗?主公大人有话让我带给他!”

    “原来是这样!父亲在家的,您请随我来!”杏寿郎爽快的笑了两声,转身就带我进了家。

    啊,多好的孩子啊!相处起来一点都不费事,心性也优秀又坚韧,肯定能成为鬼杀队未来的栋梁吧!

    我跟在他后面这样感慨的想着,很快被带着来到了槙寿郎先生的卧房。

    还没进去,一股浓烈的酒味就先溢了出来。

    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十分钟后。

    几乎是被赶出房间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又毫无波澜的转回来。

    这个不行啊。

    和朔茂老师一样,完全是从心理上崩溃了。

    不过朔茂老师是被流言蜚语逼到崩溃,这个人却是纯粹被自己的假想敌击垮了。

    呵,没意思。

    我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给炼狱槙寿郎的名字打了个叉,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院子里,拿着木刀练习劈砍的杏寿郎。

    他的专注度是如此优秀,就连我走出房间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动作仍然干净利落,没有向我分来一个眼神。

    我见状立刻欣慰起来——槙寿郎先生虽然自己不行,但是他生了个好儿子啊!

    杏寿郎,实弥,义勇,真菰,还有我的两个妹妹……优秀的孩子都在逐渐成长起来,就像是木叶的新芽们一样!这样一看,前任炎柱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在意嘛!

    这样想着的我止不住的高兴起来,走过去唤了杏寿郎一声,想要再跟他说几句话。

    但有着火焰般发色的少年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埋头挥刀挥得起劲。

    ……有哪里不对。

    我皱了皱眉,走过去一把按住了少年的脑袋,低头观察着他的耳朵。

    被按住的杏寿郎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我已经来到了他旁边,连忙对我扬起笑容:“瑛二大人!您和父亲谈完了吗?”

    “嗯……”我心不在焉的应着,抱着他的脑袋对他的耳朵左看右看,嘴里则抬高音量问道:“杏寿郎,你的耳朵怎么了?”

    杏寿郎这次听见了,他也不反抗,乖乖站在原地任由我摆弄他,同时用自己那比常人更响亮的声音回答:“是前几日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弄伤的!那次我遇到了用笛声控制人的行动的鬼,所以自己震碎了自己的鼓膜!”

    “自己震碎了自己的鼓膜?”就算是我,听到这种话也震惊了一下。

    “是的!”杏寿郎耿直的点头,“当时那只鬼已经杀害了五个孩童以及九名同伴,我到达那里之后怒不可遏,差点失去理智冲上去。幸好有一位同伴临死前用手势给我留下了情报,不然连我也会死在那里的吧!”

    少年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得有些黯然。

    我放开他的脑袋,转而揉了揉他的头。

    他感觉到我动作中的安慰意味,抬起头来朝我笑了笑:“不过其实我死在那里也没什么,只是当时还有一个幸存的孩子,所以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因为我必须要把大家协力保护下来的那个孩子保护好才行!”

    少年坚毅有力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响起,他的目光极为坚定,不躲不避的和我对视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发自心底的坦然和真挚。

    我与这样的他对视着,忍不住心生柔软和欣慰:“你成功的做到了,杏寿郎。那些死去的同伴肯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杏寿郎用力的点点头,目光炯炯的仰头直视着我。

    “请您相信,就算父亲辞去了炎柱一职,炎之呼吸也决不会断绝!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决定好了,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和不幸,都一定会燃烧心灵,成为能够保护同伴的强大之人!!”

    “很好!!”我听了后辈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不由得大为感动,重重的将双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身为鬼杀队剑士,就是要有这样的觉悟和信念才行!杏寿郎,你非常优秀!真的非常优秀!让我来教导你吧!我会好好照看你的!!”

    “什么!真的可以吗!!”杏寿郎闻言“唰”一下亮起了眼睛。

    “啊!当然可以了!”我高兴的肯定了他,伸手右手用力比了个大拇指,“来做我的继子吧!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出色的剑士!!”

    “是!!”杏寿郎兴高采烈又震耳欲聋的回答了我,毫不犹豫的“啪”一下又鞠了个躬,“承蒙您看中,杏寿郎感激不尽!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瑛二大人!!”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吧!!”

    “拜托您了!!”

    “哦!!”

    第73章

    炼狱杏寿郎从很久以前就听说过胡蝶瑛二的名字。

    仅仅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 却达成了入队两个月,握刀三个月便成为柱的成就,是杏寿郎平生闻所未闻的天才。

    就算是从某一日开始满嘴“才能”的父亲, 也在一次柱合会议后不甘不愿的说过:世间尽皆庸才,真正的天之骄子不过寥寥数人,但胡蝶瑛二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杏寿郎也曾想象过这个以十五岁稚龄就和父亲一样当上柱的少年会是什么样的人,但父亲槙寿郎妒才,平日里根本不会提起这位年幼的同僚, 杏寿郎自己又只是最低级的队士, 压根接触不到柱那种级别的强者。

    所以他虽然听闻胡蝶瑛二是“全鬼杀队无一差评”的正义体贴、灼目耀眼之人, 却未曾想过他真人居然会是这么的出色!简直比传闻中还要优秀百倍!!唔姆!!

    能被这样的人教导,实属他炼狱杏寿郎的万幸!!

    ——这便是干劲满满的杏寿郎少年, 在跟随胡蝶瑛二学习了大半年之后,内心里最鲜明的想法。

    鬼杀队中的继子和柱,如同胡蝶香奈惠之前说的那样,是一种亲如家人的师徒关系。杏寿郎跟着瑛二在外修行了半年还多,两人日日吃住同步, 对彼此的了解迅速加深,再加上他们的性格是同样的直率开朗,以至于到了后期, 如果不是外表上毫无半点相似之处,恐怕任谁看到他们都会以为这是一对关系超好的兄弟。

    不止杏寿郎,瑛二对自己这个继子也很是满意。

    虽然在灵性上比不死川实弥稍逊一筹, 但炼狱杏寿郎那无尽的热情和刻苦足以弥补一切,有股“千锤百炼终成钢”的踏实感。

    更别提他的性格实在是太对自己胃口了!简直就像亲弟弟一样!跟他在一起会一整天都心情明媚!

    ……就是这孩子有时候未免太过正直了, 让他连去赌——咳咳, 连发展爱好这种事都做的束手束脚, 就因为杏寿郎会用那双澄澈无比的大眼睛盯着他,耿直又理直气壮的大声谴责道:

    “身为鬼杀队的柱,怎么能沉溺于赌博这种不健康的游戏!须知玩物丧志,瑛二先生这样受人敬仰的柱,更应该为大家做出表率才是!您应该——”

    ——不我不想听你的应该。

    被天然系不会读空气的继子按在赌场门口正气浩然的说教,并且被迫承受着外人异样目光的瑛二:痛苦面具.jpg

    如此几次之后,瑛二学聪明了。每当他手痒痒想去玩一把的时候,就会提前给杏寿郎布置他能力范围内的任务,美其名曰“考察实力”,用这种方法将杏寿郎支开。

    正义且全身心信任着师父的杏寿郎至今没有发现师父的险恶用心。

    恶劣的师父也从没有因为忽悠实心眼的徒弟而感到良心不安。

    或许是因为这种过分的做法连神明大人都看不去了,不久后的一天,从赌场出来的胡蝶瑛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已经一年多不见的“爱慕者”,舞子。

    *

    那是一个深冬的夜晚。

    输光了钱的大肥羊——咳,瑛二大人我被赶出了赌场,凄凄惨惨的抱着手臂走在街上。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听到身后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我脚步一顿,脑子里一边转着“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想法,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对上了一双狭长含笑的玫红色眼眸。

    我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下一刻,水蓝色的波浪瞬间划破空气,我的日轮刀上裹挟着冰冷的杀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砍向鬼的脖颈:“叁之型·「流流舞」!”

    凭空出现在空中的纸门碎裂成几块,我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转身就举刀对准了身后。

    “等一下!”

    低柔的声音有些急促的叫着,我眯了眯眼睛,在某种心理的驱使下暂时停下了攻击。

    在我前方不远处,许久不见的舞子这才从打开的拉门中走出,一双眼睛带着些微的警惕,但更多的是迷恋的看着我。

    纸门在他身后缓缓消失,我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这一次见到舞子,我总感觉他在我眼里变得有些……似曾相识?……总之就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

    这个“见过”并不是指之前那两次匆匆忙忙的见面,而是指更深刻的了解,起码应该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不然我不可能对他有这种微妙的熟悉感。

    这是怎么回事?

    “妾身有话想对你说。”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一直专注地凝视着我的舞子开口了。

    我暂且放下了那种莫名的感觉,淡声开口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顿了顿,我又冷笑着补充:“不过你要是能告诉我鬼舞辻无惨的情报,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和你聊几句。”

    我本意只是用这句话来嘲讽他,因为我知道所有的鬼都被无惨下了诅咒,他们绝对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或情报,不然就会被无惨剥夺再生的能力,然后被他留在体内的细胞残忍杀死。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舞子听了这句话居然垂眸淡淡的微笑起来。

    “可以哦。”

    他这样轻巧的答应着,抬步缓缓向我走来,小钩子一样眼尾上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唇角勾起了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妾身可以告诉你无——那位大人的情报,不过作为交换,你又能给妾身什么呢?”

    一瞬间联想到“话本”的我:……您又“漫漫长夜实难熬”了?

    嘶……这男扮女装的寡妇鬼还真是执着啊,从一开始就不加掩饰的馋瑛二大人我的身子!呔!真下贱——

    等等。

    我的思绪突然中断了一下,一丝飘渺的灵感在我脑海中飞快飘过,让我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我想起了一件因为很早就意识到了,所以反而不容易被想起来的事情——舞子是男人。

    或者说,他曾经是男人。

    自这次见面开始就一直隐约存在的违和感总算找到了突破口,我看向舞子那双似曾相识的玫红眼眸,在对上性别之后,很轻易的就将它们和大半年前的那场梦里,那位全心全意依赖着我的病弱贵公子联系在了一起。

    ……不会吧?难道一周目的我之所以那么恨无惨,是因为他…他……!

    某种荒诞的猜想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的嘴巴张了张,发出了一声干涩的呼唤:“……少爷?”

    舞子的脚步猛地僵住了。

    他露出了一种如同凝固了惊愕表情的雕像般生硬又僵冷的神色,漂亮的瞳仁收缩成针尖般大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瞪着我,像是在极致的震惊、慌张、恐惧和混乱下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

    看到这种反应,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种造化弄人的荒谬感毫无征兆的涌上心头,我沉默许久,忽然惨淡的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你……变成了鬼……”

    “我……”舞子身上已经完全不见了刚才的气定神闲,他不自觉的抓紧了和服,用一副想解释却又不敢和我说话的表情无措的望着我。

    呵,他这副模样,倒确实让我找回了几分调.教成功后的、全身心依恋着我的那位娇气公子的影子。

    是这样啊,他被无惨变成了鬼……那么在那之后,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都肯定吃了很多人吧。

    “怪不得……”我用遍布浓稠黑暗的眼神安静地望着他,眉眼间却染上了几分忧伤,“……在你变成鬼之前,我就死了吧?”

    舞子整个人都绷紧了,一双红眸更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我,似乎在飞快地衡量该怎么回答,回答了又有什么后果。

    唉,但是他这种反应本身就已经足以让我得到答案了。

    “果然我比你更早的被他残害。”我不由得这样叹息道,“不然我绝对不会允许他把你变成鬼的。”

    “……啊?”本来严阵以待的舞子听到这句话,忽然露出了呆滞的表情。那副傻乎乎的神色放在他那张精致绝艳的脸上莫名还挺可爱的,“什么……他…我?变成鬼……?”

    “所以你才会执着于以寡妇的形象出现吧。”我继续这样说着,语气不可抑制的染上了一分透着复杂的怜爱,“没想到你平时那么嘴硬,心里却偷偷把自己定义成我的妻子……无惨那个混蛋,连你这样的美人都下得去手吗?!”

    舞子用一种奇妙而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好半晌,才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嗯。”

    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难为你几百年来一直想着我……说真的,我很感动,少爷。”

    “……嗯。”

    “但是啊,你现在也在被无惨那混蛋控制着吧?”

    “嗯……啊,不、不是!”

    表情已经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舞子忽然矢口否认了自己,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眼神从这边飘到那边,似乎在飞快地组织着语言,“我、我其实在……在战国时代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所以才能过来找你……”

    “是这样吗?”我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把无惨的情报告诉我?包括他的长相、能力、性格、声音特点和过去?”

    “这、这个……”舞子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越来越微妙,支支吾吾的没有立刻回答我。

    但对我来说,这种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别再编故事了,少爷。”我微敛眉心,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刀,摆出了攻击的起手势,“你或许真的还爱着我,但是你不可能告诉我鬼舞辻无惨的情报,更不可能为了我杀了他。”

    我直视着舞子慢慢变得难看的脸色,勾唇讥讽的笑了笑。

    “最关键的是,已经变成了吃人的恶鬼,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的你——”

    “——早就不是我曾经喜欢的少爷了。”

    第74章

    舞子跑了。

    准确的说, 是鬼舞辻无惨跑了。

    他在胡蝶瑛二面前立的人设“舞子”,使用的血鬼术并不是他自己的, 而是属下鸣女的。为了不破坏这个人设,就算他很想继续和自己的医师先生再待一会儿,战斗力低下的“舞子”也只能逃跑。

    但这个人设到这里算是废了。

    ——胡蝶瑛二都说出来“我会给你一个无痛砍头再替你向无惨报仇的你就放心的去吧”这种话了,这都不算废,还能怎么废?!等着暴露舞子就是无惨吗?!

    如果连这最后一层底裤都暴露,凭借医师先生的聪慧,以后任何接近他的生物都会被他再三戒备,自己再用什么身份都不成了!

    “可恶!!”

    无限城之中,身着华美和服的女子额角爬上青筋, 一抬手便摧毁了数百米远的建筑。

    抱着琵琶的鸣女安安静静坐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的听着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再看着他像困兽一样来回走动。

    “不行,就算还没暴露,再换身份也不可行了, 他已经有所警惕,比起重新开始还不如继续用‘舞子’寻找突破口……但是医师先生迟早会想起来全部……他迟早会知道‘少爷’和‘舞子’就是‘无惨’!”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这样的想法不由得出现在了鸣女的脑海中。

    要她来说,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凭借无惨大人的实力,那个人类再怎么有能耐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大人想要的话,直接大大方方的以本貌出现在他面前, 把他抓住不就好了?何苦这样改头换面的一次次折腾呢?

    “你懂什么!!”

    属下的想法在近距离之下直接被无惨读取,他猛地转身挥袖, 暴怒之中一击便击飞了鸣女的头。

    “不要用你那庸俗的意志去揣度他!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他对我是什么想法, 你这样的蠢材怎么会懂!”

    鸣女早在头颅落地之前就用身体摆出了深深叩拜的姿势, 此刻自然也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将肩膀埋得更低了。

    她是不久前才被无惨提拔的鬼,因为性格处变不惊,又比堕姬那样的白痴美人聪明许多,还帮着“舞子”打了好几次配合,所以无惨对她还算宽容,发泄之后就原谅了她。

    毕竟他也实在没有别人可以商量了。

    “一旦医师先生知道了我是无惨,他就会与我拼个鱼死网破。”

    平静下来的鬼王这样冷淡地说着,转身看向了别处,“那个人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为了不让我得到他,甚至不惜在我面前自杀。但我无法再忍耐下一个一千年了,所以我一定要得到胡蝶瑛二,明白了么?”

    “是的。”

    鸣女将自己的头抱了回来,保持着尸首分离的状态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道:“但属下以为,既然瑛二大人迟早会想起您的身份,那么您还不如以最糟糕的局面为前提进行谋划,无惨大人。”

    “……什么意思?”无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鸣女无声的躬身行礼:“人类对我们注定是仇视的,尤其瑛二大人这一世的身份还是鬼杀队的柱,他只会不惜一切想要杀了您。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接近,恐怕不会取得任何进展。”

    无惨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不过,也正因瑛二大人是柱,所以他反而不会采取自杀那样的极端手段。”

    “哦?”听完这句话的无惨终于给出了反应,眯着眼睛转身直视她,“就因为这一次的他是猎鬼人,是鬼杀队的柱,所以就不会自杀了吗?”

    “是的。”鸣女将身子压得更低,“您或许被之前的瑛二大人迷惑了,无惨大人。强大又骄傲的猎鬼人与无法自保的医师或大名不同,他相信自己可以杀掉您,所以会拼尽全力、堂堂正正的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就算他知道了我是无惨,知道我一直想把他变成鬼?”

    “正是如此。所以属下以为,要想重新得到瑛二大人,这一世便是最好的机会。”鸣女这样说着,终于抬手将头按在了脖子上,一张看不见眼睛的苍白脸庞看起来阴森不已。

    “【胡蝶瑛二】是无比刚强而自傲的,既然他不会被鬼的温情打动,那便只能凭武力将他征服。请不要寄希望于阻止他恢复记忆,而是以他知晓一切为基础,制定‘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将瑛二大人抢夺过来’的计划吧。”

    “抢夺?”鬼舞辻无惨挑了挑眉,眸中有幽冥的暗光一闪而过。

    “是的,无惨大人,正是抢夺。”

    顺服的属下跪倒在他脚边,轻声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

    “瑛二大人本来就是属于您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将他抢夺回来呢?”

    *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

    一种厌恶感毫无征兆的袭来,我搓了搓胳膊,满脸怀疑的看了看四周。

    哪个杀千刀的算计我呢?还是说舞子又不死心的缠上来了?

    不应该啊,天都亮了。

    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我狐疑地收回视线,恰在此时,杏寿郎也从大路尽头走了过来。

    他看到我之后立刻露出了高兴又惊喜的神情,如同往常一样“嗖”一声冲到了我面前,干劲满满的朗声道:“早上好,瑛二先生!请您放心,那只害人的鬼已经被我干掉了!”

    “嗯,做得很好,杏寿郎!”我一下子就被后辈可爱阳光的笑容治愈了,不由得露出了和他一样灿烂的笑容,抬手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吃个早饭,然后把你送回家!”

    “是!”杏寿郎先是大声的回应了我,然后才跟在我身边好奇的问道:“不过这就要回家了吗?瑛二先生之前不是说要再待一段时间,找找十二鬼月中上弦的踪迹吗?”

    “没错,之前确实是这么计划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我点了点头,扭头对他歉意的笑了笑,“我有一种微妙的预感,接下来我身边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所以暂时不能带着杏寿郎啦。”

    “原来是这样!”

    杏寿郎很懂事的马上就接受了这个理由,还立即反过来开始担心我:

    “那瑛二先生一个人没问题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虽然以我的实力还无法帮上您什么忙,但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请您不要客气,尽管开口吩咐!”

    啊,多好的孩子啊!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继子!!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激动的来回揉着他那头火焰一样的小软毛,同时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没关系没关系!师父大人我可是鬼杀队的水柱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都会被我打趴下的,完全不用担心我!”

    “哦哦!不愧是瑛二先生,真让人安心!”

    杏寿郎看着我的眼睛都发光了,显然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并且立刻给自己也布置了任务:

    “身为您的继子,我也不能有任何松懈!您上次告诉我的‘全集中呼吸·常中’我还没有做到,在您忙碌的期间,我就以这个为目标,努力维持一整天的全集中呼吸吧!”

    “好!常中是成为柱的必经之路,你能这么勤奋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的继子!”我高兴的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然后不由分说的揽着他就往前走,“决定了!就让我用美食来奖励你的觉悟吧!你想吃什么?”

    “唔姆!那就多谢瑛二先生了!我想吃盐烤鲷鱼和红薯饭!”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杏寿郎你每次都吃这个呢——啊,等等,今天的治疗还没有做。”

    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的我停下笑声,从身上取出了一个没有标签的小滴瓶,拽着杏寿郎来到路边:“杏寿郎,把头歪一下。”

    “好的!”杏寿郎习以为常的往旁边偏了偏头,乖巧的露出耳朵。

    我凑过去轻轻揪住他温热的耳尖,将小滴瓶里的液体滴进他的耳道中,同时轻声说道:“鼓膜已经基本上长好了,所以今天就是最后一次滴药了哦。”

    “……唔。”杏寿郎顿了一下才闷闷地回答我,睁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的前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是……

    “杏寿郎,你的呼吸乱了哦。”

    我语气含笑的提醒着他,放开他的耳朵歪头看了眼他的表情,“好奇怪啊,每次滴耳朵你的呼吸都会乱,明明自己滴的话就不会这样。为什么?”

    和我同一个姿势的杏寿郎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嚯”一下直起了身,声音洪亮、无比耿直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但是被瑛二先生滴耳朵的时候能闻到您身上的紫藤花香气,脑袋也像是被您抱住了一样,耳朵里还能感觉到您呼出的热气!所以我每次都很高兴!”

    我顿时“噗”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嘛,杏寿郎还会因为距离太近这种小事感到不好意思吗?哈哈哈幸好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不用为了这种事停下全集中的呼吸了哦!”

    杏寿郎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才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用力点了点头:“嗯!您说的没错!真是太好了!”

    “嗯嗯嗯,那就快点换另一边,早滴完早结束。”

    我催促的按住他的脑袋让他往另一边歪头,再次凑上去将液体滴进他的耳道。

    杏寿郎这次一直都很安静,呼吸也没有再乱了,只是用比平常低了不止一度的音量对我说:

    “要不是听觉一天比一天更灵敏,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真的还能恢复。瑛二先生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太厉害了。”

    小笨蛋,鼓膜破裂这样的伤势在大正时代怎么治得好,我只是在用反转术式一点点的帮你逆转伤势罢了,所谓的药物也不过是一小瓶甘油。

    这样想着的我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接下杏寿郎的夸赞。

    之所以没有一次性替他治好,是因为我也不想被当作怪物。反转术式虽然好用,但它实在太超出世间常理,一旦暴露就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自认连纯粹的好人都算不上,更别提菩萨心肠的圣母了。平日里遇到能用医术、药物帮忙掩盖的伤势,我还会稍微用反转术式帮帮忙,至于断肢再生那种程度的嘛……哈哈,我就只能当个稍微有点厉害的医师啦。

    当然,要是鬼杀队里有谁受了致命伤,那我肯定是义不容辞的,毕竟鬼杀队可是我胡蝶瑛二的最珍视之物嘛。

    很快,杏寿郎的鼓膜“治疗”就结束了。我按照原定计划带他去吃了饭,又有说有笑的将他送回了家中。

    炼狱家的次子千寿郎看到我们提前回来了,还以为是杏寿郎犯了什么错,弄得我颇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向他解释是我这边有事要做,这才让小少年松了口气。

    不过说实话,迄今为止我周围还没发生什么大的异常,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舞子的意外来访这一件事。

    但就是这件事,让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不详预感。

    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第75章

    从炼狱家出来后, 我马不停蹄的去拜见了主公大人,向他汇报了舞子又来找我的事。

    一只鬼爱上了一个人类, 还是一个身为猎鬼人的人类,这种事在鬼杀队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记载,因此当初主公大人就对我这件事颇为上心,嘱咐我万一又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告诉他。

    只不过之前我向他汇报的时候,从未说过自己有着前两世的记忆,而这次之所以能确定舞子的身份,就是因为我做了关于前世记忆的梦……但就这么直接说的话会不会吓到主公大人?

    这样考虑的我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在主公大人温柔的注视下一咬牙,把“舞子可能是我前世的恋人, 因为我做梦梦到了他”这件事向他说了。

    主公大人确实很惊讶,但他并未有丝毫怀疑,很快就相信了我。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了我一件令我大吃一惊的事——一年半以前,和舞子结伴来拜访我的那只鬼, 他的姓氏和战国时代“初始的呼吸”剑士们之中的两位一样,都是“继国”。

    之所以说是两位,是因为那一代剑士中,有一对姓氏为“继国”的兄弟。

    这对兄弟其中的一位,是使用“起源的呼吸”——日之呼吸的强大剑士,他将自己独创的呼吸法教给了当时的鬼杀队队士, 但没有人强大到能使用和他一样的呼吸,因此各种各样的呼吸法就此诞生, 而日之呼吸却失传了。

    “失传了?”听到这里的我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会失传?”

    “因为那位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曾一度将鬼舞辻无惨逼至绝境。”

    主公大人沉稳又温和的这样说道。

    “在他死后, 无惨便将所有知晓日之呼吸的人都杀死了, 具体该如何训练,又有多少型和招式……这些都不为后世所知。若不是炼狱家碰巧还留有记载,恐怕我连‘日之呼吸’都不得而知。”

    我听了之后久久的沉默着,几乎不能抑制自己内心的震惊。

    因为我知道,二周目的时候,大名瑛二的恋人缘一所使用的,就是日之呼吸。

    重创无惨,有一个兄弟,将呼吸法教给了鬼杀队……这些也都和梦里的细节对得上。

    那么缘一的全名就是继国缘一了?而那天和舞子一起来找我的鬼就是他的哥哥,也就是跟着无惨将大名瑛二满门灭族的那个混蛋严胜?

    ……靠啊,亏他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想到这里的我不可抑制的愤怒起来,但下一秒,我突然又有了另一个可怕的猜想——我一直看不清梦中出现的人的脸,所以也辨识不了缘一和严胜,那么,万一那天来找我的“继国”不是严胜呢?

    万一无惨那混蛋又故技重施,把我二周目的恋人也变成了鬼呢?

    这样想着的我简直遍体生寒,忍不住追问道:“耀哉大人,您确定使用日之呼吸的那位剑士已经死了吗?”

    “我确定。”主公大人笃定的点头,“因为那位剑士无比强大,无惨在他活着的时候完全不敢出现,直到他死了才重新开始活动。”

    我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我的缘一没有变成鬼。就算只是做梦我也能知道,我对缘一的喜爱可是跟对舞子的喜爱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的,如果对手是缘一,那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毫不犹豫的砍下他的头。

    (寡妇舞子:……所以你就能毫不犹豫的砍下我的头了是吗?!)

    “不过我觉得,也不能排除那只鬼是继国家的后代的可能。”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主公大人又如此补充道。

    我听了立刻回神,十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缘——那个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留下后代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主公大人充满遗憾的摇头,“鬼杀队一直在努力寻找和保护‘初始的呼吸’剑士们的后代,遗憾的是,从未有人听说过日之呼吸使用者有过子孙,我说的后代是另一位继国先生留下的血脉。”

    啊,原来如此。

    我立刻恢复了淡定。

    只要缘一还是属于我的缘一就好,另一位继国先生有没有结婚生子我才不关心。

    主公大人并没有听到我的心声,继续温软的说着那支继国血脉的事,大意是他听说那支血脉正在哪个山林里伐木为生,他想找到他们,劝他们加入鬼杀队云云……

    “但是,如果和舞子一起去找你的那只鬼真的是继国家的后代,这条线索或许就要重新考虑一下真实性了。”主公大人最后这样总结道。

    “不,耀哉大人。”我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语气十分笃定,“我可以向您保证,来找我的那只鬼就是‘初始的呼吸’剑士中的继国之一,不使用日之呼吸的那位。”

    “哦?为什么你能肯定?”主公大人闻言有些好奇。

    我哽了一下,实在说不出我还有另一世的记忆,而在那一世两位继国都和我有很深的纠葛这种事……

    最后我只能支支吾吾的说是直觉。

    主公大人肯定看出了我有所隐瞒,但他并没有勉强我,而是体贴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并为这番谈话做了个总结。

    “你要小心,瑛二。”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的紫眸少年这样对我说道,温柔的眼神中透出了一抹忧心,“我总觉得舞子的身份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他对你的执着说不定会让他做出很可怕的事。”

    是啊,我也是这么感觉的,他一看就是骨灰级的病娇,说不定正盘算着把我关小黑屋呢。

    不过瑛二大人我可不会怕你!尽管放马过来吧!就算被关小黑屋,天天吃爆炒水水肉的也肯定不是我!

    ——这样的虎狼之词当然是不能对纯洁的主公说的咳咳咳。

    我一脸凛然正直的俯身行礼,再三向可爱柔弱的主公大人保证我会小心行事,便在他忧心忡忡的注视下起身离开了。

    事实证明,英明神武的我十分有当乌鸦嘴的潜质,因为我刚从总部离开没几天,鬼的动向就诡异的改变了。

    ——他们开始一窝蜂地,疯狂地向我涌来。

    *

    三个月后,蝶屋外的紫藤花林中。

    “听说兄长大人上周又杀掉了一个十二鬼月?”

    在一场难得兄妹三人都在的聚餐中,胡蝶香奈惠跪坐在餐布上,一边盛饭一边这样问着兄长。

    “喔,是啊,好像是新的下弦之贰。”

    蓝发少年盘腿坐在一堆料理前,接过碗就继续风卷残云,闻言咽下饭不怎么在意的回答着,“弱得要命,问他无惨的事也不回答我,只说要把我抓走,只能一刀砍了。”

    “……最近的鬼,好像都在说要把哥哥抓走。”

    胡蝶忍早就放下了筷子,闻言忍不住攥紧了手下的衣服,“果然是哪里有问题吧?哥哥又没有见过无惨,他为什么要让这么多鬼都来抓你?”

    “嗯……我跟他的纠葛可说来话长了。”胡蝶瑛二停下筷子,若有所思的望天思考了一会儿,蓦然低头冲她们一笑,“嘛,不过最初的纠葛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毕竟还没梦到过呢,啊哈哈哈!”

    “真是的,哥哥又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还以为他这次总算会将缘由告知的胡蝶忍不禁气急。

    “我可是知道的,哥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主公大人不是来信劝过你了吗?说让你在蝶屋好好休整几天!现在全世界的鬼都像发了疯一样在找你,这种情况下你就不要出去闲逛了啊!”

    “啊,好过分哎那个说法?哥哥我可不是在闲逛,而是在负责任的斩杀恶鬼哦?”

    “并不需要你用这么不要命的方式负责任啊!!还有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明明在说休息的事!!”

    胡蝶忍被他气的要命,说话的音量忍不住大了起来,“就算是哥哥,连轴转这么久也太勉强了!而且明知道对方有陷阱还一个劲往里面冲,这不是白痴吗?!”

    “忍!不可以这么对兄长大人说话!”

    胡蝶香奈惠皱起眉头,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胡蝶忍哽了哽,有些不情不愿的道了歉,接着就开始给自己拉同盟:“姐姐也说说哥哥啊!你也一直很担心他不是吗?”

    香奈惠闻言果然露出了忧愁的表情,扭头看向瑛二:“兄长大人……我知道兄长大人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您的实力也不需要我们来担忧,但是一直把精神绷得太紧的话,谁都会有崩溃的一天的。”

    她伸手轻轻搭在瑛二的手背上,粉紫色的眼眸专注又担忧的凝视着他,轻声道:“兄长大人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请您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偶尔也向我们说一说吧,我和忍都很担心您。”

    “……”

    一直神色温和的听她们说话的少年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负气一样将头转向一边,眼睛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忍,忍不住好笑又感动的叹了口气。

    他轻轻拍了拍香奈惠的手背,犹豫了一下,才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但是我没关系的,鬼都冲着我来不是正好吗?我自认比之悲鸣屿先生也不差多少,干掉那些鬼简直轻而易举嘛,总比他们去残害其他人的好!所以别担心了,嗯?”

    “但是……”香奈惠神色不赞同的还想说什么。

    “你的花之呼吸已经完成了吧?做的很棒!忍也自己做出毒来了对吗?你们都很厉害!不愧是我的妹妹!”

    还没等她继续说什么,擅长“表扬搪塞大法”的兄长就笑哈哈的打断了她,拉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好了,我要继续去调查了。之前找到的那个镇子很可疑,说不定能抓住上弦的尾巴呢!等我的好消息吧!”

    “兄长大人,请等一下……”

    “哥哥!你起码休息一晚再走啊!”

    然而,无论姐妹两个说什么,蓝发少年都只是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姐妹两个不禁又急又气,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唉,怎么办啊,就连请主公大人出面的办法都不行……”

    胡蝶忍忍不住有些丧气的说着,蹲下来开始收拾碗筷。

    香奈惠则仍然注视着瑛二离开的方向,漂亮的面庞上写满忧虑:“兄长大人,最近好像清瘦了许多……”

    胡蝶忍一愣,皱着脸回想了一下:“……但他也长高了很多。”以前那件过长的羽织现在穿着正好,看上去宽松又飘逸。

    香奈惠苦笑一声:“希望只是因为个子抽条,所以才清瘦了吧。”

    但无论是她还是胡蝶忍都知道,事实绝不只是这样。

    胡蝶忍低头沉默半晌,忽然冒出来一句:“自从爸爸妈妈死掉,哥哥就再也不在我们面前耍宝了。”

    “是啊……”香奈惠叹息一声,一言不发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垂眸轻声说道:“要是有谁能帮他分担一下就好了。”

    *

    几日后。

    我在外面斩了一圈鬼,然后重新回到了对妹妹们说过的那个可疑的镇子里,乔装打扮后正准备找个地方窝起来等天黑,就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接到举报,你小子这几天总在晚上鬼鬼祟祟的接近这里,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哈?!老子……”

    嗯?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我从伪装用的报纸里抬起头,好奇的看向喧闹声传来的地方。

    ……嗯嗯?那身衣服好像也很眼熟,还有那头熟悉的白毛……

    “喂,这家伙还带着刀!”

    “警官!快去叫警官!!”

    “什——你们这群家伙放开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我:“……”

    我想起了那个正暴躁挣扎的小白毛是谁。

    ——那不是我的头铁继子实弥吗喂!!

    大惊失色的我立刻丢开报纸冲上去,挤开人群一把揪住了小白毛的后领:“小实!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啊?”

    “啊?你谁——”正满脸烦躁的少年抬起头,看清我的脸的那一瞬间突然消声。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抓着他的那两个巡捕,哎呀呀的笑道:“误会误会!我和我弟弟是来这个镇上投亲的,因为对这里不熟悉所以才经常闲逛,让大家误会了真是对不住!”

    “你们是来投亲的?”巡捕甲和乙看着我的笑容愣了愣,刚才还严厉凶狠的语气立刻有所软化。

    我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因为此刻我脸上挂着的可是“瑛二大人无往不利的完美阳光微笑”!这可是经过了实践的检验,能够令陌生人迅速放下戒心,飞快拉近人与人的距离,一旦亮出来好感度就起码加20的灿烂微笑啊!

    “没错没错!就是来投亲的!这是我弟弟小实,抱歉他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有话好好说,我愿意配合调查……”

    我拽过旁边自我出现后就一声不吭的实弥,不动声色的把他从两个巡捕的手里扯了出来。

    巡捕被我谦恭的态度麻痹了,站在原地朝实弥手里的刀抬了抬下巴:“那你解释一下吧,这把刀是怎么回事?废刀令早就颁布了,你们不知道吗?”

    “嗯,这个嘛……”我扭头和实弥对视了一眼。

    他淡紫色的眼睛由下至上斜睨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这个局面很丢脸,他的表情不太好看,白皙的耳尖透着淡淡的红。

    啊哈哈,不用不好意思,师父帮助继子解决这种小麻烦本就是应该的!

    抱着这种想法的我冲他灿然一笑,他愣了愣,一双凤眼睁大了些,接着却抿唇没好气的别开了视线,白发间的耳朵更红了。

    嘿,这臭小子,性格还是这么不坦率,明明都快一年不见了。

    看样子是想念师父我的魔鬼教导了啊!嗯,肯定是这样!

    笑容黑气弥漫而不自知的我重新看向巡捕,眉眼弯弯的说:“他的这把刀嘛,其实是因为——”

    两个巡捕和实弥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我的笑容静止了一秒,接着猛然抬手指向天空,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啊!有只鸟要在您头上拉屎啦!”

    “什么——?!”

    两个巡捕都急忙抬头张望、朝一边躲闪,我趁机抓住实弥的手腕,转身拔腿就跑。

    “什——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巡捕的声音被远远丢在身后,我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扭头大喊道:“抱歉啦大叔!我们要去拯救世界啦!”

    在乱七八糟的怒骂声中。

    我回头笑嘻嘻的冲实弥比出大拇指,他看了我一眼,一直紧抿着的嘴角抽了抽,最终却像是泄气了一样,转移视线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

    第76章

    瑛二一直拉着实弥跑到镇尾才停下来。

    此刻天色已经逐渐变暗了, 人流量少的镇子外围也没什么好的饭馆,蓝发少年左右看了看,最后拽着实弥进了一家粗点心店。

    他也不问实弥想吃什么, 直接叽里哇啦点了一大堆东西, 然后着重叮嘱店家:“我的那份团子要咸口的, 千万别忘了啊旦那!”

    “嗨呦!”

    忙完了这一切,他这才扭头上下打量许久不见的继子,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嗯嗯,看起来结实了很多嘛!呼吸已经学完了吧?”

    不提呼吸还好,一提到呼吸不死川实弥的脸色就有点发青:“……嗯,学完了。”花了接近十个月, 马上就是瑛二规定的时间的两倍了。

    其实若只是学完风之呼吸的各个型是很简单的, 不过半月实弥就已经学会, 但那只是将剑招作为知识记住了而已, 想要真正掌握一门从战国时代就流传至今的呼吸法,哪有那么简单?

    最起码对真正见识过瑛二这种顶尖强者, 见识过他将水之呼吸的十个型化作手脚一般信手拈来的精湛刀术的实弥来说,不彻底将风之呼吸的九个型刻进自己的骨子里,他是没有脸回来的。

    一来二去,就花了远远超过六个月的时间。

    ……果然还是跟这个人差得好远,甚至连他的要求都达不到。

    这样想着的不死川实弥忍不住有些懊丧。他喉头发堵的撇开脸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声音低哑的说:“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在别人面前说是你的——”继子……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揽住了他的肩膀。

    不死川实弥一愣,下一秒就听到胡蝶瑛二近在耳边的低柔嗓音:“你做的很好。”

    “——?!”

    心跳突如其然的漏了一拍。

    不死川实弥呼吸一窒, 猛地扭头去看难得温柔的少年。

    但胡蝶瑛二却已经收回手转过了头, 此刻正面色如常的从筷筒里抽取着筷子, 察觉到他怔怔的注视还朝他笑了一下:“怎么了?”

    “……”不死川实弥的瞳孔无声地放大了些,隔了几秒才不自然的收回视线,偏头发出有些含糊的声音:“……没什么。”

    一顿饭就这么在莫名温馨的气氛下吃完了,等到瑛二终于放下筷子,外面的天色早就黑了个彻底。

    不死川实弥早在离开蝶屋去培育师那里之前就见识过他的好胃口,而且他毕竟也很久没见过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师父了,不知名的心理作祟,让他的暴脾气难得没有爆发,一直静静地看着瑛二吃完才开口道:“去解决那只鬼?”

    “喔,不错嘛,和我这么心有灵犀。”胡蝶瑛二笑了起来,拿起装在刀袋里的日轮刀起身,笑容不自觉的沉静下去,“走吧,去检验一下你修行的成果。”

    一个小时后。

    ——不愧是不省心后辈一号,这修行的成果简直让他脑子都炸了。

    一片混乱的地下室中,胡蝶瑛二的眼睛弯成连眼珠都看不见的月牙,身上却冒出几乎肉眼可见的黑气。

    “这就是你战斗的方法?”

    他的语气温和到不可思议,动作却毫不留情,走过去一把握住了不死川实弥鲜血淋漓的手臂。

    “嘶……”不死川实弥轻吸一口冷气,随即皱起了眉头,眉宇中染上丝丝怒意,“你什么意思?鬼不是被我干掉了吗?”

    “我什么意思?我倒是想反过来问问你是什么意思!”瑛二脸上面具一样温柔的笑容淡了下去,深蓝的眼瞳又恢复了实弥最讨厌的那种冰冷。

    “你说要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呼吸,所以我才不出手的,结果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用自残来杀鬼?你觉得自己这个办法很聪明吗?”

    “……莫名其妙。”

    本来因为第一次在胡蝶瑛二面前用出自己的呼吸,因为在他的注视下独自杀死一只鬼而莫名雀跃的心情,已经完全被败坏了。

    不死川实弥心生怒火和烦躁,动作粗野的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我的血是稀血中的稀血,闻到这个的鬼都会酩酊大醉,利用这个杀鬼有什么不对?只要能多杀几只鬼,这种程度的自残又有什么要紧?!”

    可恶,又是这样。

    不死川实弥看着胡蝶瑛二一下子难看起来的表情,发自心底的感到了一阵烦闷。

    他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刚才吃饭的时候气氛还好好的不是吗?为什么每次只要一牵扯到根本无关紧要的东西,这家伙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么讨厌?为什么自己和他老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吵架?

    烦躁,烦躁,烦躁。

    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另一边,胡蝶瑛二也觉得自己这个继子实在脑子有坑,而且特别擅长气的他肝疼。

    但他知道实弥这种自轻的心理是怎么形成的,也不想在气头上跟这小子吵架,所以他克制住了采取暴力的冲动,掏出绷带准备给少年包扎:“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说,你先把胳膊伸出来。”

    “不需要!”不死川实弥黑着脸挥开他的手,拿着刀转头就走。

    瑛二的脑门上“啪”一声蹦出青筋,伸手一把拽住了他:“我说了把胳膊伸出来!不死川实弥!”

    “烦死人了!!”不死川实弥猛地怒吼一声,转身用放射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瞪着他,“我想什么时候治疗、想怎么杀鬼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从以前开始就管的太宽了吧?!”

    “你是我的继子!我不管你谁管你?!”胡蝶瑛二的语气也严厉了起来,铁钳一样的手攥得实弥连骨头都发痛。

    “我知道你对鬼的憎恨刻骨铭心,为了杀死他们不惜伤害自己,但这种想法绝对是错误的!你还没加入鬼杀队就开始这么伤害自己,以后还怎么过上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不死川实弥的瞳孔骤然一缩,过去一家人共同生活的剪影和母亲的头颅落地的景象交错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涌上的却是不被理解的愤怒。

    种种复杂酸涩甚至是烦躁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像是被点燃的火山一样爆发了:“哪里还有什么正常的生活?!我对鬼那种无穷无尽的愤怒,恨不得把他们每一只都千刀万剐的憎恨,像你这样能允许自己的妹妹去杀鬼的家伙怎么会懂?!而且说到底,要不是你——”

    ——别说了。

    像是被一根闷棍猛地敲在了脑袋上,正嘶吼着的不死川实弥指尖一颤,忽然从脚底生上一股寒意。

    别说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浑身发抖的咬牙停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痉挛着握紧,愧疚和后怕像一只巨大的手一般攥住了他的心脏,恐慌感几乎令他如坠冰窟。

    ——绝对不可以把那种混账话说出来。

    “要不是你杀了我的母亲”这种绝对无法饶恕的话,就算是在气头上,也绝对不能对这个人说出来啊,他这个白痴!!

    被他吼了的胡蝶瑛二早就沉默了下来,此刻正以温柔到几乎有些悲哀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样真挚担忧的目光让实弥心头一痛,连呼吸都变得煎熬起来。

    终于,经过了一阵令实弥内疚到窒息的沉默之后,胡蝶瑛二轻柔的开口了:“把手伸出来。”

    “……”不死川实弥咬住下唇,低着头闷闷的伸出了胳膊。

    他对面的少年拿出绷带,轻手轻脚的替他包上了还在渗血的伤口,动作格外认真而细致。他的温柔通过双手传递给了实弥,让他心里不由得更加愧疚和难受。

    说点什么啊。

    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或者像以前一样坏心眼的拿他开玩笑,怎么都好。

    ……就是别这么一言不发的啊。

    他不安的连连偷看瑛二的表情,后者沉默的看着他的伤,好半晌,才轻声说了一句:“……我懂的。”

    他的声音温柔的令人心惊。

    不死川实弥心尖一揪,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他。

    蓝发少年轻柔的给绷带打了个结,放下手的时候,他象牙白的指尖似乎在轻轻颤抖。

    “我懂你的憎恨到底有多么沉重。”

    *

    天亮之后,胡蝶瑛二就带着不死川实弥回了蝶屋。

    水柱大人最近几个月一直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连着半个多月都不回来一次,这次却隔了不到一周就回来了,让常驻蝶屋的医护人员都很惊讶。

    但唯独香奈惠和忍两姐妹,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毫不意外,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样。

    比起兄长,突然回来的不死川实弥倒是更让她们惊讶一些。

    而且白发少年和瑛二之间的气氛也怪怪的,让人有点搞不明白。

    直脾气的胡蝶忍看了一会儿就跑到了姐姐身边,小声对她吐槽道:“不死川先生比以前更奇怪了!明明一句话都不跟哥哥说,但就是哥哥去哪他去哪,还老是偷看哥哥!他想干什么呀?”

    胡蝶香奈惠听了,渐渐的有些若有所思。

    晌午时分,一上午都很忙碌的胡蝶姐妹仍没有结束手里的工作,胡蝶瑛二便自告奋勇的去准备午餐了。

    不死川实弥不声不响的也跟了进去,瑛二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纵容了他给自己帮忙的举动。

    反正手臂上的伤也不耽搁手指活动。

    又过了不久,连香奈惠都跟进了厨房,只不过她手里还抱着一个漂亮的花瓶。

    “兄长大人,可以拜托您去院子里剪几束绣球花吗?”她浅笑吟吟的这样对兄长说道。

    “诶?我吗?”瑛二闻言惊讶的停住了动作。

    旁边正帮忙洗菜的不死川实弥抬起头,眼神奇怪的看了眼少女。

    “没错没错,忍在忙着准备别的东西,我只能拜托兄长大人了。”

    向来温婉的少女反常的将花瓶塞进兄长怀里,然后来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外走,颇有几分不由分说的意味,“这里请放心的交给我,兄长大人去摘花吧,记得把花摆放的好看一些,母亲肯定会喜欢的。”

    “啊?但、但是往年这项工作不都是由会插花的香奈惠负责……”

    “好啦好啦,那就拜托您了哦~”

    “砰”的一声,厨房的门被香奈惠笑眯眯的关上了。

    可怜的兄长瑛二直到被赶出厨房的前一秒都非常困惑,但最后一瞬间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满脸不敢置信的猛然扭头,用先是震惊再是杀气腾腾的恐怖眼神狠狠瞪了不死川实弥一眼。

    一直看着他所以精准接收到了这个眼神的不死川实弥:“……”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是不可能的请把它们从你脑子里扔出去谢谢。

    ……啊,啊,这家伙在这种方面果然是个白痴啊。

    白发少年头疼又无声的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洗着菜,同时头也不抬的说:“你想干什么?”

    “想和不死川先生谈谈。”

    胡蝶香奈惠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她接过了瑛二之前未完成的工作,一边用筷子将锅里炸好的什锦菜饼夹出来,一边温温柔柔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不死川先生……喜欢兄长大人吧?”

    第77章

    不死川实弥眼睫微颤。

    他将洗好的菜甩了甩, 然后放进菜筐里,垂眸盯着不断低落的水珠出神。

    胡蝶香奈惠也没有催促他,只是专注于手里的油锅。

    终于, 像是整理好了思绪一样, 不死川实弥语气平淡的开口了:“我不会说的。”

    “为什么?”胡蝶香奈惠对他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没有表示丝毫意外, 声音依旧轻柔,“害怕大家的眼光?只想把精力放在猎鬼上?还是害怕兄长大人厌恶您?”

    “……他现在就够厌恶我了吧。”不死川实弥抽了抽嘴角,扭头透过窗户看了眼蝶屋的庭院。

    某个无药可救的白痴妹控正一边剪着绣球花一边频频朝这边张望,目光里的警惕和凶狠藏都藏不住。

    “啊啦啊啦。”香奈惠伤脑筋却又甜蜜的笑了起来,“如果是指这个的话,兄长大人对除他以外所有接近我和忍的雄性生物都很厌恶喔, 这并不能作为您不想表白心意的理由。”

    不死川实弥勉强扯了扯嘴角, 然后便沉默下来。

    杏奈惠关了火, 在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中轻声说:“有件事要先对不死川先生道歉……之前, 因为看出您和兄长大人之间存在某些误会,我自作主张的向兄长大人打听了您母亲的事。十分抱歉。”

    “哦。”不死川实弥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打听了就打听了,只是事实而已,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么。”香奈惠转身看向他,神色中染上了淡淡的忧愁,“不死川先生在怨恨兄长大人吗?”

    “哈?”不死川实弥皱了皱眉,不假思索的否定道:“没有,我没有怨恨过他。”

    母亲变成鬼又不是胡蝶瑛二的错,那个人虽说当时的态度很恶劣,但他的举动无疑是给了母亲解脱, 也变相的救了他和玄弥, 他怎么会怨恨他?倒不如说——

    “是那家伙对我的态度一直捉摸不定吧。”白发少年轻嗤一声, 情绪却微不可察的低落下去。

    话说到这里,他也不打算继续藏着掖着了。或许是因为胡蝶瑛二的妹妹有种母亲般温暖关怀的气息,又或许是因为他一个人憋得也够久了,总之这些深埋在他心底的话不知不觉就宣泄而出了。

    “我承认那家伙确实很厉害,不……应该说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但是他对我的态度根本就喜怒不定,好的时候温柔又可靠,但是下一秒又马上变得冷漠起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他满意,反而还会反对我、训斥我。”

    “昨天因为我用自己的稀血战斗,跟我大吵了一架,更早的时候为了不让我参加最终选拔,还把我的胳膊卸掉;像魔鬼一样提出除他之外压根没人能做到的要求,之后不管我做没做到,全凭心意嘲讽或是鼓励,阴晴不定到完全没个准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根本数不胜数。”

    “我有时候觉得他是因为愧疚才让我做了他的继子、才对我这么好,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就是缺个戏耍的玩意儿。”

    白发少年声音低沉的这样说着,抬手烦闷的撩起刘海,单手叉腰叹了口气。

    “我完全弄不明白那家伙在想什么,对我又是个什么看法。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估计不能说什么都不算,但也没有重要到哪里去吧。呵……”

    胡蝶香奈惠始终安静的听着。

    她用那双天生带着些悲悯气质的、眼角下垂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实弥,直到实弥停下了诉说,并且因为吐露心声而不自然的撇开了脑袋,才低缓而柔和的说:“不死川先生,真是位迟钝的人呀。”

    “啊?”不死川实弥立刻不爽的竖起了眉,“你在取笑我吗?”

    香奈惠轻缓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叹道:“兄长大人也是……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笨拙的一面。”

    “……什么意思?”不死川实弥的眉皱得更紧了。

    长发少女用她那独特的、守望般的温柔视线注视着他,语气沉稳而包容的说:“我想,兄长大人他或许……不,他肯定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不死川先生相处吧。”

    “……哈?”

    “是真的呦。毕竟在他救过的所有人里,只有不死川先生是最特殊的啊。”

    最、特殊……?

    不死川实弥心里一跳,一时间神色空白的发起愣来。

    香奈惠见状,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有些悲哀的微笑。

    “兄长大人他呢,每当遇到因为没赶上而没能救下的人,或是因为去晚一步而没能阻止变成鬼的人,那么他对幸存者的态度就会突然变得冰冷又讨厌起来。”

    她忽然说起了别的话题,但这个看似突兀的话题却让不死川实弥眼皮一跳,条件反射的回想起了【那一夜】的胡蝶瑛二。

    他忍不住握紧了手掌:“……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他想让他们憎恨自己吧。”香奈惠轻柔的说出了令人顿感沉重的话。

    “一下子遭逢巨变,绝大多数人都会一蹶不振。找到新的希望、重新振作起来是无比困难的事,像不死川先生这样心性坚韧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会被打击的失去生活的勇气。”

    “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憎恨而活下去,比重新鼓起勇气活下去要简单得多。”

    少女说着,用充满理解的柔和眼神看向实弥:“不死川先生不就是如此吗?只不过您的恨更强烈的转移到了鬼的身上。”

    实弥沉默了。

    香奈惠见状笑了笑,和他错开身走了几步,来到窗边凝视着庭院中的蓝发少年。

    那个人站在阳光之中,不时有路过的人向他打招呼,而他向众人绽放的笑容是那样乐观而耀眼,仿佛他的心中没有一丝阴霾。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胡蝶香奈惠想到这里,几乎控制不住内心满溢而出的悲伤。

    “不死川先生知道,我为什么要请兄长大人去剪绣球花吗?”

    窗边的少女忽然像是梦呓一般恍惚而轻缓的开口。

    不死川实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院中的少年,闻言有些奇怪的回答:“要送给你们的母亲?”他记得少女刚才仿佛说了这句话。

    香奈惠安静了一会儿:“……母亲已经去世了。”

    不死川实弥一愣。

    “是和我们的父亲一起……两年前,在家中被鬼杀死的。”

    少女静谧的声音,像是平地惊雷一般在不死川实弥的耳边炸响。

    他的瞳孔骤然缩小,猛然扭头惊骇的看向少女,嘴巴张了张,发出几乎变调的滞涩声音:“……什么?”

    蓝发少年灿烂到几近天真的笑颜蓦然浮现在眼前,不死川实弥的眼睛缓缓瞪到最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胡蝶瑛二那样的笑容,任谁都不会相信他的父母是因为鬼而惨死。

    他看起来总是那样阳光、那样乐天,无忧无虑到甚至有些傻乎乎的,所以实弥才一直坚信他一定父母健在,家庭美满,从未经受过任何痛苦和不幸。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那一晚为什么那样冷漠不是吗……?

    ——等等。

    久远的记忆忽然翻上心头,不死川实弥的瞳孔微微颤抖着,耳边不由自主的回荡起自己曾怒嚎过的,或者至少在心里怒嚎过的话——

    【“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你这样能毫不犹豫杀掉别人母亲的家伙怎么会明白?!像你这种一看就没经历过失去的家伙,又懂我们的什么?!”】

    【“我对鬼那种无穷无尽的愤怒,恨不得把他们每一只都千刀万剐的憎恨,像你这样能允许自己的妹妹去杀鬼的家伙怎么会懂?!而且说到底,要不是你杀掉了我的母亲——”】

    ……啊。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不死川实弥浑身僵冷的站在原地,在那一瞬间简直如坠冰窟。

    而就在他的心已经被悔恨吞噬时,胡蝶香奈惠再次轻声开口了:“兄长大人他……没能救下我们的父母。”

    那又是一句让不死川实弥无比惊骇的话:“什么……意思?”

    香奈惠苦涩的笑了一下:“当时在家的只有父母、我和忍,悲鸣屿先生救了我们姐妹,但父母却惨死于家中。那时兄长大人出门采购生药了,等他第二天回来,家中血流成河,父亲和母亲死状凄惨,我与忍不知所踪……”

    一声隐忍的哽咽从少女的喉咙中发出。她在不死川实弥宛如灵魂出窍般怔愣的注视下抬手捂住眼睛,嘴唇不自觉地哆嗦着:“我至今仍然无法想象,那时的兄长大人该有多么绝望,多么愤怒,又该有多么……憎恨。”

    “憎恨害人的恶鬼,更憎恨没能回来的自己。”

    到了这一步,或许倾诉心声的人已然换成了一直看似成熟懂事的少女。

    她遮住泪流不止的眼睛,在这个只有两人知晓的角落,低泣着将一直折磨自己的担忧与愧疚之语缓缓道出。

    “所以不死川先生,兄长大人他对鬼的憎恨,可能还在你之上。但他对自己的憎恨,恐怕还要在那百倍千倍之上。”

    “看着现在的兄长大人,我总感觉那不是真正的他,因为真正的他说不定早已在那晚死去了。他从那天开始便一直噙着那种仿若面具般的温暖笑容,鼓励着所有人,将没能救下父母的悔恨化作力量,保护着所有人。”

    “他希望我和忍好好活着,希望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好活着,但他唯独不会保护自己,唯独不希望自己活着。”

    “我有时会想,他之所以对亲人被害的人们那样冷漠,之所以想要被他们憎恨,是因为如果被别人憎恨的话,他的心里多少也会好受一些吧——背负着‘没能保护’的憎恨,那说不定就是他对自己施加的惩罚。”

    “不死川先生,您知道吗?——在兄长大人的心里,所有没能保护的性命,都是他要背负的【罪孽】。”

    “罪……孽……”不死川实弥声音干涩的重复着,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指尖早已像死人一样冰冷,他明明在正常的呼吸着,但胸口却感到一阵阵发闷。

    有种痛苦所造成的窒息感,正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他。

    他不能自已的想到,如果“没能保护”对胡蝶瑛二来说就是罪孽的话,那在那个傻瓜的心里,自己母亲的死也是他的罪孽吗?自己过得不好、因为杀鬼而受伤也是他的罪孽吗?

    ……这是哪里来的超级无敌大白痴啊……!

    仿佛阳光驱散迷雾,过往所不理解的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令实弥喉头发堵、眼眶阵阵酸胀的苦涩与心痛。

    他感觉自己的舌根阵阵发苦,有种想揪住那个人的领子冲他咆哮的冲动,但更多的冲动却是狠狠给自己一拳,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看清那个一直不遗余力对自己好、包容自己、教导自己的人是谁,那个一直不识好歹、吱哇抱怨的混蛋又是谁。

    太蠢了,不死川实弥,你真是太蠢了。

    比胡蝶瑛二还要蠢上一百倍,一千倍。

    “……不死川先生?您还好吗?”

    少女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不死川实弥攥紧拳头咬住下唇,闷声不吭的用力摇了摇头。

    香奈惠见状叹息一声,带着些许歉意开口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替兄长大人辩驳什么,毕竟他对不死川先生的态度也实在有些捉摸不定……”

    “不。”这一次不死川实弥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声音嘶哑又低沉,连眼眶都微微发红,“他没有错,错的是我。”

    “怎么会没有错呢,心里想的什么不好好说出来可是不行的呀。”

    香奈惠无奈的笑了,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轻柔的说:“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不死川先生明白,兄长大人会对您如此严厉,以及看到您受伤会如此生气的理由。”

    “他并不是阴晴不定,只是出于愧疚的心理有些保护过度,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罢了。还请您多多包涵我这个笨拙的哥哥。”

    “我知道。”不死川实弥哑声说着,想起自己之前对待瑛二的态度,几乎有些无地自容甚至脸上发烧,“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是这样啊。”少女释然地笑了起来,清丽的面庞无比动人,“那我就放心了。还有,这样一来,您还坚持不向兄长大人表白心意的想法吗?”

    “我……”不死川实弥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窗户不知何时被谁挡住了。

    不死川实弥心里生出大事不妙的预感,几乎是本能般扭头一看。

    不知何时站在了窗边的蓝发少年将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正满脸狰狞、目眦欲裂的瞪着他。

    见他惊愕又无措的看了过来,少年露出了一个黑气弥漫的狞笑,抬手缓缓拔出了刀。

    “西内,不死川实弥!!”

    第78章

    一场别开生面的追杀在水柱大人和他的继子之间展开了。

    理智全无的水柱大人提着刀追杀了继子一个多小时, 期间刀光剑影、杀气弥漫,吓得在蝶屋工作和养病的人们都缩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安静如鸡的听着外面的上蹿下跳。

    “已经跟你说过少肖想香奈惠了吧, 你这混账小子!!你竟敢让她流眼泪, 简直罪该万死!!给我拿命来!!”

    “都说了是误会了你这混——笨、笨蛋!再说是那女人主动找我的吧!!”

    “少啰嗦!!我的香奈惠做什么都是对的!就是你的错!全部都是你的错!!西内——!!”

    “哈?!你给我适可而止——”

    “我要杀了你——!!”

    “……”

    屋内瑟瑟发抖的众人忍不住齐刷刷的看向胡蝶香奈惠。

    始终淡定自如、仿佛外面的吵闹声不存在的长发少女察觉到了, 笑眯眯的回过了头:“嗯?怎么了?”

    众人:“……没,没什么。”

    胡蝶香奈惠大人,好、好可怕……

    恰在这时,屋外飞速跑来一个烟尘滚滚的人影,扒在窗户上看见胡蝶香奈惠就冲她吼道:“喂!女——胡蝶!你也跟你那个白痴大哥说几句啊!就说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啊啦,不死川先生, 您和兄长大人的追逐游戏中场休息了吗?”

    胡蝶香奈惠扬起温柔灿烂的微笑, 背后仿佛有朵朵百合花盛开, “感情真好呢, 请再接再厉,趁这个机会把误会都说开吧!”

    “哈?!什么追逐游戏, 你没看见他是认真的想杀了我吗?!——话说他这种听不进人话的状态你让我怎么跟他说开——”

    “不死川实弥——!!”

    “啊啊啊可恶!!”

    水柱大人和他的继子又跑了。

    莫名心情超好的香奈惠轻笑几声,在众人敬畏的注视下离开了病房。

    “姐姐!”胡蝶忍立刻追了上去,在走廊上扯着她的衣袖困惑地说:“你和不死川先生到底说了什么啊?总不能真的和他有什么吧?”

    她可不觉得不死川实弥是自家姐姐会喜欢的类型,他们的相处模式明显是姐弟……呃,母子?

    总之也就她哥哥那个看见雄性生物接近她们就会警惕起来的笨蛋,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听到妹妹这样说的香奈惠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吧,我就说兄长大人在这方面很笨拙,明明是忍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那姐姐为什么不去澄清?”忍疑惑的歪了歪头。

    “因为现在应该去和兄长大人交谈的并不是我。”香奈惠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眯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而是一直没能找到正确的方法和兄长大人相处的不死川先生。”

    “和哥哥相处……?什么意思?”

    “嘛~要是能把握好这个契机, 学着好好和兄长大人交流, 并且顺利把对兄长大人的心意传达到就好了呢~”

    “……欸?”

    胡蝶忍一愣,过了几秒才终于从姐姐莫名慈爱的姨母笑中领悟到了什么,立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欸——?!”

    不死川实弥喜欢哥哥?!

    ……这种事也太荒唐了吧!男人和男人?开什么玩笑!!身为妹妹的她才不允许!!

    兄控的小辣椒妹妹立刻爆炸了:“那你为什么还给他们创造机会啊姐姐!这个时候不应该对不死川先生严防死守吗?!”

    “嘛,嘛,不用那样也没关系吧?不死川先生和兄长大人的关系明明很好呀!”

    “有什么好的啊!他们现在不是还在玩追杀吗?!而且不死川先生和哥哥可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该怎么在一起啊!!”

    “唔……”面对妹妹的抗拒,胡蝶香奈惠只是眨了眨眼睛就重新笑了起来,还笑眯眯的举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可是不死川先生非常温柔又非常帅气呀?没什么不好的吧!”

    胡蝶忍的脑门上“啪”地爆出青筋:“这和我说的根本没关系!!”

    “这样呀。”日常将妹妹逗炸毛的香奈惠笑眯眯的放下手,扭头看了眼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的两个少年,目光逐渐温润如水。

    “可是,变成鬼的母亲被兄长大人斩于刀下的不死川先生,在兄长大人的心里肯定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吧。我一直希望有一位理解兄长大人的人陪在他身边,帮他分担他不愿意分给我们的重担……那样的话,兄长大人是不是也能轻松一些了呢?”

    如果连在兄长大人心里肯定无比憎恨他的不死川先生,都能够温柔的对待兄长大人的话,那个人是不是就能稍微让自己松口气,不再将自己视作罪人了呢?

    “这……”听完这番话的胡蝶忍一怔。

    “只要能有一个契机,我相信兄长大人的内心也会重新开花的。”香奈惠转身看向她,露出了一个温柔又悲伤的微笑,“因为在我们之中,最需要救赎的人一直都是兄长大人啊。”

    *

    庭院中的寂静角落里,我凶神恶煞的抓住了实弥的后领,狞笑着把气喘吁吁的少年按在了树上。

    “哼哼哼,小子,体力锻炼的还不够吧?还不到两个小时就累了,这样可不行啊。”

    我说着“咣当”一声将刀插在了他耳边,满脸杀意的说:“在死之前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我给你十秒钟,你可以开始阐述自己的罪行了。”

    “罪行……”我的小白毛继子嘴角抽搐着,抬眼无奈又无语的看向我,鬓角沁着些汗水。

    他只和我对视了几秒,眼神就奇怪的开始变得躲闪,耳尖也悄无声息的红了,原本因为我插在他脑袋旁边的刀而绷紧的身体也无意识一样软了下去。

    嗯?怎么回事?

    我疑惑的把他往上提了提:“喂,你想什么呢?”

    没看出来我很生气吗?这么放松真的没问题?

    实弥一动不动的任由我提着他,闻言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默默抿紧了嘴唇。

    说实话,光这一点就够反常的了,往常这个个性好强的家伙最反感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但这次他不止没有像以前一样粗鲁地打开我的手,甚至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莫名的专注,眼底透着细微的光,像是终于看清了瑛二大人我完美耀眼的人格本质所以根本移不开眼一样,但又莫名的黯然,仿佛他明明想要好好看着我,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羞愧于和我对视。

    羞愧?

    我差点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逗笑了。

    实弥他羞愧什么?他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等等。

    白发少年在少女的注视下尴尬脸红的一幕突然浮现在我眼前,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马上又有了崩断的冲动,满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个小白毛。

    ——这家伙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差点被你蒙混过关啊臭小子!!”我脸色恐怖的猛然逼近了他,在他悚然一激灵的反应中瞪大眼睛跟他四目相对,“你刚才和香奈惠在厨房里说了什么?”

    实弥的瞳孔缩小又放大,被我的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有些慌张的别开头:“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脸红?!”我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将他紧紧地压在树干上。

    实弥的脸猛地涨红了——我估计是气的,因为他的皮肤很白,能鲜明的看出来他的脸比刚才在厨房里还红得多,这暴脾气的小子不是气到一个地步不可能脸红成这样——但我才不会因为他生气就放开他呢!兄长的愤怒可是很可怕的!!

    愤怒的我继续近距离的瞪着小白毛,眼睁睁看着他像是忍无可忍一样咬紧了牙关,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低喊:“都说了我当时不是因为她脸红!你没长耳——你、你好好听别人说话啊!”

    “不是因为她脸红?”我怀疑的盯着他,“那你是因为什么脸红?”

    “我脸红是因为——!!”实弥急急冲口而出的话哽了一下,在我的注视下狼狈不堪的撇开脑袋,“总、总之不是因为她!”

    好可疑。

    我估计我的眼睛里明晃晃的透出了这几个字,因为实弥看起来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了:“你别这么固执行不行!虽然那女——你、你妹妹是很漂亮,但我又不喜欢她!!”

    “哎——?”这话说的我终于舒服了些,挑着眉直起了身子,“难得你今天会好好说话啊,实弥。那她刚才为什么会哭?”

    随着我的远离,实弥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堪称窘迫的脸色也正常了些,就是面皮还涨红着。

    听到我的问题之后,他先是顿了顿,率先抬头看了眼我的表情,然后才有些迟疑的低声回答:“……她说你剪的花是要送给你们母亲的。”

    我的指尖微微一颤。

    ……原来如此,是因为想起了母亲吗。

    仿佛胸口一直攒着的那口气无声无息的便消散了,我一言不发的沉默了一会儿,才垂眸放开了他。

    “我知道了。”我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转身准备离开,“没事了,你去忙吧——”

    一只手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微微一愣,侧身看向主动拉住了我的实弥。

    他脸上不知为何还带着几分未消去的懊恼,见我看了过来便收敛了神色,板着脸凶巴巴地说:“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很快脑门上就憋出了冷汗,我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开玩笑道:“怎么?还没想好说什么就拽住了我吗?”

    实弥硬着头皮尴尬的站在原地,看样子好像被我说中了。

    我不禁感到好笑,同时又有些疑惑。

    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要说是因为昨天冲我发脾气才愧疚的话倒也情有可原,但和香奈惠谈过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不确定的看着眼前这个色厉内荏的皱着眉头,耳根却红得像是要滴血的少年,心里渐渐萌生出一个想法——

    实弥他好像,突然变得好软啊?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我新奇的打量着实弥,仿佛看到了一只收起了以往冲着我的尖刺、翻身露出了柔软的肚皮,怀抱着愧疚想让我摸摸他,却又为此感到羞窘的小刺猬。

    ——是什么让他突然变成了这样?果然是香奈惠对他说了什么吗?

    嗯……但是香奈惠和实弥都没有告诉我的意思,那我是不是应该当作没有发现的好?毕竟无论怎么看,实弥身上发生的都是好的变化嘛。

    花费了0.1秒想明白这些之后,绝顶聪明又善解人意的我忍不住微笑起来,试探的对实弥说:“你要是没什么事情……那我给你胳膊上的伤换个药?”

    神色窘迫的实弥闻言如蒙大赦,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

    诶,连这都行啊?他以前明明最讨厌包扎伤口和换药了!每次都是早早扯下绷带,弄的浑身都是伤疤!

    心里越发意外的我转身朝蝶屋大宅里走,实弥也乖乖跟在我身后,同时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拿眼睛偷看着我。

    说实话,有点可爱。

    难道我不可爱的继子真的转性了,开始听师父的话、慢慢变得像杏寿郎一样可爱了?

    就在我乱七八糟的思考这些事情时,走在我侧后方的实弥忽然开口道:“……抱歉。”

    “啊?”突然收到道歉的我很是懵逼,“什么?为什么向我道歉?”

    “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吧。”实弥不自然的转开视线不看我,说出了很是莫名其妙的话。

    我脑袋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问号,努力顺着之前谈话的思路想了想,觉得他难不成是在为了昨天的事向我道歉?

    哈哈,他昨天说的那些话确实有点伤人,我毕竟是在关心他哎,但他不仅不领情,反而还冲我大喊大叫。

    但我也明白,他之所以会这样强烈的憎恨着鬼,不惜自残也想要杀尽它们,一旦被阻拦就变得粗鲁又暴躁——这些都是因为我当初没能救下他的母亲,在他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所以我不会怪他。大家都是被鬼伤害过的人,再互相伤害的话就没完没了了,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好他,同时早日干掉鬼舞辻无惨。

    只有那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所以——

    “没关系啦,我完全不在意的。”

    我咧嘴露出了招牌阳光微笑,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和白毛继子之间从未有过的平和气氛让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无意识的说出了以前从没对他说过的话:

    “实弥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只是昨天,从过去到现在你一直都很努力,也很有天分。是我对你的要求太高了,而且我也太心急,因为实弥如果不快点变强的话……”

    我顿了顿,笑意微不可察的勉强了些,“……算了,没什么。”

    如果不快点变强的话,身为稀血的实弥很快就会被鬼杀死的吧?到那时候,我又该怎么向他母亲交代呢?

    我对实弥和他弟弟、对妹妹们抱有的保护欲,是比对其他所有人都要强烈的,基本上能和对主公大人的保护欲持平。

    ——原因很简单,主公大人是鬼杀队的“火影”,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优先保护他,而实弥兄弟和妹妹们,则是因为我身负着“没能保护”的罪孽。

    嘛,但是这种事只要我一个人明白就够了,没必要说给他们听。

    就算会被他们埋怨,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们,比如再痛苦也要替主公大人祓除诅咒,比如偷偷将香奈惠和忍的任务做了、将她们安置在蝶屋里,再比如像魔鬼一样训练实弥。

    我一直是这么做的,而且从不打算将这些告诉他们,这次当然也是一样。

    然而,就在我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嘴上则以“算了,没什么”来搪塞实弥的时候,白发少年却看着我露出了……像是生气,又更像悲哀一样的眼神。

    “我说你……”他拧着眉说了几个字,随后却抿唇咽下了后面的话,转而快走两步拽住了我,在我惊讶的注视下闷头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实弥?”

    我愣了半晌才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双手有些无措的悬在他背上,不知道该不该回抱他。

    “笨蛋。”

    比我矮了大半个头的少年在我怀里闷声闷气的出声了。

    他以前爱叫我“混蛋”,生气的时候叫我“混账”,但今天却仿佛转性了,在一起大半天也只是如此不痛不痒……甚至有点亲昵无奈的骂了我一句。

    在我不合时宜的走神的时候,环住我的双臂缓缓收紧,少年沙哑的声音再次从下方传来:“什么话都不说出来,谁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所以我跟你之间的误会才这么多,知道吗笨蛋。”

    我眨了眨眼睛,慢慢试探的将手放在了他的背上,声音很轻的说:“你在说什么啊?瑛二大人我可是有名的直率豪爽喔。”

    实弥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但我却注意到了当我回抱他之后,他发丝间逐渐变红的耳朵。

    ……咦?

    一个奇妙的猜想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缓缓睁大眼睛,心情像是吹飞的肥皂泡一样不可思议的飘了起来,忍不住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在少年耳边低声说:“呐,实弥——”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

    实弥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

    这个反应让我一下子得到了答案,唇边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轻快又得意的笑容:“真的?真的喜欢我?呐呐,是真的喜欢我吗?”

    或许是听出了我声音里没有反感的意思,实弥讶异的抬头看了我一眼,而我则满眼笑意的回以注视。

    那让实弥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忍不住反问道:“你愿意吗?”

    “我愿意呀。”我一下子笑出了声,同时彻底放心的搂紧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实弥你这样的白发还挺中意的呢,试着相处一下也没什么吧?——而且实弥的性格也很可爱。”

    “哈?!”上一秒还在不敢置信的实弥立刻皱起了眉,露出了古怪又不赞同的神色,“老子是男人,什么可爱不可爱的——”

    “有什么关系嘛,我觉得可爱就好了啊!”

    我直接笑眯眯的打断了他,随后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开始打探别的事情:“实弥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有多久了?为什么?——这些全都跟我说说嘛!”

    “……”

    面对我的调笑,白发少年先是脸红,接着却逐渐端正了脸色,放开我之后抬眸认真的看向我:“你真的愿意答应我?”

    我毫不迟疑,笑着一口肯定:“愿意啊。”

    实弥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好半晌,他不知道看出了什么,慢慢垂下眼帘叹了口气。

    “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声音低沉的这样说道。

    “将来会踏上血染的道路的人,根本不该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也没资格再去追求普通人的幸福了——我一直是这么想的。而且我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吧,我父亲是个无可救药的赌鬼,被寻仇的人刺死,母亲又变成了鬼,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说着攥紧了我的衣服,眼里慢慢爬上了红血丝。

    “至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肯定很清楚了。我没有你那么强大,说不定加入鬼杀队后不久就会死去,更别提我的脾气不好,举止也很粗鲁,之前还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你很好,是我出生以来见过最好的人,所以就算我之前那样对你,你也愿意答应我。但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拥有这样的性格的我,真的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吗?我真的有能力让你得到幸福吗?”

    “……所以,你最好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吧。”

    少年嘶哑中带着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

    我安静地注视着他,稍微为他的这番话感到了些许惊讶,但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眼前这个少年是我的继子,我当然足够了解他,知道他虽然看起来粗暴又凶神恶煞,本性却比谁都要细腻柔软。

    从他这番话就能看出来,他认真的审视过自己的心意,并且慎重的考虑了很久,甚至原本得到的结果是“不打算说出来”。

    就算是被我点明了,他也依旧选择将自己的顾虑和不足和盘托出,一再将选择权交给我。

    ……多么温柔的孩子啊。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嗯,我仔细考虑过了。”我声音柔软的开口,在实弥倏然抬头看向我的时候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我的实弥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

    “所以,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哦。”

    第79章

    我和实弥确定了关系。

    话虽如此, 我们也不打算因此改变什么,毕竟周围恶鬼环绕,我又是支撑着鬼杀队的柱, 实在没什么余裕天天去想什么风花雪月。

    但这件事带来的改变还是有的——最起码, 知道实弥对我的感情不是厌恶而是喜欢, 就已经足够让我开心了——不,说是多少受到了救赎也不为过。

    我甚至感觉心里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些。

    不过实弥貌似比我还要高兴,因为虽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喜气洋溢了,总是凶巴巴的表情也明显舒缓开来,嘴角甚至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的转变太明显了, 以至于我们一回到蝶屋, 香奈惠就发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啊啦啊啦”的轻笑声, 还故意温柔似水的问我:“兄长大人, 请问今晚要准备红豆饭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下意识和实弥对视了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忍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才不想要不死川先生这样的嫂嫂呢!”

    “噗哈哈哈哈哈——什、什么嫂嫂啊哈哈哈哈哈!”我猛地哈哈大笑起来,揽住实弥的肩膀笑的前仰后合,“实、实弥是男人啊,忍!你怎么能叫他嫂嫂哈哈哈哈哈……!”

    “难道不对吗?!”忍不服气的瞪了眼实弥,满脸都写着“勾引了哥哥的狐狸精”。

    “哥哥你比他大还比他高,在鬼杀队里也是前辈,还是不死川先生的师父,怎么看都应该是不死川先生嫁进来做嫂嫂, 万万没有哥哥嫁出去给别人做嫂嫂的道理!而且——”

    她又瞪了眼疯狂忍笑的我, 气哼哼的继续对实弥“炫耀”道:“我哥哥可是我们镇子上最帅气也最能干的男人!三岁就能背出医书, 五岁就能给人治病,人也又热心又开朗,财务、家政、料理、打架全部都很擅长,所有的姑娘都把他当作梦中情郎!你能有我哥哥喜欢,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好啦好啦,再夸下去我都不知道你嘴里说的是谁了。”

    我这个时候终于笑够了妹妹可爱的“嫂嫂论”,忍俊不禁的上前去给实弥解围,“我去实弥的房间和他商量点事情,有事待会再说哈。”

    “啊、等等,哥哥!”

    眼看着忍还想继续给“嫂嫂”下马威,我给同样笑个不停的香奈惠使了个眼色,扯着实弥赶紧溜了。

    一路冲到小男友在蝶屋的房间关上门,我这才倒在床上尽情大笑起来。

    没办法,在忍那小小的脑袋瓜里,“和哥哥谈恋爱的肯定是我的嫂嫂”的思路实在太可爱了,让我根本做不到不笑。

    实弥走过来坐到我旁边,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无语:“你至于笑成这样吗?”

    “抱歉抱歉,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忍的思路特别可爱。”我笑哈哈的摆摆手,坐起来凑近了他一些,顺便牵起了他的手。

    “忍她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觉得哥哥被抢走了,所以在耍小孩脾气而已,你别在意啊。”

    “我知道。”实弥很平静的点点头,转眼看了看我,勾唇浅浅的笑了下,“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多了。”

    “你预想的?”我闻言有些好奇,“你预想中她们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很冷漠吧。”实弥抬头看了眼屋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反对我跟你交往,把我赶出去也有可能,毕竟我——”

    “不会的啦,香奈惠和忍都是非常温柔的孩子,既然我选择了你,那她们就会尊重你、主动去了解你的。”

    我一听他话头不对,连忙笑着打断了他,还安慰的揉了揉他细软的白发。

    实弥停下话头,拉下我的手握在手里,垂眸轻轻笑叹了一声:“我明白,你的妹妹都是很好的人……反正,如果我是她们,我才不会同意把你这样好的哥哥让给不知从哪来的臭男人。”

    “这话说的就未免太看轻自己了吧。”

    我一下子笑出了声,故意凑过去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这是不知从哪来的臭男人吗?这明明是我看似很凶,实际上长得又清冷又秀气的继子嘛,而且闻起来也很香啊,还带着股甜味儿……唔,真的好甜?这是什么味道?”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我一下子好奇起来,按住实弥的肩膀在他身上左嗅右嗅。

    “喂、气味有什么好闻的啊,你是狗吗?!”实弥在我凑近的一瞬间就僵硬起来,不自然的扭头想要远离我。

    “因为真的有股很好闻的甜味啊。”我的视线四处梭巡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他的嘴唇上,语气里带出一股坏坏的笑意,“而且说到狗……我还真的是狗派呢,尤其喜欢白毛、长相秀气又内敛易害羞的那种。”

    “哈?你是不是在说我——”

    少年微恼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扣住他的后脑将他的脸转回来,勾唇吻住了他。

    *

    不死川实弥瞪大了眼睛。

    温热清新的呼吸轻拂在脸上,胡蝶瑛二在这种距离下仍英挺完美的面庞近在眼前,鼻尖与他亲昵的轻蹭着。

    “果然……是这里散发的甜味。”

    蜻蜓点水的一吻结束,胡蝶瑛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不死川实弥的唇角,微微弯起眼睛露出温柔又莫名危险的笑意,“实弥吃了什么?有红豆和糯米的香味……是萩饼吗?”

    不死川实弥说不出话,只是像灵魂出窍一样呆呆的望着他。

    胡蝶瑛二眼中的笑意加深,低头凑近像是忘却了呼吸一样怔怔的望着他发愣的少年,低沉含笑的嗓音顺着耳廓流进耳道,“那……我可以对实弥做更过分的事吗?”

    不死川实弥的呼吸猛地抖了一下。

    心动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少年比常人更白的皮肤上后知后觉的泛起大片大片热烫的红晕,修长的睫毛不安定的颤抖着,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被牢牢地按着后脑,最后只能面红耳赤的狼狈撇开头:

    “这、这种事别问老子!你想做就做——唔……!”

    未完的话音被截断在相交的唇齿中,白发少年受惊一样抬手攥住瑛二的衣襟,五指不自觉地蜷缩握紧,无措又僵硬的张开口承受意想不到的侵犯,双眼慌张的和他对上,又在他眉眼弯弯的注视下不安的颤抖着闭上。

    那副青涩紧张又无意识顺从的模样让瑛二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音,柔软的舌尖似奖励又似挑逗的划过少年敏感的上颚,带起一阵不能自已的颤栗:“呜……”

    不死川实弥不自觉地挺直脊背,红着脸浑身发颤的微蹙着眉,像是难以承受一样窘迫的想要远离,但随即却被微微用力的按回来,被迫承受着越来越汹涌的深吻。

    房间里早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偶尔听到接吻的间隙中泄露的几声含混呢喃,还有不曾间断的、神志不清的微喘。偶尔有细密的、唇舌间的水声响起,伴着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传达着“舒服”、“害羞”和“想要”意味的呜咽声。

    ……怎么会不想要呢?

    不死川实弥面颊通红、气喘吁吁的仰面躺在床上,长长的眼睫沾染上湿润的生理泪水,双臂不知何时已经抱紧了身上之人的肩膀,连手指都像含羞草一样紧紧攥住他背上的衣料。

    “瑛二……”

    从未出口过的呼唤在这种情境下反而脱口而出,身上的人似乎愣了愣,随即轻而沙哑的笑了起来,将柔软而轻薄的吻印在他嫣红的眼角。

    袴的系带被无声地解开了。

    不死川实弥的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剧烈,他紧紧的闭着眼睛,收紧双臂将头埋在了瑛二的颈窝中。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紧张一样,动作温柔的令人心悸的少年安抚的吻了吻他的眉心,声音轻柔的宛如耳语:“暂时还不会做到最后啦。”

    “做到最后也……也没关系。”不死川实弥咬了咬牙,耳根滚烫的这样说道。

    那让胡蝶瑛二忍俊不禁的轻笑起来,俯身重新吻住了他的唇,声音含糊而低柔:“那可不行,我可不能欺负自己的继子啊……”

    “呜……”

    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了窗外几片粉紫色的花瓣。

    其中一片落在了屋内杂乱的床铺上,安静聆听着近在咫尺的低语——

    “再叫一声可以吗?”

    “瑛、瑛二……”

    “啊哈哈,真乖啊实弥……那,再来一次可以吗?”

    “……”

    第80章

    几天之后, 胡蝶家父母的忌日到了。

    因为故乡离鬼杀队本部甚为遥远,身兼重任的柱擅离职守也太过不负责任,所以瑛二和两个妹妹不约而同的没有提及回家扫墓的事, 而是心照不宣的准备遥祭双亲。

    在蝶屋后山上有一座胡蝶家的衣冠冢, 是瑛二去年忌日时为父母立的, 今年他们也打算去那里。

    说到这里还要提一句,本来瑛二打算让实弥也跟着自己一起去的,但是被白发少年郑重地拒绝了。

    不死川实弥并不打算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去打扰他们一家,心爱之人拿他也当做家人的好意他心领了,但起码在忌日这天,还是让他们兄妹三人独处吧。

    瑛二见状也不强求, 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然后就转身继续收拾魂龛、线香、供品等物。

    几天前香奈惠拜托瑛二去剪的绣球花——其实就是少女想和实弥谈话用的借口——已经有些枯萎了, 她重新找了两个花瓶, 自己又去院子里重新剪了一些。

    不得不说,瑛二嘴里才华横溢、“所有的男人都对她神魂颠倒”的少女确实很会插花, 像不死川实弥这样对恋人有着十八层滤镜的外行都不得不承认,香奈惠剪出的花束比瑛二要好看多了。

    不过,说到胡蝶父母的忌日……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最终选拔了吧。”换上了素色和服的胡蝶忍忽然这样说道。

    “是呢……”正在往小篮子里装供品的香奈惠轻声应和着,“时间过得真快啊。”

    两年前,胡蝶瑛二加入了鬼杀队,又过了一年,她们姐妹也成功的在藤袭山活过了七天。

    而像是命运早有安排一般,两年前的最终选拔结束那天,胡蝶瑛二和不死川实弥结识, 一年前的最终选拔开始那天, 他们再次相遇, 然后实弥成为了瑛二的继子,两人从此密不可分。

    这么一想,缘分还真是奇妙。

    但是,听到了这话的不死川实弥感慨的却不是缘分这种东西。

    他扭头看向胡蝶瑛二,心情不由得变得复杂。

    两年前的今天,才十五岁的瑛二因为不在家中,所以没能阻止恶鬼残杀父母。要不是岩柱悲鸣屿行冥,他甚至再也见不到两个妹妹。

    虽说香奈惠和忍从未责怪过他,但他肯定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吧。

    毕竟,他将这件事视作自己的罪孽,从没有停止过责备自己。

    经历过长达十个月的、抱着必死的决心锻炼的日子,不死川实弥早已深刻体会到了要成为鬼杀队剑士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那么——

    仅仅花了一个月就完成了常人一年两年都未必完成的艰苦修行,之后立刻去参加了选拔,简直像是在压榨自己每一滴生命、好尽快去斩鬼的瑛二,当时到底抱着怎样黑暗的心情呢?

    他心里的绝望和嘶吼,对鬼刻骨铭心的强烈憎恨,肯定要远胜一般人百倍千倍吧。

    实弥想,说不定正是因为瑛二当时还沉浸在失去父母、责备自己的阴影中,那天晚上对待他和弟弟的态度才会是那样。

    而早在傍晚时分便已经变成鬼的母亲,和瑛二去看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的弟妹,肯定也再一次唤醒了瑛二对父母的回忆,唤醒了他内心深处那种“晚了一步”“没能赶上”的懊悔与自责吧。

    ……可自己非但对他的痛苦毫无所觉,还不管不顾的将自身的痛苦也宣泄在了他的身上。

    不死川实弥想到这里,心中的负罪感和自我厌恶感不由得更加深重了。

    他必须要补偿那个人才行。

    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要,也必须要让那个人得到幸福……

    “实弥!”

    熟悉的声音忽然唤回了不死川实弥的神智。他连忙抬头,看到瑛二正提着祭奠用的东西站在门口朝他挥手,脸上的笑容毫无阴霾:“我们去去就回,午饭就拜托你啦!”

    胡蝶香奈惠和胡蝶忍簇拥在他身边,一个向他微微鞠躬示意,口称“拜托了”,另一个则小幅度的撇撇嘴,却也跟着鞠了一躬。

    不死川实弥目不转睛的看着瑛二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才抬起手回应的挥了挥。

    胡蝶兄妹一边闲谈一边远去了。

    不死川实弥站在屋廊下,目送着他们在阳光下走远,忽然轻笑着叹了一口气。

    算了,想这么多不是他的风格。

    只要通过最终选拔,早日成为能帮的上他的强者,同时尽可能的陪在他身边……那么,胡蝶香奈惠所说的“替兄长大人分担”,他就算是做到了吧?

    *

    午后稍晚的时间,瑛二和妹妹们回来了。

    两个少女,尤其是胡蝶忍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但在看到不死川实弥做的午饭之后,她们就不约而同的调整好了自己,开始像往常一样谈笑。

    “说起来,不死川先生通过选拔之后会回自己的培育师那里吗?”胡蝶香奈惠一边盛饭一边问道,“还是说会回蝶屋?”

    “我已经跟师父说好了,不回去。”不死川实弥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闻言简短的回答。

    “哼哼,我就知道不死川先生不舍得回去。”胡蝶忍帮着姐姐把盛好的饭放在瑛二面前,听他这么一说就得意的笑了,还揪住瑛二的袖子扯了扯,“因为哥哥的魅力是无敌的!对不对,哥哥?”

    胡蝶·拥有懂事的妹妹和继子·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等着吃·瑛二闻言故意斜看向实弥,坏笑着做考虑状:“哎?对不对呢……”

    不死川实弥被他含笑的眼神看的脸红,掩饰的一把将筷子拍在他面前,恶狠狠道:“闭嘴吃你的吧!”

    “哦哦!我开动了!”瑛二立刻被食物转移了注意力,欢快的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唔?唔唔唔!五卖一(好吃)!!”

    “……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一直紧盯着他的不死川实弥听到那声“好吃”才悄悄松了口气,扭头坐到了他旁边。

    瑛二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到他身上,盯着他平静甚至有些高兴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地软了下去。

    一顿饭很快吃完,胡蝶瑛二坐在廊下懒洋洋的晒了会儿太阳,便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扭头朝屋里喊道:“休息的差不多了,我要走啦!”

    “欸?已经要走了吗?”胡蝶忍听见之后立刻跑了出来,看着已经披上羽织准备离开的少年,“起码再休息一天吧?”

    “啊哈哈不用不用,都已经休息好多天了,身为柱这么偷懒可不行啊。”

    瑛二笑哈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扭头看向同样跟了出来的、全副武装的白发少年,有些反应不过的眨眼:“实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不死川实弥看了他一眼,将培育师给自己的刀插进腰间系带里,然后低头穿鞋:“跟你一起去。”

    “诶?”瑛二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可、可是我的工作很危险啊,不能带你一起去的!”

    “有什么不能的,你之前不也带着另一个菜鸟继子在外面转了大半年吗。”

    实弥穿好鞋站起身来,语气平静到诡异。

    “哎呀,虽然确实都是菜鸟,但杏寿郎那时候的情况不一样……”瑛二对逐渐逼近自己的危机毫无所觉,甚至苦口婆心的试图再劝。

    不死川实弥冷冷的睨向他,从牙缝里咬牙切齿的挤出声音:“有什么不一样?你更喜欢他?”

    猛地回过味的瑛二:“……”

    好、好大的酸味。

    ……糟糕,实弥是不是生气了?!

    超爱指导后辈、今天之前完全没考虑过(喜欢自己的)大弟子心情的水柱大人,此刻莫名有点慌。

    不死川实弥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撇开头:“别想瞒我,我知道你带那个家伙出去修行的时候他才只出过一次任务,那我现在的水平应该和他当时差不多吧?”

    胡蝶瑛二:“这、这个倒也没错……”何止差不多,独自一人杀过几只鬼的实弥肯定比当时耳朵都听不清的杏寿郎强上不止一点。

    “那为什么他行我不行?”不死川实弥脑门上跳出青筋,但语气依旧竭力保持着平静,明显是不想对他发脾气,“你起码给我一个不能带我去的理由。”

    ——理由就是全世界的鬼都想抓了我献给无惨。

    但是把这话说出来你们岂不是都要爆炸?

    胡蝶瑛二有点脑子疼。

    他其实有自信能保护好实弥,就算是面对上弦甚至无惨,拥有强大术式的他也能护实弥周全。但关键是“无惨想抓他”这件事,瑛二一点都不想暴露给亲近的人,就怕他们为自己担心。

    某种程度上,无惨指派手下来抓他的事正中瑛二下怀,毕竟他一直都想尽快干掉无惨,而且是不牵连周围的人,尽量靠自己来干掉他。

    直接被鬼抓走、去到无惨身边的办法他也想过,但作战讲究谋略而不是莽,因为心急干掉boss就直接深入不熟悉的敌营这种事,就算是对自己颇有自信的瑛二也不会做。

    否则那就不是自信,而是自负和愚蠢了。

    最聪明的做法,当然还是引蛇出洞。

    这便是瑛二数个月来始终坚持自己出门,以自己做诱饵,盼着能钓到大鱼的原因。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方法肯定不会被鬼杀队的大家接受。

    “所有的鬼都想把我献给无惨而我觉得这样正好方便我一个人把无惨杀死”这样的话,瑛二相信只要他说出来,不止香奈惠、忍和实弥,整个鬼杀队都会臭骂他一顿,然后把他关在蝶屋里,在他改变主意前一步都不让他出来。

    ……所以这种想法他绝对不能说出来。

    之前预想到现在的局面后,他连羁绊尚浅的杏寿郎都不敢带,就怕那个热心直率的好孩子生气,再把他的打算报告给主公大人;现在换了已经是恋人的实弥,他就更不敢带他了——那不是干等着吵起来吗?

    可关键是实弥的感受也很重要啊!只带杏寿郎不带他,而且还一句解释都没有,这不又成了天大的误会了吗?!

    胡蝶瑛二十分苦恼。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把杏寿郎的事告诉了实弥?

    就在瑛二后知后觉想到这里的时候。

    胡蝶香奈惠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眉眼弯弯、双手合掌打圆场道:“啊啦啊啦,既然这样,那不死川先生就先跟着兄长大人试一试,等最终选拔结束之后再重新考虑任务的事如何?”

    胡蝶瑛二:“呃……”

    胡蝶香奈惠面上笑眯眯的“嗖”一声将他扯到一边,揪着他的衣服连眼珠都看不见的笑着说:

    “正好也能在最终选拔之前给不死川先生开个小灶,毕竟兄长大人已经好久没有履行作为师父的责任了呢。”

    “……”胡蝶瑛二的脑门上流下一大滴冷汗。

    “而且,刚刚确立关系没多久就被丢在一边的话,不死川先生不是太可怜了嘛?”

    胡蝶瑛二:“这、这个……”

    “最关键的是。”胡蝶香奈惠表情变都不变的打断他,背后仿佛盛开了朵朵黑色的百合花,“有不死川先生看着的话,兄长大人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胡来了吧?”

    胡蝶瑛二:“……”我的妹妹,之前是这么可怕的来着吗?

    “——好了,兄长大人已经同意了哦,不死川先生!”

    片刻之后,长发少女笑盈盈的拽着一脸怀疑人生的哥哥走回来,一把将他推到了不死川实弥旁边:“快去吧,兄长大人!要好好照顾不死川先生哦!”

    “啊,嗯……”还没回过神的胡蝶瑛二下意识这样回应,然后就打算去牵不死川实弥的手。

    但不死川实弥却沉默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默不作声的撇开头,声音平静的低声道:“算了,反正最终选拔快开始了,我——”

    胡蝶瑛二陡然回过了神。

    他大惊失色的“啊——!”了一声,扑上去就抓住了少年的手,接着根本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拽着他转身就跑:“那我们就出发了!香奈惠,忍,等最终选拔结束我们再回来!”

    “路上小心——!”香奈惠轻轻松了口气,抬手朝他们挥了挥。

    在一旁看了个七八分懂的忍也抽了抽嘴角,把手放到嘴边大喊道:“不要太拼命了,哥哥!”

    妹妹们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

    胡蝶瑛二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然后扭头看了眼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实弥。

    白发少年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长长的眼睫轻轻一颤,才面无表情的迎上他的视线,眼白里甚至爬上了红血丝。

    ……啊,绝对生气了。

    瑛二默默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那个,实弥啊……”

    不死川实弥突然停下了脚步。

    瑛二下意识也跟着停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实弥伸出双臂拉下脑袋,抬头恶狠狠的吻住。

    他一下子睁大眼睛,内心惊诧不已——还有这等好事??

    来不及细想,被难得主动的恋人吻住的瑛二立刻回吻起来,身为柱的碾压式优秀呼吸很快派上用场,直把继子压在墙上吻得眼眶泛红、呜咽不止、低喘连连,才在他微弱的推拒下慢慢放开了他。

    不死川实弥艰难的调整着过于夸张的喘息,很快又因为内心的羞耻和恼意攥紧了瑛二的衣服。还没等他调整心情说出质问,紧拥着他的少年就轻笑着开口了:

    “实弥真的好甜啊……而且是越吻越甜。快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每次见我之前都会偷吃甜甜的东西?”

    “哈?!老子才没有!!”不死川实弥立刻恼羞成怒的抬头瞪向他,被吻到积聚着生理泪水的眼角一片湿润,看得瑛二唇边的弧度逐渐扩大。

    实弥被他那种黑洞一样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神看得心慌,忍不住掩饰一般的凶道:“比、比起我来,你这家伙才更应该老实交代吧?!突然又莫名其妙的什么都不说,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吗……那确实是我不对。”胡蝶瑛二眨了眨眼睛,出乎意料的痛快点头承认了错误,“那实弥想知道原因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那……”胡蝶瑛二微微收敛了笑意,目光却更显柔和。

    “等我们见到了厉害一点的鬼,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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