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紫藤树的花期很短, 只有十天左右。
茂密的枝叶向四周延展,藤条上挂着串串紫藤花,像风铃一样, 随风摇曳, 把庭院装扮的宛若仙境。
青梧找来王府的侍卫搬运石桌石凳,安置到树下。
这个侍卫不是旁人, 正是王三, 整个王府, 数他跟青梧最熟络了。
看到王三一个人就扛起石凳,大气都不带喘一下, 青梧忍不住艳羡道:“王大哥,你体力真好啊!”
不经意的一句夸赞,让王三闹了个大红脸, 他放下石凳, 左右瞧了瞧, 确定四下无人, 便拉着青梧躲到树后,从怀里掏出三本话本, 塞进青梧的手心里。
“这是你上次提起的话本,我……我托朋友买到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还有什么想要的, 尽管跟我讲。”
青梧跟在楚景容身边这么久, 自然是识字的,可他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 倒是痴迷看民间话本。
会跟着仗剑天涯的主人公一起抛头颅洒热血, 也会因为一个悲剧收尾的爱情故事, 半夜躲在被窝里哭红了眼。
像话本这种东西,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公子的书架上,青梧都是花自己的月俸,托好几个朋友,几经转手,才能送到自己手上。
就这,还要背着公子,偷偷摸摸的看,要是被公子看到,肯定要数落他玩物丧志,不求上进,若是再倒霉点,遇到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直接给没收呢!
可他那几个朋友,都留在了帝师府了,就他一个人跟着公子来到王府,这人生地不熟的,找谁托关系去?青梧都快要憋闷死了。
“呀。”惊叹一声后立马捂住嘴,青梧抬手翻了翻,没错,是他心痒了许久的孤本,因为太畅销,一般的私塾还买不到呢。
“王大哥,谢谢你,多少银两?我现在付给你。”说着,青梧的手朝怀中探去,却被王三给按住了臂弯。
“不……不用你的钱。”
“这怎么行呢?你不要钱的话,那这话本我也不能收。”
“不要钱,这样吧,俺娘住在皇城脚下的王家庄,王府侍卫轻易不允假,俺娘年纪大了,你若是有时间,能不能去帮我探望一下?”
青梧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这简单,你把地址给我,只要跟公子说一声,我随时都能出府。”
然而青梧也没想到,王三的老娘眼睛看不到,耳朵也不灵光,听说他是替王三前来探望的,拉着他的手就问是不是三娃子的媳妇?搞得青梧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点头也不是,摇头还怕老人家失望,回来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王三。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青梧将话本藏进怀里,记下王三老家的地址,然后挥手跟王三告别。
匆匆忙忙的穿过长廊,跑进房间后,端起棋盘,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将棋盘摆在石桌上,青梧回头去请自家公子。
“公子,都按照您的吩咐陈设好了。”
楚景容放下残卷,应了一声,拢了拢衣袖,跨出门去。
这个时候,萧云衍从走廊的另一头显出身影,他手里端着一个玉碟,里面盛放着三块桂花酥,三块绿豆糕,都是他自己做的。
萧云衍的手艺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比五芳斋和稻香村的厨娘还要更胜一筹,但他没敢将这一切告诉楚景容,正所谓君子远庖厨,他怕楚景容会因此奚落他。
放眼望去,楚景容已经落座在紫藤树下。
身着一袭月色长衫,墨染般的发丝随风轻舞,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姿容清冷,宛若天人。
萧云衍突然没来由的心慌,明明这人就在眼前,垂手可触碰,心底却生出一种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无力感,总觉得迟早有一天,楚景容会这样随风而去。
摇摇头,赶走脑海中荒谬的想法,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只是太患得患失了。
走上前去,将玉盘放到石桌上,萧云衍垂眸望去,发现棋盘中只落下一个子。
楚景容双指间执着另一颗白子,迟迟没有动作,他不开口,萧云衍也知道他在等什么。
轻笑一声,落座到楚景容对面,萧云衍执起黑子,与楚景容对弈。
棋盘犹如战场,棋子犹如兵将,刀光剑影,征战杀伐。
这世上,论下棋,恐怕没人是楚景容的对手,从执起黑子的一刹那,萧云衍就清楚,他不可能会赢。
所以他以退为进,一味的让子,让到最后,把楚景容让恼了。
“萧云衍,你就没想好好下是吧?”
听到这话,萧云衍放下所剩不多的棋子,看着棋盘中已经溃不成军的黑子,老老实实的认输。
“景容,我输了!”
跟楚景容对弈,他怎么可能赢呢?他不可能会赢的。
所以从一开始,萧云衍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将棋子一个个的送到楚景容刀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白子攻城略地,生杀予夺,只要楚景容战得痛快,他就知足了。
“来,吃糕,尝尝那五大三处的厨娘,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将玉盘往楚景容跟前推了推,萧云衍戏谑道。
楚景容伸手捏起一块绿豆糕,听到这话,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
“五大三粗?”
“嗯,那厨娘生的虎背熊腰,景容若是见到他的庐山这面目,肯定会吓一跳。”萧云衍弯下双眸,用调笑的语气自我嘲讽。
“胡闹,怎么能拿她人相貌开玩笑!”瞪了萧云衍一眼,楚景容严厉的管教道。
萧云衍立马收起玩笑的心态,认真的赔罪:“别生气,是我不好,以后不敢了。”
听到这话,楚景容勉强作罢,他张开嘴,咬了一口绿豆糕。
萧云衍拄着下巴,心满意足的看楚景容吃糕,举手投足风度儒雅,嫣红的唇一开一合的细嚼慢咽,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这人的眼光太直白了,压根不屑于掩饰眼底浓烈到快要蓬勃而出的爱意,楚景容有些招架不住,垂下眸子去,掩饰自己的心慌。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已成定局的棋盘,楚景容的手顿住了,瞳孔微微一缩。
棋盘上,每一块小的战场中,黑子都被白子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丢盔弃甲,苟延残喘。
可是放眼望去,存活下来零零散散的几个黑子,悄无声息的织成一张网,将白子牢牢地束缚住,若萧云衍没有弃子投降,再有几步下去,输的就是楚景容。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输?
楚景容眼底划过一抹震惊,他放下手中的糕点,眸光死死的盯着棋盘,想要找到破局而出的活路。
可不论怎么挣扎,白子都没了回旋的余地,被围困在棋盘中央,永不见天日。
自以为决胜千里,结果却是画地为牢,自投罗网,楚景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凭他的心智,怎么可能会被雕虫小技迷惑?怎么可能会落入这么明显的圈套?
“萧云衍,你真的认输了吗?”抬起眸子,紧盯着萧云衍的反应,楚景容想知道,他是有意给自己下套,还是无意间弄拙成巧?
闻言,萧云衍愣了一下,跟着将目光投入棋盘,那已经一败涂地的黑子难道还有反击的机会不成?
瞧了许久也瞧不出个所以然,输的这么彻底,景容到底为何多此一问?
抬头看向楚景容的目光一片坦然,萧云衍郑重的答复道:“是输了!”
一时间,楚景容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萧云衍有没有撒谎,他自然看的出来。
原来,这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楚景容沉默了,他没有告诉萧云衍,输的是自己,不是他。
同样的,离别前最后的雨夜,楚景容也一样没有承认他对萧云衍的情谊,接受萧云衍的亲近和拥吻,根本就不是他口中所说的,处心积虑的一场报复。
那都是假话,胡话,混账话。
有些情愫,当时不承认,之后再想承认,就没人信了。
他贪恋萧云衍给的柔情,向往萧云衍口中及尔偕老的未来,却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
是他让萧云衍越来越没安全感,是他用伤人伤己的方式,证明给自己看,也证明给萧云衍看,楚景容墨守成规,绝不会爱上小自己七岁的徒弟。
所以,才会在明知慕容寻此人心怀鬼胎,心术不正的情况下,依旧放纵此人横亘在他与萧云衍之间,任凭慕容寻说尽谗言,坏事做绝,最后甚至得到机会,将淬了醉光阴的利刃,推进萧云衍的身体。
一阵风扫过,楚景容微不可查的瑟缩了一下,入秋时节,天气逐渐转凉,从半下午开始,空气中就泛起丝丝缕缕的凉气。
楚景容本就畏寒,这点凉意对别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他却格外敏感。
萧云衍看到这一幕,犹豫再三,缓缓伸出手去,覆盖包裹上楚景容的手背,把那人的一双素手拢在自己火热的掌心里。
楚景容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放松下来,没有不耐,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敛着眸子,让别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太冷了,才会贪恋这一点温暖吧。
萧云衍没有得寸进尺,就这样安静的包裹着楚景容的双手,将自己的温度一点点的传递过去。
楚景容已经开始接纳他了,所以,不用再心急了。
就这样慢慢来就好,往后的时间还长着,他以真心换真情,肯定会盼来两情相悦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慕容寻这个人,良心大大的坏,估计再等几章就会出场了!
第32章第32章
第32章 第32章
萧云衍顺着石桌半跪下身子, 引导楚景容的手贴上自己的侧脸,轻声问道:“还冷吗?”
本来半敛着眸子,用来掩饰眼底翻涌的动容, 萧云衍猝不及防间的抬头, 让楚景容努力压抑的情愫再也无处可逃。
一片琥珀坠入星河,点亮了深邃的夜空。
萧云衍就那样痴痴的望着, 不逼迫也不追问, 能从这人眼底寻觅到一抹柔色, 他已然知足。
青梧站在树后,觉得此情此景美的宛若一幅画, 他将呼吸放轻,生怕惊扰画中人。
之前总认为,这世上没人配得上独一无二, 举世无双的公子, 如今再看, 上穷碧落下黄泉, 恐怕只有王爷能相配。
好一双神仙眷侣,佳偶天成。
天气转秋, 短短十日,紫藤花开了又谢,星星点点的花绒铺了一地, 只等来年再峥嵘。
萧云衍身上的政务能推就推, 恨不得天天相伴在楚景容左右。
他抓紧分分秒秒, 用来弥补隐忍暗恋的那十年。
几场秋雨后,森冷的凉意开始往骨头里钻。
入夜, 身上的薄岑早就换成锦被, 里面填充了厚厚的棉花, 脚边捂着汤婆子,手里还攥着暖手炉,即便如此,楚景容还是觉得冷。
在此之前的二十几年,每年秋冬,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虽然难熬,可也不是不能忍,怎么现如今就无法承受了?
楚景容心中烦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虽然被窝暖烘烘的,可他整个人却暖不起来,双手双脚冰凉,连向来嫣红的唇瓣都变的苍白。
若是不曾感受过那人炽热的体温,他本是可以忍受冰冷的。
萧云衍听到动静,沉默着从地上的床褥中坐了起来,他掀开卷帘,一路走到楚景容榻前。
察觉到萧云衍的靠近,楚景容的身体僵硬了,若是换做以往,他肯定要将人赶出去的。
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一抹余温,萧云衍的体温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虽滚烫似火却不伤人。
没有听到呵斥,萧云衍知道,楚景容默认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于是他掀开锦被,壮着胆子钻了进去,将胸膛慢慢贴上楚景容修长的后背。
长臂伸出去,揽过楚景容的腰肢,将人往怀中带了带。
一瞬间被那温柔的暖意包裹住,楚景容闭了闭眼,只觉得无比心安。
他是身世不明的孤儿,三岁那年,天降瑞雪,纷纷扬扬下了几个月,百姓们沉浸在来年丰收的喜悦中,可对他这种孤儿来说,却是场随时可能殒命的灾难。
是师父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救了差点被冻死的他,所以楚馨儿拿着那封信前来逼迫他就范的时候,哪怕现在的他早已超脱世俗的束缚,却也只能咬牙点头。
师命如山,他不敢不从。
三岁之后,身子虽精心调理过,可毕竟小时候落下了病根,这畏寒的毛病便年年前来纠缠。
楚景容眼眶有些涩,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努力回忆,有些细节也记不清了,怎么今晚却突然想起来了?
“萧云衍?”楚景容低低的唤了一声,哪怕努力压抑,声音里还是夹着一抹微不可察的脆弱。
萧云衍听后,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
他摊开手掌,与楚景容十指相扣。
胸腔震动,让人心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我在。”
“景容,不冷了,我在,永远不会离开。”
楚景容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在一片怡人的暖意中,慢慢昏沉过去。
此后三年,午夜梦回,耳边时常回绕着的那一句“我在”,每次都让楚景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蜷缩起身子,将头靠在床头,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俱是晶莹的湿意。
原来在睡梦中,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与萧云衍分别的三年,他畏寒的毛病一年比一年加重,到最后的数九寒冬,整个人冷的像被冰雪埋葬的尸体,呵气成冰,却再也没有人拥他入怀,在他耳边轻哄“不冷了”。
孤枕难眠,便从匣子中掏出那一纸染血的和离书,指尖一遍又一遍抚过纸张上溅落的血花。
只是这样看着,心都窒息的疼,当初写下和离书的人,心又该疼成什么样?
暗恋十年,离别三年,折寿七年,人生苦短,又有几个二十年?这世间又有几个人,愿意用二十年的时间去打动一块坚冰?
他们本该共白首,奈何情深已朽。
不是说永远不会离开吗?楚景容倒想问一句,为什么要食言?既然做不到,为何要承诺?
原来,没人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他回头。
萧云衍用二十年的时间,教会他如何去爱,而他用二十年的时间,教会萧云衍如何心爱。
二郎,对不起,对不起……
楚景容那样清冷的一个人,在无人相伴的孤夜里,以手掩面,哭的泣不成声。
……………………
萧云衍这个人,塞外征战两年,但凡是占领的城池,绝不可能再舍弃,追求楚景容也一样,但凡是被他攻略的底线,想要收回去,难上加难。
楚景容不过允他爬了一次床,从那之后,熄了灯就自觉往床边走,若是数落他两句,就沉默的坐在床边,双手紧抓着身下的床褥。
任凭你打骂,他自岿然不动,楚景容拿他没辙,只能翻身上床,然而等他躺下后,萧云衍立马就贴了上来,大手揽过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
楚景容恼怒的抽了他一下,萧云衍消停了下来,可也仅仅消停一盏茶的功夫罢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楚景容矜持,不愿意躺在他怀里,萧云衍便张开双臂,把楚景容笼在怀里。
青梧站在正厅,将琉璃灯的灯芯剪短,对这一幕早已经见怪不怪。
之前总在想,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自家公子?
大家闺秀?或许能做到相敬如宾,但这样的一生,未免太过乏味。
小家碧玉?犹如邻家妹妹般俏皮可爱,可往公子身边一站,说不出的别扭。
妩媚惑人?这更不行了,身家都不清白,公子肯定瞧不上!
思来想去,还是王爷最登对,公子生性冷清,不会疼人,王爷知冷知热,体贴入微,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爷现在黏公子黏的这么狠,去哪都要跟着。
吃饭的时候要布菜,睡觉的时候要抱着,冷了给暖手,热了挥团扇,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到年根,公子最后的那道底线恐怕也防守不住了。
要是真的坐实了王妃的名头,青梧小脸一红,不敢想下去了。
这大周国虽不避讳男风,毕竟非正统,为何公子跟王爷在一起,他这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甚至还隐约盼望着那一天?
奇怪!奇怪!真是好生奇怪!
青梧揣着一脑袋的问号,轻轻掩上了房门,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房间。
入目间,看到书桌上已经快要读完的话本,心里更别扭了。
说起来,他已经躲着王大哥好几天了,只是被那人的娘亲误认成媳妇罢了,一件小事,解释清楚就好了,干嘛要躲着不见人?
赶明,他就去找王大哥说清楚,在这王府交个朋友不容易,他可不能这么矫情。
萧逸蘅南下巡游已有数月了,再过几天,就会回皇城。
到时候又要开始每日的早朝,萧云衍这散漫日子过舒服了,突然间紧起来,竟有些不适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近几日总是没来由的心慌,像是要发生什么变故。
他给游山玩水的父皇母后书信一封,得到的回信是身体安康,勿念。
景容性子傲,虽还没松口,可软和的态度,相当于变相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皇兄不日回到皇城,皇妹皇弟都安然无恙的生活在宫中。
他在意的人都平安喜乐,又能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呢?
萧云衍将心头的不安强行压下,觉得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可能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父母兄长外出游历,无法团圆,他这心里才会生出子虚乌有的担忧。
除了塞外征战两年,之前的中秋节,都是跟父母兄妹在明月楼团聚,一边赏月一边话家常。
而今年这个中秋节,萧云衍想跟楚景容一起过。
毕竟皇妹跟皇弟还在宫中,他这个做兄长的不能厚此薄彼,为了将晚上的时间腾出来,萧云衍今天一天都呆在宫中,陪伴在弟妹身侧。
今天是什么日子,楚景容心里自然清楚,王府内的下人忙里忙外的挂灯笼,做月饼,折花灯,他想不知道都难。
楚景容是个孤儿,向来不在意什么团圆佳节,现如今,却隐约生出一缕期盼。
但萧云衍从早上匆匆忙忙的离去,一直到日落黄昏都不见人影,午饭时间也没有一起用膳,楚景容心中郁猝。
他不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想着等萧云衍再来相见,还是把人轰出去的好。
萧云衍在宫里待了一天,当然不是枯坐着。
跟着两个皇妹一起,学会了折花灯,他手笨,来来回回的返工许多次,才勉强折出一个成型的花灯,为此,没少被两位皇妹取笑。
萧云衍倒是不介意,花灯祈愿,之前的他对此不屑一顾,但今年不同,他有特别想要实现的愿望。
跟着幼弟,一起糊灯笼,这可比折花灯容易多了,竹筐跟宣纸都是现成的,只要糊上浆糊,包裹起来。
萧云衍虽然不善音律,书法绘画还勉强拿得出手,萧明珠调皮,在自己做的灯笼上画了只乌龟王八,萧云衍却用浓墨重彩,画上了楚景容的肖像。
不是现在的楚景容,而是十年前初入皇宫的楚景容,眉宇间还有未消退的少年气。
正所谓,一见楚郎误终身。
当年惊鸿一瞥,那人眉眼清贵,摇落星辰几斗,让他蓦然心动,无因无由就生了妄念。
如今时隔多年,总算能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文下有小可爱在猜剧情了,结果……没一个猜对的QAQ
第33章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将一切安排妥当, 萧云衍提着自制的灯笼回到王府。
结果刚到府门,还没来得及下马,就看到青梧的身影矗立在门外, 面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捉急。
萧云衍心里咯噔一下, 他连忙跨下马背询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倒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一天了, 公子整个人都散发着森森的冷气, 青梧实在扛不住, 便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寻人,结果侍卫们说王爷进宫了, 他就只能站在府门口等。
“王爷,今天中秋佳节,您这一天都没来寻公子……。”
青梧支支吾吾的说着, 后半句话却咽回肚子里。
总不能说公子盼着您来已经盼了一天了, 这要是传进公子耳朵里, 还不得拔了他的舌头!
萧云衍心领神会, 心头泛起丝丝甜蜜,他将灯笼的边角扯平, 吩咐道:“前面带路。”
一听这话,青梧忙不迭的应是,可等他引着萧云衍来到主院, 却发现楚景容居住的房间大门紧闭。
青梧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完了, 公子定是生气了。
萧云衍却没有慌张,他上前一步, 抬手去推房门, 结果没能推开。
应该是从里面上了闩。
楚景容坐在案桌前, 身前点了一盏琉璃灯,抬头看着晃动的房门,还有门外高大的身影,眼底翻涌着暗色。
倒不是真的避而不见,但也不能轻易就相见,当他楚景容是什么人?你想见就见,不想见便一整天见没个人影。
本打算晾萧云衍一会儿再去开门,结果那人推了房门几下,眼见着推不动,居然转身离去了。
眼睁睁的看着门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楚景容咬紧下唇,双手猛地捏紧。
萧云衍,你个混账玩意,今天这般离去了,以后都别再相见。
楚景容在心底放着狠话,气的脸都白了,一拂袖袍,将案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茶水泼溅一地,茶杯也磕碎一角,骨碌碌的滚远了。
就在这个时候,里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落地的声音,萧云衍提着灯笼,从窗户上翻了进来。
结果掀开卷帘就发现,被扫落在地的茶杯,翻着跟头滚到了他的脚边。
弯下身去,将茶杯拾起来重新放回案桌上,萧云衍来到楚景容身边,伸手要握楚景容的手,却被那人躲开了。
这是生气了!还气的挺狠!
是怨他一天都不见踪影吗?
萧云衍沉默了,他在想该怎么解释,毕竟有前车之鉴,自己这笨嘴拙舌的,解释不好怕是要把人彻底惹恼了,所以得好好酝酿一下说辞。
迟迟没听到动静,楚景容还以为萧云衍对他无话可说,他冷着脸站起身来,刚打算与萧云衍擦肩而过,却被那人拉住臂弯,顺手将手里提着的灯笼塞进他的掌心里。
楚景容愣了一下,垂眸望去,灯笼上的画像再熟悉不过,眼底的怒意便散了三分。
“景容,今天是中秋节,我白天进宫陪皇弟皇妹了,想把晚上的时间腾出来,算一下,时间刚好,我陪你去逛庙会好吗?”
萦绕在周身的怒意彻底消失不见,楚景容捏紧手里的灯笼,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毕竟那庙会上人来人往,又在皇城脚下,居住在这里的百姓,还是能认出当朝的襄亲王还有他这个一国帝师的。
似是看出楚景容的担忧,萧云衍心头酸涩,却强颜欢笑的开口道:“别担心,已经让青梧去准备帷帽了,不会有人认出景容的。”
不愿在人前展露真容,就是打心眼里还介意与他这个年少七岁的徒弟同游吧?
他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景容敞开心扉,彻底接受自己呢?
年龄,师徒关系还有性别,是横亘在萧云衍眼前的一道坎,只有彻底迈过去,楚景容才能毫无芥蒂的跟他相守余生。
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急不来,只能用时间慢慢磨平。
“公子,帷帽取来了。”
青梧手里端着一顶帷帽,高顶宽檐,在帽檐一周垂落着薄而透的轻纱,带在头上之后,相貌被轻纱笼罩,轻易不会被窥探到真容。
楚景容松了一口气,接过帷帽,戴在了头上,本就出尘脱俗的一个人,再以轻纱掩面,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萧云衍从衣柜中取出一件月白色长袍,披在这人身上,秋风习习,夜深露重,行走在大街小巷,还是多穿一件保暖。
随后,萧云衍牵起楚景容的手出了门,临出门前,还吩咐青梧取来一个暖手炉,塞在楚景容另一只手的手心里。
公子跟王爷去逛庙会,青梧就不凑热闹了,他从公子那讨了赏,今晚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便跃跃欲试,也准备去庙会上玩个痛快。
楚景容跟着萧云衍一同踏出王府。
这还是他嫁入王府以来,第一次出门游玩,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跟萧云衍一起出门。
中秋佳节,街道两侧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店前,树上,船头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圆的,方的,红的,紫的,将整片皇城映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有的带着面具,有的举着糖葫芦,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还有小孩嬉笑打闹,三五成群的从街道中央窜过,奔跑时没注意,不小心撞了楚景容一下,楚景容脚下没站稳,整个人朝一旁倒去。
萧云衍看到这一幕,没有去搀扶,而是眉眼含笑的敞开双臂,任由楚景容扑进他的怀抱,然后收紧臂弯,将人抱了个满怀。
周围人太多,萧云衍又抱得紧,楚景容轻微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索性由他去了。
这一抱,就舍不得撒手了。
这人本该矗立云端,俯瞰众生的,此刻却身处红尘俗世中,与他这个凡夫俗子相拥。
萧云衍的一颗心既愧疚又满足,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
他不想放楚景容重返神坛,反而想把他永远的据为己有。
繁华盛世,若是能与怀中之人携手度过,也不枉此生了。
“还不放开吗?”周围人太多,楚景容不敢大声,生怕别人听出他男人的声线,只能压着嗓子小声抗议。
“景容,我能吻你吗?”努力压制着□□,萧云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干哑。
听到这话,楚景容瞬间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手腕上用了些力气,猛地把萧云衍推了出去,被白纱遮挡的面容红了大片,像是恼的,又像是臊的,反正不清不楚的说不明白。
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冷哼一声,楚景容扭头就走。
虽然被推了一个趔趄,萧云衍却身心畅快,胸腔震动,从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笑,他迈开腿,两三步就追了上来,再度牵起楚景容的手,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这位爷,给自家娘子买个发簪吧,都是内人亲手做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青衫男子脖子上绑着吊带,身前挂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摆放着几支款式不同的发簪,有木簪,也有玉簪,他没有认出萧云衍的身份,笑意吟吟的推销着。
一声娘子,让萧云衍的心紧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楚景容的反应,见那人没有恼羞成怒,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俗物,自是入不得楚景容的眼,可良辰美景,萧云衍不想坏了兴致。
从怀中取出一绽银子,放在青衫男子的托盘上,指尖一一扫过,最终选定一支莹白的玉簪。
“就它了,多余的银子不用找了。”说完,在青衫男子欣喜若狂的注视下,萧云衍转身离去,他站定在楚景容面前,摊开手掌,将簪子奉上。
“不是什么好的玉石,但胜在做工精致,景容,送给你。”
萧云衍心里有些没底,在大周国,送簪子意味着结发与君知,想要以终老。
他与楚景容虽是夫妻,却名不副实,毕竟是他强求来的,他怕这支簪子,景容不愿收。
楚景容站在southwind那里,定定的瞧着萧云衍,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直到将那人脸上所有的忐忑与不安收入眼底,才伸出手去,将玉簪接了过来。
素手伸进轻纱,绕到颈后,将一头如墨的长发用发簪绾住,这样一个微小的举动,却在萧云衍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让向来沉稳的襄亲王众目睽睽之下红了眼。
猛地拉过楚景容的手,穿过条条街道,来到人迹罕至的河边小巷。
秋风掠过,平静的湖水泛起涟漪,萧云衍双手压在石墙上,将矮他一头的楚景容笼罩在身下。
从背后看去,男子高大的身影无比强势,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可从楚景容的角度望去,萧云衍眼底泛起哀求之色,用小心翼翼的语气恳请道:“景容,让我吻你吧,求你了,我想吻你。”
真的好想好想,想的心都疼了,可楚景容不点头,他不敢。
手臂滑落下来,揽上楚景容的肩头,萧云衍突然犯了轴,一遍又一遍的乞求:“景容,点头好不好?只是轻吻,只是试一试,好不好?”
“若实在接受不了,随时可以推开我。”
“景容,我想吻你,你疼疼我吧,我想吻你。”
第34章 第34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 底线被逐个攻坚,楚景容一再沦陷。
眼前这人,已经不满足于牵手拥抱, 还要吻他, 或许有朝一日,甚至想与他行房。
四下无人, 经不住萧云衍的再三恳求, 楚景容态度越来越软和, 最终,他伸出手去, 将帷帽掀开一角,露出半个瘦削的下巴,在月色的映照下, 透出白瓷般的质地。
双眸立马亮了起来, 萧云衍盯着那桃色的唇瓣, 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
低下头去, 一点点的靠近,渐渐的, 楚景容鼻翼间吞吐出的气息与他的交缠在一起,萧云衍瞬间心跳如擂鼓。
喉头滚动,闭了闭眼再睁开, 萧云衍刚打算一鼓作气, 将自己的唇印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楚景容突然将掀起的帷帽放了下来。
贴近的脸被阻隔在轻纱之外, 萧云衍愣了一下后, 立马急眼了。
“景容, 我……我还没亲到。”
他还没亲到,这次不算的。
楚景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到萧云衍磨磨唧唧,谨小慎微的模样,就突然生出想戏弄他的心思。
没有再次掀起帷帽,就这样好整以暇的看着萧云衍急的团团转,却不敢拿他如何的凄苦模样。
那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想用力又怕弄疼他,就这样虚虚的握着,轻轻的晃了晃。
“你……你不能这样,我刚才没准备好。”萧云衍快要急哭了,堂堂九尺男儿,红着眼尾,大有他不松口就跟他一直耗下去的架势。
一忍再忍,楚景容没忍住,偏过头去,轻笑出声。
这一声笑,让萧云衍腾的红了脖颈。
第一次亲吻心上人,本就紧张的要命,生怕景容不给他再次亲吻的机会,又害怕的要命,现如今,因为刚才生涩的举动被调笑,更是羞恼的没脸见人。
萧云衍不敢拿楚景容如何,只能抿紧薄唇,跟自己怄气。
他只是紧张,只是没有经验,景容不体谅也就罢了,还……笑话他!
“景容,你……别笑,不许笑!”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萧云衍想阻止楚景容发出笑声,却见那人越笑越欢,耳根子烫的惊人,垂下头去,气闷道:“景容,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谁家生气了,还提前告知一声?
分明是想生气又不敢真生气,憋屈坏了!
楚景容止住笑声,清了清嗓子,丝毫不怵他:“嗯,你待如何?”
要如何?又能如何呢?萧云衍没声了!
憋了半天,就只憋出来一句求饶:“景容,别再……欺负我了。”
如果真的不给亲,他肯定懊悔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的求来的机会,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了,萧云衍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
他如果会接吻,就不会那样紧张,如果不紧张,就不会磨蹭半天都没敢碰上楚景容的唇。
说到底,他为什么不会接吻呢?
还不是因为……楚景容从没给他练习的机会,萧云衍蔫了。
将头埋进楚景容的颈窝里,讨好的蹭了蹭,一只手勾起楚景容的小拇指,来回的拨弄着,萧云衍声音茫然又急切,一遍遍的唤着楚景容的名字:“景容,景容……别再戏弄我了。”
楚景容被缠的骨头都软了,到底是依着他了。
再次伸出手去,轻轻的撩起白纱,这一回,萧云衍的眸子盯着死死的,目光中透露着凶狠,在他露出下巴的一瞬间,一只手扶住他的脑袋,猛地亲了上去。
萧云衍确实不会接吻,只凭借着本能掠夺,把楚景容的唇瓣啃咬的生疼。
“嘶”的倒抽一口凉气,楚景容皱起了眉头,纯粹是痛的,他有些恼了,想中止这场亲昵,萧云衍察觉到他的意图,哪肯就范?
知道是自己把人弄疼了,萧云衍停下粗鲁的动作,转而轻轻的含着楚景容的唇瓣,温柔的吮吸着。
这般小心翼翼的讨好,让楚景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顿了一下,又抽了回去。
萧云衍大喜,动作越发轻柔起来,他没什么技巧,但是有一颗想要楚景容舒服的心。
而且,景容在这方面也坦诚的可爱,不舒服了就皱起眉头,舒服了再舒展开,萧云衍察言观色,吻技进步的飞快。
一开始,只是含着唇瓣磨蹭,到后来慢慢入侵,勾起楚景容的舌尖挑逗。
一开始,只是单手托着楚景容的脑袋,怕动作间不小心磕到身后的石墙,后来,萧云衍另一只手臂锢住楚景容的腰,越收越紧,以身体做笼,把楚景容囚在怀中。
他不是有意唐突,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萧云衍小心翼翼的释放着自己的气息,将怀中之人丝丝缕缕的缠绕住,像一张无形的蛛网,不至于让楚景容觉得不适,但长此以往下去,肯定会被套牢。
“萧……云衍,你……够了没?”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喘息一声,楚景容双唇红的滴血,眉目含情,毫无威慑力的瞪了萧云衍一眼,似是恼怒他的恣意纵情。
“不是萧云衍,是……二郎,景容,唤我二郎好不好?”
此刻的萧云衍缠人缠的厉害,低沉的嗓音像磁石一样,贴着楚景容的耳畔呵气如兰,逼他就范:“就唤一声,唤我二郎,好不好?”
楚景容从前不知道,萧云衍还有这等本事,他本就吃软不吃硬,在连绵不绝的缠磨下,百炼钢都化作了绕指柔。
又没能坚守的住阵地,楚景容声音宛若蚊鸣,呢喃着的唤了一声:“二……郎。”
若不是萧云衍竖着耳朵听的仔细,都差点听不到。
这一声二郎,让萧云衍胸口涨的厉害,又涩又满足,只要怀中人不嫌弃,他愿意一辈子都做楚景容的二郎。
二郎这爱称太过亲昵,楚景容说出口之后,臊的耳根都红了,他本就生的白,无论身体的哪一处覆上肉粉色都会变格外显眼。
落入萧云衍眼底,就像一颗圆溜溜的酒酿团子上浇灌了水蜜桃汁,醇香又醉人。
双眸中泛起了水意,眼位也染上一抹嫣红,楚景容向来都是有棱有角的,很少展露出这样温软的一面,萧云衍稀罕的紧,恨不得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他作势又要亲,然而这次却没能得逞。
楚景容已经给足了甜头,哪会任由他永远放肆下去?
抬起手轻轻推了推萧云衍的胸膛,就算再不情愿,萧云衍也只能歇了意乱情迷的心思,他抱着人在暗巷中温存,平复那乱了节奏的呼吸。
两人全部沉溺在柔情蜜意中,也就没注意到,远处石桥下的阴暗处,矗立着一抹身着蓝衫的鬼魅身影。
他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微微眯起眸子,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原本以为,只是对寻常爱侣,情不自禁钻进暗巷中偷情,结果定睛一瞧,其中一个,竟是他那清冷矜贵的小师弟?
楚九辞花费毕生心血培养的弟子,不但尽得他真传,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担得起鬼谷一脉的翘楚。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也会坠入爱河?还是跟小他七岁的徒弟,堂堂大周国的襄亲王爷?
虽被逐出师门多年,可关于楚九辞跟楚景容的一些消息,他还是会留意。
自然也就知道,十年前楚景容出山,做了大周国两位皇子的太子太傅。
整整十年间没什么其他消息,如今偶然间相见,居然……
年龄相差近一旬的师徒?他们怎么敢走到一起?他们凭什么能走到一起?
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慕容寻打开身前的折扇,遮住嘴角的阴毒。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再无聊,他有的玩了!
另一旁的萧云衍对此无所察觉,待呼吸平稳,他牵起楚景容的手走到河边,从怀里掏出两盏花灯。
是他白天在宫中,跟皇妹一起学着折的,花瓣有长有短,个头大小不一,虽然模样不怎么好看,但胜在心意十足。
但跟河面上漂浮着的其他河灯相比,委实寒碜,萧云衍垂眸盯了许久,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其中一只丑萌的花灯取走。
抬头望去,楚景容素手翻弄了两下,嘴角半扬不扬,明显是为了保全他的自尊心,憋着笑。
萧云衍连忙开口,给自己找齐脸面:“今年先这样,等明年,明年的中秋节,景容会收到最好的花灯。”
楚景容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虽未发一言,心底到底是期待的。
只是没想到,来年物是人非,他孤身一人站在两人同游过的河岸,等了一夜,都没等来那盏最好的花灯。
从一旁的案桌上,取来纸笔,将纸张平摊在掌心里,萧云衍提笔写下心愿。
“愿如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不敢奢求更多,但愿朝暮与共,年岁并往。
将承载着心愿的纸张叠放整齐,放进花灯里,然后弯腰将花灯放在河面上。
两只丑萌的花灯,顺着河水一起飘向远方,萧云衍不知道楚景容许的什么心愿,他以为,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浮着一盏又一盏燃着蜡烛的莲花灯,载着多少少男少女的心愿,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甜就对了!
友情提示,穿好防护甲,接下来,我要发大招了!
把你们一波带走!
第35章第35章
第35章 第35章
夜色浓重下来, 人声鼎沸的街道也不像最初那般热闹,萧云衍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楚景容身上, 跟他一起站立在石拱桥上, 仰头看天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
远处的花船上有歌女轻弹琵琶,哼着那首水调歌头。
一句“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传入耳朵, 让人心驰神往。
袖袍的遮挡下, 萧云衍用宽厚的掌心紧紧的包裹着楚景容的手。
秋风瑟瑟,感受到那人手心逐渐冰凉, 萧云衍开口劝了一句:“景容,夜深了,我们回府吧。”
楚景容像是没听到这句话,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他收回目光, 转而将视线投向河堤旁的云吞摊。
那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妇, 在柴火旺盛的灶台前忙忙碌碌。
精心调配每一碗云吞面,伺候好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
萧云衍顺着楚景容的视线望过去, 顿了顿后忽的改了口:“景容,去吃碗云吞面吧,暖暖身子。”
楚景容这次听到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
山珍海味都吃过, 却一次都没有在这喧嚣的闹市, 尝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
“大娘,来两碗云吞面。”萧云衍站在摊子前, 态度平易近人, 丝毫没有身为皇亲国戚的傲气, 倒像是谁家的儿郎饿狠了,来讨碗吃食。
“好,两位贵客先坐下歇歇脚,云吞面一会儿就好。”大娘为人和善,用干净的抹布将桌面清扫干净,招呼着萧云衍跟楚景容坐下,然后转身跟灶台前掌勺的大爷督促一句:“老头子,再加两碗云吞面。”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碗刚出锅的云吞面就端上桌子。
萧云衍从一旁的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楚景容,却没有急着将其中一碗云吞面也推到楚景容面前。
先把表面浮着的葱末跟香菜,全部浸到汤水里过一遍,然后湿淋淋的捞出来,放进自己碗里。
楚景容口味清淡,吃不得这种刺激性的佐料,却又偏偏喜欢用他们调味,因此要在汤水里荡一荡,容少许味道散开,然后一丝不落的全挑出来,要是不小心没挑干净,那人吃到嘴里肯定要皱眉头的。
这一点,连伺候多年的青梧都不知道,是这些日子萧云衍跟楚景容朝夕相对,自己琢磨出来的。
萧云衍做的仔细,连星星点点的葱末都摘了出来,做完这一切,又将半碗云吞面挑进自己碗里,剩下半碗推到楚景容跟前。
“你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入睡的时候胃该不舒服了,少用些。”
楚景容垂眸望去,一碗汤水里浸着几缕细面,浮着几个云吞,这点分量,只能充当解馋之用,想要吃饱都勉强,吃撑就更不可能了。
没有新客来,大娘也坐到一旁的木凳上歇息,将这一幕全部收入眼底,忍不住笑了起来,夸赞道:“这位公子会疼人,以后哪家的姑娘嫁给你,可享福喽~”
很少听到这样直白又诚心实意的赞美,萧云衍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咬唇沉默半晌,隐晦的目光从楚景容面上掠过,低下头去承诺道:“若有幸得垂爱,必将一生悉心呵护。”
萧云衍生怕自己不够好,配不上那天上的月亮。
明明是大周国数一数二尊贵的人物,在楚景容面前,却总觉自卑。
知道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楚景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不去回应。
他持平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块云吞,刚要入口,又听到萧云衍在耳畔低声关切了一句:“慢点吃,小心烫。”
楚景容已经加冠五年,如今二十有五。
过去二十几年里,虽也活的金尊玉贵,却从没被一个人体贴到骨子里,好像自己冷了热了,在那人眼里,是比他命还要重要的事。
“嗯。”应了一声,楚景容将云吞含进嘴里,他的唇瓣还带着未消退的红,像是曾被人狠狠凌虐过。
萧云衍心头一跳,慌忙移开眼睛,生怕看的时间久了,会压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一碗云吞面下去,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萧云衍付了银子,与楚景容一起离开,身影消失在街角。
多少年没去闹市上逛一逛了,一回到王府,进了房间,楚景容就乏的厉害。
萧云衍这次再爬床,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反正赶又赶不走,索性随他去。
这一晚,楚景容睡得沉,半夜翻个身,无意识的往萧云衍怀里钻。
额头抵着萧云衍的下巴,微微蜷缩起身子,温凉的脚背贴着萧云衍的小腿,呼吸均匀绵长。
在夜色中睁开眼睛,萧云衍看到这一幕,心都要化了,表面看上去那样清冷的一个人,卸下防备后,柔软到不可思议。
现在回头想想,曾经受过的冷遇跟挨过的巴掌,全都值得了!
…………
三日后,萧逸蘅南巡结束,回到宫中。
这番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气的他肝疼。
他眼中的太平盛世,竟也有贪官污吏目无王法,搞得百姓民不聊生,萧逸蘅这一路上杀了不少,依旧不能平息怒火。
若说还有什么舒心的事,那就是在抄家途中,救下一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乖巧可人,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他开心。
就是身世还没有查明,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他国的细作,也不是弑君的刺客,萧逸蘅心一软,将人收在身边做了贴身丫鬟。
少女没有名字,萧逸蘅看她生的楚楚可怜,便赐名怜儿。
根据怜儿自述,她身患怪病,十指常年包裹在绷带里,不能见光。
萧逸蘅回宫后立马请太医院的太医给瞧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怜儿的态度不是很配合,哭的梨花带雨的问自己是不是嫌弃她了,不让她贴身伺候了,萧逸蘅没办法,只能将治疗的事情暂且搁置。
今天晨起,萧逸蘅的腰带还是怜儿给束的。
小丫头片子一开始不会伺候人,但胜在聪明,学了两次就有模有样的了。
渐渐的,不光是束腰,包括更衣梳发带冠,都做的极为出色。
在他的纵容下,怜儿取代了其他丫鬟的工作,说起来,除了怜儿,他好像许久没见到其他丫鬟的身影了。
头一天恢复早朝,萧逸蘅再见到萧云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跟之前苦大仇深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
看来他离开皇城的这段时间,他这二弟过的不错。
楚景容给他什么甜头,让他傻乐成这番模样?不得不说,萧逸蘅很有兴趣知道。
强压下心头的好奇,还有正事要做。
今日西域小国的使臣来贺,恭祝新皇登基,因为路途遥远,来的晚了些,但随身却带了不少贡品。
胡桃,地毯,香薰,还有一株西域奇花——藏雪莲,以冰做盆,现在还没倒数九寒冬,这冰保存不久,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块,从西域长途跋涉而来,这花依旧保存完好,花瓣晶莹剔透,不失为一种奇观。
这些贡品虽都算不上价值连城,但胜在稀奇罕见。
萧逸蘅心情不错,便统统收下,并赐下许多金银财宝,以示大国风范。
退朝后,萧逸蘅刚打算命福临海将这花搬回御书房,却见萧逸蘅立在殿中,目光也锁定在藏雪莲上,目露贪婪。
萧逸蘅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在瞬间就揣摩到萧云衍的意图。
好啊,挖了朕的紫藤树不够,眼下还想将这盆奇花也据为己有?是不是无论朕喜欢什么东西,你都要强占了去献给楚景容?
混账东西,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
这次若是再让你得逞,朕这皇帝……
萧逸蘅还没想好放什么狠话,就见立在殿下的萧云衍幽幽的开了口:“皇兄,这花……。”
“这花好得很,你想都不要想。”
萧云衍轻叹一声,经过紫藤树一事,皇兄心中怕是还记着他的不是,这藏雪莲,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但萧云衍不想放弃。
“皇兄,景容他,瞧不上一般的俗物。”
楚景容不喜欢俗物?你怎么不想想你皇兄,一般的俗物也是入不得眼的。
“来人,将襄亲王给朕叉出去!”萧逸蘅气急败坏,要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早就砍了萧云衍的脑袋了,省的总惹得他大动肝火。
候在殿外的御林军,立马鱼贯而入,将萧云衍团团围住,除此之外,却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整个大周国都知道,当今圣上跟襄亲王兄弟情深,虽然皇命难违,但他们却不想得罪萧云衍,还是再观察观察,明哲保身的好!
萧云衍丝毫不慌,站在那一动不动,沉默半晌后,低唤了一声:“哥。”
混账玩意!又来这一套!
上一次的一声哥,让自己助他出征边关,这一次的一声哥,又夺了他喜爱之物。
一而再,再而三,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三个字——楚景容。
“福临海,都给他搬到襄亲王府上去,个没出息的,统统给朕滚。”
发完脾气,萧逸蘅冷哼一声,怒而拂袖离去.
明明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楚景容,萧逸蘅醋的很,不知为何脑海中便浮现出怜儿乖巧如同幼鹿般的双瞳,前往御书房的脚步一顿,萧逸蘅临时改变主意,中途绕回,摆驾回自己寝宫。
作者有话要说:
怜儿……是谁呢?
第36章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这盆奇花金贵, 萧云衍不能再打马回府,只好做轿撵。
他这块头,畏手畏脚的蜷蜷在轿子里, 还要分神照看一旁用冰做盆的藏雪莲, 怎么瞧怎么憋屈。
好在之前有钻假山洞的经验,这点委屈, 倒不是不能承受。
大周国寅时早朝, 如今退朝也不过申时, 这个点,楚景容刚晨起, 自那晚中秋佳节后,他就疲懒的厉害,起的一天比一天晚。
身矜玉贵, 养尊处优, 半点不顺心都要发脾气, 一旁的青梧看的啧啧称奇。
王爷这伺候人的本事可比他强多了, 这才几个月,他伺候公子十几年, 都没能把人伺候的这么……这么……
额,该怎么形容呢?青梧词穷了。
在脑海中搜寻半天,也只跳出一个“娇”字来, 往公子身上一套, 真是再贴切不过!、
长此以往下去, 公子怕是离不开王爷了。
正所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习惯了被人知冷知热, 嘘寒问暖的, 谁还受得了之前冷冷清清的日子。
就在青梧走神的时候,王府的主院中突然出现一道身着蓝衫的身影。
他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深秋的天气,还端出一幅风流倜傥的模样,面上笑意吟吟,看上去像只老狐狸。
慕容寻从容的穿过回廊,站定在门前,唰的一下打开折扇,遮住嘴角,只有眼睛眯起来,虚情假意的客套道:“师弟,好久不见啊!”
青天白日,活生生一个大男人,突兀的出现在府内,竟没有惊动任何侍卫?
青梧后颈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护主心切的他下意识挡在门口,拦住了慕容寻的去路,虽心有畏惧,却硬着头皮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王府,惊动了公子,小心砍了你的脑袋。”
慕容寻轻笑一声,将青梧从头到脚打量一眼,不愧是跟在楚景容身边伺候的,连一只兔子都有跟他叫嚣的胆量。
这放肆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一样掠过周身,让青梧打心眼里不舒服,他强压下不适,梗着脖子没有后退半步。
“我是谁,问一下你家公子不就知道了?想砍我的脑袋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听到这话,楚景容不悦的皱起眉头。
慕容寻刚一踏入庭院,他就察觉到动静,令他不解的事,这么多年过去,这人居然还敢来见自己?
“青梧,退下!”
“公子,可是他……”王府虽然算不上固若金汤,可一般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出现,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对公子不利?
“退下。”楚景容知道青梧在担忧什么,却没有解释,只是声音淡漠的重复了一遍。
“诺,”青梧不情不愿的后退一步,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慕容寻,但凡这人有半点不轨的举动,他就立马把侍卫喊来。
楚景容站起身,目光慵懒的在慕容寻身上扫过,他转身落座到案桌前,声音凉薄的开口道:“慕容寻,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替师父清理师门,取你性命?”
慕容寻眸色暗了暗,眼底划过一抹忌惮,面上却不显,依旧嬉皮笑脸道:“你若是想取我性命,刚才就该动手了,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就是没打算取我性命。”
确实是这样,楚景容没有反驳。
这人没有非杀不可的必要!
师父当年的原话也不过是:若非为非作歹,留他一命!
楚景容连眼皮都懒得抬,扫了一眼自己玉白的指尖,恰巧近几日不想见血腥,那便留他一命吧,而且真的打起了,想杀慕容寻也要费些力气的。
若是早知道,这人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萧云衍去的,楚景容就该在这时候,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师弟,许久未见,你我对弈一局如何?”眼见着楚景容没有要动手的打算,慕容寻也松了一口气,他确实不是楚景容的对手。
若说这世间有谁能让身为鬼谷弃徒的慕容寻忌惮,恐怕也只有楚景容了。
“你赢不了我。”楚景容没有多大的兴致,语气也愈发疏离,论博弈,除了早些年输给过师父,之后都未尝一败。
就连前些日子输给萧云衍,在楚景容看来,也只是他被那人的温柔扰乱了心绪,一时大意,若再来一次,他会赢的毋庸置疑。
“话不能说的太绝对,我有一计,精心推演过,若付诸行动,还是有赢你的机会的。”慕容寻唰的一下收起折扇,话中有话道。
楚景容沉吟半晌后松了口:“那便试试吧。”
闻言,慕容寻踏进房内,坐到楚景容对面,执起黑子,毫不犹豫的落到棋盘中央。
刀光血影,杀意震天,慕容寻的棋术确实阴毒,声东击西,避实就虚,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每个人下棋的方式都与他的为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楚景容此人,进攻凌厉,招招致命,防守却相对薄弱,慕容寻抓住这一点,疯狂作文章。
最后,看着棋盘中死绝的黑子,楚景容放下白子,淡然道:“你输了!”
慕容寻额上沁出了冷汗,垂眸扫了一眼,惨笑道:“还是输了,不过你赢得也不轻松,能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死也值了!”
楚景容皱了皱眉头,觉得他不可理喻。
“我乏了,没有其他事,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楚景容站起身来,朝里屋走去。
听到这话的慕容寻却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盯着楚景容的背影,眼底蓄着一抹阴毒。
“楚景容,看来你这男妻做的挺舒服啊,怎么?这才几时就乏了?襄亲王爷年纪尚轻,体力旺盛,看来昨晚是折腾的你受不住了!”
话音落地,房间内一时间安静到诡异!
青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人是来找死的吗?怎么敢当着公子的面说这种话?
楚景容撩起卷帘的手顿住了,僵了一瞬后,猛地扭过头来,危险的目光落在慕容寻身上,周身都散发着寒气,指尖蜷缩成拳,似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你说什么?”
“怎么?我说错了吗?我还以为你是心甘情愿的,原来不是吗?”无辜的摊了摊手,慕容寻火上浇油道:“真稀奇,这世上,竟还有人能逼迫的了你?”
楚景容面色丝毫不见缓和,眸光如刀剑般将慕容寻凌迟,迟迟没有回话,似是在辨别他刚才所言的真伪。
“谁告知你的?”
“这件事所知者甚少,民间半点风声也无,我能知道,只能说答应你不外泄的人在阳奉阴违。”
一旁的青梧听到这话,狠狠的剜了慕容寻一眼,这厮说话阴阳怪气的,虽没有明示,可这话里话外,摆明了挑拨公子跟王爷的关系。
楚景容瞳孔缩了一下,顿了半晌后凛然道:“他不敢这么做!”
“你也不确定了吧?他是不敢这么做,还是绝对不会这么做?”
其实慕容寻也只是猜测,他偶然间撞见,却没听到任何风吹草动,便揣摩这件事是秘密进行,也为难萧云衍将整件事包裹的密不透风,他多方打听,都没有丁点消息。
但楚景容的反应却证实了他的推测,慕容寻低下头去把玩折扇,遮住眼底的得意,越发笃定道:“你也知道襄亲王爷有多希望将此公之于众吧?会传入我的耳朵里,也情有可原。”
恰巧这个时候,萧云衍捧着那盆藏雪莲,匆匆忙忙的迈进院门。
他脸上还洋溢着明朗的笑意,想着楚景容看到这花后,会不会开心?
若是开心了,愿不愿意过些日子与他一同秋游?若是愿意的话,他想亲手做一盏风筝,不知道景容会不会觉得他幼稚?
满脑子胡思乱想,嘴角的笑容却越发夺目,临近房门口,萧云衍猛地一抬头,却在房间内看到一抹陌生的身影。
身着蓝衫,看上去比景容要年长,脸上挂着让人不舒服的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顿住脚步,目光隐晦的在楚景容跟慕容寻之间扫过,萧云衍压下心头的不自在,他不敢将自己的占有欲表现出来,生怕楚景容嫌恶。
端着手中的藏雪莲上前一步,萧云衍刚准备开口,却被慕容寻抢了先,他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离间道:“其实我知不知道的不重要,你是以何种身份住在这襄亲王府的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楚景容,我以前怎就没看出来,你也是能够委身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
貌若不经心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与轻视,在房间内兀的响起,分外刺耳。
楚景容的目光冷的像是要结冰,素手拽下卷帘上一颗琉璃珠,用食指弹飞,直直的朝着慕容寻射了过去。
这杀意太明显,慕容寻明明能躲,却没有躲,硬生生的受了。
琉璃珠撞在侧脸上,喉头瞬间腥甜,他强忍着将血咽了下去,抬起袖子抹了把脸,笑的有些勉强。
只是受点外伤罢了,总好过取他性命,再说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以楚景容高傲的脾性,刚才没轻没重的一句话,造成的破坏力,从那人消失了温度的双眸中已经初见端倪。
接下来,应该有好戏要上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你们的评论,有了隐隐的担忧。(点烟)
友情提示:萧逸蘅跟怜儿不要站反了啊(土拨鼠尖叫)毕竟逆了cp的话,还是蛮难受的(猫猫叹气)
第37章第37章
第37章 第37章
“你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萧云衍冷声质问, 隐隐有要动手的冲动。
楚景容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哪里听得了这些?
当时家宴上,母后口不择言的一句夫君, 都让楚景容大为光火, 说什么委身,承欢?如此腌臜又暗含贬低的字眼, 楚景容绝不会允许这些词落在自己身上。
这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将他以往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与楚景容之间横亘着三道坎, 萧云衍还没能跨过去, 他需要一些时间。
心里没来由的生出恐慌,萧云衍生怕突然出现的这个人, 断送了他跨过去的机会。
慕容寻看出萧云衍眼底的战意,冷笑着警告道:“小子,冷静点, 你这个年龄有这个功力, 确实该自傲, 可你不是我的对手, 别自讨苦吃。”
他才不在乎萧云衍是不是大周国的王爷,鬼谷一脉超脱世俗, 哪怕他只是个弃徒,也有这个底气。
萧云衍拳背上青筋跳动,没将慕容寻的警告放在心上, 可就算要动手, 也不会选在景容面前。
“景容, 你不要听信他的……”谗言两个字堵在嘴边,萧云衍突的失了音。
扪心自问, 是谗言吗?
不是!
盼了十年的人, 恨不得能夜夜笙歌, 共赴巫山那,可他从不敢轻视楚景容,更不敢有让楚景容承欢的想法,如果非要说承欢,也是他想承景容的欢。
楚景容眸光扫射过去,像是要通过萧云衍的双眸看到他的心里去。
那人目光坦诚,倒是没有些肮脏的心思,只是眼底翻涌着铺天盖地的情谊,在此时此刻,让楚景容觉得难堪。
而且,秘婚之事真的是萧云衍散布出去的吗?
楚景容心有怀疑,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发难,毕竟慕容寻还在。
这人不怀好意,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师父那句留他一命,敢这样轻辱自己,是该动手杀了他的。
“滚。”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楚景容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
慕容寻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呵呵的往门外走:“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我滚就是了。”
说完这话,慕容寻已经踏出房门,在与萧云衍擦肩而过的时候,嗤笑着勾起唇角,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身为徒弟,你怎么敢觊觎自己的师父?
楚景容这种人,看似身处红尘之外,偏偏一颗心作茧自缚,死守着金科玉律。
他可太了解了,毕竟是楚九辞教出来的徒弟,就跟楚九辞一样,冥顽不化。
我倒要看看你萧云衍在他心里有多大的份量,足不足够他为了你冲破这道桎梏。
慕容寻目的已经达成,无意久留,他不敢真的惹恼了楚景容,毕竟还要留着这条命,看这对师徒的下场!
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襄亲王爷了,想必会很精彩,没能亲眼目睹实在太可惜了。
慕容寻啧啧两声,足尖几个轻点,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王府内。
待慕容寻彻底离开了,萧云衍深吸一口气,想要走上前去。
他来的不够及时,不知道那人跟景容都说过什么,想必不会中听,妄想挑拨离间,让景容对他心生嫌隙。
可这人到底是谁?萧云衍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然而萧云衍刚踏出一步,就见楚景容目光冰冷的掠过来,眼底压抑着怒意,呵斥道:“让你们都滚,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吗?”
一句话,将萧云衍钉死在原地。
明明昨晚这人还在他怀中安眠,会任由自己与他十指相扣,偶尔得寸进尺的亲吻,也只是佯怒着瞪他一眼,不痛不痒,勾人心魂。
只是去上个早朝而已,再回来,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人又变成最初那冷若冰霜的模样,就好像,过去的温柔缱绻,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
不!萧云衍双眸泛红,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知道景容正在气头上,自己不该触他的霉头,可直觉告诉萧云衍,不能就这样离开,有些话他必须说清楚。
“景容,我……哪里做错了吗?”
捧在掌心里的冰盆已经开始融化,化掉的冰水透过指缝,滴落在地面上,萧云衍只觉得手凉的厉害,心也跟着凉。
卑微的语气,让楚景容呼吸一窒,但态度却不见丝毫缓和:“我问你,秘婚之事,是不是你传扬出去的?”
萧云衍略感诧异的瞪大双眸,急着辩白道:“不是我,景容,不是我,你……相信我。”
“那会不会是箫家其他人?”除此之外,楚景容也想不出其他人了。
“不会!”萧云衍回答的斩钉截铁。
他们箫家重承诺,既然说过会保守秘密,就肯定能做到滴水不露,而且在王府伺候的都是他的心腹,闲杂人等在大婚之前就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绝不会有人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不是你,也不是你们箫家人,那慕容寻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我说的不成?”楚景容心头火起,语气不自觉的加重,慕容寻说过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口。
楚景容觉得,他近期有些放纵自己,是该沉下心来,好好理一理他跟萧云衍之间的关系了。
从楚景容口中听到陌生的名字,慕容寻?应该就是刚才身着蓝衫的男子吧!
萧云衍将这个名字放在上下颚之间,恨不得嚼碎了他!
“景容,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变的不善言辞,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经过这几个月相处,萧云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笨嘴拙舌,偶尔也能说两句花言巧语哄楚景容开心,之所以故态重萌,是因为他真的不擅长应对楚景容的怒火。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箫家是什么意思?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搁这里跟我信誓旦旦?”在气头上,难免出口伤人,楚景容不想继续争执下去,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滚出去。”
滚这个字眼,无数次在楚景容的嘴里听到,萧云衍胸口刺刺的疼。
箫家人不是不要脸面,不要尊严,只是情到深处,愿意包容所有的伤害。
兜兜转转,又回到远点。
逼迫楚景容下嫁,本就是他的错,无论被提及多少次,他都只能赔罪,没有反驳的立场。
心底生出无处下手的无力感,楚景容现在就像只刺猬,萧云衍想安抚,却只会被扎的鲜血淋淋。
“那我晚点再过来,这花放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让青梧换块冰盆。”萧云衍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前脚刚跨过门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背对着楚景容叮嘱道:“你畏寒,记得不要靠太近。”
结果话音刚落,楚景容袖袍一扫,连花带盆扔了出来。
喀嚓声响起,冰碎了一地,纯白色的雪莲擦过地面,花瓣伤痕累累,染上污浊。
这花本就不该在这个时节,在这个地点绽放,是他强求,如今这番模样,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
一番心意,换来不屑一顾。
大门在身后关闭,萧云衍在紧闭的房门前盯着那朵花站了许久,估摸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堪堪回神。
低声朝青梧吩咐一句:“收拾了吧。”萧云衍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青梧看着王爷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只觉得心头酸涩。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被冷言冷语的轰出来,也要心灰意冷了吧。
王爷是大周国数一数二尊贵的人物,在自家公子面前,竟比他这个做奴才的还要拘谨卑微。
可青梧还是小瞧了萧云衍的执着,他没那么容易心灰意冷。
最差不过是从头再来,大不了再追一遍就是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相信他这次能做到更出色。
然而萧云衍没有想到,这一次关上的大门,再没有为他敞开。将他跟楚景容隔绝成两个世界,一个留在了往昔,一个奔向了将来。
入夜时分,萧云衍来到楚景容的屋外,却发现大门紧闭,窗户紧锁。
他敲了敲门,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应。
可萧云衍知道,楚景容没有睡,因为那盏琉璃灯还没有熄。
“景容……你还生我的气吗?”
“景容,不是我做的,你不要相信他,能不能,选择相信我?”
“我从未想轻辱你,可我也知道,曾经做下的错事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景容,能不能开下门,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我好难过。”
“我真的……好难过。”
萧云衍红了眼眶,站在门外轻声呢喃,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偏过头去,隐晦的用袖袍拭了下眼角。
这个时候,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萧云衍又猛地扭过头来,双眸亮起,隔着门框满含期待的盯着屋内那道模糊的身影。
下一秒,琉璃灯的烛光熄了,萧云衍眼中的光也跟着灭了。
楚景容歇息了,他便不能再多言,扰的那人无法安眠。
深秋露重,萧云衍不愿离去,就这样在门外,沉默着守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喂,老婆好凶啊!
不喜欢,还是楚娇娇可爱!
第38章 第38章
一片夜色中, 楚景容睁着双眼,望向房梁。
被窝里太冷了,冻的他睡不着, 天气越来越凉, 是该让青梧添床被子了。
他知道萧云衍就站在门外,却硬着心肠不往外瞧。
里面的人失眠, 外面的人苦等, 彼此煎熬, 互相折磨。
辗转一夜,楚景容想明白了, 他跟萧云衍之间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如果继续放纵,早晚有一天都要认了王妃这个名头,做他人男妻?楚景容自认为无法接受。
既然接受不了, 那便趁现在还来得及, 斩断情愫, 划清界限吧。
萧云衍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 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又一根筋, 想要那人死心,他需要慕容寻的搅合。
虽然也很恶心这个人,可眼下, 互相利用吧。
天亮后, 楚景容穿戴整齐推开门, 面容上依旧覆着一层寒气,他将前些日子展露出来的柔软全部封印起来, 又变成这样一副冷若冰霜, 不近人情的模样。
萧云衍没去上早朝, 像尊石像一样杵在房门口,站的腿都僵直了。
他知道楚景容不可能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不见人,所以不愿离开,不想错过见人一面的机会。
萧云衍想明白了,秘婚消息走漏之事他会去查,但是在此之前,要先跟楚景容支会一声。
毕竟这人还生着气,不把话说清楚他哪能放心离开?
眼见着楚景容走出来,萧云衍立马上前一步。
但因为站的时间太久,腿脚已经不听使唤,只有身子前倾,萧云衍踉跄一步,伸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景容,秘婚之事是谁散布出去的,我会去查,如果真是箫家人所为,我会回来负荆请罪,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楚景容没有看萧云衍一眼,只回了冷漠疏离的三个字:“不必了。”
“什……什么?”
萧云衍蓦的心慌起来,不必了是什么意思?景容是相信他了,还是对他彻底失望了。
楚景容虽站在他面前,却有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他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却见楚景容避开他后退一步,让萧云衍的指望落了空。
“萧云衍,以后别再来主院了。”
别再来的意思就是别再相见了,不见面就不会再越界,这是楚景容能想到的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听到这话,萧云衍急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低声安抚道:“景容,别说气话。”
“昨日我回来之前,那个人,慕容寻,是不是说些难听的话让你不堪了?”
“可你知道的,无论他说的再难听,都不是真的,没有胁迫,没有威逼,我们是两情相悦,才走到一起的。”
对此,楚景容并不否认,就算一开始的合婚并非情愿,而他那时候也没给萧云衍近身的机会就是了。
后来呢,后来的同床共枕,牵手拥吻都是他自愿的,是他没能坚守住底线,怪不得任何人。
说到底,都是他自甘堕落。
“萧云衍,别再自欺欺人了,没人跟你两情相悦,你我之间,本就不可能,就算你不介意我比你年长七岁,可师徒又怎么说,同为男人又怎么说?你想让天下人诟病吗?”
昨晚一夜,楚景容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他决定的事,绝不会再更改。
“我不怕,也不介意,我只要你,就足够了。”萧云衍咬牙低吼。
“你不介意我介意,满意了吗?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萧云衍,别再冥顽不化了!”说完,楚景容将手搭在门框上,想要再次关上大门,却见萧云衍猛地上前一步,猝不及防间,将他抱了个满怀。
冥顽不化!为什么又说他冥顽不化?
“景容,别赶我走,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慢慢谈,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世俗的枷锁之前就横亘在他们面前,景容不也慢慢接受他了?
可为什么一夜间,一切都退回到原点?
萧云衍脑子一团乱,实在理不清思路,可他知道,不能放手,坚决不能放手。
熟悉的体温通过紧贴的胸膛传递过来,楚景容有些贪恋,一时间没有推开萧云衍。
直到他抬眸望去,王府的院墙之上,突然出现一抹蓝色身影,他打开手中的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眸子,盯着房门的方向,宛若在看一出好戏。
楚景容的瞳孔骤然一缩。
事已至此,不狠下心来就会前功尽弃,他已经决定要划清界限,就不能再纠缠不休,慕容寻的到来,是一个机会。
掌心用了些暗力,猛地将萧云衍推了出去。
看到那人眼底受伤的神色,楚景容的心紧了一瞬。
他情窦初开,可毕竟不懂情爱,因此也就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心疼。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我不可能有结果。”说完后下意识别开头,竟是不敢跟萧云衍对视。
眸光通红又带着几分狰狞,宛若囚在牢笼里的困兽,萧云衍没有再上前,双臂无力的垂在两侧,低哑着声音质问道:“那之前那些日夜又怎么说,一句不可能有结果就想一笔揭过吗?楚景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混账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伤人心?
明明已经亲昵如同夫妻,楚景容却要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去,如果从不曾拥有,或许还能好受,可拥有后又失去,这跟往他心里扎刀子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楚景容的眸子眯了起来,若说刚才还有几分愧疚,现在只剩下满腔愤怒。
萧云衍竟敢这样说自己?再混账能混账过你亵渎师尊吗?
竟敢跟自己叫嚣,楚景容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总是被萧云衍温柔以待,便下意识以为,这人是没有脾性的。
这个时候,慕容寻从院墙上跳了下来,优哉游哉的走上前,添油加醋道:“师弟,你这小徒弟不够尊师重道啊,渎师也就算了,说话也大逆不道。”
楚景容心中烦闷,冷声回应道:“你又来干什么?找死吗?”
“瞧你这话说得,上一次下棋输给了你,不甘心罢了,想再与你博弈一局,结果看到这样一幕,也并非我情愿啊。”
慕容寻口中所言,没有一句真话。
他昨晚离去后,在王府周围盘下一个宅子,入住在内。
身怀武功,听力自然非同常人,能将王府的动静全部收入耳朵,今天一早听到大动干戈的声音,便立马跑来看好戏了。
一句师弟,让萧云衍也吃惊不小,鬼谷一脉,向来只有一个弟子,从哪冒出来个师兄?
看景容的语气,分明不想承认这人,而且他说的话分明在针对自己,萧云衍本就窝火,也顾不得楚景容还在场,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慕容寻就是要激怒萧云衍,如今目的达到了,看着那人朝他冲过来,慕容寻唰的收起折扇,眼底划过一抹阴狠。
不自量力,明明警告过他,不是自己的对手,看来是没把他说过的话当回事,还真是夜郎自大。
电光火石之间,萧云衍跟慕容寻交过几回手,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是慕容寻的对手。
慕容寻招式阴毒,暗藏杀意,让人防不胜防,萧云衍被他一掌击在肩头,闷哼一声,倒退出去。
慕容寻刚打算乘胜追击,被楚景容一声呵斥制止:“够了!”
萧云衍刚才是出言不逊,但他可以伤萧云衍,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听到这话,慕容寻的眼底划过一抹忌惮,就算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收手。
他再次笑意吟吟的打开折扇,老神在在道:“不过是闹着玩罢了,怎还当真了?师弟,我们再来对弈一局如何,昨天那局我回去想了想,其中有一子若是落在天元,说不得还有转机。”
楚景容下意识就想拒绝,他现在没心情下棋,却在看到萧云衍目露恳求的朝他摇了摇头后,将拒绝的话咽回肚子里,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落座在案桌前,执子对弈,萧云衍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昏暗下来,所以色彩从眼中消失,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
一个伤他心,一个伤他身,此刻却坐到一起,其乐融融。
看到慕容寻对着楚景容露出讨好的笑,萧云衍嫉妒的目眦尽裂,他刚想上前一步,将属于自己的人夺回来,却被楚景容抬眸不经意的一个轻扫钉在原地。
这一刻,萧云衍清楚的意识到楚景容的决心。
他想把自己彻底驱逐出他的世界,想跟自己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本想给彼此留点时间,等这场风波过去,再让那人一点点打开心门。
可萧云衍看明白了,是他太天真,不管秘婚的消息是否走漏,楚景容已经在心底给他判下死刑。
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矫枉过正,将过去几个月的恣意纵情彻底埋葬,继续做他高高在上,挑不出半点错处的一国帝师。
他还是那个鬼谷翘楚,万人敬仰的白衣卿相,与萧云衍沉沦的日日夜夜,都是污点,势必赶尽杀绝,寸草不留。
第39章第39章
第39章 第39章
看着慕容寻假借观棋的名义, 将身子往楚景容跟前凑,那人也不躲不闪,萧云衍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妒火。
顶着楚景容警告的目光, 萧云衍一步步走上前去, 站定在案桌前。
执白子的手顿住,楚景容有些恼了。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非要逼他把事情做绝吗?
慕容寻也顺势将手里的黑子扔回棋罐里, 缩起脖子坐端正了, 他刚才就是故意的,想逼着萧云衍做出点反应, 毕竟来都来了,好戏还没看够呢。
“萧云衍,你是不是……”
楚景容刚一开口, 话还没说完, 手腕便被人一把攥住。
不用说完, 萧云衍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可他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猛地将人往怀中一带, 另一只手揽上楚景容的腰,萧云衍俯下身去,凶狠的吻他。
双眸泛红, 这人眼底压抑着的疯狂, 让楚景容呼吸一窒。
唇瓣被啃咬的生疼, 不似以往柔情脉脉,而是狂风骤雨一般, 一上来就将自己的舌尖锢住, 攻城略地, 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在自己身上烙上属于他的印记。
被小心翼翼的对待习惯了,楚景容从没见过萧云衍这样狂躁的一面,一时间有些发懵。
萧云衍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是,他给楚景容的爱总是温柔的,克制的,可这不代表着他本性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能肆意些,洒脱些,就像上战场一样狂妄率性,毕竟只是个未加冠的少年郎,他爱的这么辛苦,这么艰难,到头来就换来一句不可能吗?
慕容寻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抹愕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扭过头去惨笑一声。
而这声笑传入楚景容的耳朵里,让他如梦初醒。
剧烈的挣扎起来,萧云衍却咬着他的唇瓣不肯松口,楚景容狠狠心,猛地将脸抽了回来,嘴角被那人的牙齿撕开一道豁口,瞬间有血流蜿蜒而下,给他清冷的面容增添一份艳丽。
嘴里尝到血腥味,萧云衍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瞳孔缩了一下,萧云衍慌忙抬起袖袍,想要为楚景容拭掉嘴角的血迹。
“景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抬起的袖袍也没能够到楚景容的嘴角,萧云衍就被狠狠一巴掌打偏了头。
这是楚景容有史以来,打他最狠的一次,萧云衍的半张脸都麻了,火辣辣的疼。
活了二十五年,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生气。
“萧云衍,你真是疯魔了,我与你讲人话,听不懂,非要逼我把事做绝是吧?”
原来,在你心中,伤人肺腑的话,还不算是把事做绝吗?
萧云衍心头突然涌起不可控的自虐情绪,沉默着没搭腔,他想知道,楚景容口中的做绝,又能决然到什么地步?
“青梧,去院子里烧把火。”楚景容冷声下了命令。
躲在隔壁房间的青梧,本来缩着脑袋藏在床底下。
经过昨日一事,他已经知道那个叫慕容寻的男人,不能把自家公子怎么样,而且王爷昨晚在公子门外等了一宿,导致他今天早上都没敢出门伺候公子晨起。
眼下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这种修罗场,青梧哪敢参与?
他胆战心惊的,呼吸都不敢放大声,竖着耳朵像只受惊的兔子,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希望这场风波早点平息下去,结果冷不丁的听到公子的传唤。
就算再不愿,青梧也只能硬着头皮出门去,不知道公子烧火要做什么,他也不敢问,只能依言照做,在庭院中架起柴堆,点燃篝火。
火苗窜的有一人高,这个时候,公子怀中抱着什么走了出来。
走近后,青梧才看清,公子抱着的……不正是王爷送的那把名琴梵音?
难道……?青梧的双眸骤然瞪大,眼睁睁的看着楚景容一甩手,将梵音扔进火堆里。
名流千古的一把琴,就这样被火苗吞噬,古朴的梧桐木慢慢变的焦黑……
萧云衍在楚景容拿出琴的一刹那,就预感到他要做什么。
下意识抬手阻拦,胳膊举到半空中又颓然垂下,萧云衍想看看,楚景容是不是真能狠心到,将他费尽苦心求来的心意付之一炬。
等到梵音落入火海,萧云衍的一颗心也跟着烧灼起来。
原来,你真舍得,在我心口上扎刀子。
楚景容,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时无意的伤害,却不能容忍你也对我动情之后刻意的糟践。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是不怕疼。
只是太爱你,所以拼命追求,努力挽回,希望余生能与你朝夕相对。
可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萧云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不舍得他疼,不舍得他痛,冷了暖了,饥了饿了都跟着揪心。
苦笑一声,萧云衍终于明白,楚景容不爱他,所以舍得残忍对待他。
一道身影猛地冲了出去,手臂毫不犹豫的伸进大火中,将梵音抱了出来。
萧云衍的速度很快,火苗没能舔舐到他的胳膊,但滚烫的琴体却将他的掌心燎起火泡,烧红的铁质琴弦更是在掌心里留下一道道笔直的烙印。
一旁的青梧已经吓傻眼了,他好像听到了刺啦刺啦的烧肉声,鼻翼间也隐约闻到一点熟肉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楚景容也没想到萧云衍会这么做,指尖微微颤抖着,嗓子却跟多少日没得到过水的浸润似的,紧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上前查探萧云衍的伤势,脚迈出半步又狠心停住了。
这一次,萧云衍没奢望得到楚景容的心疼,他将袖袍一卷,把梵音团团包裹住,纳入怀中。
背对楚景容,萧云衍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翻涌的痛意。
这是他第一次用威胁的语气跟楚景容放狠话:“你答应做我的王妃两年,如今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绝不会放你离开,这一年多,你就呆在这个院子里,哪都别想去。”
楚景容愣住了,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萧云衍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禁足了?
贝齿猛地咬紧下唇,指甲嵌入掌心里,楚景容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萧—云—衍!
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说这种话?
他是鬼谷弟子,一国帝师,别说只是区区襄亲王府,就算是皇宫,也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景容迈开腿朝院门外走去,他倒要看看,萧云衍是不是真的敢限制他的自由。
结果刚到院门口,突然冒出两名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有令,帝师请回吧,还请不要为难小的们。”
楚景容只觉得一阵怒意直冲天灵,脚步虚晃两下,差点站不稳。
竖子尔敢?
单手扶着一旁的石柱,楚景容猛地一收力,玉白的指尖将手下的石柱掏空,坚硬的的石块在他的掌心化作齑粉。
萧云衍,你个混账东西!
只是两个侍卫而已,他想走,千军万马都留不住。
萧云衍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可还是派两个侍卫看守他,摆明了就是给他气受。
这算什么?报复吗?
楚景容的眼眶有些酸涩,一来,后悔因为刚才的一时冲动,将梵音扔进火海中,二来,一直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萧云衍,你个混账玩意,草野莽夫……。”
翻来覆去就只会用这两句粗话来泄愤,楚景容深呼吸,半天功夫才将心头翻涌的怒意压制下去。
也好!这样也好!井水不犯河水,以后都别再相见了。
等合婚期一到,一切就能如他所愿,跟萧云衍恩断义绝。
抬起手将胸口的衣襟捏皱,楚景容觉得心口有些疼,自以为是刚才被气的太狠,殊不知,是他的一颗心在提醒他,不想也不愿跟萧云衍再无瓜葛。
慕容寻在事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逃之夭夭,房间里早没了他的身影,只剩下一盘散棋。
这个时候再不走,楚景容怒意攻心之下,很可能对他动手。
慕容寻其实不怕死,也想死,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他要知道这对师徒最后下场如何,否则不甘心赴死。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多年,自己再没机会找到答案,只能从别人身上下手。
他其实不恨萧云衍,只是嫉妒,只是……羡慕。
回到自己的宅院,慕容寻手执一壶屠苏酒,似笑非笑的依在凉亭的柱子上,目光望向天边。
片刻后,他又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一把与众不同的折扇。
以钢铁做扇骨,以羊皮做扇面,上面绘着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正是鬼谷入口处的那片紫竹林。
画的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楚九辞。
眼底划过一抹怀念,掺杂着爱恨交织让人看不透的情愫,慕容寻轻叹一声,又将扇子重新收入怀中。
人生在世,早已没了盼头,只剩苟延残喘,回头看看,他这浮生四十载,不过大梦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
攻还是很有底线跟血性的嘛~
可以接受不爱时候的爱答不理,努力做舔狗,不能忍受相爱之后的刻意糟践!
第40章第40章
第40章 第40章
襄亲王府这几日安静的不寻常, 萧云衍再没踏入楚景容所在的主院,也没有宿在书房,而是日日耗在皇家演武场。
那日不敌慕容寻, 让他耿耿于怀, 疯了似的操练,不想下回还败在那人手中。
渐渐的, 时间跨过立冬, 天气越来越冷, 楚景容本就难以入眠,又经常在半夜冻醒, 因此越发憔悴。
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萧云衍那受伤后黯然的目光, 时常想起, 总让他备受煎熬。
慕容寻住在隔壁宅院, 许久没听到什么动静, 微微眯起眼,心里有了盘算。
等他将消息散播出去, 打算再次潜入王府时,却在院墙外,遇到一抹等候许久的身影。
萧云衍周身裹挟着寒意, 不知道在这里蹲守了多久。
抬头瞧一眼院墙, 慕容笑的阴冷:“萧云衍, 你还真是不自量力,没有楚景容拦着, 我想杀你轻而易举。”
萧云衍不欲多言, 抽出背负的青龙戟, 朝慕容寻冲杀过去。
“能不能杀我,试过才知道。”
几日不见,萧云衍武艺见长,让慕容寻略感诧异,但也只是略感差异罢了。
他年长萧云衍二十几岁,又曾得楚九辞亲身教导,短时间内,无论萧云衍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毒辣的一掌挥出去,将萧云衍重伤,慕容寻没再纠缠,足尖轻点后,身子旋转落入院墙内。
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进入府内,萧云衍却没力气追上去。
他单手抚住胸口,拖着青龙戟艰难的前行几步后,突然顿住脚步,一口血吐了上来。
抬起手捂住嘴角,血便从指缝间滴落下来,萧云衍惨笑一声,后背靠在院墙上,缓缓的坐了下来,目光空洞的望向地面,带着几分自暴自弃。
没用!真是没用!萧云衍,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慕容寻确实想杀了萧云衍,但不是在这个时候,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别着急,只需再等上几日,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到时候,世间便再无萧云衍,大周国也再无襄亲王。
不知道真到那一刻,楚景容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愤怒到要为自己的不肖徒弟报仇?
残忍的勾起嘴角,慕容寻迫不及待想迎来那一天了。
院内传来脚步声,楚景容的耳朵动了动,以为是萧云衍来了,正犹豫着要端出怎样一幅态度面对。
可在声音由远及近后,楚景容心头划过一抹失落。
不是萧云衍,脚步声远不及萧云衍的沉稳有力,倒像是……慕容寻。
眼底划过一抹厌恶,这人又来做什么?萧云衍不在场,他没心思跟这人虚与委蛇。
“从哪来就滚回哪去。”
慕容寻还没到房门口,一声呵斥就传进耳朵里,他面上浑不在意的笑一笑,眼底却越来越冷。
“师弟,别这么绝情啊,我这次可不是来找你下棋的,而是要带一个消息给你,毕竟,你这足不出户的,外面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
足不出户?是在讽刺自己被萧云衍禁足吗?
楚景容猛然生了怒意,下一秒,房门被袖风扇开,一股杀意朝着慕容寻迎面飞来,他来不及躲闪,被楚景容的一只素手扼住了喉咙。
指尖一点点的收拢,脆弱的舌骨发出咯咯的声音,楚景容生了杀心:“慕容寻,我今天便替师父清理门户。”
不行,现在不能死,他的计划还没有进行,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得到。
慕容寻一张脸渡的通红,费力的从被碾压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秘婚……之事,现在……人尽皆知。”
闻言,楚景容的手劲松了,却依旧没有将慕容寻放开,而是拧着柳眉,冷声质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总算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慕容寻大口喘息,待肺部不那么难受后,虚弱的说道:“现在外面,你跟萧云衍大婚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成为酒足饭后的谈资,百姓们都知道一国帝师,下嫁王爷,甘做男妻……唔”
话还没说完,楚景容的指尖便再度收紧,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用力,慕容寻眼前一黑,凭借着一缕执念挣扎求生道:“你……就不想……知道……消息真假?”
楚景容眯起眼睛,半晌后放开慕容寻,将青梧唤到身前,命令道:“去府外看看,秘婚之事,是不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被楚景容放开后,慕容寻背靠着回廊木桩,跟滩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
不愧是鬼谷一脉的翘楚,在楚景容面前,他竟是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慕容寻胆颤的同时,忽又觉得有些庆幸,或许不是坏事。
等楚景容取他性命的那一天,这样干净利落的手段,也能让他死的没有痛苦。
没一会儿的功夫,青梧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在楚景容目光扫过去后,青白着脸点了点头。
下一秒,楚景容一脚踢在慕容寻的胸口,就这一下,差点没要了慕容寻的半条命。
“是不是你做的?”
慕容寻用袖口捂住嘴角,一连咳了几口血痰,脊椎像是要断了一样,疼的他面容扭曲。
没错,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但他不会承认就是了。
“就算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也不会相信,可是……咳咳,楚景容你好好想想,连我知道这事,都是被有心人走露的风声,这事,真不是我做的。”
楚景容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就算不是慕容寻做的,也少不了这人的推波助澜。
在他面前玩心机,不知死活。
他抬起手,想就此做个了解,却见慕容寻瞳孔一缩,急切的开口道:“先别杀我,我……我能帮你,我能帮你。”
楚景容的手顿住了,却迟迟没有放下来,他眸光在慕容寻身上逡巡几圈,似是在斟酌,又像是在犹豫从哪下手好。
趁着还能说话,慕容寻连忙开口道:“你现在无法露面澄清,只会让谣言越来越猖狂,但只要你回到帝师府,谣言不攻自破。”
因为语速太快,说完之后,慕容寻疯狂的咳嗽起来。
然而这话落入楚景容耳朵里,却跟废话没什么区别。
目前棘手的是,萧云衍不肯放他离开,也不肯与他和离。
楚景容倒是能悄无声息的走,但是两年的合婚期不到,他走了就是违背承诺,也忤逆了师父最后书信中留下的遗愿。
“楚景容,我能帮你让萧云衍松口。”
最后这话倒是勾起了楚景容的兴趣,可慕容寻这人,他信不过。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谁知道他打的什么盘算?
还是杀了安心。
“我不会骗你,我这么怕死,若是骗了你,你随时能取我性命,何必急于一时。”
现在的慕容寻,确实怕死,没能看到这对师徒的下场,因而不能死,这不是演技,是真情实感的流露,竟是连楚景容都被蒙骗过去。
“你待如何?”
听到这话,慕容寻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后背上全是湿汗,却藏着掖着不敢让楚景容察觉。
“三日之后,你约萧云衍去郊外踏青,届时我跟你们一起去,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萧云衍便会同意与你和离。”
楚景容似有疑虑,没在第一时间应承下来,慕容寻又补充安抚道:“我不会提出格的要求,到时候,你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不按我说的做,然后杀了我。”
至此,楚景容总算放下心来,他收起眼底的杀意,转身回了房间。
在楚景容离开后,慕容寻擦了把嘴角的血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凝视着楚景容的房间,眼底划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狠毒。
楚景容,就算你算无遗策又怎样?人心善变,你能算到我不是怕死,而是一心求死吗?
就像跟你下过的那盘棋一样,哪怕黑子死绝,也要在你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其实他早就给过提示了,但楚景容太过刚愎自用,应该想不到,有一天还能被别人算计了去。
当天晚上,从演武场回到襄亲王府的萧云衍,在府门口,收到青梧送来的一纸书信。
青梧只说这信是楚景容要他送来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萧云衍询问再三,就没能得到信中内容的丝毫提示。
捏着信一路回到书房,将信放在书桌上,萧云衍坐在烛光前,迟迟不敢打开看,又忍不住想打开看。
怕是断情绝义的狠话,又盼望着是能重修旧好的软话。
就这样在书桌前枯坐了整晚,一直到明月高悬,才颤抖着手打开信封。
“三日后,愿与君城外同游。”
短短的十个字,看完却用尽了萧云衍所有力气,趁着四下无人,他将脸埋进掌心里。
没一会儿的功夫,指缝就变的湿润,萧云衍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绪,又酸又甜的,俨然快要把他逼疯。
景容,景容,为什么……总要这样欺负他。
欺负完之后又拿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来哄他。
可悲的是,萧云衍舍不得回绝,次次都如此,这次也一样。
他心甘情愿将所有委屈吞下,如同飞蛾一样,奔赴向能将他一颗真心焚烧成死灰的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肝爆了,没有一个催更的读者是无辜的……
能日万的太太都太强了,佩服佩服,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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