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心打算逃跑,如今阮妩换了个新思路分析问题,这突如其来的猜测让她瞬间惊悚。爹只是四品啊,他这是要杠上哪个?大皇子和周氏姑侄,他杠上哪个都不会好受吧!你看看,这不是转眼就被调走?而且甘州守军不营救,如今也是有迹可循。


    爹能够硬扛至今,证明他后面也有人撑着。可很显然,现在撑着他的人也腾不出手救他,或者说,这事情别人不好动作,只能靠他自己完成。


    如今兵部边关都跟着搅合进来,双方如此卖力,可以认为,爹很可能证据充足,搞上去就死一片那种。而大皇子或者周氏这一方也知道这事儿,就想着要不然灭了爹,要不然找到证据。


    敌人这么久没放松,按理说,就是爹还在?那么可不可以猜测,爹的失踪是他自己主动隐身避险的?阮妩七岁前都跟着爹在甘州守边,知道父兄对戈壁滩有多熟悉,藏身不是问题。


    那如果真的藏身,是不是就要想办法通过敌人的封锁,回来告状就行了?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摸索,结论就是,他们如今的首要任务,是通过封锁,返回来告状?


    不断变换提问方法,最后整理出一系列假设和推测,阮妩思路豁然开朗,她心里即庆幸父兄无恙,又心焦,自己这用处不大的人都备受威胁,爹他们那边肯定险象环生。


    可如果想出手救他们,该怎么做呢?她在这里左右思量突破封锁的事情,那边账册也送上来。马上要撤离,清账的事情刻不容缓,阮妩凝眉盯着账册好一会儿,才拿过算盘。


    事毕,她跟钟伯商量:“...钦差效用如何不得而知,我计划这几日就走。”如果真按照她的设想,这利益太大了,钱良才很可能狗急跳墙,她不能再靠外力拖延,真被抓了,没人能救他。


    “正该如此!”钟世海也早就想让小姐撤离了,钱良才是个阴狠的性子,他是时刻担心,他甚至劝说:“既如此,小姐您不如就和安夫人一道走吧!”也就两三日,估摸着几波人够钱良才忙碌的,他抽不出手折腾。


    时间有些急,两人在细细商议的时候,外面的伙计过来禀报,说客人到了。既然久等的人来了,钟世海站起身来:“小姐,我先去看看,你等下过去?”


    “我们一起吧!头回合作,我们也要有些诚意。”阮妩检查自己的易容,也跟着起身。


    这次的客人,在乾元都很是有些名气,阮妩今天特意用了这个老板娘的假身份,就是想当面见识见识。


    只是客厅见礼落座后,她却发现,她的诚意拿出来了,对方的诚意却是有些问题。


    她的客人,余老板自从进来后,微圆的脸上就布满笑容,说起话来爽利畅快,看着倒像是很好沟通的样子。可是从见面开始,自己只知道他的名字叫余楚飞,以及他是福运商行的大老板,其他的,竟然一概不知。


    好吧,自己也是一堆秘密,都不说,也不尴尬。


    可是看看他,一共就两个人过来,自己的信息模糊不说,这后面跟着的那位凌然气质的男子,竟然只说一句朋友,连个正经的介绍都没有。这…,让阮妩谨慎起来。


    钟伯当前,主动招呼对方落座,招呼上茶点。阮妩加着小心陪对方坐下。


    能够看出,余楚飞的礼仪教养都很好,言语谈吐也不俗。天南海北的说着,直至上茶之时,她才乘机看了后面的男子一眼。


    这个人一身宝蓝绸缎竹纹窄袖直坠长袍,边角滚边绣着银色云水纹,把他挺拔匀称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身上的装饰虽然不多,可那墨色暗纹腰带上挂着一只莹润水透的白玉佩,看着就并非凡品。


    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管同伴的周旋,也不理会旁边的上好茶点,只是慵懒的斜倚在客座上玩着手中的折扇,通身的贵气却是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不敢太过细致观察,阮妩在他过于平凡的面庞上转了一圈,又看向自己的客人。


    这个余楚飞,钟伯特意调查过。他生意做的很厉害,涉及衣食住行多个领域,商行开遍全国各地。


    本以为是个满脸精光之人,没想到…,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白脸略微圆润,五官柔和,弯弯的眉眼时刻带着笑意。同样高挑的身材配上天青蜀锦大衫,头顶也只是一根翠玉发带装饰,让他看着清爽干净,易于亲近。


    这是个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之人,自打他进门到现在,就一直含笑风趣,嘴上的话也没停过,却又不讨人厌:“薛老板果真了得,进门之时我们看过外堂的布料和成衣,这花色和款式,真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薛是阮妩母亲的姓氏,她给自己准备的商号老板身份,就是离异妇人薛好。此刻听到对面的夸赞,阮妩笑着应对:“余老板客气,你满意就好。”


    旁边位置上的男子抬了一下眼睑,原本被遮挡的幽深黑眸露出锐利,探究的盯着阮妩脸上看了一圈,在她的眼睛位置停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眼睑再次垂下。


    阮妩没有看到这短暂的动作,因为对面的余楚飞又问:“看着贵商行的花色样子,外面并没有,冒昧问一下,薛老板可是还有自己的印染作坊?”


    “您好眼力!”阮妩称赞:“确实有部分是自己印染的。”这是她前世的习惯,自己对印染要求很高,经常改良和试样,前世只能拜托印染厂,这一世有条件,就收购了作坊,行事方便些。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余楚飞如此肯定的语气,竟是对布料印染非常熟悉。要知道,福运生意种类可是涉及多个行业,他一个大老板,竟然还能清楚的分辨出数百种花色,这也是极不容易的。


    对方如此自信的答复,让余楚飞同样有些意外,挑高眉毛笑眯眯的靠在椅子后:“都是薛老板自己设计的?”


    “小小爱好!”阮妩没否认,吉祥最初就是靠着她的设计闯出几分名气,这个只要一查就能猜到。


    “厉害厉害!”余楚飞竖起大拇指:“薛老板几年时间把吉祥商行发展起来,连东西都是自己的手笔,果然是女中豪杰。”


    “当不起您夸赞。”阮妩客道:“只是生活所迫而已,与福运商行却是完全不能比的。”她自认能力有限,开店的初衷本来就不是商界大佬,能力范围内,让自己不会太窘迫,也就知足了。


    说话之间,伙计陆陆续续的把样品都搬进来,她率先起身:“余老板可要看看花样。”


    “这是自然。”余楚飞也跟着站起来。


    看着对面的蓝衣男子,已经改成单手托腮的姿势,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阮妩收回视线,起身引着余楚飞去了桌旁。


    有些意外前面女子身材的矮小,跟在她身侧的余楚飞面不改色的继续东拉西扯。


    一番挑选过后,双方回到位子。


    看着算盘上翻飞的纤细手指,余楚飞砸吧砸吧嘴,两只手指搓搓脑门:“薛老板家的东西,价格可都不讨巧啊!”


    阮妩噼里啪啦的打完算盘,往旁边一推,一边拿笔写着,一边回应:“余老板说笑了,独一份的东西,哪有这么比的。”将手里的纸张晾干,双手递了过去:“您看看,可有问题?”


    “薛老板这一手算盘,我自然信得!”余老板笑着接过纸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只是,我还有个要求。”


    阮妩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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